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晚陆少柏小说免费阅读大结局 秦晚晚陆少柏章节目录
并肩走在小区主干道的时候,雨势又大了。
秦晚晚习惯独来独往,雨伞也只买普通大小,她一个人用是足够的,但陆少柏人高马大,他们两个成年人挤在里头,实在局促。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打湿了她的肩头,她默默抱紧袖子又去瞥身边的陆少柏。他那边湿得更加厉害,半个肩膀都淋在雨里,但他浑然不觉,甚至心情不错地吹起口哨。
秦晚晚又回头看屁颠屁颠跟在后头的李乐意,小姑娘被比她人还大的雨伞罩住了大半个身子,缓慢前进地同时还不忘踢路边的石子玩。
她其实很想说,让她和乐意撑同一把伞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起就被她狠狠按下,这样做无疑时自寻烦恼,以陆少柏的脾气,肯定会黑脸到世界末日。
雨水扑簌,断断续续的口哨中夹杂着塑料袋摩擦裤腿的声音,秦晚晚低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这才注意到陆少柏手里拎着东西,一张医院拍的CT和一袋子不知道治疗什么的药。
“乐意生病了吗?”她脱口而出。
陆少柏收了口哨,斜眼觑她,“你怎么不问是不是我生病了?”
他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强,秦晚晚记得有年流感,班上病倒一大半,连她也不幸中招,他却像个没事人,前一晚淋雨回家,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所以她压根不会将“医院”这两个字和他联想到一起。
不过听他这语气,明显对她的这份“偏见”不满,于是她又问:“那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陆少柏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半天憋出两个字:“没事。”
“……”
什么人啊。
秦晚晚有被无语到,李乐意却不乐意了,举着雨伞笨拙跑上来,指着陆少柏左侧的腰腹说:“谁说没事!你腰上明明有个很深的伤口,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呢!”
“小孩子别多话。”陆少柏“啧”了声,声音里却没什么责怪的意味。
李乐意鼓起腮帮子,“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连外公和外婆也不许我说。你是出警的时候被坏人砍伤的,流了好多血呢,我妈妈都吓坏了。”
秦晚晚联想到警匪电影里与坏人厮杀的场景,枪林弹雨,鲜血淋漓,浓重的血腥味隔着屏幕都让人呼吸困难,将主角的脸替换成陆少柏的,更是心惊肉跳。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目光停在他左侧的腰腹,想问事情的经过和细节,又觉得不合适,最后只是问:“那现在呢?好点了吗?”
“恩,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刑警工作特殊,你还是要多注意安全,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秦晚晚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恩。”
陆少柏随意应了声,也不知有没有记在心上,或许这种话他听过太多次,早已有不以为意,也或许是性格使然,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后退”两个字,下次出任务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留余力地冲在最前面。
走进单元楼,正好撞上出入高峰,电梯口站了不少人。
漫长的等待磨灭了大家的耐心,电梯门一打开,所有人呼啦啦往里挤。
秦晚晚被人流挤到了最角落,小孩笨重的书包撞上她的胳膊,大妈湿漉漉的雨伞蹭湿她的衣摆——这一幕每天都在发生,她早已习以为常。
她麻木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影子,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数字发呆,视线突然被高大的身影遮挡,陆少柏和人换了位置,不动声色地隔开越界的雨伞,用身体为她和乐意挡出一个安全的三角区。
视线发生了一秒的碰撞,然后彼此若无其事地挪开。
秦晚晚低头拨弄乐意淋湿的马尾,感受到温热的气息落在她头顶,似有若无地撩拨她的发丝,耳边有强烈的心跳,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大抵是电梯里太闷,她觉得脸颊发烫,呼吸也有些迟钝。
抬眼想看楼层,入目却是他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尖锐的喉结和半开外套下结实起伏的胸膛……
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
秦晚晚再次低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陆少柏突然开口:“秦晚晚,你按楼层了吗?”
他刻意压低了音量,嗓音略微沙哑。
秦晚晚猛的回过神来,再一看电子屏,已经过了她所住的楼层。
完蛋。
“没。”
陆少柏憋笑,拳抵在唇边虚咳了声,“我也没。”
“……”
电梯到达最近的楼层,三人挤出电梯选择步行下楼。
李乐意耷拉着小脸抱怨舅舅不靠谱,说他的记性肯定遗传自有健忘症的太姥姥。
陆少柏把棒棒糖塞进她嘴里,说小屁孩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秦晚晚跟在后头,抿唇浅笑。
到了家门口,陆少柏问要不要进来坐坐。
秦晚晚不知道他是真心邀请还是只是客气,摇头说不了,微笑和他们道别,然后下楼回了自己家。
关上门的那一刻,世界好像一瞬间安静了,秦晚晚在玄关处换鞋,脱下外套,看着湿了大半只的袖子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买了一把新的雨伞,超大号的。
冰箱里有速冻水饺,煮了半包便把晚饭对付了。
晚上睡觉前,秦晚晚把初拟合同发到郑致恩的邮箱,很快他的微信就进来了,问她怎么还不睡。
秦晚晚深吸一口气,说自己正好晚上没事就把手头的工作给做了,让他有时间看看,有问题的话她再修改。
郑致恩却没有要谈工作的意思,而是聊起生活琐碎,问她吃晚饭了吗?吃的什么?平时自己做饭吗?每天都如何上下班?下班后会和朋友去玩吗?
