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性子干不出这种事,最好还是等待时机,自然而然地送出去,也不显得刻意。
贺元洲一通盘算下来,觉得还是得先见到姜眠眠的面再说。他们俩都好久没见过面了。
说起这个,贺元洲又是情绪低落,他好不容易才调到离姜眠眠近的地方,先前又不着痕迹地把这个信息透漏给她,本以为这样肯定稳了,没想到快一礼拜了,连姜眠眠的头发丝都没见着。
贺元洲无比烦躁,开罚单都比平常凶,脸上阴得阎王来了都要喊声爹,今晚又抓了几个酒驾,他恶狠狠地贴完ᴊsɢ条,一抬头,突然看见对面走来个人,低着头,脚下踢踢踏踏的,还不知道看路,正在低头飞快打字。
可不就是神隐多日的姜眠眠吗?
意外相逢,贺元洲却无太多乍见之喜,他看着她手里的手机就来气。
什么意思?这不压根有空吗?手机又没坏,走路都知道玩,回他一下消息没时间?
贺元洲绷着脸,看着她缓缓接近,实在忍不住,大步过去一脚拦在她面前。
“好好看路,少玩手机。”
姜眠眠还在手机上跟群里汇报工作,今天下午好不容易把手上挤压的活处理完了,该劝回家休息的学生也回家了,每个教室消毒,卫生手册也发下去了,她终于能喘口气,路上还在打这周的工作小结,被贺元洲这一嗓子吓着了,手一滑,没打完的段落就这么发了出去。
“嘶——”
她暗道不好,抬头见是贺元洲,也顾不得分析他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开口就是一通埋怨。
“你干嘛啊!”
她满脸不满,怒目而视,眉头皱成一团,脸也红扑扑的,贺元洲被噎了下,瞪大了眼睛。
“我让你走路别玩手机。”
他看得出来姜眠眠这会也心气不顺,自己属实是撞了枪口,本能上就怯了,下意识放软了口气。
姜眠眠鼓着腮帮子:“我知道呀,这不是有要紧事。”
“那也没生命安全重要。”贺元洲端正态度,严厉说教。
姜眠眠终于认清了眼下的形势,收了手机,垂着脑袋,乖乖说了声:“知道了。”
“嗯。”
贺元洲应着,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无端叫他心情舒畅,好似近来憋的闷气都得到了释放,胸中块垒尽消,想着自己是个男人,也无需和她计较什么,显得小家子气。
姜眠眠见他穿着警服,意识到他还在上班,赶紧伸手推他:“你先回去工作。”
贺元洲又嗯了一声,但脚下生根,站着没动,脸上还犹豫不决,他回头问姜眠眠:“你饿不饿?”
姜眠眠一愣:“还行。”
“我饿了。”
贺元洲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暗骂自己无耻,眼睛都不敢直视她,心虚地瞥向车水马龙的街道。
姜眠眠心领神会,她这才想明白,贺元洲怎么会莫名其妙把她拦下来,确实是这几天太冷落他了。
“那我也饿。”她笑嘻嘻地把脸凑上去:“你什么时候下班?”
“马上下了。”贺元洲生怕姜眠眠觉得晚,接了一嘴:“要不你先回家,我好了叫你。”
“行。”
姜眠眠笑得很灿烂,眼睛里星光璀璨,贺元洲看着她,就把先前不愉快的一切都忘了,他目送着姜眠眠离开,一直盯着她安全过了马路才放心,回到岗位上,跟他搭班的同事朝他挤眉弄眼。
“干什么,你有眼疾啊?”贺元洲没好气。
对方拿胳膊肘顶他:“谁啊,那是谁啊,你女朋友?”
贺元洲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反正耳朵根一下子变得滚烫,没好气地飞过去一个白眼:“滚!”
姜眠眠回家,刚洗了个澡,换上舒服的衣服,贺元洲的电话就来了。
“我在楼下了。”
说完这句他就挂了,一贯的高深莫测。
姜眠眠已经摸到点他的脾气,贺元洲只会在触碰原则的时候跟人动气,其他时候都是装出来的冷淡,俗称傲娇。
她快步下了楼,果然,贺元洲跟个路灯似的,在楼道口站得笔直,见她来了也不理她,兀自转身就走。
姜眠眠小跑跟上。
逼仄的小弄堂,昏黄的灯光洒在斑驳的路面,万籁俱寂,唯有身侧的呼吸,时重时浅。
“你是不是生气了?”姜眠眠探头过去,想看清他的表情,但贺元洲倔强地把脸别到一边,姜眠眠只得换了个位置继续张望,几次下来贺元洲也绷不住了,虎着脸低声凶她:“别闹!”
