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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军区保卫室的门被风雪刮得呼呼作响。
门卫小伙一身军绿色棉服,觉得自己有义务要结束三人在军区门口的纷争。
但李雪
和李清姝这两位来头都不小,特别是李雪
在所里的地位更是一呼百应。
半晌,他握住李雪
的手,憨笑道:“李雪
同志,您看咱这是所里门口,也不太好在这……”
李雪
礼貌点头,眸色清冷:“不好意思,我们很快就解决。”
说完,他看向许颜,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伤痛。
“小禾,这件事我会给我们的孩子一个交代。”
许颜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
“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军区也不是你能随便胡闹的地方。”
李雪
再次拉住她的手,眼眸诚恳:“相信我,念念也是我的女儿。”
许颜握紧了双拳,她并不是不知道在军区胡来会带来什么后果。
可是难道就让自己的女儿白受痛苦吗。
她垂下眸子看向李雪
紧紧拉住她的手,内心有一瞬间的镇静下来。
她还可以再信他一次吗,可当年却是他要将自己和孩子卖掉……
不知过了多久,许颜掀起眸子,眼眶含泪。
她凝了眸子,声音沙哑:“好,李雪
,我再信你一回。”
话落,她转身离开,背影孤寂。
她也不知为何,心底告诉自己她可以再信他一回,或许当年的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
城南巷,洋房里。
木炭在炭火炉里烧的噼里啪啦作响,整个房间都充斥着热气。
然而顾念念依然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苍白着小脸。
一声一声地喊着“阿妈……冷、冷……”
许颜回到家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她的心揪成了一团。
洋房新雇的管家婆子看到许颜回来如释重负。
“小姐,您回来了,小小姐一直叫冷,您看——”
许颜洒下身上的雪,全卸下全身的防备慢慢地靠床上的女儿。
她的手抚在女儿的脸上,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下。
“念念,对不起、对不起……”
“是阿妈没有保护好你,阿妈不好,阿妈有罪……”
房间里,许颜泣不成声,双手紧紧地握住女儿的小手。
炭火烤的房间温暖,然而她全身只剩下寒冷。
……
时间过去几天,许颜每天都在数着日子。
整好三天,她终于等到了李雪
。
然而男人握着她的手,声音冰冷:“小禾,清姝是被冤枉的。”
许颜甩开男人的手,眼睛通红。
“李雪
是你让我相信你的,我等了你三天你就告诉我这个消息?!”
“除了李清姝还有谁有动机对我女儿下手,前段时间她就警告过我离你远点,我只恨我当时低估了她的恶毒!”
她捂住胸口,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李雪
扶住她,眉宇微蹙:“小禾,清姝不是那种人,大院里我从小看着她长大。”
闻言,许颜嘴角苦涩,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李清姝仿佛在李雪
眼里永远单纯,是邻家乖巧的妹妹。
李雪
将一块破碎的红色布料放在她的手心,声音低沉:“真正的凶手是林海燕。”
一瞬间,许颜的身体凝住,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攥紧了手心的红色布料,声音微颤:“林海燕?”
林海燕是当时卫生院给李雪
送饭的那一个,他们……甚至还住在了一起。
但是林海燕为什么要伤害她的孩子……
一切仿佛都不合理。
第36章
粉色房间里,帅气的明星海报贴满了整个屋子。
而房间的主人顾念念正躺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
医生也不能断言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李雪
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女儿,心也是一沉。
他拉住了许颜的手,眼眸深沉:“小禾,警方在河边确实发现了这块红碎布,这是林海燕那天晚上穿的碎花红裙没错。”
许颜甩开李雪
的手,拉远了距离。
炭火烘烤的房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李雪
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失落,然而不过一会他重新攥紧了她冰冷的手。
“林海燕对我确实有另外的心思,这恐怕也是她要伤害念念的原因。”
许颜没有说话,手心的红色碎布紧了又紧。
林海燕因为嫉妒而伤害她的孩子,听上去合情合理。
可是一个母亲的直觉告诉她李清姝就是受害念念的人。
李雪
感受到手中人儿的情绪,只觉得她是又误会了什么。
男人的眼眸漆黑幽深:“小禾,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低沉的声音将许颜从思绪中拉回。
她看向他,冷嗤出声:“李雪
,你的这些问题我不关心。”
“我只关心我的女儿是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是她阿妈,我得对我的孩子负责。”
李雪
眼眸自始至终都看向她,眼眸清冷。
“这件事情林海燕已经供认,证人证据都确定。”