秦晚晚觉得奇怪,这不像他平日的作风,更不像上司对下属的关怀,她猜不透他的意图,抱着不想得罪他的心态,含糊而谨慎地答了几句。
一段漫长的闲聊过后,郑致恩发来的一个地址,说他和妻子吵架了,没有回家,在离她家很近的一个酒吧独自喝闷酒,问她愿不愿意过来陪他吃个夜宵。
秦晚晚眼皮突突跳了两下,盯着聊天记录倒吸一口凉气,暗示已经如此明显,她再听不懂未免太迟钝了。
她花了很长时间斟酌用词,说自己傍晚淋了雨现在有些头疼,已经洗完澡准备睡下了,而且她也不会喝酒,过去只会扫兴。
消息发出去,犹如石沉大海,半天没有回音。
秦晚晚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头烦躁难安。
快到凌晨的时候,手机再次亮起。
郑致恩说,晚安。
她看着那短短两个字,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因为熬夜,秦晚晚第二天是踩着点到公司的。
同事们都已各自忙开,她到前台打卡,和前台的两位同事互道早上好。
小叶端着杯咖啡从茶水间出来,一见她就挤眉弄眼道:“晨晨,你太不够意思了,有新情况都不告诉我!不拿我当朋友是不是?”
秦晚晚一头雾水,“什么新情况?”
“还装还装!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小叶挽着她走进办公室,指着她桌上的红色玫瑰花眉飞色舞,“一大清早就摆在那了,整整九十九枝,办公桌都快放不下了!”
刚打开电脑的张姐也抬头跟着笑,“小温,交男朋友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没有啊。”
秦晚晚走到桌前,迷茫地打量起这束庞然大花,中间插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有时候我词不达意,但我很高兴遇见你。早安,温小姐。
没有署名,字迹也很陌生。
张姐说:“那就是你的追求者了?花都送到公司来了,真够浪漫的。”
秦晚晚更懵了,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是陆少柏,但这不像他的风格,也没道理这么做。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对她还有那份心,他也不知道她公司的地址。
她跑去问前台的同事有没有看见送花的人是谁,同事摇头,说是花店的人送来的,问了名字就直接放在她桌上了。
秦晚晚道了谢,毫无头绪地回到办公位。
同事们已经开始投入工作,她对着被一大束玫瑰花占据的办工桌挠挠头发,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才好。
摆在办公室实在太显眼,放去茶水间又怕人觉得她炫耀,最后在小叶的提议下把花搬去了露台,混在一堆花草盆栽里便没那么招摇。
郑致恩是当天下午来的公司,他找了个时间叫秦晚晚去他的办公室,联合法务一起就昨晚的合同进行讨论和修改。
他衣衫整洁,说话有条不紊,仿佛昨晚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
秦晚晚本还纠结着不知如何面对他,见他闭口不提,一如往常,心下跟着松了口气。就当昨晚是他喝多了说的醉话,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吧,挺好的。
但有些事情,并没有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准时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第三天、第四天……连续一周皆是如此,闹的全公司都知道了这件事。
秦晚晚为此特意起早,在公司门口截住了花店的老板,想从他那里打听送花的人到底是谁。
老板说他也不知道,订单是从平台下的,地址是公司,电话是前台的,只有一个收件人,是她的名字。
秦晚晚只好作罢,交代老板以后接到这个订单就不要送了,给他退回去。
老板当时满口答应,第二天风雨无阻,照送不误。店家又不傻,有钱怎会不赚?
那几天里,同事们见了她都要八卦几句玫瑰花的事,有人说对方好痴情,要她赶紧答应。也有人教她保持理性,别轻易被男人的几束花感动了。
秦晚晚头疼不已,每每回以苦笑。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她把能扔的都扔了,留下一束最新鲜的带回了家。
也是巧合,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就遇上了要出门的陆少柏,一身利落的行头,手里提着个档案袋,迎面走过来时眼睛要把她手里的玫瑰花盯出一个洞来。
秦晚晚同他打招呼,问他去哪。
陆少柏神色冷淡,绷着腮帮子,只说有事。
“哦,那你去忙吧。”
秦晚晚侧过身子,好心给他让路,陆少柏却不走了,冷眼觑着她手里的玫瑰花,语气不明地问:“你喜欢这个?”
秦晚晚打量他的表情,心念一动,想是试探这花是否和他有关,故意说:“喜欢啊,朋友送的,好看吗?”
