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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里,沈悠悠所受的每一道伤,都令他感到刺眼无比,甚至触目惊心。
得知沈悠悠自杀,他心中的不安感达到了顶峰,再压抑不住。
究竟是为何?
君莫庭迷茫了一瞬,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逻辑。
刘嬷嬷叹了口气。
少爷自己从未察觉,她在一边却看得真切。
从前少爷看向沈家小姐的眼神中,是任谁都能觉察出的爱意。
如果没有父仇将二人隔开,他们本该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沈家男丁已被斩首,女眷流放边疆,若君大人泉下有知,也定觉足够了。”刘嬷嬷说完便离开了。
君莫庭重新看向躺在床上的沈悠悠,她双眼紧闭,嘴唇发紫,额上鲜红的血液已经从纱布之下浸出少许。
君莫庭视线朝下移了移,看见沈悠悠脸上的疮疤。
曾经令他最为满意的杰作,此时却变得那样触目惊心。
好不容易被压下的异常情感又涌上心头,君莫庭在屋中烦躁地来回踱步,试图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却毫无头绪。
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想和沈悠悠的一切。
和她同游画舫,为她摘下河边开得艳丽的花,向她起誓……一定要娶她。
那些事情,都是父亲去世后,他为了接近沈悠悠的刻意所为。
可现在想起那些记忆,却找不出当时的任何一丝不情愿。
君莫庭感觉自己找到了那份感情的名称,再往前一步便能触及真相,他却突然退怯了。
他停下脚步,再度看向沈悠悠,她分明就在房中,却置身于自己的焦虑之外,好像活在另一个空间。
君莫庭心中紧张一瞬,突然走过去,握起沈悠悠苍白的手,才平复下自己怦怦跳动的心。
第十二章
第二日大夫便前来为沈悠悠做了针灸,君莫庭一直沉闷地站在一边。
直到大夫收针把脉,说情况已有好转,他才松了口气。
等大夫为沈悠悠换完药离开后,君莫庭端了水盆,亲自为沈悠悠擦洗身体。
君莫庭已经放弃了去摸清自己的情绪,只闷头遵循着自己的本心。
他想要沈悠悠好好地活着。
想要沈悠悠好好地活在自己身边。
一连数日,君莫庭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悠悠身边,即便刑部来找,也几乎闭门不见。
他害怕一转身,沈悠悠便又出了什么他无法承受的事情。
即便大夫对沈悠悠的判断越来越乐观,她却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君莫庭心中愈发暴躁,但看见沈悠悠苍白脆弱的脸,只能想尽办法将脾气压下来。
他从未感到过如此无力。
又是两日过去。
大夫例行为沈悠悠换完药离开,君莫庭在她床边坐下,看着她明显不再苍白的睡颜。
不知看了多久,沈悠悠突然皱了皱眉。
君莫庭一直怔愣地看着她睁开眼,才回过神,连忙将大夫叫了回来。
沈悠悠只觉得头疼欲裂,她勉强睁着眼,等大夫检查完毕站起身,才看见他身后的君莫庭。
尚且迷茫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她没有死。
她还活着,活在君莫庭的魔爪之下。
大夫为沈悠悠开了药方便离开了,家仆再度端来水盆,君莫庭低头为沈悠悠擦起了手,刻意忽视掉她的眼神。
沈悠悠醒后,君莫庭才突然意识到,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头还疼吗?”他生硬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傻。
沈悠悠默然移开视线。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饿了吗?”
君莫庭只能执着地问着。
沈悠悠总算再度看向他,开口,嗓音沙哑:“你又要,做什么?”
君莫庭脱口而出:“关心你。”
说完自己都疑惑了一瞬。
沈悠悠却好像根本不关心回答,未等他说完,便闭上了眼。
君莫庭又焦躁了起来。
刘嬷嬷站在门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走进门,将君莫庭带了出去。
“少爷,接下来由老奴照顾沈小姐吧,”刘嬷嬷说道,在君莫庭脱口拒绝之前接着道,“沈小姐方才丧父,万念俱灰,少爷不妨从沈家入手,看能否令她宽慰一些?”
