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六七人住在一个窑洞,就挤在这一方土炕上
陇东土炕(散文)
一场秋风吹过,树叶飘落纷飞;天高云淡,一串串大红枣映入眼帘,红红的柿子挂满了树梢,万寿菊傲视风霜,欣然怒放,亭亭玉立;落叶缤纷,广褒的陇原大地呈现出别具特色的魅力。
在美丽而静谧的乡村里,秋至冬来,冬意浓浓,寒风啸啸,飞雪飘飘,寒云低垂,雄浑寥廓的旷野,显示出黄土高原的神奇与静穆。走进乡村,喜鹊在房头上喳喳欢叫,麻雀群飞来飞去在戏闹,大红公鸡在院子里悠闲自得度着步子。屋内,勤劳的庄稼人难得在这火热的土炕上“安逸”一回——对他们而言,人生最美也不过如此!在坑上吃饭、看电视、讲故事、打扑克,说家常,妇女们纳鞋底,做针线,小孩子看书学习,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互不干涉。
陇东土坑具有传统的民族文化生活习俗,因地域差异,自古至今人们都对这土炕情有独钟,也有着难以割舍的情结。记得小时候,家里人多,地方少,一家六七人住在一个窑洞,就挤在这一方土炕上,炕上铺了一张席子,记忆中那时的冬天,天气格外寒冷,晚上睡觉总能隔着纸糊的木窗格子听见呼呼的风声,白天在太阳底下往往能看见屋檐下长长的冰挂。对于正上小学的我来说,放学回家最为幸福的事,就是趴在母亲烧得暖烘烘的土炕上做作业,吃冰凉的小火罐柿子,从炕洞里取出冒着热气的烤土豆,读父亲从单位带回的书籍及报纸。那个年代农村外出务工的人很少,一到冬天,地里没活干,家家都是“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热闹景象,屋外北风呼啸,天寒地冻,一家老小围在土炕上吃吃喝喝,其乐融融,好不惬意。那时弟弟四五岁,非常顽皮,常常在炕上蹦蹦跳跳,有时候把炕跳塌了,母亲买回几页炕基,又筑起了土炕。过去土炕是用土坯垒起的炕箱,炕箱内塞上一箱干土,上面盖上五寸厚厚的渣泥,经过一月后用木棒不间断,有节奏地捶打凉干,挖出炕箱内的土,这个炕就算大功告成了。
那时生活条件极为艰苦,在冰天雪地里行路上学没袜子穿,穿着破烂不堪的运动鞋,既不防寒,又不防水,“可怜身上衣正单”——往往这个时候,就非常渴望能够在热炕上暖一暖,坐一坐。古人曾经“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可对我而言,能够在这火炕上看最爱看的书,或者干脆美美地睡上一觉,两耳不闻窗外事,领略那真正的“如坐春风”的感受!
曾经我们兄弟姐妹在那热炕上,念诗背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底见牛羊”——苦于那时分不清“野”和“见”的准确读音,但是我们几个齐声朗读,读的非常投入,甚至闭上眼睛想像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苍茫景象。
农村人热衷于土炕,据说因其有很多实用可靠的功能:如果你瞬间感觉腰疼、腿抽筋,你就在热炕上睡睡,管保一身轻松。你看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只要在自家的炕上烙上一宿,明天准保能起个大早,接着下地干活,啥也不耽误。热炕用来保温,冬季将和好的面放在热炕上,因酵母受热快,所以面团就发得快,当天就可以吃上妈妈蒸的大馒头。小时候把鞭炮放在炕上烤,响起的声音更大更脆亮;将跑了一天被积雪水浸透了的鞋子放在炕箱里面烤不了一会鞋子就会被烘干……后来在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粮食产量逐年提高,粮多了,农民富了,手头有了钱,部分农民逐步告别了旧窑洞,盖起了新瓦房,但农家院落的热炕头始终成为我们当地人祖祖辈辈的传家宝:房多了,炕多了,家家户户有几个热炕头,新被子,新床单,新被套,都很讲究,很时尚,单看这阔绰场景,和城里人的“席梦思”毫无二致!
陇东土炕始终是当地人心头抹不去的“爱”,外出求学的学子,为了生计在他乡打拼的农民工,心里都深藏着对老家热炕头的满满的情愫——那是一份对家乡的眷恋,对亲人的牵挂,对遥远童年的回忆。让我们把中华古老的农耕文化一代代传承下去:为了那份难以割舍的情缘,也为了那渐行渐远的似水流年……
作者:张文进
编辑: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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