陆少柏冷硬的面颊隐隐有肌肉抽动,隔着皮肉都能感觉到他后槽牙快咬碎了。
他咬牙,再咬牙,最后冷哼:“土死了。” 十月的最后一天,郑致恩正式和凯越签订了合同。
公司知道这个项目的人并不多,例会上几乎没提过,就连签约仪式这种重要场合,他也只带了一个秘书,一个法务,外加一个秦晚晚。
签约仪式在凯越的会议室举行,郑致恩和凯越总经理交换合同,签字,握手,合照,一切水到渠成。
秦晚晚进公司两年,也跟过很多项目,今天这个是最顺利的,望着台上两人边握手边谈笑风生,不禁感叹在这趋利若鹜的生意场,很多时候人脉比努力更重要。
仪式结束正是饭点,凯越负责人做东,请他们去附近酒店用餐。
这种应酬免不了喝酒,凯越总经理又好这口,热菜还没上齐,成箱的酒水就已搬上桌。秦晚晚作为在场最年轻的女性,很快成为大家劝酒的对象。
她是完全不会喝酒的,高考那年一小杯鸡尾酒就让她不省人事,种下的因果延续至今。
同事们深知她的原则,平时聚餐从不逼她,但这次不一样,对方都是领导,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几番推辞下来,凯越总经理面露不悦。
就在秦晚晚左右为难的时候,郑致恩站了起来,春风和煦地说:“我们小温真的不会喝酒,大家就别为难她了,来,这杯酒我替她喝。”
说着,他给自己满上整整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话已至此,大家心领神会,能让领导帮着挡酒的员工,可见关系不一般,大家意味深长地打量秦晚晚几眼,纷纷将火力转向高大帅气的法务。
后来,的确没人再来劝她的酒,但随之而来的是大家暧昧的眼神和俗套的玩笑,就连秘书小哥瞥向她的目光里都透露着鄙夷和讥讽。
这场酒喝到下午才散场,郑致恩打发秘书送烂醉如泥的法务回家,说自己想去下面工厂视察,留秦晚晚陪同就行。
他的酒量似乎很好,其他人无不是喝得东倒西歪,他却除了耳尖泛红,完全看不出醉意。
等送走了凯越一行人,秦晚晚脑子里的弦继续绷紧,“郑总您打算去哪个工厂视察?需不需要我通知他们的负责人?”
郑致恩松松领带,盯着她认真的模样看了会儿,无奈轻笑:“你以为我是铁打的?先找个地方让我醒醒酒吧。”
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店,环境不错,生意却不好,放眼望去除了在吧台打瞌睡的店员只有一位坐在窗边敲电脑的文艺女青年。
郑致恩选了最角落的位置,扫码点单,问秦晚晚要喝什么。秦晚晚想说都可以,部门经理的夺命紧急call抢先一步进来。
“秦晚晚!你跑哪去了?群里发的通知看了没?赶紧把材料整一整,我现在就要!”
火急火燎是蔡经理一贯的风格,秦晚晚早已习惯,考虑到郑致恩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项目,含糊回答自己正在和郑总出外勤,材料得晚一些交给她。
蔡经理听到她搬出郑总,不得已松了口风,咬着牙让她今天晚上一定发来。
半刻不看工作群,消息多到爆炸,秦晚晚往上翻了几屏才找到所谓的通知。其实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但材料零零散散,整理起来得要些时间。
她抱起平板争分夺秒,郑致恩靠坐在她对面的软座,将服务生刚送上来的冰咖啡推了一杯给她。
秦晚晚道谢,头也不抬,郑致恩搅动着杯里的冰块,气定神闲,像高高在上的神仙打量她这个凡人为世间几两碎银鞠躬尽瘁。
“听说,很多同事对这位蔡经理的工作方式颇有异议?”
秦晚晚想了想,“不算吧,只是她的性格比较急,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那你呢?”
“我还行,习惯了。”
郑致恩笑,“就没想过有一天取代她的位置?”
秦晚晚愣住,停下手里工作缓慢抬头,眼里全是诧异和不解。
郑致恩还是笑,“其实,只要我点头,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
秦晚晚怔怔看他,如果说过去那些天她怀疑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那么在此时此刻,她完全可以确定郑致恩的确对她另有企图。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郑致恩不想继续打哑谜,趁时机正好索性把话挑明。
“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年轻小姑娘,其实不用那么辛苦。这世上路有很多条,重要的是看你怎么选。”
秦晚晚皱眉,“所以?”
“所以,我送的玫瑰花,你还喜欢吗?”
“那些花是你送的?”