君莫庭一怔,行刑之后他根本没有经历去理会,现在沈家男丁斩首后,定是被丢去了乱葬岗。
若是将沈昌的尸首体面安葬了,是否就能令沈悠悠恢复生机?
思及此,君莫庭半刻不敢耽误,立马前往。
刘嬷嬷推门而入,只见沈悠悠漠然睁着眼,看向自己。
“你也认为,我父亲害了君廉?”她干涩开口。
刘嬷嬷为沈悠悠喂了点水,道:“老奴不知。”
“我父亲,是为了保护君家。”
沈悠悠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过去。
……
暗卫将沈昌的尸首从乱葬岗中刨出,摆到了君莫庭身前。
多年仇恨已成习惯,君莫庭看着那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头,闭了闭眼,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只来得及看见父亲的书信里那开头的一句话,但也不用再看更多了。
父亲因谋反案而死,君家却完全没有被牵连进去,按照皇帝的作风,若是罪名属实,他定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君家。
所以君莫庭才会认定,父亲的罪名从头至尾都是被沈昌强加上去的。
可是现在,他基本猜到,这反而是因为沈昌在父亲死后替他瞒下了一切。
君莫庭别开眼,去城外寻了一处清净山丘,将沈昌安葬下去,便回了君府。
他匆匆往沈悠悠所在的屋子走去,却只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狗奴才!胆敢阻拦本公主!?”
君莫庭心头一跳,连忙赶了过去,只见沈悠悠房门外,数名家仆试图阻拦想要破门而入的上官依依。
第十三章
看着上官依依的背影,君莫庭心中憎恨一瞬。
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先把公主送走才是最要紧的。
上官依依见到君莫庭,脾气收敛了一些,却依旧骄横跋扈:“那个贱人是不是在里面!”
“家仆受了点伤,需要静养,公主若是有事,烦请到前堂说吧。”
君莫庭微妙改变的态度激怒了上官依依,她吼道:“你想装傻!?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贱人到底是谁!”
上官依依趁家仆没注意,猛地将房门一脚踹开,君莫庭心中一凛,再不顾臣子身份,将她猛地拖拽回来。
却还是叫上官依依看见了屋中躺着的人脸上的疤痕。
君莫庭死死拽住了上官依依,朝家仆怒声道:“若谁再私自把公主放进来,家法伺候!”
他将上官依依一路拖到了君府正门。
上官依依几近暴跳如雷。
她本就不信君莫庭恨透了沈悠悠,即便君莫庭一直这样跟她说,但看到君莫庭面对沈悠悠时的眼神,他所说的一切就都成了借口与搪塞。
见君莫庭特意将沈悠悠带回君府,上官依依本就对他的态度感到将信将疑,但看见自己那般侮辱沈悠悠他都不为所动,她只能勉强放下心。
可现在,她再也无法骗过自己!
“君莫庭!!你竟敢这样对本公主!?我要跟父皇告状!!”
“若公主敢告,就去告,”君莫庭在动粗的那一刻便料到上官依依会这样说,“公主不顾自身身份,将罪犯私自拐走,屡次私闯本府,不知告完状,遭殃的究竟会是谁?”
“你!!”上官依依显然没想到君莫庭会这般无畏,“好!我这就去跟父皇告状,看他究竟向着谁!!”
“你和你那个贱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上官依依用力跺着脚离开了,君莫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将暴怒平息。
刘嬷嬷在一边听到了上官依依说的每一句话,此时走到君莫庭身后,面露担心:“少爷,皇上那边……”
“不必担忧。”君莫庭言简意赅,他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一个沈家女眷,没有暴露在大众之下,掀不起任何风浪,只要他咬死了不说,皇上未必能奈他何。
君莫庭阴沉着脸进了沈悠悠的屋子,发现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看向自己,后知后觉地收敛了表情。
“公主来闹了一场,”他下意识道,“已经被我赶走了……吵到你了?”
沈悠悠依旧没有给任何反应。
君莫庭走到床头,犹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