毫无威力的恐吓,伤害接近于零,姜眠眠已经充分免疫了,她耐心解释:“学校最近很忙,没什么时间,刚刚还在聊工作呢,不信你自己看。”
作势把手机伸到他鼻子下,被贺元洲一掌挡开了。
“我看你手机干嘛,我没这么无聊。”他仍是板着一张脸,气已经全消了,只是还不知道怎么下台阶。
姜眠眠离他很近,并肩行走时,两个人的肌肤偶尔会摩擦在一起,贺元洲沉醉于这片刻的亲近。
夏天的夜,连风都是浪漫的。
“那我请你吃粉吧。”
姜眠眠笑道,她没什么哄男人的招数了,听说食物才是治愈空虚的良药,她又带着贺元洲去了那家粉店,不过这次轮到她先落座,抽出纸巾擦桌子。
她还记得上次来,贺元洲十分嫌弃这张桌子。
这个间隙,贺元洲就去点面了,老板看了他一眼,说:“今天就一碗了,你们俩分着吃吧。”
甚至没问他愿不愿意,就背过身去自顾自开始热锅。
贺元洲愣了愣,走回桌边坐下,迟疑着不知怎么开口。小店规模太迷你,姜眠眠都听见了,她歪着脑袋:“你放心好了,我没有传染病,每年按时体检的,连幽门螺旋杆菌都是阴性。”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贺元洲急了,差点破音:“我怕你介意。”
“介意什么?”
“跟个男人吃同一碗。”
姜眠眠笑了:“我们不是朋友嘛,说这些。”
贺元洲太阳穴一跳,心里别提多不爽了,他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姜眠眠,终于忍无可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正色道:“我反悔了,我跟你做不成朋友。”
第二十一章
这话他想说很久了,也没办法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这需要极大定力。
而他快要丧失这种定力了。
面对他突然的爆发,姜眠眠并不慌乱,她圆圆的肉脸上呈现出一丝懵懂,坦坦荡荡情绪平稳,问:“那你要做什么?”
球被踢回来了,贺元洲十分郁闷,反唇相讥:“做什么你不是最清楚?”
空气中火药味骤浓,姜眠眠抿了抿唇,刚要发话,炒面适时地端上来了,满满的一大盘横在两人面前。
姜眠眠尴尬地摸了摸脸颊:“要不,先吃?”
贺元洲铁青着脸,沉默地拆了筷子,低头扒了两口,见姜眠眠巴巴地望着自己,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他最受不了这招,把碗推过去一些,又拿了面前没用的碗,拆了双新筷子,给她夹了点,没好气地搁在她面前:“吃。”
“谢谢你哦。”
姜眠眠冲他甜甜地笑了笑,垂着脑袋小口小口吸溜着面条,得了便宜又卖乖。贺元洲无可奈何,重重叹气:“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我难受你也难受。”
这话他说得很轻,尾音缥缈,稍不注意就要融化在微风里,姜眠眠吸了吸鼻子,忽然预感这件事可能比她想的要麻烦。
贺元洲血气方刚,他尚未学习到男女关系中的重要一课,就是如何享受暧昧。
但姜眠眠不一样,她深谙暧昧阶段才是恋爱前期最美好的部分,就如同酸甜可口的果子,初入口酸涩难忍,恨不得立刻吐掉,然而只要继续啃噬就能尝到甜头,且这甜蜜的余韵来的悠长又缓慢,叫人上瘾。
她并不想耍流氓,只不过循序渐进的关系中,这种微妙的暧昧是省略不掉的,她眼看着贺元洲着急,却也爱莫能助。她已诚实交出了所有她能交出的情感,别的还得再攒一攒。
贺元洲完全不懂她的苦心和意图,他只觉得恼怒,有一把无名火在胸口烧得旺极了,姜眠眠越平静,他就越生气,但要叫他立刻斩断,却又下不了手。
最折磨的不就是近在眼前,又触手不可及的东西吗?贺元洲恨恨地想,以后要是有机会,他也要如此这般折磨她。
他三心二意,吃面也不专心,不小心就把一团裹着酱汁的面掉在了衣服上。
“哎呀。”
姜眠眠先注意到,小声惊呼。
贺元洲穿着白T恤,污渍十分明显,偏偏本人不当回事,只随意低头一瞥:“没事,我回去搓搓。”
姜眠眠迟疑了下,问:“你家离这还有点距离吧,要不,我给你洗洗?”
任谁听这都是堂而皇之的借口,是充分的没事找事,是姜太公抛出的空气鱼饵,但贺元洲就是上钩了。
他跟着姜眠眠回到家,第二次踏进她家玄关的时候,脑袋里还有点懵,怎么就同意了呢?
他斜眼偷看姜眠眠,她神色如常,就像在招待最普通的客人。
“去把衣服脱了。”
贺元洲刚换上拖鞋,腰都没站直,脸上不自然起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姜眠眠倒了杯水,一回头见他还傻愣着,也不由笑了,走过去伸手拉他:“我又不看,你害羞什么。”
跟上次不同,这次家里就他们两个人,贺元洲觉得姜眠眠心未免太大,一边又暗中疑心她是不是小瞧了他,满腹不满,半推半就去了浴室,脱了衣服从门缝里递出去。
“烘干也ᴊsɢ得半小时,要不你顺便冲个澡吧,毛巾是新的。”
隔着道若隐若现的磨砂玻璃推门,姜眠眠绰约的影子消失了,只留下这句话。贺元洲站在浴室里,手足无措。
洗手台上摆放着女生用的瓶瓶罐罐,毛巾架上悬挂着一条粉红色的毛巾,上面还有草莓印花。贺元洲心烦意乱脱了裤子,站在了莲蓬头下,直至被温热的水流包裹全身,奶白色的雾气充斥整个空间,心跳才稍微平稳了一些。
沐浴液是姜眠眠喜欢的味道,甜甜的,他偶尔会从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