秦晚晚讶然,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平板,玫瑰卡片上暧昧的文字犹如一张张幻灯片在脑海快速闪过。
没错,是他的口吻,能准确知道她工位地址又不想让他人知晓身份的人除了他还有谁。可惜她将身边男性猜了个遍,甚至连陆少柏也试探了,偏偏忘了他。
她早该有所察觉的,郑致恩那双看似温良的眼里,其实写满城府。从他安排她接待中东领导开始,到今天只带她一个人来签合同,他的每一步都给尽她好处,也将她推向同事们的对立面。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她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就得付出一些东西。她在这个公司并无根基,唯独年轻有几分姿色……
“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有家室的人!”秦晚晚一贯平和的语气里起了波澜。
“我和她之间并没有感情。”郑致恩面色沉了去,“我不爱她,是她对我穷追不舍,我不答应她,她就逼迫她爸爸停了对我学业的资助……我是不得已和她在一起的,他爸爸找到我,说但凡他女儿喜欢的就一定要帮她得到,他让我和他女儿结婚,条件是会帮我在公司站稳脚跟。”
秦晚晚听明白了,典型的,凤凰男。
“说是结婚,却逼我签下不平等的婚前协议,她家财产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说爱我,其实不过是喜欢我做她的提线木偶,控制我,摆弄我,这样的女人我一辈子不可能爱她。”
“所以你就想找别的女人?可为什么是我?”
秦晚晚对上司的家务事并不感兴趣,唯一的感受是荒谬,非常荒谬,过去二十年,她受的所有教育都在告诉她介入别人家庭是可耻的。
“因为你和她不一样,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漂亮却内敛,有能力却不争不抢,我非常欣赏。凯越的这个项目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如果你愿意,将来任何职位都可能是你的,只要你想要的,不论是物质还是其他,我都尽力满足。”
秦晚晚气笑了,“你就不怕你妻子和岳父发现?”
“我岳父上了年纪,早已不比当年。至于我妻子,摆脱她是迟早的事。”
郑致恩从西装口袋拿出皮甲,拇指一滑夹了张银行卡推到她手边。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这里是20万,算是我的诚意。如果你答应,以后远不止这些。小晨,相信我,我是的确喜欢你。”
……
秦晚晚终究没能心平气和地喝完那杯咖啡,推门离开时,刚亲眼目睹一场狗血伦理剧的服务生精神抖擞,一双八卦的大眼睛炯炯追随她,好像在说“怎么就走了我还想看下一集呢”。
秦晚晚突然有些后悔,她怎么没学电视剧里那招把银行卡狠狠甩在郑致恩脸上?
或者她该录音,寄到他岳父手里,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总之不该是现在这样落荒而逃,只有她一人难堪。
街上行人寥寥,冷风乍起,秋叶飘落一地,吹得人眼角酸涩。
秦晚晚走了很久才找到地铁站,2号线挤得没地下脚,手机在包里响得没完没了,蔡经理那边不知又出了什么问题讨命似地给她打电话。
她挂断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接起爆发:“能不能别烦我了!我答应你晚上交材料晚上就一定会交的!你那么喜欢打电话干脆去做电话销售好了!我和公司签的是劳务合同,不是卖身契,我没有义务24小时随时待命!”
然后,世界清净了,整个车厢的人向她行注目礼。
蔡经理头一次见她发脾气,吓得忘了反应,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回怼,秦晚晚已经撂了电话。
眼泪无声打湿衣襟,有女生好心递来纸巾,用身体替她隔绝旁人的目光。
再从地铁站出来,夕阳已落下最后一抹余晖。
眼泪有时候也不全然一无是处,至少发泄过一场,心情有所松动。
今天是周五,小区花园嬉笑玩闹的小孩比平时多了一倍,看娃的大爷大妈也扎堆。
这是他们小区的情报交流站,谁家夫妻吵架了,谁家孩子毕业不工作,流浪的猫狗路过都要被议论两句。
秦晚晚不想成为下一个被讨论的对象,打算抄小路回家,刚经过灌木丛,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喂,秦晚晚。”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梗着脖子不回头,脚底生风,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比速度,她当然不是陆少柏的对手,他直接跨过灌木丛,三两下追上来揪住她的围巾。
“不是,秦晚晚你做贼心虚啊,跑什么?”陆少柏绕到她面前,满脸莫名其妙地质问。
秦晚晚大口喘气,脖子被勒得难受,指指围巾示意他放手,“我……我没跑……我就是着急回家。”
陆少柏想说她骗鬼呢,这么多年过去谎话还是张口就来,一垂眼却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
“你眼睛怎么回事?哭过了?”
