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公公和婆婆
公公和婆婆是地道的乡下人,公公少言寡语,性格内向,婆婆为人热情,一副刀子嘴豆腐心的品性,这样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命运的旅途中自是少不了磕磕绊绊。
听老公说,公公年轻的时候和一个外地的知识青年自由恋爱,由于传统家庭观念的影响,父母一再阻拦说外地的姑娘不实诚,不诚心过日子,最后在父母的阻拦下,公公最终和他的外地女友断了联系,在父母的张罗下,经人介绍认识了婆婆,很快组建了家庭,可文化的差距使两个人的价值观大相径庭,很多矛盾也因此而来。
公公高中毕业,算的一手好账,曾自己开过砖厂,做过猪肉生意,后来因儿子长大生活压力所迫,不得不学得一门手艺,于是就半路学起了木工,这样做几年木工活下来,攒下点儿积蓄,为大儿子在村子里盖了砖瓦房,操办了婚事。婆婆虽说连小学文化也算不上,个头也不高,身子骨瞅着瘦弱,但勤劳肯干,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当过妇女队长,耍镰割谷样样在行,听婆婆说当生产队队长那会儿,她总是带领大家最先干完农活,一次队里的大老李不服气婆婆当生产队长,性格直爽的婆婆一叉腰冲他吆喝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大老李,你可敢跟我比一比”大老李挺着胸脯,嘴角扬起轻蔑的微笑,“比就比”于是在众人的见证下,弱小的婆婆就和五大三粗的大老李比起了锄地,半个小时后,大老李硬是被婆婆给落了一大截,这次可跌了要强且好面子的大老李的颜面,也由此引来了旁人不少嘲笑,从此大老李再也不敢在婆婆跟前耍横了,婆婆依然乐此不疲的当着她的生产队长。
我嫁给老公的第一年,临近中秋节,一天公公和婆婆闹起了矛盾,闷不吭声的公公独自躲进了乡下的老屋住,那时我们和婆婆住在一起,很晚了,也不见婆婆回家,电话没人接,心急的我们四处寻找,仍未见婆婆的踪影。第二天天还未亮,老公从乡下老屋外面的柴火垛里找到了婆婆,原来婆婆找到公公,在公公面前说尽了软话,性格倔强的公公还是别着气,不肯搭理婆婆,婆婆又不忍丢下公公,愣是在屋外的柴火垛里睡了一夜。
说到婆婆,还真让人哭笑不得,一天早上,看到婆婆堂屋正中央摆着一张带相框的黑白大头照片,吓我一跳,进里屋一看,婆婆正端坐在炕上看电视,嘴里还跟着哼上了小曲,我拐着弯儿打探婆婆,后来从婆婆嘴里得知是因为一次村子里去了一个影楼的人,声称拍照免费送相框,婆婆嘴快,平时买东西又会砍价,这次硬是说服公公拍了婚纱照,于是讨价还价中那人就免费给婆婆拍了一张大头黑白照,听了我是哭笑不得。再一看墙上高高挂着婚纱照,只是这摄像技术也太糟糕了,倒是把婆婆被岁月雕刻的一脸褶皱都抹平了,即便这样,婚纱照还是让婆婆开心了好一阵。
大雪过后,一大清早,大门外面老远就听到了婆婆扯着大嗓门儿数落公公,“你看看人家隔壁老王,六点就起床扫雪,你看看你,要是年轻20年,早不跟你过了”,这时一向好好人的公公背着手慢悠悠的迈着四方步走出屋子,“你试试,看谁能看上你”说着转身进了屋,婆婆边唠叨边拿起扫帚继续扫雪。等婆婆扫完雪,进屋后,公公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时,婆婆先前埋怨的神色一下子阴转晴,满是褶皱的脸上竟荡漾开来少女般的幸福感。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一家人的日子稍有好转的时候,老公的哥哥婆婆的大儿子因为得了重病,花去了家里所剩无几的积蓄,还因此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人去财空。这事彻底击垮了公公婆婆,发自内心的苦难压弯了公公婆婆挺直的脊梁,经历了这次,公公和婆婆似乎总是在相互安慰,相互鼓励中度过。
春节前,婆婆的老寒腿又犯了,疼的厉害,我和老公领着去医院开了药,疗效不是太显著,婆婆直喊疼,正当我们一筹莫展时,公公托人打听从山坳里请来了一名奇人,祖传秘方专治腿病。婆婆悄声对着公公一通埋怨和絮叨,说公公傻,就爱上当受骗,既来之则安之,叨叨归叨叨,婆婆还是听了公公的劝按时敷药,一段时间后,药还真管用了,婆婆不再喊疼了,公公像立了功变着法的要求婆婆弥补她先前的责备,婆婆给公公做了他最爱吃的馅饼。
一天下班回家,见公公坐在炕上身子斜倚着被子,手里还拿着喝剩的半杯茶水,婆婆站在地上给公公脚上的鞋擦鞋油,俨然一对小夫妻的恩爱场景。
婆婆就这样死心塌地的爱着公公,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爸爸那可是咱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文化人,别看人家不吱声,心里的秤可清楚的很”婆婆的这句话常挂在嘴边,婆婆眼中的公公始终是这么优秀。
俗话说,岁月催人老,不知不觉间,公公婆婆在岁月的洗礼下,也已到了古来稀的年纪,布满皱纹的脸上日渐苍老。前几日,我去婆婆家,恰巧婆婆在街巷口和人闲坐聊天,远远的,满是白发的婆婆伫立在夕阳里宛若一朵天山雪莲般,透着纯净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