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宥钧顿了顿。
　　到嘴边的那句‘不行’被他吞了下去。
　　楚大夫的话还在他的耳边。
　　“再这样下去，她的病只会回到最初那样。”
　　“只剩下半年的寿命。”
　　傅宥钧嗓音喑哑地说了句“好”。
　　闻言，沈芙拉过锦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沈芙的小月子坐得不错，身体恢复得比之前还好。
　　她在王府的东西不多，大部分是傅宥钧帮她准备的。
　　沈芙一件都没带，连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去，换回自己的那件。
　　傅宥钧很早就上朝了，不在府中。
　　他交代过管家，吩咐好马车把沈芙送回去。
　　沈芙空着手出来，看到满满当当的马车，怔了一下。
　　“陈叔，不必送我。”
　　她谢绝了管家的送别，略过马车，往城外走去。
　　管家连忙拦住她，有些为难地开口。
　　“沈小姐，王爷交代过让马夫送您到家。”
　　“不用，没多远，你跟王爷说是我执意不愿上车。”
　　沈芙留下这样的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病一场，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走了不到五里地，沈芙口干舌燥，停了下来。
　　她没打算回傅宥钧给她准备的那个小院。
　　那里不是她的家。
　　桥头村才是她的家。
　　她要回家和奶奶待在一起。
　　休息了一会，一口气走到了桥头村。
　　冬天快到了，村里的人都忙着准备过冬，大部分都是孩童在家。
　　好几个小孩好奇地看着沈芙。
　　沈家出事了，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过。
　　他们也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看着沈芙。
　　有几个孩子年纪很小，被哥哥背在身上。
　　沈芙的目光落在那孩子的身上，直觉腹中一阵绞痛。
　　曾经她也有过一个孩子……
　　收回视线，沈芙回到家。
　　家中有些凌乱，门口贴着素白挽联。
　　看着熟悉的字迹，沈芙的心头闪过一丝酸胀。
　　她欠小叔良多。
　　家里太长时间没人，奶奶养的鸡鸭都已经不见了。
　　还好地窖里有一些粮食，都是奶奶种的。
　　沈芙收拾了一下房间，准备了点吃食，提着篮子去了山上。
　　桥头村的村民都葬在后山上，奶奶也是。
　　沈芙一眼就看到了奶奶的墓地，用的红砖，很显眼。
　　傅宥钧很贴心，没有建得特别高，跟周边的墓差不多，但用的是红砖，一眼就能看到。
　　走近了，沈芙发现周围没一根杂草，打扫很干净。
　　墓前的红烛油很新鲜，像是不久前才有人来祭奠过。
　　沈芙以为是沈父，没多想将带来的东西摆开。
　　她跪在泥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灰黄的泥土上出现一块深色，随后深色越来越大，跟下雨了般。
　　“奶……奶，孙女……不孝！”
　　沈芙哽咽着开口。
　　她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是她不孝。
　　连墓碑都是别人帮忙建的，是她没用。
　　她再也压不住，哭声越来越大，响彻天际。
　　哭到几乎晕厥，沈芙才止住泪。
　　她将带来的红烛点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跟奶奶讲着话。
　　有人惊奇地喊了她一句：“沈芙？”
　　沈芙转头，看见一直给奶奶治病的赤脚大夫。
　　“大夫，你怎么在这？”
　　赤脚大夫的祖地不在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哦，王府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日日来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