“没有,前面同事给我试戴了下美瞳,不太习惯。”秦晚晚揉揉眼睛,转移话题,“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陆少柏对她的回答半信半疑,但也没再继续追问,想起来意,双手插兜不知从哪说起。
“你一会儿有时间吗?想请你一起吃个饭,别误会,是乐意的意思。我姐回来了,明天就把她接回家,小姑娘在回去之前想请你吃饭,正好上次给她买玩具的钱你也没收,我也不想一直欠你的。”
秦晚晚想说不用了,她有点累就先回去,奈何李乐意也撇开花园里的小伙伴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不停撒娇,“姐姐,去吧去吧,我马上就要回去上幼儿园了,你要很久见不到我了。”
秦晚晚被她晃得头晕,无奈叹了口气,“好吧,我去。”
秦晚晚习惯独来独往,雨伞也只买普通大小,她一个人用是足够的,但陆少柏人高马大,他们两个成年人挤在里头,实在局促。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打湿了她的肩头,她默默抱紧袖子又去瞥身边的陆少柏。他那边湿得更加厉害,半个肩膀都淋在雨里,但他浑然不觉,甚至心情不错地吹起口哨。
秦晚晚又回头看屁颠屁颠跟在后头的李乐意,小姑娘被比她人还大的雨伞罩住了大半个身子,缓慢前进地同时还不忘踢路边的石子玩。
她其实很想说,让她和乐意撑同一把伞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起就被她狠狠按下,这样做无疑时自寻烦恼,以陆少柏的脾气,肯定会黑脸到世界末日。
雨水扑簌,断断续续的口哨中夹杂着塑料袋摩擦裤腿的声音,秦晚晚低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这才注意到陆少柏手里拎着东西,一张医院拍的CT和一袋子不知道治疗什么的药。
“乐意生病了吗?”她脱口而出。
陆少柏收了口哨,斜眼觑她,“你怎么不问是不是我生病了?”
他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强,秦晚晚记得有年流感,班上病倒一大半,连她也不幸中招,他却像个没事人,前一晚淋雨回家,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所以她压根不会将“医院”这两个字和他联想到一起。
不过听他这语气,明显对她的这份“偏见”不满,于是她又问:“那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陆少柏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半天憋出两个字:“没事。”
“……”
什么人啊。
秦晚晚有被无语到,李乐意却不乐意了,举着雨伞笨拙跑上来,指着陆少柏左侧的腰腹说:“谁说没事!你腰上明明有个很深的伤口,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呢!”
“小孩子别多话。”陆少柏“啧”了声,声音里却没什么责怪的意味。
李乐意鼓起腮帮子,“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连外公和外婆也不许我说。你是出警的时候被坏人砍伤的,流了好多血呢,我妈妈都吓坏了。”
秦晚晚联想到警匪电影里与坏人厮杀的场景,枪林弹雨,鲜血淋漓,浓重的血腥味隔着屏幕都让人呼吸困难,将主角的脸替换成陆少柏的,更是心惊肉跳。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目光停在他左侧的腰腹,想问事情的经过和细节,又觉得不合适,最后只是问:“那现在呢?好点了吗?”
“恩,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刑警工作特殊,你还是要多注意安全,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秦晚晚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恩。”
陆少柏随意应了声,也不知有没有记在心上,或许这种话他听过太多次,早已有不以为意,也或许是性格使然,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后退”两个字,下次出任务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留余力地冲在最前面。
走进单元楼,正好撞上出入高峰,电梯口站了不少人。
漫长的等待磨灭了大家的耐心,电梯门一打开,所有人呼啦啦往里挤。
秦晚晚被人流挤到了最角落,小孩笨重的书包撞上她的胳膊,大妈湿漉漉的雨伞蹭湿她的衣摆——这一幕每天都在发生,她早已习以为常。
她麻木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影子,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数字发呆,视线突然被高大的身影遮挡,陆少柏和人换了位置,不动声色地隔开越界的雨伞,用身体为她和乐意挡出一个安全的三角区。
视线发生了一秒的碰撞,然后彼此若无其事地挪开。
秦晚晚低头拨弄乐意淋湿的马尾,感受到温热的气息落在她头顶,似有若无地撩拨她的发丝,耳边有强烈的心跳,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大抵是电梯里太闷,她觉得脸颊发烫,呼吸也有些迟钝。
抬眼想看楼层,入目却是他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尖锐的喉结和半开外套下结实起伏的胸膛……
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
秦晚晚再次低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陆少柏突然开口:“秦晚晚,你按楼层了吗?”
他刻意压低了音量,嗓音略微沙哑。
秦晚晚猛的回过神来,再一看电子屏,已经过了她所住的楼层。
完蛋。
“没。”
陆少柏憋笑,拳抵在唇边虚咳了声,“我也没。”
“……”
电梯到达最近的楼层,三人挤出电梯选择步行下楼。
李乐意耷拉着小脸抱怨舅舅不靠谱,说他的记性肯定遗传自有健忘症的太姥姥。
陆少柏把棒棒糖塞进她嘴里,说小屁孩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秦晚晚跟在后头,抿唇浅笑。
到了家门口,陆少柏问要不要进来坐坐。
秦晚晚不知道他是真心邀请还是只是客气,摇头说不了,微笑和他们道别,然后下楼回了自己家。
关上门的那一刻,世界好像一瞬间安静了,秦晚晚在玄关处换鞋,脱下外套,看着湿了大半只的袖子默默叹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买了一把新的雨伞,超大号的。
冰箱里有速冻水饺,煮了半包便把晚饭对付了。
晚上睡觉前,秦晚晚把初拟合同发到郑致恩的邮箱,很快他的微信就进来了,问她怎么还不睡。
秦晚晚深吸一口气,说自己正好晚上没事就把手头的工作给做了,让他有时间看看,有问题的话她再修改。
郑致恩却没有要谈工作的意思,而是聊起生活琐碎,问她吃晚饭了吗?吃的什么?平时自己做饭吗?每天都如何上下班?下班后会和朋友去玩吗?
