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四》:当日一别,不敢思故乡
“为何苏四他当日一别,不敢思故乡”
早些时候,日光漫长。
十八九岁的翩翩少年在稻香催蝉鸣的夏日傍晚,与爹娘简短告别后就趁着日未全落,趁着心中的远方未死孤身远去。
这少年名为苏四,与所有理想未死,梦想未破的少年人一样,心胸里是对偌大世界无止境的好奇,头脑里装的是满腔热血理想。
扭头往天涯路上踏步时,苏四是空白的一张纸,后来大漠长河也画在他身上,北方绵延的城墙也映在他眼里。
或许苏四也未曾想到,这一扭头再归来时,他已两鬓风霜。十年如一梦,独自流浪的苏四看遍人世,终究没寻到他中意的“乘凉地”。
或许是大漠太苍茫,城墙太荒凉,苏四心里向着的远方与之无关,这漫漫长路一寻找,就折去了十载光阴。少年半老,晚时独对一轮孤月,更是不敢思乡。
说是不敢思故乡,其实苏四记得住老家门口每一株柳树飘摇的絮,每一湾长河延展的去向。却只能将这一点点记忆反复揉搓,挤一点汁液止渴。
苏四无疑是最失败的游子,离家时少年,归来时两鬓风霜,临了老了才懂得,最值得追寻最应该珍惜的被自己生生浪费了。
他注视着说书先生敲案的折扇,扇上家书墨迹已旧,可他苏四呢?可曾有家书寄来?归家时伴着他的只有年复一年的孤月,再无其它了。
“他说你看,人生是何其的短啊,人世却那么长。”
眨眼人生就消逝了,家门口柳树青复黄,等他归来的爹娘苍老到归土,何其短暂的人生,却独独留他苏四去消受这漫长孤寂的人世。
这世间却仍有千千万个苏四,飘散在繁华城市里,孤如一颗星,夜深时听别人的故事,动自己的哀伤。
最广为人知的那个“苏四”名为李白,在后世眼里活得潇洒肆意,不为万物束缚,却也在静夜面对月光思念故乡。
李姑娘唱起《苏四》来,干净利落,也隐晦地带着一丝游遍山川湖泊,仍有侠者风度的江湖味道。李姑娘唱苏四不敢思故乡,其实自己也将故乡翻来覆去揉碎在每晚的梦里,每句词里尽是压抑住的思乡之情,浅浅地撩拨着人,又深深地埋在骨血里。
与其说《苏四》是游子的第三人称描述,不如说是以第三人称方式去描述思乡这种情绪。
思乡情与外人道起略显矫情,只能以“我一个朋友,名叫苏四……”开头,如此蘸了词曲里的情调,配诗配酒配心情,温柔体贴得恰到好处。
如《苏四》这样的娓娓道来,情绪深埋在词调骨骼血液里的曲子,往往需要慢慢听,反复琢磨,偶尔发现一处细微的颤音,总能像伯牙遇子期一样有遇知音得共鸣的欣喜。
却也正是这显于微末的共鸣,使得苏四必定是不为大众注意的,在城市里独行的甲乙丙丁。
抬头满眼皆是得意之人,低头所见光下的影子里都为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