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眼见着他那双丹凤眼越挑越翘,嘴角的戏谑更加深了几分。
还夹带着几分得意和自信。
现在的沈依,倒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沈依左右看看,凑到他耳边,软软的气息吹进他的耳朵:“那陛下,咱们走着瞧。”
翌日,宁长愠便带着沈依上了早朝。
朝中群臣看着宁长愠身边死而复生的沈依,一直在下面窃窃私语。
宁长愠牵着沈依的手,神情格外地郑重:“想必各位也应该猜到朕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
“五月前,皇后去往边疆同西周一战中受了重伤,当年朕和韩老将军都以为皇后无力回天,但好在上天垂怜,让皇后在几日前苏醒,今日,特此带着皇后来见见各位,今后,重掌后宫。”
他们听后,很快有人提出了疑问:“当初韩老将军带着自称是皇后娘娘的棺木大闹封妃大典,此时各位大臣们都是看到了的,韩老将军又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啊。”
宁长愠眉心一动,“哦?那柳爱卿的意思就是朕在骗你?朕身边的这位不是皇后?”
柳尚书低下头,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继续道:“陛下,臣只是有一些疑惑,毕竟韩老将军也不可能会带着一个空棺材进宫,这毕竟是欺君。”
他冷笑道:“那柳爱卿可知,你现在是以下犯上!”
被宁长愠一吼,大厅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谢欢在此刻却站了出来,说:“臣有一计,若柳尚书实在对皇后娘娘的身份存疑,大可以让皇后娘娘给臣等看一样东西。”
第36章
宁长愠脸色微沉,问:“什么东西?”
谢欢上前一步,撸起袖子指了指手腕处,说:“陛下,臣和皇后娘娘从小青梅竹马,您是知道的,臣也已经娶妻,所以恳请陛下对臣接下来说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要怪罪于臣。”
虽说宁长愠的心里仍旧不是那么的情愿,却还是答应了下来,“说,朕恕你无罪。”
谢欢这才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左边的手腕上有一个胎记,那胎记皇后娘娘从小便嫌它难看,一直用布包着,若是柳尚书实在不信,大可一试。”
胎记?
三年,他好像从未了解过沈依。
就连一个从小就有的胎记,直到现在他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见的。
这话说出后,所有的大臣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说:“陛下,万万不可!皇后娘娘乃是凤体,臣等实在不敢僭越。”
宁长愠不管谢欢说的这句话是真是假,就凭这一句话,就可以让柳尚书不可再追究下去。
他冷冷把目光头像了柳尚书,问:“柳尚书,可要亲自过来查看?”
柳尚书跪在地上直哆嗦,一句话也不敢接。
这下宁长愠拿出一本奏折直扔向柳尚书,“放肆!柳尚书,皇后娘娘先在韩府,后回的皇宫,若皇后娘娘被人冒名顶替,韩老将军和韩夫人会分辨不出来?”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怀疑当今皇后?”
柳尚书连连叩头,“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恕罪,臣一时糊涂,误会了皇后娘娘,臣自愿领罚!”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
气氛有些诡异,她指尖微动,沈依继而蹙眉摇头,这会才开口说道:“柳尚书也是为陛下着想,倒也不必如此,是吧陛下?”
宁长愠的语速缓慢,像在温柔上裹上了绵密的针:“皇后说的是,那此事便听皇后的,算了吧。”
她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那臣妾便不打扰陛下议国事了,臣妾告退。”
宁长愠缩了下拳,眼神认真地看向他,拉过沈依的手一把把她抱进怀里,一字一句道:“皇后走什么,留下一起听吧。”
宁长愠莫不是疯了?
沈依凝起jsg眉心,抓住了宁长愠的衣角,缓了口气道:“陛下,您说笑了,臣妾是女子……”
没等沈依说完这句话,宁长愠内心坦荡直视她的双眼,无所谓道:“无妨,朕许你留在这。”
此话一出,台下的臣子反倒又不淡定了。
先出来说话的是沈太傅,“陛下,后宫不可干政,这是规矩。”
过了好半晌,宁长愠像是早做好了心理斗争,温吞地冒出了句:“是又如何,拿不过是从前的规矩罢了,现在朕是皇帝,朕就是规矩。”
听见宁长愠十分坚定的语气,她微哽,进而委婉地推辞:“陛下,沈太傅说得对,况且臣妾也听不明白。”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怎么着宁长愠也应该自己找个台阶下了。
可他仍旧是不听劝,搂着她腰的手又紧了几分,道:“开始吧,让皇后听听,你们想说些什么。”
第37章
群臣议论纷纷,却也没有人先开口上奏。
还是谢欢先行上前,开口道:“陛下,近日来西周边境不太平,像是有意再挑起战争。”
西周?
也对,上次在神医谷,碰到的那几个似乎是说过西周要一统天下的话。
朝中臣子听了,想过开口进言,但始终碍于沈依在这里,一直憋着没有开口。
沈依都生怕自己再继续呆在这的话会把这些臣子硬生生地憋坏。
再一次尝试着开口请求道:“陛下,臣妾还是回避一下吧。”
谁知就算到了现在宁长愠都还是坚持让沈依继续坐在这。
一副就像是你们要是不接着说,他就一直在这耗着的意思。
她低下眼,轻轻地吸了下鼻子,很小声地说:“陛下,你让他们一直站在这也不好吧?”