他握紧了左拳,眼眸隐忍:“小禾,我也孩子的阿爸,我不会愿意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证据?许颜眼睛通红地看着手心的红色碎布。
难道真的是她敏感、想多了,不是李清姝……
李雪
看着许颜泛红的眼眶,清冷的眼眸中说不出来的心疼。
他的大手抱紧了她,放低了声音:“小禾,不要再纠结了,我们现在要做是等念念醒来。”
男人眼眸间的悲痛让她微楞,许颜从未想过有一天李雪
会为念念出头。
毕竟,四年前他便不管不顾她们母女两。
如果当年他能有现在一半的关心,她又怎会带着孩子远走他乡。
许颜的心狠狠地抽痛,推开了他:“我会等念念醒来,谢谢。”
听着许颜疏离的‘谢谢’,李雪
心中揪着痛。
李雪
握紧双拳,力度又紧了紧:“小禾,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疏离。”
“我们之间——”
“李雪
,这些年带着念念怎么困难我都挺过来了,曾经的一切没有那么轻易忘掉。”
许颜声音沙哑:“你走吧。”
她低垂着眼眸,睫毛上挂满了泪珠。
再一次,她差点沉溺在男人的温柔目光之中。
李雪
敛起眸子,看着许颜眼角上的泪痕良久。
他想要拭去泪水,却又被她躲开。
半晌,男人无奈地摊下手臂,声音低沉:“小禾,我认定的从来不会放弃。”
感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李雪
走后,许颜就静静地陪在女儿的床边。
许颜将手心的红色碎布放在女儿的手边,轻声低喃:“念念,快点醒来吧,阿妈真的很担心你。”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许颜的声音,昏迷高烧了几天的顾念念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这些天自己还睡在那个冰冷的大河岸边,很冷很冷。
河水不断没入自己的口鼻、眼睛,窒息感仿佛还在。
恍惚中,阿妈还和那个臭男人在耳边说着话,什么红碎布……
她睁大眼睛,小心问道:“阿妈,怎么不开灯。”
一瞬间,许颜浑身僵硬。
头顶上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芒,然后女儿却只是睁大着眼睛,仿佛什么也看不见。
许颜颤抖着将手伸出,在顾念念的眼前晃动。
然而顾念念毫无察觉,只觉得有轻轻的风在脸上而过。
许颜心底防线彻底崩塌,抱紧了顾念念泪流满面。
是她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女儿。
自责和内疚痛苦地蔓延到全身。
顾念念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她的小手摸索着擦掉许颜脸上的泪水:“阿妈不哭,念念没事的。”
抬手间,顾念念察觉到手心握着的布料——指甲揉进了碎布之中。
难道梦里阿妈和那个臭男人的谈话都是真的……
再往下想,顾念念无神的眼睛充满了泪水。
她的小手无助地抱紧了阿妈,声音沙哑:“阿妈,不是红碎布,那个人……穿着蓝色的衣服。”
第37章
城南街看守所。
门口两辆老式边三轮摩托车刚刚从辖区巡查回来。
昨晚女儿的话让她的内心再不镇定,对于李雪
也多了份不信任。
许颜站在门口,焦急询问一番后,便在警察的指引下找到了被关押的林海燕。
此时的她满脸落魄,脸色惨白。
林海燕看到她时眼眸微怔,怎么也没有想到许颜会过来看她。
明明林海燕与许颜应该可以说是情敌才对。
“林海燕,我知道你没有伤害我女儿,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会想办法让你出来。”许颜双手紧攥,掀起眸子看向她。
闻言,林海燕噗嗤一笑,艳丽却苍白的脸上有明显的苦涩。
“许颜,你以为我不想说真话吗?”
“什么意思,你被威胁了?”
如她想的没错,林海燕绝对是被人拉出来做替罪羊。
许颜握住铁栏,目光凛冽:“是不是李清姝。”
林海燕看着她,眉间有着明显的恨意:“你既然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那天晚上,她一如既往地为李雪
准备晚饭,
但李清姝像是察觉到了她对李雪 的心思,一山不容二虎。
她突然过来威胁她,如果她不做这个替罪羊,便会将她重新扔进红灯区。
那便是生不如死,没有一丝尊严的地方。
“李清姝拿什么威胁的你,李雪
?”许颜皱眉道。
林海燕抬起眼眸,手指掐进指尖:“我凭什么告诉你。”
许颜垂眉,林海燕不会告诉她,怕是对我也有着难以消解的恨意。
但她终究没有做过伤害念念的事情,不是李清姝那等心肠极度恶毒之人。
“林海燕,我不会放过李清姝,也不恨你和李雪
到底如何,你会被无罪释放的。”
许颜看着林海燕隐忍的眼眸,坚定道。
无论林海燕到底和李雪
有什么关系,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可怜人。
而李清姝三番两次将主意使坏,她必须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夜晚的风雪很凉。
许颜裹紧衣服走在去往军区家属大院的路上。
她无法压下对李雪
的不信任,今日,也一定要去问一问他。
如果伤害念念的人不是林海燕而是李清姝,他的反应到底会如何。
是袒护还是选择相信她,她只给他这一次机会.
所以李雪
,你千万不要袒护那个伤害了我们女儿的人。
这一次,她很顺利地进了军区家属大院。
许颜固执地走在白雪覆盖的大院里,直到在守卫小伙给她指的门前站定。
“那个同志,晚上风雪大,你以后还是早点来找人吧。”
许颜点头,小脸被冻得通红。
但是她丝毫没有直觉一般,满心都是李清姝伤害念念的事实。
她紧紧地盯着一楼的宿舍木门,门缝隙里还亮着光,但她迟迟没有动作。
宿舍里。
李雪
停下手中的工作,眉宇不耐地看着来人。
“清姝,我不是说了没事别来找我?”