秦晚晚觉得奇怪,这不像他平日的作风,更不像上司对下属的关怀,她猜不透他的意图,抱着不想得罪他的心态,含糊而谨慎地答了几句。
一段漫长的闲聊过后,郑致恩发来的一个地址,说他和妻子吵架了,没有回家,在离她家很近的一个酒吧独自喝闷酒,问她愿不愿意过来陪他吃个夜宵。
秦晚晚眼皮突突跳了两下,盯着聊天记录倒吸一口凉气,暗示已经如此明显,她再听不懂未免太迟钝了。
她花了很长时间斟酌用词,说自己傍晚淋了雨现在有些头疼,已经洗完澡准备睡下了,而且她也不会喝酒,过去只会扫兴。
消息发出去,犹如石沉大海,半天没有回音。
秦晚晚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头烦躁难安。
快到凌晨的时候,手机再次亮起。
郑致恩说,晚安。
她看着那短短两个字,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因为熬夜,秦晚晚第二天是踩着点到公司的。
同事们都已各自忙开,她到前台打卡,和前台的两位同事互道早上好。
小叶端着杯咖啡从茶水间出来,一见她就挤眉弄眼道:“晨晨,你太不够意思了,有新情况都不告诉我!不拿我当朋友是不是?”
秦晚晚一头雾水,“什么新情况?”
“还装还装!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小叶挽着她走进办公室,指着她桌上的红色玫瑰花眉飞色舞,“一大清早就摆在那了,整整九十九枝,办公桌都快放不下了!”
刚打开电脑的张姐也抬头跟着笑,“小温,交男朋友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没有啊。”
秦晚晚走到桌前,迷茫地打量起这束庞然大花,中间插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有时候我词不达意,但我很高兴遇见你。早安,温小姐。
没有署名,字迹也很陌生。
张姐说:“那就是你的追求者了?花都送到公司来了,真够浪漫的。”
秦晚晚更懵了,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是陆少柏,但这不像他的风格,也没道理这么做。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对她还有那份心,他也不知道她公司的地址。
她跑去问前台的同事有没有看见送花的人是谁,同事摇头,说是花店的人送来的,问了名字就直接放在她桌上了。
秦晚晚道了谢,毫无头绪地回到办公位。
同事们已经开始投入工作,她对着被一大束玫瑰花占据的办工桌挠挠头发,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才好。
摆在办公室实在太显眼,放去茶水间又怕人觉得她炫耀,最后在小叶的提议下把花搬去了露台,混在一堆花草盆栽里便没那么招摇。
郑致恩是当天下午来的公司,他找了个时间叫秦晚晚去他的办公室,联合法务一起就昨晚的合同进行讨论和修改。
他衣衫整洁,说话有条不紊,仿佛昨晚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
秦晚晚本还纠结着不知如何面对他,见他闭口不提,一如往常,心下跟着松了口气。就当昨晚是他喝多了说的醉话,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吧,挺好的。
但有些事情,并没有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准时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第三天、第四天……连续一周皆是如此,闹的全公司都知道了这件事。
秦晚晚为此特意起早,在公司门口截住了花店的老板,想从他那里打听送花的人到底是谁。
老板说他也不知道,订单是从平台下的,地址是公司,电话是前台的,只有一个收件人,是她的名字。
秦晚晚只好作罢,交代老板以后接到这个订单就不要送了,给他退回去。
老板当时满口答应,第二天风雨无阻,照送不误。店家又不傻,有钱怎会不赚?
那几天里,同事们见了她都要八卦几句玫瑰花的事,有人说对方好痴情,要她赶紧答应。也有人教她保持理性,别轻易被男人的几束花感动了。
秦晚晚头疼不已,每每回以苦笑。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她把能扔的都扔了,留下一束最新鲜的带回了家。
也是巧合,刚走到单元楼门口就遇上了要出门的陆少柏,一身利落的行头,手里提着个档案袋,迎面走过来时眼睛要把她手里的玫瑰花盯出一个洞来。
秦晚晚同他打招呼,问他去哪。
陆少柏神色冷淡,绷着腮帮子,只说有事。
“哦,那你去忙吧。”
秦晚晚侧过身子,好心给他让路,陆少柏却不走了,冷眼觑着她手里的玫瑰花,语气不明地问:“你喜欢这个?”
秦晚晚打量他的表情,心念一动,想是试探这花是否和他有关,故意说:“喜欢啊,朋友送的,好看吗?”
