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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尧的脸瞬间沉下,带出些鲜活的生气。
我心中涩意被搅散些许,骑上小电车抬起一只手臂扬起笑:“出发!”
顾尧看傻子一样看我:“吃药的不是我吗?怎么疯的是你。”
我认真看他,如一场神圣的宣誓:“顾尧,我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从没想到,我的文字会变成一个个血淋淋的事实。
我跟那些伤害顾尧的人没有区别,甚至比他们更恶劣,他们是他的伤痕,而我是操刀的刽子手。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我想要顾尧的人生,活成他名字那样璀璨。
两个小时后,我看着被人泼了满身汤汁的顾尧,一切豪言壮语烟消云散。
人来人往的商务区楼下,带着金项链的粗壮男子神色暴躁:“超时了这么久,餐都冷了怎么吃?”
在他对面,红油顺着顾尧的头发和脸颊流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也被辣椒染得发红。
我只感觉有股怒气冲撞得心口发疼。
“明明是你自己拖拖拉拉让我们等了……”
剩下的话被顾尧打断,“对不起先生,我们可以将餐钱赔给您。”
他一向凌厉眉眼敛得温顺,笔直的背脊也深深躬下。
男人指间夹着烟,越发横眉怒目:“我随便谈一笔合作,都够你个穷鬼赚半辈子,老子差你那点钱吗?”
甩动间,滚烫的烟落在顾尧手上,烫得他一哆嗦。
但顾尧仍带着讨好的笑:“是我们的工作失误,真的对不起……”
面对我的锋锐全然不见,他一遍又一遍道歉,是我从未见过的卑微。
额头上的油从他浓密的睫毛缝渗透,又顺着眼角边缘流下,像哭了一样。
混着他的笑,骤然带上一丝荒谬的滑稽。
像游乐园里的小丑。
我几乎是有些茫然地顿在原地。
闭了闭眼,我回神拉住顾尧,看向对面的人:“大哥,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下跪道歉。”
那人一惊,骂了一句神经病,终于罢休。
……
坐在花坛前,我拿纸帮顾尧擦着头发,那油渍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心中郁气无处发泄,便化作针,一下又一下戳着我的心。
顾尧难得乖顺,怔怔盯着眼前的商务大楼发呆。
我突然想到,他本也可以是他们中的一员,体面的商业精英。
可这一切,都在我敲下那句顾尧被人诬陷出卖公司机密时,灰飞烟灭。
我心中堵得发慌,刚要说些什么,顾尧却蓦然眼眸一缩,垂下头哑声道:“走。”
我不明所以时,一道含着恶意的声音传来。
“哟,顾尧,出狱了怎么也不跟兄弟说一声!”
第6章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他身后跟了许多下属模样的人,似乎是刚谈完工作。
他走近顾尧身边上下打量着,故意捂了捂鼻子,惊讶道:“顾尧,你很缺钱么?”
说完他又才反应过来似的:“也对,一个有犯罪记录的人,哪家公司敢要。”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衣冠楚楚,一个狼狈至极。
我看着顾尧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他眸底幽深,嘴角却也扯出一个笑:“叶城,我犯没犯法,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叶城这名字如当头一棒,砸得我心神俱颤。
这人正是小说里背叛顾尧,诬陷他害他坐了两年牢的好友。
叶城啧了一声:“又说这话,我知道你怨我当初举报你,我也是为你好,不想看你走上歧途。”
说着他从皮夹子里抽出一沓钱,递到顾尧眼前:“兄弟一场,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难道我会不帮你。”
顾尧顿了半晌,手缓缓抬起。
就在这时,叶城手却一松,红色钞票顿时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顾尧喉头动了动,想要蹲下身。
我感觉嘴里有生生咬破的血腥味传来,我去拦住顾尧,冲他摇头:“不要。”
顾尧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个带着些破碎的笑,沉默地将钱捡起。
然后他轻声道:“房租这不就有了。”
我的心在这一句话中,几乎被碾成粉末。
随即他看向叶城:“多谢叶总。”
叶城笑声更大,想要拍拍顾尧的肩,临到近前却又嫌脏一般收回了手。
“如果愿意,可以来我公司当个保安,遮风挡雨总比送外卖强,不过这次手脚可得干净点。”
说完他迈着胜利者的步伐远去。
我四肢血液沸腾,痛得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顾尧,你……”
顾尧淡淡地打断:“他也是被设定的人物不是么?”
一句话将我所有的话堵回去,让我僵在原地。
好半晌,我才闭上眼喃喃道:“对,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才是最让人恶心的那个。”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愿意让顾尧看见我下一秒就要涌出眼眶的泪。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顾尧没有跟上来。
直到夜幕降下,华灯亮起,我已经走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走累了,在路边就地坐下,想到顾尧白天的样子,眼眶涩得发疼。
我抬手捂住心口,突然,有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抬眸看去,是一个手里拎着编织袋的爷爷,袋子里还装了许多空水瓶和纸板。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
话说出口,却因带着浓重的鼻音而有些滑稽。
爷爷唉了一声,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跟男朋友吵架了吧,你们这些孩子,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
“爷爷,你不知道。”我苦笑一声。
“我伤害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不配活在这世上。”
爷爷的眼睛带着看尽世间的沧桑:“别说这种话,爷爷我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有个相依为命的孙子,八九岁了还不会说话,这么难,老头子我不也活下来了吗?”
“只要活着,总有希望的。”
我拼命呼吸,想要把眼泪憋回去,胸膛急速起伏着。
爷爷从口袋里颤颤巍巍掏出一块糖,笑道:“吃吧,生活再苦,也总有东西是甜的。”
见我没动,他又补充:“放心,不脏,我大孙子最喜欢吃了。”
有滚烫温热的水迹划过脸颊,我撕开亮晶晶糖纸,几乎是狼吞虎咽一般将糖塞进嘴里。
一股甜味在嘴里蔓延而开。
“谢谢爷爷,很好吃。”
爷爷满是皱纹的脸上漾出一抹慈爱的笑,往不远处看去。
“对咯,吃完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