李清姝站在窗口,面色委屈:“时酉
哥,我知道你是怕姜姐姐看见不高兴,可是今天部队的孩子真的太闹了,在部队里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而且这里是军区家属大院,姜姐姐不会看见的。”
李雪
眉宇皱得更紧了,清冷的眼眸看着李清姝的脸,只觉得烦闷。
“出去。”
李清姝的高跟鞋在水磨石的地面磨出声响,她走近李雪
,双手揉捏在男人的肩膀上。
“时酉
哥,你从前可是在父亲面前说好会把清姝当作妹妹疼,现在怎么——”
只听‘吱呀’的一声,门被推开。
许颜一身寒气,目光紧盯着李雪
和李清姝亲昵无间的举动。
她曾经愚蠢地再次相信过他一次,然而才发现根本不值得。
第38章
白炽灯照在水磨石的地面,反射出亮光。
军区的单位宿舍装修简陋,客厅里只摆放着一张餐桌、一张沙发和一张书桌。
李雪
坐在书桌前,桌面上还散落着各式各类的研究材料。
李清姝的手搭在李雪
的肩膀上,笑容微怔。
这一幕温馨和谐的场景,如针刺如刀割。
许颜捏紧了大衣,声音沙哑:“李雪
,你让我信你一次,我信了的。”
结果,换来的却是他与李清姝再次珠联璧合的结果。
许颜眼框通红,让李雪
慌了心神。
男人大手撇开搭在肩膀上的手,‘蹭’的一声直起身。
他冥冥之中有着预感,他与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薄弱信任,即将再次崩盘。
“小禾……”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李雪
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事情不是她看到的这样。
李清姝满脸得意,笑容更深几分:“姜姐姐,你别误会,我来找时酉
哥是有事求他帮忙的。”
李雪
大步拉住许颜,却又被她大力甩开。
此刻,许颜不再正眼看李雪
,仿佛已经彻底死心。
她凝住眼眸看向李雪
身后的李清姝,冰冷开口:“李清姝,你试图伤害我女儿真以为拉个替罪羊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女儿在冰冷的河水中一声声喊着阿妈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甚至眼睛再也看不见。
许颜大步绕过李雪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揪住了他身后李清姝的头发。
“姜姐姐你干什么!”
李清姝吃痛道,眼眸还不忘可怜楚楚地看向身前的李雪
。
“算账!李清姝,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都忍了。”
许颜攥紧了手中的头发,眼睛通红:“但是念念才八岁,你怎么狠得下心去伤害一个八岁的孩子!”
下一秒,许颜便被李雪
的大手截住。
李雪
看着她,清冷的眼眸里有几分惊讶和愠怒:“小禾,有话好好说清楚。你这样随意揪着人打是地痞流氓的行径。”
闻言,许颜没有松手,反是更加用力了几分。
她看着李雪
的眼睛,一字一句:“李雪
,李清姝就是伤害念念的罪魁祸首。”
许颜眼睛通红:“我打她又怎样,她现在受到的痛怎么比得过念念所受到的伤害。”
“这口气我憋了整整四年!”
她与李清姝现在,是两辈子叠起来的恩怨。
不仅是为女儿,还是为自己。
李清姝可怜楚楚地看向李雪
,目光流转:“时酉
哥,我真的没有。”
李雪
神色一紧,看向许颜,冷了声:“李清姝的嫌疑已经排除,罪魁祸首都在牢里。”
紧接着,他放缓了语气:“小禾,你最近太累了才同意敏感,回家先好好休息。”
许颜自嘲一笑,太多的愤怒和心痛都化为酸涩的无奈。
“李雪
,真心错付数次,我真傻。”
“在当初你雇人要将我和孩子卖掉的时候,我就应该死心的,为什么你还要给我希望。”
她松开拽住的李清姝头发,目光骤然凛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祝你前程似锦。”
“但李清姝,我不会放过,也希望你不要插手。”
话落,许颜大力甩开李雪
拽住的右臂。
她撑着最后的尊严,颤抖着身体离开。
上一世,她苦苦求爱不得。
这一世,只觉得荒唐可笑。
她原先真的相信他就算是为了念念也可以看清李清姝的。
原来,什么只喜欢她一人,什么将就着不离婚,都是骗着哄她的。
李雪
心猛地一沉,一瞬间感觉就要彻底失去她。
男人红了眼,想要再次拉住她。
却被许颜充满恨意的目光怔在了原地。
许颜声音冰冷,将李雪
的全心冻了个遍。
她说:“李雪
,别逼我恨你。”
第39章
云市,白日里热闹的寿光电影院、菜市场、百货楼都已在黑夜里谢幕。
争吵过后,只余下绝望和四面而来的刺骨寒风。
许颜走在昏暗路灯下的小巷之中,四肢僵硬得无力。
在李清姝的面前,李雪
的眼里从来没有许颜。
李清姝一句话,便抵得上她的千言万语。
到头来,其实什么都没变。
许颜冷嗤一笑,女儿受的伤害她一人便要全部讨回来。
“姐姐。”
冷寂的黑夜之中,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许颜停住脚步,这个声音是她避了许久的阿铮。
秦禹铮站立在巷口,冷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乱。
他穿着皮衣,目光狭长:“姐姐,为什么要一直躲着阿铮。”
“阿铮觉得呢。”
许颜没有回头,因为至今她都没有勇气去面对。
他救了她和孩子,可是这些年她一直将他当作恩人和亲弟弟看待。
秦禹铮看着前方瘦弱的背影,大步靠近:“姐姐还在生那天的气吗。”
“没有生气。”
许颜听到皮鞋擦在石子上的身影,呼吸急促。
直到秦禹铮站定在她的面前,温热的手拉过她的小指。
许颜恼怒地反射性弹开,却被秦禹铮更加大力地握住。
男人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颈:“姐姐定是生了气,阿铮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阿铮觉得自己没有错。”
许颜眉头紧蹙:“阿铮,我很感谢你当年救了我和念念,可我只把你当做弟弟看待。”
秦禹铮松开她,眉宇微怒:“我不想做姐姐的弟弟,李雪
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不要一直顶着恩人的这个名头,其实她也救了他的。
从她再次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笃定了是她。
两人的缘分,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他守在她身边这么多年,防住了她身边所有的异性。
却没有防住与自己在一个大院长大的李雪
。
他自顾自地喃喃道:“姐姐,我25岁了,你也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许颜闭上了双眼,眉头紧蹙。
半晌,她说:“阿铮,你值得更好的,别在姐姐这浪费时间。”
“我和李雪
也已经不可能,但我不想再找任何人了,只想守着念念而已。”
