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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主任愣了半晌后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重启这个项目是因为你爸,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果重启这个项目无疑要付出更多的人力财力物力。”
“近年来桐霞市发展迅速,原有的几条铁路线已经排不开车次,上头本来就要重建一条铁路,那为什么不能重启这条?在早已确定好的线路走向上施工,会更省时省力。”
纪淑雅列举着条条事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是我更认为重启这条铁路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法。”
她说着,字字铿锵。
李主任听着,沉默了很久后才说:“这事非同小可,还需要请示上级才行。”
闻言,纪淑雅暗自松了口气。
没有被直接拒绝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走出办公室,窗外的暖阳照进走廊,漂浮在空中的灰尘散发着点点微光。
纪淑雅以为至少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等到结果,没想到上午还没过去,她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只是里面多了个人。
秦苏泽!
纪淑雅愣了一下,目光转向李主任:“主任,您找我?”
李主任点点头,看着秦苏泽,将桌上的一份文件推了过去:“还记得当年那条连同桐霞市和坞安市的铁路吗?就是因为其他原因至今没能通车的那条,现在要重新启动了。”
秦苏泽怔了怔。
他记得刚进铁路局时,带他的师父曾说过两句,只不过也是惋惜而已。
只是已经过去了七年,为什么突然要重新启动?
李主任继续解释:“重启这个项目是落落提出来的,我将这事上报后,上面很快就同意了。”
听到这番话,秦苏泽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他看向身旁的纪淑雅,眼底神色不明。
李主任却未察觉,将两份任命书拿了出来:“这是你们俩的任命书,落落负责这条铁路的勘测,你带人出设计图纸。”
“谢谢主任!”
纪淑雅郑重地接过任命书,转头看向秦苏泽,希望他也能答应下来。
他的能力她很清楚,如果他负责铁路工程图,那这条铁路的建设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然而秦苏泽紧皱眉:“这个项目我拒绝参加。”
李主任有些意外,秦苏泽在铁路局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一个任命。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这条铁路对两市的发展很重要,你要是能做好这个项目,可是为人民做了大贡献。”
秦苏泽没有回答,只是凝着脸将任命书推了回去。
看着他抗拒的动作,纪淑雅心一刺,捏着任命书的手不断收紧。
李主任看了眼僵在一旁的纪淑雅,还是劝:“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复。”
秦苏泽嗯了一声,和纪淑雅离开了办公室。
见他要离去的背影,纪淑雅立刻叫住他:“你为什么不接这个项目?”
秦苏泽脚步一滞,回头看她:“我手里还有在做的项目,两头跑的话我怕两边都做不好。”
“除了这个呢?还有什么?”纪淑雅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秦苏泽抿唇默然一阵后却说:“虽然这个项目重启是你提出来的,但你刚回勘测部不过几天,难免会力不从心,你一会儿去找主任说一下,退出这个项目吧。”
闻言,纪淑雅心头一窒:“所以这才你是拒绝这个项目的真正原因吗?”
顾霆琛不明白她的意思,刚想要说什么,口袋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人,他匆忙接起。
听着里面的话后,秦苏泽只扔下一句无声的“等我”就快步离去。
望着他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纪淑雅眼眶微涩,心中更是一片酸苦。
良久,她才迈着灌了铅般的腿离开。
她等了他好久,这次,她不想等下去了。
第七章 争吵
这之后,纪淑雅都在研究当年那份铁路工程图。
午休时间到了,勘测部的同事纷纷离开。
办公室一下安静了下来,桌上手机震动的声音也显得格外的大。
纪淑雅看着屏幕上好几个来自秦苏泽的未接电话,目光微沉,最终还是将它按灭了,装作没有看见。
而手机下面压着的赫然是已经签好名字却还没交上去的任命书。
另一边,秦苏泽看着始终无人接听的电话,眉间拧成了个“川”字。
他索性收起电话,打算直接去勘测部找纪淑雅,却迎面撞上了李主任。
李主任刚要去食堂,见他在这儿,便想来问问上午的事儿。
“你为什么要拒绝那个项目?”
