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不然你也陪我吃一点,这么多东西我也吃不完。”
“好。”
母女两个在一块吃了顿简单的午餐。
陆琬不免好奇,“你这个追求者,是个厨师?”
郁唯一喉咙哽住,眼神悄咪咪地去看她妈妈,“妈,您不要问了。”
陆琬瞧见她眉宇间露出的娇嗔,忽而笑开。
过去的几年她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成熟稳重却缺少鲜活的气息。
而郁唯一小时候、少女时期,都是爱笑爱闹的性子,她也是难得,再在她身上捕捉到点儿过去的影子。
陆琬看她的眼神越发慈爱。
他们夫妻两个都忙,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她吃苦。
郁唯一自己要强,毕业后就接手万胜,业绩做得很漂亮,陆老都用她来激励她的表哥,说再不努力,以后陆氏财团就交给郁唯一来继承。
每当这时候,陆琬就皱眉担忧。
女儿有出息,她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可有时候她总觉得,郁唯一这样拼了命的工作,将社交的时间积压到近乎全无,像是在逃避什么。
少女时期的郁唯一,可是一点苦都不愿意吃的,连学习到了十二点,都要大声吆喝让大家都来夸她勤奋的性子。
【汪汪】
禄禄凑过来,围着陆琬的脚下打圈。
陆琬俯下身逗了逗它,发现这只小狗很亲人,也很机灵。
“这狗你养的?”
“不是。”
郁唯一闷着头解释,声音小小的,“这是他的狗,我替他照看一下。”
陆琬更惊讶了,将禄禄抱起来,坐直了身子看她:“小鹿,你真的不愿意跟妈妈说说那个追求者吗?”
两个人已经亲近到可以照顾对方宠物的地步了,这个追求者……还真是挺厉害的。
陆琬越发地好奇。
郁唯一抿着唇,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是她又不想让她妈妈为难,就说:“您认识的,林见深。”
陆琬睁大了眼睛,既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
郁唯一最近身边,也没出现其他的男人。
而且上次在周老爷子的生日宴上,陆琬就已经瞧出了不对劲。
郁唯一在打量陆琬的表情,她脸上慌乱初定后,是温和平静,再看她时,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你爸爸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再多的话,陆琬也没说了。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既然郁唯一迈出了这一步,陆琬还是很高兴的。
至少,她愿意尝试。
她收拾东西离开,郁唯一送她到公司楼下。
踌躇了会儿,郁唯一还是开口:“妈,您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情。”
陆琬笑了,“好,妈妈不会说的。”
“嗯。”
她点点头,目送陆琬坐车离开,再转身回去。
……
林见深驱车到了南山别墅。
落梅和姚文晖是今年复的婚,而这栋别墅,也是当年他们住的地方。
那时候,落梅带着瘦弱的林见深,从江城过来。
他们从没住过这样豪华的大房子,落梅那时候诚惶诚恐,一边担忧这个男人骗她,一边又还是欣喜自己让林见深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姚文晖那时候也是真的喜欢她,他喜欢她的温柔美丽和难得的淳朴善良。
他有权有势,漂亮的女人见多了,可像落梅这样既有着这个时代受欢迎的美貌,又有着旧时代女人身上特有的传统温厚的品性,他是第一次见。
这样的女人,但凡头脑精明一点,都可以利用自己的美貌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她没有,不过她也是幸运的,遇到了姚文晖。
前妻去世后,他没有再娶,只身抚养女儿。
但他这样的男人,也不会缺女人,前后养过三个漂亮的情妇,不是作天作地、就是想办法败他的钱,没一个对他有真心。
落梅是那个例外,所以那时候,他动了结婚的念头。
哪怕她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姚文晖也不介意。
何况,她那个儿子,实在是出众。
只可惜,起初让他惊艳的美丽朴实,日子久了,就变得寡淡乏味。
落梅是个农村女人,实在也没什么情趣可言。
外面多的是年轻的风趣的女人往他身上扑,时间一长,姚文晖对落梅的喜欢就淡了。
何况,她已不再年轻。
但落梅是爱这个男人的。
一个从没经历过爱情、被家暴十几年的可怜的农村女人,忽然一朝遇到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追求,他疼她、怜她,给她想要的一切。
这样的女人面对这样的男人,很难不心动。
婚后,姚文晖对她也很好。
落梅很感恩,也慢慢地爱上这个男人,人到中年,才终于尝到爱情的滋味。
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疼爱,而不是动则打骂出气,毫无尊严可言。
可惜,在她最爱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提出了离婚。
但他还是对她很好,给了她一笔足够过下半辈子的钱,也承诺,日后林见深工作上需要什么帮忙,他会尽全力帮助。
刚离婚的那一年,落梅过得失魂落魄,而没多久,医院就诊断她得了阿兹海默症。
她不知道什么是阿兹海默症,但知道什么是老年痴呆。
从前村里就有一个老太太,因为得了这样的病,性情大变。
久病床前无孝子,老太太四个子女,最后都抛弃了她,她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夜,早上被赶路的人看到报了案。
落梅那时候想,她儿子事业刚刚起步,她不能拖累他。
于是,她悄悄地吞了半瓶安眠药……
第78章 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个人生活了
最后,是被照顾她的阿姨发现,打了急救电话,同时电话通知了远在国外的林见深。
也是那时候,林见深知道了落梅的病,也知道了这个为他奉献半生的苦命女人,竟然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他。
林见深有时候挺无奈的。
他不止一次告诉他妈妈,人生只有一次,要为自己而活。
他是她的儿子,但不代表她的一生要围着他打转,她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可惜,落梅得了这个病,往后的漫长人生,都伴随着遗忘和痛苦。
他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毕业后就回国了。
他一边和众合的一群伪君子周旋,一边要鼓舞生病的母亲,让她重燃活下去的希望。
那时候,林见深告诉过落梅:“妈,我和小鹿分手了。往后这世上,我只有你了,你要好好活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抛弃你的。”
落梅那时候还很清醒,眼睛通红地问他:“是因为我的病,小鹿和你分的手吗?”
他摇头。
“不是,是我的原因。”
落梅那时候只在视频里见过郁唯一,那个漂亮阳光的小姑娘,笑起来很能感染人。
她很喜欢她。
她也知道,林见深有多喜欢她。
“阿深,你也要过你的生活。”
她用当初林见深劝诫她的口吻,一字一句:“不要围着妈打转,我的人生已经看到头了,你的人生才刚开始。”
林见深眼底泛红,喉咙也有些哑了,“我的人生,也看到头了。”
没有郁唯一的未来,是漫长的末日。
……
林见深将车子开进车库,拉开车门下车。
风雪很大,院子外堆了两个大雪人。
是落梅做的。
小时候林见深没有朋友,也不爱和那群调皮的小男生玩,一到下雪,落梅就会给他堆雪人。
小林见深觉得,雪人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所以他小时候很喜欢下雪。
落梅堆的雪人很好看,圆圆的脑袋,敦实的身体,胡萝卜做雪人的鼻子,扫帚做雪人的手,每一个雪人,都是笑眯眯的。
男人一袭黑色大衣,身材高大,站在雪地里很醒目。
他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给郁唯一。
郁唯一很快回他:【你堆的?】
明显的质疑。
他薄唇勾了勾,【我妈堆的。】
他的雪人朋友,到了北方,都快比他高了。
【阿姨堆的雪人比你好看】
【比我好看?】
林见深蹙眉,看着雪人的瓶盖眼和胡萝卜鼻,陷入沉思。
他在郁唯一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我是说比你堆的雪人好看…】
他再度笑笑,【下次我给你堆一个好看的】
郁唯一没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