秦禹铮察觉到许颜悲怮的情绪,他的痞劲呈现在眼眸之中。
“李雪
对你做了什么。”
许颜摇了摇头,嘴角苦涩:“阿铮,姐姐求你一件事,保护好念念。”
秦禹铮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念念的眼睛……看不见了。”
黑夜之中,是空空如也的寂寥。
两人的耳边也时不时刮来风雪呼啸的声音。
许颜将原委告诉了秦禹铮,只希望他能将念念保护好。
对付李清姝的事情,她会自己解决。
秦禹铮这一次其实是来找许颜告别。
这些日子里,他没有太关注许颜和顾念念。
只因北城秦家的老爷子逼着他回去,他想尽了各种办法也逃不过,不得不走。
但是走之前,他仍然倔强的想要再听一听姐姐的想法。
然而,却知道了让他自责不已的消息。
秦禹铮一拳捶在了墙上,如果可以,他会毫无顾忌地替她们出了这口恶气。
什么李清姝,他小时候便看不惯这个自恃清高的人。
但是他必须离开,不然秦家长子的身份会给她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除此之外,只能在云市加派人手保护姐姐和念念。
所以姐姐,一定要等他回来。
……
接下来的日子,许颜查遍了所有有关李清姝的资料。
她也逐渐地了解到原来李雪
、李清姝,甚至于秦禹铮都出自于同一个大院。
三人自小青梅竹马,而秦禹铮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90年代城市还没有普及监控,许多痕迹都很难追寻。
许颜重新翻出了念念出事前的那张纸条,拿着上面的字迹端详了许久。
这个字迹,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雪初露骄阳的那一天,许颜再次去了军区家属大院。
第40章
军区家属大院大楼下,挂满了时代新标语的红幅。
许颜在玉兰树下徘徊,月白色花苞和巴掌大的绿叶掉落在脚边也浑然不知。
如果要找到李清姝的字迹证据,那么整个云市只有在这里有。
守卫大门的小伙早已认识她已经进来,但是怎么进大楼呢。
许颜咬着下唇,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绕开大楼的正门,脑袋探进旁侧的窗户。
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抵住。
许颜抬头,呼吸一滞。
见到了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李雪
。
李雪
眉头微蹙,清冷的眼眸中多了几抹担忧:“早就看到你在大楼下,小禾,你想干什么。”
许颜凝望着男人削瘦的轮廓,不自然想起了他给的那些痛。
她本以为这些天自己都忘了,没成想是将痛苦的心事藏在了心窝间,此刻刺得生疼。
许颜皱眉,满眼恨意:“李雪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李雪
知道,许颜自那天后便是要同他彻底一刀两断。
可此刻,她仍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如初见。
他还没有问清楚她ʄɛɨ当时所说的事情。
老式的白框玻璃窗下,李雪
眉头紧锁:“还在生那天的气吗,你那天说我雇人要将你和念念卖掉,是怎么回事?”
许颜撇开眼,握紧了双拳,心里堵成了一块。
“李雪
,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见到你。”
“不管你怎么想,小禾,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再找你。”
李雪
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被许颜躲开。
男人熟悉的冷杉香钻进鼻尖,许颜忍住心中的酸涩和恨意。
他没有做过,可是要自己怎么相信。
她攥紧了手心的字条,将它摊开:“李雪
,这是念念被绑的那天我收到的字条,你既然与她共事,自然也应该认得她的字。”
阳光下,黑色娟秀的字体在白纸上隐隐若现。
李雪
看着黑色字体,虽然字迹刻意改变,但是他依然认出这是李清姝的字迹。
空荡的走廊上,隐隐传来声音。
窗户外的许颜微楞,这是李清姝的声音。
声音愈来愈近,许颜拉住李雪
蹲下。
李雪
转头看向她,清冷的眼眸有几分愠怒。
但很快,人声停在了他们的上方,十分清晰。
李清姝倚在窗户旁,大哥大在右手遍显得格外沉重。
她的面色不耐:“钱不是都给你们了吗,没完没了了是吧?”
“人都没有捅死你好意思再问我要?”
“可以,我再给你们五十万,这次的事情给我办好一点,许颜和她的女儿绝不能再活着了。”
“还有一个人你帮我做了,四年前我雇了一人……”
后面的话许颜已经听不清晰,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原来当年,是李清姝所作,她早该想到。
悠长的走廊中只听见高跟鞋离开时踩在水磨石地面的的‘咚咚’声,渐行渐远。
窗户下,李雪
直起身,身形纤长。
他攥紧了双拳,清冷的眼眸里尽是悲痛。
但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挽留。
许颜捂住嘴,怎么也没有想到先前自己被格丽的人捅刀子也是李清姝的幕后主使。
此时此刻的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空气就仿佛凝固一般,谁都没有说话。
许颜缓缓站起来,双脚麻痹。
她看向一旁敛眸沉默的男人,嘴角苦涩。
“李雪
,你知道吗,我和你说的那个梦是真的。”
“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但始终逃不过被你和李清姝折磨的宿命。”
“但是这一次,我做到了……也不要你了。”
说完,她没有回头,背影决绝。
她没有告诉李雪
关于念念失明的事情,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第41章
十二月底,云市的年味气氛浓烈。
每家每户门口几乎都挂满了春联,街上的摊贩生意好得不行。
与此同时,城南街的公安处。
许颜带着顾念念一起去将证据全部提交给了警方。
与此同时,李清姝也被传唤到了公安处。
许颜再次见到李清姝时,她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恨意看着自己。
“我真是没想到啊,许颜,你和四年前忍气吞声的样子可差太多了。”
李清姝坐在木凳上,冷笑。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恶毒,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许颜搂紧了怀中的顾念念,目光隐忍。
“哦?看来你知道了什么。”
李清姝微勾嘴角,高昂的嚣张到底:“但许颜,你以为就凭这些就可以掰倒我吗,你别忘了了我姓李。”
她抖然咆哮:“北城李家可不是你这种人能惹得起的!”