“不是拒绝,只是我手里的项目还没结束,我想等都弄好了再接手。”
秦苏泽解释着,复又开口:“还有落落那边,她妈刚过世,我觉得还是该让她多休息一阵,调整好心情再开始工作。”
闻言,李主任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便同意再等等。
却没想到下午临近下班时,纪淑雅进找了过来。
她将签好字的任命书放到桌子上:“主任,这个项目什么时候开始做?”
“不急,再等等。”李主任回着。
“等什么?”纪淑雅一脸困惑。
李主任斟酌再三,将秦苏泽的话告诉了她:“他也是为了你好。”
纪淑雅凝着脸,没有说话。
李主任瞧着,叹了口气:“你妈的事我都知道,没告诉俊霆是你的不对,夫妻之间哪有不沟通的,你们俩还是该好好说说话,把那些心结都说开就好了。”
面对他的劝导,纪淑雅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离开办公室,她望着窗外的艳阳,心底竟然有些迷茫。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这一路上,纪淑雅都在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直到到了家也没有结果。
刚一开门,一股饭菜的香味率先钻进了鼻内。
她走进来,看着餐桌上摆了四五个菜,心微微一颤,似是被触动了某根柔软的弦。
纪淑雅看着厨房中忙碌的秦苏泽,又想起李主任的话,稳住心中翻涌起的情绪开口:“你不是找我吗?我们聊聊吧。”
饭菜的香味萦绕着。
他们两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很久,纪淑雅率先开口:“任命书我已经签好字交给主任了,这个项目我是不会退出的。”
闻言,秦苏泽面色一沉,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倔强。
“你为什么总是一意孤行,不能听听别人的意见?”
似是指责的语气让纪淑雅呼吸微窒:“你的意思主任和我说了,但我觉得在接手这个项目这件事上我没做错。”
她看着秦苏泽越渐沉的脸,语气坚定:“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我一定能将这个项目做得很好,你该支持我的。”
“我没说你错,只是不想你冲动的做决定。”秦苏泽耐着性子规劝。
纪淑雅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自己,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愤慨:“我没有冲动,这是我爸和我妈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我不想放弃!”
“我没有让你放弃,只是让你等一等,等我手里的工作结束,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做这件事。”
秦苏泽努力平和地解释着,希望纪淑雅能明白他的心思。
打头的人走到她身边,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掩不住喜悦:“秦工,等打通了这部分山体,再将铁轨装上,这条铁路就算是通了。”
纪淑雅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回:“是啊,估计也就半年时间了。”
“等到铁路通了,桐霞市发展起来,那些在外打工的人也就都能回去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工人憨厚一笑,“我们这些人,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闻言,纪淑雅收起笔记本,刚想说先出去把数据整理一下,脚下突然一阵晃动。
她忙扶着山壁站稳,可随着晃动的加剧,不断有灰尘和小石块落下。
工人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高声疾呼:“塌方了!快走!快走啊!”
说着,他推着纪淑雅就往出口跑去。
纪淑雅从前遇到过这种状况,虽然心慌却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
她眯着被灰尘迷了的眼,和工人跌跌撞撞地朝出口跑着。
即便人们都在闪避,却还是不免被石块砸伤。
出口就在眼前,纪淑雅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突然有人嘶喊:“老陈!”
纪淑雅回过头,见几十米外,老陈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腿上压着一块大石头。
见状,她心一沉,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身后的工人要过去帮她,她立刻吼道:“不要过来!快出去!”
大大小小的石头砸在她的头上、身上,划伤了她的脸颊和手背。
纪淑雅却只是紧咬着牙搬着老陈腿上的大石头。
她知道老陈家里有个正在读大学的女儿,她绝对不能让那孩子像她一样失去了父亲!
老陈含泪推搡着纪淑雅:“您快走吧,别管我!您负责这铁路修建,您出去了这条铁路才能建成,能为国家铁路建设做贡献,我哪怕死在这儿也值了!”
“不要说丧气话,我们都能离开。”
纪淑雅说着,嘶哑着大吼一声,竟然真的将老陈腿上的石头推开了!
