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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公子林轩好洁,从来不近女色,想必是世人胡言。若不是世人胡言,便是他装的太好,瞒过了世人的眼睛。
不然,怎么将她锁在卧房,又似个登徒子一般,假借上药之名欲行不轨呢?
可见耳听为虚,世人说的话做不得真,必要亲眼所见才能断定真假。
那人手中作劲,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无礼?”
大概从不敢有人说他无礼,因而他才觉得奇怪。
可他素来霸道无礼,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小晓怕惹恼他,虽然心里早就回答了,但此刻却不敢再说什么。
那人又道,“我便是‘礼法’。”
小晓凝眉望他,无法辩驳。
如今燕庄王年迈多病,他是燕国大公子,当之无愧的储君,不日后的君王。
便是如今,因他代行国政,燕国的权力中心也早已从王宫转移到兰台来了。
他的确便是燕国的礼法。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天经地义的礼法。
可深究起来,到底什么才是礼法?
礼便是森严的宗法等级,上至邦国建制,政法文教,礼乐兵刑,赋税度支,下至膳食衣饰,寝庙车马,农商医卜,名物典章,皆需遵从礼法。
违礼便是违法,出礼则入刑。
魏国便是如此,因而小晓知道。
方才的底气顿消,小晓低声道,“公子既是礼法,便放开奴罢。”
林轩挑眉问道,“怎么?要为沈晏初守身?”
小晓脸色腾地一红,她在大表哥身边三年,从不需想这种问题。
大表哥克己守礼,贤良方正,学通修行,志节清白,她自然不必去想这种问题。
林轩不喜欢她提大表哥,方才还吓唬她,说什么“再敢在我面前提你大表哥,我叫人缝上你的嘴!”
结果,每一回还不是他自己主动提及。
小晓知道如何才能保护自己,因而她说,“是,大表哥一定会来接我。”
那人眸子一眯,脸色便冷了下来,薄唇抿着,烫手般扔开她的脚,片刻拂袖起了身,“做梦!”
小晓心想,大概是做梦罢,大概是罢。
但若不做梦,日日被锁在这里又有什么盼头呢?
那人随手将药瓶扔在案上,淡漠命道,“明日随我进宫。”
小晓一怔,“奴也要进宫?”
“母后要见你。”
小晓立时不安起来,“王后娘娘为何要见奴?”
那人眉眼清冷,“你干了什么事自己没数么?”
她该知道,不管在魏国还是燕国,挟持公主都是重罪,何况她还刺杀将军,假传军令,简直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总共没有几斤几两的小命不知还能不能从宫里活着出来。
她想起了许蘩的话,“小晓,你胆子真大。”
她该在除夕夜一刀划破林轩的喉咙,那才叫胆子大。
而如今落入他手,身子一天天地坏下去,再没了搏杀的可能。
小晓掐着袍袖中的指尖,“是。”
那人勾起唇来,“怕了?”
小晓硬着头皮回道,“不怕。”
没什么可怕的,死了才好。
死了也好过似个豢宠一般被拴在这里。
第58章真是轻薄
林轩的卧房是禁地,旁人是绝不能进的,因而若是林轩不在,这青瓦楼里便也只有小晓自己。
他也并不像自己说的一样“没什么事”,他要代燕庄王主持国事,进完早膳便与陆九卿一同进了宫,别把头忙掉便算好了,哪里有工夫成日在一旁盯着她。
汤药依旧饮着,大约是换了药方,比原先的量少,味道却更杂了一些。
一日只有两餐清淡的饮食,由寺人端来放在卧房外。
铁链并不长,那饭食离小晓总还有两步的距离,小晓便冲那寺人道,“内官再送进来一些。”
寺人道,“奴可不敢,公子的卧房再给奴一百个熊心豹子胆奴也不敢进。”
小晓道,“我够不着,若公子回来见我饿着,定要罚你。”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先前从边关撤军,路过高阳别馆,正因槿娘误事没有给她煎药,便被林轩命人拖下去打得狼哭鬼嚎的。
如今林轩虽锁了她,但也并没有苛待她的汤药饭食,因而小晓才敢唬那寺人。
寺人胆子小,果然被唬住了,木纱门推开了一条缝,伸长胳膊将碗筷递了进来。
小晓道,“再往里一些。”
寺人依言又用托盘推着往里怼了怼,还问,“这总可以了吧?奴可再不敢往里了,不然将军们会把奴的胳臂剁掉。”
“你先别走,我问你,槿娘现在怎样了?”