顿时,顾念念缩在了许颜的怀里,声音颤抖:“阿妈我怕……”
许颜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掀起眸子。
“李清姝,不管你有什么招我许颜都接着。”
她的声音愤怒:“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闻言,李清姝噗嗤一笑,淡定的垂着眸子扣着右手的指甲。
“是吗,可惜了,要是时酉
哥帮你的话说不定你还真的能够成功。”
她嘲讽:“但时酉
哥怎么会帮你呢,你不过是一颗野草而已,时酉
哥玩腻了随时就可以丢掉。”ɹp
李清姝的话语如刀割一般撕心裂肺。
许颜攥紧了拳头,即使已经决定不再爱,但心还是抑制不住的疼。
她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却又被李清姝的下一句刺痛。
“可我不同,我和他两家世交,一个大院长大,时酉
哥说过他最疼爱的人就是我。”
顾念念抱紧了阿妈,声音微颤:“阿妈,我们可以走了吗。”
许颜面色苍白,心情压抑。
她可以面对这个世上所有的狂风暴雨,但一听到有关于李雪
。
心就揪得疼,无法欺骗自己。
半晌,她仰起头,声音低沉:“李清姝,李雪
我不要了,你要不要都是你的事。”
“但是我的事,是一定要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话落,她抱紧了女儿,转身离开。
……
时间过去数日。
本以为李清姝的罪责很难定下来,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快。
直到开庭的日期确定下来,许颜还有些恍惚。
但她不想去多想,李清姝能够得到惩罚已经是自己最想看到的事情。
开庭前一日,许颜去见了林海燕。
这次一见,她比寻常又削瘦了许多。
她说:“林海燕,你很快就可以脱罪了,李清姝已经认罪。”
“没人……会把你再扔进红灯区。”
一瞬间,林海燕泣不成声。
她说:“许颜,我以前是恨你的,恨你拥有了顾长官的爱,恨你是顾太太。”
“我从小就被卖到红灯区,每天和狗抢食,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顾长官是第一个,而你是第二个。”
“李清姝本性恶毒,她早就看不惯我,这次只是顺手推羊而已。”
“但你不同,你是我林海燕一生中见过最善良最坚韧的女人。”
她的眼中含泪:“你是配得上顾长官的。”
许颜没有说话,只觉得心底悲凉。
善良坚韧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人的写照,而李清姝仅仅只是一个例外քʍ。
一个扰乱了她两辈子的例外。
她苦笑:“林海燕,我和李雪
没有可能了。”
林海燕无言,她见证了顾长官最落魄失魂的四年。
知道李雪
从来没有忘记过许颜。
她抓着铁栏,声音沙哑:“许颜,顾长官的心里是有你的。”
“四年来,我以顾家保姆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顾长官有多想你。”
“如果你愿意回去北城再看看,你会发现顾քʍ长官每年都给你和念念买了生日礼物。你们的房间顾长官从来都自己亲自打扫,他一直在等你回来。”
听完所有,许颜的脸上已然挂满了泪珠。
她的声音哽咽:“可惜,我和他都回不去了。”
第42章
几月后,夜幕。
家属大院里,议论纷纷。
人人都在讨论李清姝以谋杀和绑架罪上法庭的事情。
没有人能够想到那位气质高贵的旗袍美人居然是一个谋杀犯。
李雪
端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与李清姝的家人通着电话。
“时酉
,你和清姝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她做出这样的事还是希望你可以——”
“李伯父,我和我的父亲都不会插手这件事,法院也更不会为这种事开后门。”
然而,但电话对头的声音依然坚持:“清姝她毕竟还不懂事,怎么也是情有可原的。”
“情有可原?当年的事情我没有计较,她居然还设计要将我的妻子和女儿卖掉!”
李雪
声音凛冽:“李清姝伤害的是我的家人,伯父想让我怎么原谅。”
“这么说,你是不肯出面了?”
电话那头声音抖然冷厉:“你最好是有这个本事能够护住她们,我李家的女儿绝不会进牢子!”
李雪
眼睛微眯,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从顾家手里拿人。”
说完,李雪
挂掉电话,眸子冷怒。
他做错了事,还没有来得及将他们之间的感情弥补。
然而却被人威胁着要将窟窿再捅得大些。
李雪
如果同意,那他便不是李雪
。
男人清冷的眸子看向窗外的黑夜。
许颜,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好了,一切有我。
……
新年开春,云市人民法院。
开庭那日,许颜见到了李雪
。
他被众人所簇拥,偏着头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着话、
她本能性地想埋头绕开这条路线,可男人漆黑的眼眸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大步朝她走来,气质清冷。
“小禾,最近过得好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他忍住了内心所有的冲动没有去找她。
许颜低垂着眼眸,不去看他。
她说:“挺好的。”
李雪
拇指微微磨搓着食指,第一次想要解释:“抱歉,最近有些忙,所以没有陪你和念念过个新年,你……”
“没关系。”
许颜仰起头看向他:“找个时间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将离婚手续办了。”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嫌麻烦。”
李雪
没有说话,漆黑幽深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过她的脸。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还来得及。”
男人的声音沙哑,许颜握紧了双手,眼睛通红。
半晌,她说:“来不及了,我们回不去的,李雪
。”
李雪
抓住了她的手,红了眼:“许颜,我不想再过只有一个人的四年。”
“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么久,不会再有李清姝或是谁横在我们中间——”
“够了!”