沈依故意压低着声音,宁长愠却巴不得他们听见一样:“无妨,咱们就这么耗着。”
半刻钟过去,那些臣子才陆陆续续开始说明自己的见解。
“陛下,若此事是真的,就得今早做决断了,来日待西周准备完毕,或许会落了下风。”
“是啊,陛下,此事还可与韩老将军多多商量。”
“皇后娘娘在这,刚好可以想想对策。”
其实沈依根本就没有干政的想法,刚刚也没有怎么认真听他们说的话。
倒是宁长愠,非不要她离开,似乎有种让她成为妖妃的意思。
还是死而复生的妖妃。
下朝之后,宁长愠边走边询问着沈依,“阿缨,你觉得他们在朝中说的那些,有没有道理?”
她原本也不在乎这些,语气轻松:“陛下,臣妾方才未曾仔细听朝臣聊的那些,所以臣妾不知。”
宁长愠听完仔细打量着沈依,眼中多了一丝落寞。
“阿缨,你为何就不肯再给朕一次机会。”
她一边走着一边低声细语地回答:“陛下,死过一次的人总会多看淡一些东西。”
宁长愠不明白,他按住沈依的肩膀,问:“那为何偏偏是与朕的感情?!”
他倒是能这么直接地问出口,却从未想过自己到底错在哪,她又为何会选择偏偏放下他。
沈依推开宁长愠,“陛下想要听臣妾说实话吗?”
宁长愠却犹豫了,好像又不是那么地想要知道真相。
“阿缨,朕是真心地想要弥补,你相信朕。”
她转过身,“陛下的弥补就是口头说的吗,毫无诚意。”
待沈依走后,宁长愠待在原地,分明之前在冷宫韩卿卿已经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了沈依。
为什么沈依还是不明白自己从前那样待她只是因为自己认错了人。
难道,她是在因为他不相信她在生气吗?
他……该怎么做到无条件又坚定地去相信一个人呢?
宁长愠直到傍晚,还坐在湖边的亭子处。
身旁的太监忍不住开口催促:“陛下,夜里风凉,莫要受凉了。”
又过了一会才起身,却突然双脚发软,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太监眼疾手快,扶住了宁长愠,担忧道:“陛下,可是膝盖处的旧疾又发作了?”
第38章
膝盖处的旧疾……
宁长愠倒是快忘了,这个膝盖的伤。
一个月前,宁长愠听信了沈太傅的话,去求佛,或许能够再求来一世的缘分。
他三跪九叩,足足跪了一千个台阶。
一下一下,宁长愠跪完之后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膝盖。
膝盖一直流着血,太医赶过来的时候,宁长愠直接晕倒在了佛堂。
不知是不是求佛灵验了。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让他看到沈依回来了。
只是,为什么人都回来了,却没有带来新的一次缘分?
沈依甚至还想着远离他,若不是他强制性地带着她回宫。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入宫,甚至也不会来找他。
隔日,宁长愠来找沈依时,恰好碰上了沈依带着慕淮一起进宫。
她带着慕淮进屋,刚坐下,沈依便发觉慕淮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差了些。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好差。”
慕淮假装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或许是昨夜的风太大,着凉了。”
沈依摇头,直接上手试了试慕淮额头的温度,“着凉?”
结果刚开始慕淮还想着要往后躲。
慕淮的温度,明显摸起来没有着凉的迹象,“你跟我说实话,淮哥哥,是不是你上一次救我的时候有影响?”
从第一天醒过来开始,沈依就一直觉得慕淮的脸色不太对。
但慕淮一直不说,她又不是学医的,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只是会觉得慕淮的脸色有些差。
现在才几天不见,慕淮的脸色看起来比从前要更差了。
慕淮低着头,似乎是要躲避什么。
越是沉默,沈依越是觉得自己快要接近真相、
“你回答我,是或不是?”
这时,慕淮看向沈依,点了点头:“是,阿缨,如果我说是,你愿意和我离开皇宫回神医谷吗?”
沈依一愣,很不明白,慕淮怎么会提起这个:“淮哥哥,你在说什么?”
慕淮站起身,看向外面,“若我只有几月可活,你可远同我回神医谷待几个月,像从前那样。”
难道韩卿卿说得那些话都是真的?
慕淮真的对她有别的心思?
沈依走近了些,问他:“有没有治疗的办法?”
慕淮一直背对着她,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其实不说话,也就代表着,最直接的回答。
如果没有机会,那岂不是慕淮一命换一命才把她救回来的?
沈依猛地抓住慕淮的手,“淮哥哥,如果代价如此之大,你为何又要救我?”
他这时眼睫垂下,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阿缨,我心悦你,从你入谷的那一刻起,我就心悦你了。”
“……”
她的眼眶渐渐发红,下意识别过头,“淮哥哥……我不值得你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