陆少柏冷硬的面颊隐隐有肌肉抽动,隔着皮肉都能感觉到他后槽牙快咬碎了。
他咬牙,再咬牙,最后冷哼:“土死了。” 十月的最后一天,郑致恩正式和凯越签订了合同。
公司知道这个项目的人并不多,例会上几乎没提过,就连签约仪式这种重要场合,他也只带了一个秘书,一个法务,外加一个秦晚晚。
签约仪式在凯越的会议室举行,郑致恩和凯越总经理交换合同,签字,握手,合照,一切水到渠成。
秦晚晚进公司两年,也跟过很多项目,今天这个是最顺利的,望着台上两人边握手边谈笑风生,不禁感叹在这趋利若鹜的生意场,很多时候人脉比努力更重要。
仪式结束正是饭点,凯越负责人做东,请他们去附近酒店用餐。
这种应酬免不了喝酒,凯越总经理又好这口,热菜还没上齐,成箱的酒水就已搬上桌。秦晚晚作为在场最年轻的女性,很快成为大家劝酒的对象。
她是完全不会喝酒的,高考那年一小杯鸡尾酒就让她不省人事,种下的因果延续至今。
同事们深知她的原则,平时聚餐从不逼她,但这次不一样,对方都是领导,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几番推辞下来,凯越总经理面露不悦。
就在秦晚晚左右为难的时候,郑致恩站了起来,春风和煦地说:“我们小温真的不会喝酒,大家就别为难她了,来,这杯酒我替她喝。”
说着,他给自己满上整整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话已至此,大家心领神会,能让领导帮着挡酒的员工,可见关系不一般,大家意味深长地打量秦晚晚几眼,纷纷将火力转向高大帅气的法务。
后来,的确没人再来劝她的酒,但随之而来的是大家暧昧的眼神和俗套的玩笑,就连秘书小哥瞥向她的目光里都透露着鄙夷和讥讽。
这场酒喝到下午才散场,郑致恩打发秘书送烂醉如泥的法务回家,说自己想去下面工厂视察,留秦晚晚陪同就行。
他的酒量似乎很好,其他人无不是喝得东倒西歪,他却除了耳尖泛红,完全看不出醉意。
等送走了凯越一行人,秦晚晚脑子里的弦继续绷紧,“郑总您打算去哪个工厂视察?需不需要我通知他们的负责人?”
郑致恩松松领带,盯着她认真的模样看了会儿,无奈轻笑:“你以为我是铁打的?先找个地方让我醒醒酒吧。”
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店,环境不错,生意却不好,放眼望去除了在吧台打瞌睡的店员只有一位坐在窗边敲电脑的文艺女青年。
郑致恩选了最角落的位置,扫码点单,问秦晚晚要喝什么。秦晚晚想说都可以,部门经理的夺命紧急call抢先一步进来。
“秦晚晚!你跑哪去了?群里发的通知看了没?赶紧把材料整一整,我现在就要!”
火急火燎是蔡经理一贯的风格,秦晚晚早已习惯,考虑到郑致恩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项目,含糊回答自己正在和郑总出外勤,材料得晚一些交给她。
蔡经理听到她搬出郑总,不得已松了口风,咬着牙让她今天晚上一定发来。
半刻不看工作群,消息多到爆炸,秦晚晚往上翻了几屏才找到所谓的通知。其实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但材料零零散散,整理起来得要些时间。
她抱起平板争分夺秒,郑致恩靠坐在她对面的软座,将服务生刚送上来的冰咖啡推了一杯给她。
秦晚晚道谢,头也不抬,郑致恩搅动着杯里的冰块,气定神闲,像高高在上的神仙打量她这个凡人为世间几两碎银鞠躬尽瘁。
“听说,很多同事对这位蔡经理的工作方式颇有异议?”
秦晚晚想了想,“不算吧,只是她的性格比较急,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那你呢?”
“我还行,习惯了。”
郑致恩笑,“就没想过有一天取代她的位置?”
秦晚晚愣住,停下手里工作缓慢抬头,眼里全是诧异和不解。
郑致恩还是笑,“其实,只要我点头,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
秦晚晚怔怔看他,如果说过去那些天她怀疑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那么在此时此刻,她完全可以确定郑致恩的确对她另有企图。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郑致恩不想继续打哑谜,趁时机正好索性把话挑明。
“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年轻小姑娘,其实不用那么辛苦。这世上路有很多条,重要的是看你怎么选。”
秦晚晚皱眉,“所以?”
“所以,我送的玫瑰花,你还喜欢吗?”
“那些花是你送的?”