许颜甩开他的手,声音颤抖:“李雪
,我过不去。”
她指着自己的左胸,里面是‘嘭嘭’跳动的心脏。
泪水无助地从眼眶滑落,她说:“这里、过不去。”
伤口结痂,留下丑陋的疤痕。
每当忆起,便是梗在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历经两世的爱恋,她爱够了,也……爱不起了。
李雪
攥紧了双拳,眼眸微敛。
他总以为一切都来得及,但是仿佛一切都在事与愿违。
他看向她,抱紧了她。
而毫无悬问地,许颜在极力抗拒他的怀抱。
李雪
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没有解释也没有挽留。
只轻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小禾。”
话落,他松开了她,转身进了法院里头。
男人熟悉的冷杉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许颜凝眸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孤寂和落寞开始将她团团包围。
第43章
法院结果出来,李清姝被判了无期徒刑。
许颜整日呆在洋房里头,日常除了处理工作之外,便是照顾失明的女儿。
这一日,城南街的洋房里多出了一人,是秦禹铮。
这一次回来,他明显的成熟了许多。
许颜能够感受得到秦禹铮的变化。
比如,他在躲避她的眼神。
秦禹铮轻声打开了顾念念的房门。
昏暗的灯光下,顾念念坐在毛毯铺着的地面上玩着新出的积木,双目无神。
“念念,你的铮叔叔过来看你了。”
许颜倚在房门上,眼睛通红。
一切都是她的错,可是老天偏偏将惩罚施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顾念念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抬头,但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再没有从前的活泼欢愉。
秦禹铮从小陪着顾念念长大,看到她如今的乖巧模样。
骨子里不羁的男人第一次红了眼。
他重新合上了房门,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许颜看着秦禹铮,苦笑:“念念自失明开始,便一直都是这样。”
“阿铮,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现在只想将念念的眼睛治好,别ʐɦօʊ的都无暇顾及。”
秦禹铮久久没有说话,目光微凝。
半晌,他说:“姐姐,我要去国外进修了。”
“如果可以,我想带念念一起去国外治疗眼睛。”
闻言,许颜有一瞬间的微楞。
“什么时候去。”她轻声问道。
“后天。”
许颜低垂着眼眸,手指微颤。
她几乎寻遍了云市的医生,甚至找了北城最好的眼科医生来看。
念念的眼睛却始终看不见。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都愿意去尝试。
“我和你们一起去。”
许颜抬眸,目光坚定。
但很快,秦禹铮便拒绝了她。
“不行。”
即使他很想与她一起,但他不能这么自私。
回北城的那些日子,他知道了许颜与李雪
的故事。
真正相信了李雪
找了她四年。
当看到她与李雪
在一起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甜美。
是秦禹铮四年来都未曾见过的开心和幸福。
或许,李雪
和许颜才应该是一对。
秦禹铮看着她,声音艰涩:“青禾需要你,李雪
……也需要。”
“阿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许颜眉头微皱,声音骤冷。
秦禹铮嫉妒得发狂,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雪
才是最适合姐姐的那个人。
“姐姐,去北城看看吧,李雪
心里是有你的。”
话落,他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他怕他再待下去,就会反悔。
带着她一起离开。
许颜看着秦禹铮离开的背影,仿佛人人都在劝她回北城看一看。
但是那个地方,是她最不愿意去触碰的回忆。
真的要回去吗,许颜心情沉重。
军区保卫室的门被风雪刮得呼呼作响。
门卫小伙一身军绿色棉服,觉得自己有义务要结束三人在军区门口的纷争。
但李雪
和李清姝这两位来头都不小,特别是李雪
在所里的地位更是一呼百应。
半晌,他握住李雪
的手,憨笑道:“李雪
同志,您看咱这是所里门口,也不太好在这……”
李雪
礼貌点头,眸色清冷:“不好意思,我们很快就解决。”
说完,他看向许颜,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伤痛。
“小禾,这件事我会给我们的孩子一个交代。”
许颜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
“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军区也不是你能随便胡闹的地方。”
李雪
再次拉住她的手,眼眸诚恳:“相信我,念念也是我的女儿。”
许颜握紧了双拳,她并不是不知道在军区胡来会带来什么后果。
可是难道就让自己的女儿白受痛苦吗。
她垂下眸子看向李雪
紧紧拉住她的手,内心有一瞬间的镇静下来。
她还可以再信他一次吗,可当年却是他要将自己和孩子卖掉……
不知过了多久,许颜掀起眸子,眼眶含泪。
她凝了眸子,声音沙哑:“好,李雪
,我再信你一回。”
话落,她转身离开,背影孤寂。
她也不知为何,心底告诉自己她可以再信他一回,或许当年的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
城南巷,洋房里。
木炭在炭火炉里烧的噼里啪啦作响,整个房间都充斥着热气。
然而顾念念依然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苍白着小脸。
一声一声地喊着“阿妈……冷、冷……”
许颜回到家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她的心揪成了一团。
洋房新雇的管家婆子看到许颜回来如释重负。
“小姐,您回来了,小小姐一直叫冷,您看——”
许颜洒下身上的雪,全卸下全身的防备慢慢地靠床上的女儿。
她的手抚在女儿的脸上,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下。
“念念,对不起、对不起……”
“是阿妈没有保护好你,阿妈不好,阿妈有罪……”
房间里,许颜泣不成声,双手紧紧地握住女儿的小手。
炭火烤的房间温暖,然而她全身只剩下寒冷。
……
时间过去几天,许颜每天都在数着日子。
整好三天,她终于等到了李雪
。
然而男人握着她的手,声音冰冷:“小禾,清姝是被冤枉的。”
许颜甩开男人的手,眼睛通红。
“李雪
是你让我相信你的,我等了你三天你就告诉我这个消息?!”