挟持许蘩出逃之前,她曾转身往后看了一眼,那时候的槿娘正立在门口朝她微笑。
她与槿娘心里的“仁”,便是离开兰台。
她确定槿娘没有告密,假使槿娘告了密,那她连蓟城都出不去,根本逃不到高阳。
那夜她一回兰台便被关进了铁笼里,青狼猎犬的嚎叫声划破蓟城的夜空,槿娘必是听得一清二楚。
但至今不见槿娘一点消息,大约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寺人悄声道,“被捆起来关到柴房去了!”
小晓心里一凛,“她还活着吗?”
寺人道,“不知道。”
说着便赶紧起了身,“奴赶紧走了,姑娘千万不要说与奴有过什么话,不然那奴就难过了。”
小晓点头,由着那寺人走了。
心里堵得满满的,拿起碗筷来却什么都吃不下去,索性不再吃什么。
但见薄暮冥冥,似有雨声淅沥,小晓拖着铁链往鎏金花木窗边疾去,推开窗子,果然已经下起了雨。
青瓦楼视野开阔,从三楼能俯瞰整个蓟城。
威严赫赫的燕王宫尽收眼底,那殿台楼阁销金嵌宝,高亭大榭巍峨肃穆,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汉白玉铺造的地面在雨里依旧泛着温润的光泽,高大厚重的宫门在此处竟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下意识地想,那便是林轩将来入主的地方。
一条三丈余宽的长河蜿蜒穿过蓟城,往东直达大海,远远望去,黑压压不见尽头的地方亦是海沸江翻。
此时黑云压城,风起霄涌,整个蓟城看起来波澜壮阔。
不知怎么,小晓在这居高临下的青瓦楼里,竟察觉出一种暗压压的掀天动地之感。
不多时,风雨如晦,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点了烛,就在窗边兀自呆着,那冰凉沉重的铁链锁着她,哪儿都去不了,也没有什么事可做。
后来寺人又送过两回汤药,一回晚膳,她也只把汤药饮下了,晚膳依旧没有动过。
至少亥时前林轩都没有回兰台,小晓心想,他不回来才最好,索性卧在羊绒毯上打算先睡了。
帘外的雨依旧下着,小晓却许久都不曾睡着,心事重重,令她翻肠搅肚。
也不知什么时辰了,楼下总算响起了脚步声,小晓知是林轩,赶忙闭紧眸子装作熟睡。
少顷那人进了门,那雪松香混着雨水的味道离她愈发地近,最后停在了一旁。
能闻见酒气的味道,想必在宫中宴饮了。
微凉的指腹在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小晓眼皮乍然一跳,险些露出马脚,忙又归于平静。
那人低低笑了一声,愈发过分起来,那身大袍子本就遮不住一双小腿,她方才蜷紧身子已经极力遮盖了,此时竟被那人轻易掀开了去。
小腿一凉,小晓心头狂跳,原想不动声色,谁知那人竟又将手覆在了她的臀瓣。
这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又在轻薄她!
小晓似垂死病中惊坐起般,猛地弹了起来,抓紧领口冲他叫道,“公子在干什么!”
铁链被她拽得哗啦一响,在这寂然夜色里尤显得突兀。
那人丝毫不觉难堪,面色仍如往常一般平静,“还以为能装到什么时候。”
打眼朝那人望去,那人只着了一件松垮的云纹里袍,领口半敞,露出结实的胸膛。
好一副醉玉颓山的模样。
此时又离她极近,小晓脸色一红,“公子轻薄。”
“嗯?”那人伸手挑起她的脸颊,“什么是轻薄?”
小晓避开他的目光,“公子该给奴自己的衣袍。”
他笑了一声,眸光落在她的胸口,“在青瓦楼不必穿什么衣袍,连这件也是多余。”
小晓耳根发热,小声道,“这便是轻薄。”
那人垂着眸子,无声地打量着她,片刻笑道,“会有的。”
说着话,那人已拽过来她脚腕间的锁链,怕再被他捉住,小晓忙收回脚去,“公子不要!”
那人挑眉,“不要什么?”
小晓垂眸咬着唇,她是个自重自爱的人,那样的话她才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