秦晚晚讶然,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平板,玫瑰卡片上暧昧的文字犹如一张张幻灯片在脑海快速闪过。
没错,是他的口吻,能准确知道她工位地址又不想让他人知晓身份的人除了他还有谁。可惜她将身边男性猜了个遍,甚至连陆少柏也试探了,偏偏忘了他。
她早该有所察觉的,郑致恩那双看似温良的眼里,其实写满城府。从他安排她接待中东领导开始,到今天只带她一个人来签合同,他的每一步都给尽她好处,也将她推向同事们的对立面。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她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就得付出一些东西。她在这个公司并无根基,唯独年轻有几分姿色……
“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有家室的人!”秦晚晚一贯平和的语气里起了波澜。
“我和她之间并没有感情。”郑致恩面色沉了去,“我不爱她,是她对我穷追不舍,我不答应她,她就逼迫她爸爸停了对我学业的资助……我是不得已和她在一起的,他爸爸找到我,说但凡他女儿喜欢的就一定要帮她得到,他让我和他女儿结婚,条件是会帮我在公司站稳脚跟。”
秦晚晚听明白了,典型的,凤凰男。
“说是结婚,却逼我签下不平等的婚前协议,她家财产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说爱我,其实不过是喜欢我做她的提线木偶,控制我,摆弄我,这样的女人我一辈子不可能爱她。”
“所以你就想找别的女人?可为什么是我?”
秦晚晚对上司的家务事并不感兴趣,唯一的感受是荒谬,非常荒谬,过去二十年,她受的所有教育都在告诉她介入别人家庭是可耻的。
“因为你和她不一样,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漂亮却内敛,有能力却不争不抢,我非常欣赏。凯越的这个项目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如果你愿意,将来任何职位都可能是你的,只要你想要的,不论是物质还是其他,我都尽力满足。”
秦晚晚气笑了,“你就不怕你妻子和岳父发现?”
“我岳父上了年纪,早已不比当年。至于我妻子,摆脱她是迟早的事。”
郑致恩从西装口袋拿出皮甲,拇指一滑夹了张银行卡推到她手边。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这里是20万,算是我的诚意。如果你答应,以后远不止这些。小晨,相信我,我是的确喜欢你。”
……
秦晚晚终究没能心平气和地喝完那杯咖啡,推门离开时,刚亲眼目睹一场狗血伦理剧的服务生精神抖擞,一双八卦的大眼睛炯炯追随她,好像在说“怎么就走了我还想看下一集呢”。
秦晚晚突然有些后悔,她怎么没学电视剧里那招把银行卡狠狠甩在郑致恩脸上?
或者她该录音,寄到他岳父手里,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总之不该是现在这样落荒而逃,只有她一人难堪。
街上行人寥寥,冷风乍起,秋叶飘落一地,吹得人眼角酸涩。
秦晚晚走了很久才找到地铁站,2号线挤得没地下脚,手机在包里响得没完没了,蔡经理那边不知又出了什么问题讨命似地给她打电话。
她挂断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接起爆发:“能不能别烦我了!我答应你晚上交材料晚上就一定会交的!你那么喜欢打电话干脆去做电话销售好了!我和公司签的是劳务合同,不是卖身契,我没有义务24小时随时待命!”
然后,世界清净了,整个车厢的人向她行注目礼。
蔡经理头一次见她发脾气,吓得忘了反应,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回怼,秦晚晚已经撂了电话。
眼泪无声打湿衣襟,有女生好心递来纸巾,用身体替她隔绝旁人的目光。
再从地铁站出来,夕阳已落下最后一抹余晖。
眼泪有时候也不全然一无是处,至少发泄过一场,心情有所松动。
今天是周五,小区花园嬉笑玩闹的小孩比平时多了一倍,看娃的大爷大妈也扎堆。
这是他们小区的情报交流站,谁家夫妻吵架了,谁家孩子毕业不工作,流浪的猫狗路过都要被议论两句。
秦晚晚不想成为下一个被讨论的对象,打算抄小路回家,刚经过灌木丛,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喂,秦晚晚。”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梗着脖子不回头,脚底生风,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比速度,她当然不是陆少柏的对手,他直接跨过灌木丛,三两下追上来揪住她的围巾。
“不是,秦晚晚你做贼心虚啊,跑什么?”陆少柏绕到她面前,满脸莫名其妙地质问。
秦晚晚大口喘气,脖子被勒得难受,指指围巾示意他放手,“我……我没跑……我就是着急回家。”
陆少柏想说她骗鬼呢,这么多年过去谎话还是张口就来,一垂眼却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
“你眼睛怎么回事?哭过了?”
“没有,前面同事给我试戴了下美瞳,不太习惯。”秦晚晚揉揉眼睛,转移话题,“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陆少柏对她的回答半信半疑,但也没再继续追问,想起来意,双手插兜不知从哪说起。
“你一会儿有时间吗?想请你一起吃个饭,别误会,是乐意的意思。我姐回来了,明天就把她接回家,小姑娘在回去之前想请你吃饭,正好上次给她买玩具的钱你也没收,我也不想一直欠你的。”
秦晚晚想说不用了,她有点累就先回去,奈何李乐意也撇开花园里的小伙伴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不停撒娇,“姐姐,去吧去吧,我马上就要回去上幼儿园了,你要很久见不到我了。”
秦晚晚被她晃得头晕,无奈叹了口气,“好吧,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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