“除了李清姝还有谁有动机对我女儿下手,前段时间她就警告过我离你远点,我只恨我当时低估了她的恶毒!”
她捂住胸口,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李雪
扶住她,眉宇微蹙:“小禾,清姝不是那种人,大院里我从小看着她长大。”
闻言,许颜嘴角苦涩,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李清姝仿佛在李雪
眼里永远单纯,是邻家乖巧的妹妹。
李雪
将一块破碎的红色布料放在她的手心,声音低沉:“真正的凶手是林海燕。”
一瞬间,许颜的身体凝住,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攥紧了手心的红色布料,声音微颤:“林海燕?”
林海燕是当时卫生院给李雪
送饭的那一个,他们……甚至还住在了一起。
但是林海燕为什么要伤害她的孩子……
一切仿佛都不合理。
第36章
粉色房间里,帅气的明星海报贴满了整个屋子。
而房间的主人顾念念正躺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
医生也不能断言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李雪
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女儿,心也是一沉。
他拉住了许颜的手,眼眸深沉:“小禾,警方在河边确实发现了这块红碎布,这是林海燕那天晚上穿的碎花红裙没错。”
许颜甩开李雪
的手,拉远了距离。
炭火烘烤的房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李雪
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失落,然而不过一会他重新攥紧了她冰冷的手。
“林海燕对我确实有另外的心思,这恐怕也是她要伤害念念的原因。”
许颜没有说话,手心的红色碎布紧了又紧。
林海燕因为嫉妒而伤害她的孩子,听上去合情合理。
可是一个母亲的直觉告诉她李清姝就是受害念念的人。
李雪
感受到手中人儿的情绪,只觉得她是又误会了什么。
男人的眼眸漆黑幽深:“小禾,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低沉的声音将许颜从思绪中拉回。
她看向他,冷嗤出声:“李雪
,你的这些问题我不关心。”
“我只关心我的女儿是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是她阿妈,我得对我的孩子负责。”
李雪
眼眸自始至终都看向她,眼眸清冷。
“这件事情林海燕已经供认,证人证据都确定。”
他握紧了左拳,眼眸隐忍:“小禾,我也孩子的阿爸,我不会愿意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证据?许颜眼睛通红地看着手心的红色碎布。
难道真的是她敏感、想多了,不是李清姝……
李雪
看着许颜泛红的眼眶,清冷的眼眸中说不出来的心疼。
他的大手抱紧了她,放低了声音:“小禾,不要再纠结了,我们现在要做是等念念醒来。”
男人眼眸间的悲痛让她微楞,许颜从未想过有一天李雪
会为念念出头。
毕竟,四年前他便不管不顾她们母女两。
如果当年他能有现在一半的关心,她又怎会带着孩子远走他乡。
许颜的心狠狠地抽痛,推开了他:“我会等念念醒来,谢谢。”
听着许颜疏离的‘谢谢’,李雪
心中揪着痛。
李雪
握紧双拳,力度又紧了紧:“小禾,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疏离。”
“我们之间——”
“李雪
,这些年带着念念怎么困难我都挺过来了,曾经的一切没有那么轻易忘掉。”
许颜声音沙哑:“你走吧。”
她低垂着眼眸,睫毛上挂满了泪珠。
再一次,她差点沉溺在男人的温柔目光之中。
李雪
敛起眸子,看着许颜眼角上的泪痕良久。
他想要拭去泪水,却又被她躲开。
半晌,男人无奈地摊下手臂,声音低沉:“小禾,我认定的从来不会放弃。”
感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李雪
走后,许颜就静静地陪在女儿的床边。
许颜将手心的红色碎布放在女儿的手边,轻声低喃:“念念,快点醒来吧,阿妈真的很担心你。”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许颜的声音,昏迷高烧了几天的顾念念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这些天自己还睡在那个冰冷的大河岸边,很冷很冷。
河水不断没入自己的口鼻、眼睛,窒息感仿佛还在。
恍惚中,阿妈还和那个臭男人在耳边说着话,什么红碎布……
她睁大眼睛,小心问道:“阿妈,怎么不开灯。”
一瞬间,许颜浑身僵硬。
头顶上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芒,然后女儿却只是睁大着眼睛,仿佛什么也看不见。
许颜颤抖着将手伸出,在顾念念的眼前晃动。
然而顾念念毫无察觉,只觉得有轻轻的风在脸上而过。
许颜心底防线彻底崩塌,抱紧了顾念念泪流满面。
是她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女儿。
自责和内疚痛苦地蔓延到全身。
顾念念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她的小手摸索着擦掉许颜脸上的泪水:“阿妈不哭,念念没事的。”
抬手间,顾念念察觉到手心握着的布料——指甲揉进了碎布之中。
难道梦里阿妈和那个臭男人的谈话都是真的……
再往下想,顾念念无神的眼睛充满了泪水。
她的小手无助地抱紧了阿妈,声音沙哑:“阿妈,不是红碎布,那个人……穿着蓝色的衣服。”
第37章
城南街看守所。
门口两辆老式边三轮摩托车刚刚从辖区巡查回来。
昨晚女儿的话让她的内心再不镇定,对于李雪
也多了份不信任。
许颜站在门口,焦急询问一番后,便在警察的指引下找到了被关押的林海燕。
此时的她满脸落魄,脸色惨白。
林海燕看到她时眼眸微怔,怎么也没有想到许颜会过来看她。
明明林海燕与许颜应该可以说是情敌才对。
“林海燕,我知道你没有伤害我女儿,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会想办法让你出来。”许颜双手紧攥,掀起眸子看向她。
闻言,林海燕噗嗤一笑,艳丽却苍白的脸上有明显的苦涩。
“许颜,你以为我不想说真话吗?”
