故事|猫和烧烤店
又下雨了,可是我能怎么办。
我只能躲在桌子底下,任凭雨滴溅到我毛发上,我知道我的毛是白色的,可现在已经变黄了......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了,从有人类思想开始,我的生活就已经是这种状态。我的主人是一对夫妇,他们开了一家烧烤店,也就是我现在所处的地方。
虽然店铺是两人一起开的,可主要工作是男主人来负责,女主人要么呆在小屋里什么都不做,要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去玩,男主人会因此跟她吵架,可吵来吵去,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烧烤只有在晚间生意才好做,所以白天时烧烤店也卖粉面。男主人为了生意每天早起晚睡,黑眼圈一直挂在脸上,而女主人则拿着他赚来的钱,去买各种奢侈品。男主人偶尔看到她回来帮忙,就觉得是天大的恩赐。
我时常在想啊,如果我是他,应该早就把店关了,把婚离了,把钱分了,然后去追求更好的生活。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委屈自己,人类的思想都这么复杂吗,总要去坚持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难道这就是责任吗?
不,责任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可想想我自己呀,生活比他的还要糟糕。我今年已经一岁了,猫的一岁相当于人类的十五岁。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对自己的过往一片空白,从会思考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有了人类的想法。
可我能怎么办,我依然是一只猫。一米长的绳索套在我的脖子上,另一端绑在桌脚上,所以我每天只能在一米直径的范围内走动。早上开档主人会把桌子搬出来营业,到了收档时间就会搬回客厅。
不管刮风下雨,我永远离不开这张桌子,就连大小便也就地解决。虽然主人事后会帮我铲屎,可这种味道依然会伴随终身。
每天看到人来人来的街道,疲惫的身影,有时候还会庆幸自己可以好好的睡大觉,什么都不用做。可一想到失去自由,就无比地伤心落寞。看到客人怀抱里的宠物猫,打扮得干净利落,眼神里满是光彩,我就忍不住使劲叫嚷,希望客人能把我带走,离开这个地方。
我会哭泣,不是因为生病了,而是真的伤心。有时候会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伤心,有时候会为从客人那里听来的故事感到伤心。
那天晚上,来了一位客人,点了一大碟烧烤,还点了两瓶啤酒。一开始在默默地吃着,可中途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情绪就开始不稳定了,他开始大哭大喊,自言自语,一直在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说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她还是要离开他。
他把酒喝完了,走的时候还买多一瓶,边喝酒边晃悠悠地走,身影越来越远了。他努力坚持的东西,她可能从来都没感动过吧;他奔溃时的样子,她也一定没有见过吧,他一定是快扛不住了,所以才会大喊大哭,才会自言自语责怪命运。
人类的情感,有时候好像真的挺难的。可只有糟糕的部分吗?
不是的,我也见过小两口挽着手来吃汤粉的情景,有说有笑;也见过来这里办庆功宴的人,举杯欢呼的样子;还见过人来人往中,笃定向前的眼神和微笑。
好像所有的悲欢离合,我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曾经是人类,不知为何变成猫,被紧紧的绑在这个地方,与一张桌子作伴,与一个人类的大脑作伴,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自己大概能活十五年,运气好的话可以活20年吧。活到10岁左右,那时候我一定很老很老了,主人一定会嫌弃我,那就放我走吧,哪怕去哪里都好。如果没有自由的机会,五年和十年、二十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干脆,就像烤肉串那样,把我烤了吧。
人类啊,你们拥有经历快乐与幸福、磨难与痛苦的机会,这本身就是一种自由,一些可以让生活变好的事情,哪怕是痛苦的,选择接受、往前、积极、上进,是不是更好?因为苦难本身,也是必须经历的一部分,倘若少了,人生便不完整了。
如果可以交换命运,你愿意用你所认为糟糕的人生,换我寸步难行的猫生吗?我想你肯定不愿意,因为这真的太难了。
可即使糟糕,也不至于饿死,而且我还能思考,还有期待,期待有一天可以证实,我曾经也是个人,而且相信有一天我会变回去。
相比之下,那些贫困地区被饿死冻死的人啊,还有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我真的好多了,而且待会主人还会给我准备宵夜。
生活就这样了,想法再怎么糟糕也无法改变现状,不如乐观点,像我这样。对了,我依然相信自己曾经是个人,而且有一天肯定会变回去的。
谢谢你,看到最后。
希望我们都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这一生。
浮生拾凡|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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