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犹如道惊雷在江渺渺耳畔响起,震的她大脑空白:“你说什么?”
小厮慌忙跪下:“奴才也是听外头人说的,江少爷战亡,未时灵柩才被抬进将军府……”
江渺渺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连同呼吸都被夺去。
下一瞬,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将军府不知何时挂上了写着“奠”的白灯笼,牌匾上的白绸随风飘摇,凄凉寂寥。
江渺渺忍着身心的伤痛跑过去,却被侍卫拦在门外。
“将军吩咐,小姐已是宋家人,不许再踏进将军府一步。”
闻言,江渺渺眼底路过丝痛色:“爹!爹!让我进去啊!”
她不相信江天阳不认自己,那些一定是他的气话。
可看到前厅的灵柩,一丝恐惧油然而生,她怕爹为了将自己置身事外,真的不认她这个女儿。
就在江渺渺想要硬闯时,嫂子柳馥兰走了过来。
她一身素服,憔悴的面容中带着枯朽的木然。
“嫂子!”江渺渺抓住她的手,似是把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让我见见爹和哥哥……”
然而柳馥兰却抽出手:“天晚了,宋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疏离的语气让江渺渺心头一颤:“嫂子……”
看着她苍白无措的模样,柳馥兰脸上闪过抹不忍。
可想到牺牲的江景辰,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你可知正是因为你那如意郎君向皇上进言,宁可让爹和景晨战死,也不能调派驻守各关的兵马。”
听到这话,江渺渺愣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柳馥兰便朝侍卫使了个眼色:“送客。”
闻言,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江渺渺。
碍于棍伤,江渺渺挣脱不得,只能被架到台阶下,眼睁睁看着府门关上。
“不要!”她跌跌撞撞扑到门前,拍到掌心麻木,“嫂子!爹!爹!让我看看哥哥……”
几声闷雷,倾盆大雨淹没了江渺渺的苦苦哀求。
“让我看看他……”
她紧握着拳撑着府门,从未有过的无助、委屈和无奈糅杂在心。
听着门缝中传来的低哑悲泣,柳馥兰深吸了口气,压下眼中的酸涩。
朝臣纷争不断,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护江渺渺此生无虞……
夜雨中,江渺渺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
青肿的伤撞到坚硬的地面,每次都疼的她唇齿相颤。
可江渺渺毫不在乎,强忍着爬起身跑回太傅府。
太傅府,书房。
门“嘭”的突然被踹开,宋辰泽错愕看着一身狼狈的江渺渺。
“为什么你要进言宁可让我父兄战死,也不能调派其他兵马?”江渺渺颤声质问。
宋辰泽沉默,渐沉的脸逐渐不耐。
看着他淡然的眉眼,江渺渺心痛如锥刺:“你恨我厌我都好,可我爹和哥哥何错之有?”
这话像是触怒了宋辰泽,他将书砸在案上:“难道你宁愿看成千上万百姓血流成河?”
江渺渺哑口无言。
宋辰泽看了眼她苍白的脸,心底掠过丝莫名的烦躁:“至少你哥哥的牺牲换回了边关的平稳,也不辜负他的出身。”
闻言,江渺渺的心如坠冰窖。
望着眼前仿佛生性就凉薄的人,她突然问:“若有一日我战死沙场,你会为我哭一哭吗?”
宋辰泽眸色渐暗:“不会。”
宋家祠堂。
看着已经跪了一整夜的江渺渺,宋太傅余怒未消:“你可真是宋家的‘好媳妇’,竟敢打伤下人强闯出府。”
江渺渺沉默,拳头不甘紧握着。
她只是想要去送送江景辰,可宋家连她这点要求都不肯。
见江渺渺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宋太傅挥袖而去:“你何时知错了再起来!”
沉重的门缓缓关上,只剩下烛光映照着祠堂。
江渺渺望着宋家一众牌位,眼中涌出泪水。
她深吸口气,将泪意和苦涩全部咽下,任由浑身的疼痛侵蚀着她的意识。
两天后,紧闭的门终于打开。
一席鸦青色长衫的宋辰泽走进来。
他看着伏在地上憔悴苍白的江渺渺,神色漠然:“爹已经饶恕你了。”
江渺渺目光空洞,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见状,宋辰泽蹙起眉:“江景辰已安葬,你也不必再怨天尤人。”
闻言,江渺渺心一颤,踉跄起身就要跑出去。
“站住!”
宋辰泽呵住,语气冷凝:“江将军虽胜有殃,皇上早已不满,你若还顾着江家脸面,就少去惹闲话!”
江渺渺步伐猛地一窒,悲凉油然而生。
江家世代护国,却因胜的并非永除后患而遭非议,简直可笑又荒唐。
她往向皇宫的方向,攥紧了拳。
良久,她才转过身回房。
简单的处理了背上的伤,江渺渺换上干净的衣裳出了太傅府。
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替江景辰点了盏长明灯。
她对着佛祖虔诚地磕了三个头,祈求来世再与江景辰做兄妹。
江渺渺缓缓起身,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
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欲理新丝乱,明愁惹是非,只因罗网里,相见与人悲——岳飞。”
下下签。
回去的路上,江渺渺一直心不在焉。
那支无解死签似是为她准备一般,不偏不倚地正对着她。
她无意识地又回到将军府,可这一次,她不再敢上前。
将军府外一片素缟。
江渺渺站在十几丈外,看着江天阳注视着“精忠报国”的牌匾。
爹爹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锥刺般的痛意渗进她的心,让她难以呼吸。
秋风将白幡吹起,除了十几个士兵身罩粗布衣站着,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
天色渐渐变暗,江渺渺就这么默默的望着府前的萧瑟,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她很想进去,可她也知道,自己过去只会害了江家。
江渺渺微微抬起头,天空的黑暗好像融进了她的双眼,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将军府白的刺眼。
风吹着淡青色的床幔,烛火摇曳。
江渺渺醒来时,只看见宋辰泽冷着脸坐在榻上。
“江渺渺,你不要把我的耐心当做仁慈。”
宋辰泽睨了眼床上枯木般人,心中划过丝莫名躁意:“路是你自己选的,落得现在的结果只能怪你自己。”
本文系作者 @雨中漫步 发布部内容来源于互联网。如有侵权请联系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