大颗汗水混着血和灰尘从额前划过,脸因为竭力而涨得通红。
纪淑雅顾不上擦,连忙将老陈搀扶起来,死咬着牙向那明亮的出口一步步走去。
身上的力气几乎用尽,加上半托着老陈,手臂和腿的酸痛到发软,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
与此同时,出口落下的石头也越来越多。
出口一点点的缩小,纪淑雅夺过最后一根安全绳,直接将它系在老陈的腰上。
“不!不!秦工!你先走!”老陈拒绝着,一边解着安全绳。
纪淑雅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沉喝:“你听我说!”
因为过度运动,她只觉得此刻连呼吸都火辣辣的痛。
纪淑雅深呼了口气,将安全绳重新给老陈系好。
“我不能让一个孩子失去父亲!还有这个。”
说着,她从口袋里扯出笔记本,将他塞进老陈手里:“这座山是铁路最后的阻隔,两市村镇的发展就靠你们了!”
说完,纪淑雅拼尽最后的力气将老陈猛地推了上去。
就在这时,山壁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头随着晃动轰然砸落。
洞外逃出去的工人看着眼前几乎成了废墟的隧道,顿时红了眼。
“秦工——!”
第十一章 英雄纪念碑
与此同时F国,某铁路建筑地。
画好最后一稿工程图的秦苏泽刚站起身,心脏突然传来一阵紧缩的疼痛。
他紧蹙眉弓着身,心里弥漫起一丝不安。
一旁同行的同事见他神情凝重,不禁问:“你怎么了?”
秦苏泽沉默了会儿开口:“来这儿两年才联系家里三次,上一次联系还是三个月前,我有点担心他们。”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说:“没事儿,还有几个月,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秦苏泽点了点头,心里稍稍安稳了些许。
自从来到这儿之后,他就没能联系上纪淑雅。
也不知道父母有没有把他的话转告给她。
她现在又在做什么?是还在忙两市的铁路项目吗……
几个月后,F国的项目终于结束。
秦苏泽日夜兼程赶回了桐霞市,飞机刚落地,手机响了一声。
屏幕上是纪淑雅发来的短信,时间是两年前。
看着短信内容,他心不由一紧。
秦苏泽连忙拨通了她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莫名的心慌渐渐侵袭而来,他紧攥着手机,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下心绪。
这个时间,纪淑雅应该在上班。
秦苏泽转而给李主任打电话:“主任,我回来了,落落还在那条铁路吗?”
分开这两年多,他想了很多。
是他用自认为的好禁锢了她,又什么也不解释,这才造成了两人的误会。
这次回来,他想和纪淑雅认真的坦白。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许久,李主任才说:“在,那条铁路通车了,我们都在这儿,你也过来吧。”
他语气很是沉重,可秦苏泽并未听出来:“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立刻赶去了桐坞铁路竣工处。
桐霞市和坞安市中间隔着一座大山,桐坞铁路就直直的穿过大山,连通了两座城。
望着远处绵延的铁轨,秦苏泽心中多了几分敬佩与骄傲。
纪淑雅亦如从前那样优秀!
可同时,愧疚也爬上了心头。
每次纪淑雅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她身边,甚至还和她争执……
秦苏泽指腹摸索着手机,脑子里却满是曾经两人吵架的画面。
等一会儿见到她,他一定要和她说对不起!
他想和她重新开始!
到达目的地后,秦苏泽见李主任和铁路局的人都站在那儿,忙走了过去:“主任。”
李主任点点头,示意他跟着。
一行人朝着山上走去。
秦苏泽看了一圈,却始终没能找到纪淑雅的身影。
他皱起眉,正想开口问,李主任忽然停住了脚步:“这是两市人民自发建造的纪念碑,为的就是纪念那些曾参与建造这条铁路的英雄们。”
闻言,秦苏泽愣了一下,而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将近十五米左右的纪念碑上刻着“人民英雄为人民”七个大字。
而背后,则刻着数不清的名字,其中包括了十年前牺牲在这条铁路建设上的工人。
李主任一个个细数着这些人的年龄和职位。
忽然间,他停顿了瞬,声音多了丝哽咽:“最后一个是我们大家都熟知的女英雄,她用自己的命……”
说到这儿,李主任喉间一紧,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