“什么意思,你被威胁了?”
如她想的没错,林海燕绝对是被人拉出来做替罪羊。
许颜握住铁栏,目光凛冽:“是不是李清姝。”
林海燕看着她,眉间有着明显的恨意:“你既然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那天晚上,她一如既往地为李雪
准备晚饭,
但李清姝像是察觉到了她对李雪 的心思,一山不容二虎。
她突然过来威胁她,如果她不做这个替罪羊,便会将她重新扔进红灯区。
那便是生不如死,没有一丝尊严的地方。
“李清姝拿什么威胁的你,李雪
?”许颜皱眉道。
林海燕抬起眼眸,手指掐进指尖:“我凭什么告诉你。”
许颜垂眉,林海燕不会告诉她,怕是对我也有着难以消解的恨意。
但她终究没有做过伤害念念的事情,不是李清姝那等心肠极度恶毒之人。
“林海燕,我不会放过李清姝,也不恨你和李雪
到底如何,你会被无罪释放的。”
许颜看着林海燕隐忍的眼眸,坚定道。
无论林海燕到底和李雪
有什么关系,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可怜人。
而李清姝三番两次将主意使坏,她必须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夜晚的风雪很凉。
许颜裹紧衣服走在去往军区家属大院的路上。
她无法压下对李雪
的不信任,今日,也一定要去问一问他。
如果伤害念念的人不是林海燕而是李清姝,他的反应到底会如何。
是袒护还是选择相信她,她只给他这一次机会.
所以李雪
,你千万不要袒护那个伤害了我们女儿的人。
这一次,她很顺利地进了军区家属大院。
许颜固执地走在白雪覆盖的大院里,直到在守卫小伙给她指的门前站定。
“那个同志,晚上风雪大,你以后还是早点来找人吧。”
许颜点头,小脸被冻得通红。
但是她丝毫没有直觉一般,满心都是李清姝伤害念念的事实。
她紧紧地盯着一楼的宿舍木门,门缝隙里还亮着光,但她迟迟没有动作。
宿舍里。
李雪
停下手中的工作,眉宇不耐地看着来人。
“清姝,我不是说了没事别来找我?”
李清姝站在窗口,面色委屈:“时酉
哥,我知道你是怕姜姐姐看见不高兴,可是今天部队的孩子真的太闹了,在部队里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而且这里是军区家属大院,姜姐姐不会看见的。”
李雪
眉宇皱得更紧了,清冷的眼眸看着李清姝的脸,只觉得烦闷。
“出去。”
李清姝的高跟鞋在水磨石的地面磨出声响,她走近李雪
,双手揉捏在男人的肩膀上。
“时酉
哥,你从前可是在父亲面前说好会把清姝当作妹妹疼,现在怎么——”
只听‘吱呀’的一声,门被推开。
许颜一身寒气,目光紧盯着李雪
和李清姝亲昵无间的举动。
她曾经愚蠢地再次相信过他一次,然而才发现根本不值得。
第38章
白炽灯照在水磨石的地面,反射出亮光。
军区的单位宿舍装修简陋,客厅里只摆放着一张餐桌、一张沙发和一张书桌。
李雪
坐在书桌前,桌面上还散落着各式各类的研究材料。
李清姝的手搭在李雪
的肩膀上,笑容微怔。
这一幕温馨和谐的场景,如针刺如刀割。
许颜捏紧了大衣,声音沙哑:“李雪
,你让我信你一次,我信了的。”
结果,换来的却是他与李清姝再次珠联璧合的结果。
许颜眼框通红,让李雪
慌了心神。
男人大手撇开搭在肩膀上的手,‘蹭’的一声直起身。
他冥冥之中有着预感,他与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薄弱信任,即将再次崩盘。
“小禾……”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李雪
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事情不是她看到的这样。
李清姝满脸得意,笑容更深几分:“姜姐姐,你别误会,我来找时酉
哥是有事求他帮忙的。”
李雪
大步拉住许颜,却又被她大力甩开。
此刻,许颜不再正眼看李雪
,仿佛已经彻底死心。
她凝住眼眸看向李雪
身后的李清姝,冰冷开口:“李清姝,你试图伤害我女儿真以为拉个替罪羊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女儿在冰冷的河水中一声声喊着阿妈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甚至眼睛再也看不见。
许颜大步绕过李雪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揪住了他身后李清姝的头发。
“姜姐姐你干什么!”
李清姝吃痛道,眼眸还不忘可怜楚楚地看向身前的李雪
。
“算账!李清姝,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都忍了。”
许颜攥紧了手中的头发,眼睛通红:“但是念念才八岁,你怎么狠得下心去伤害一个八岁的孩子!”
下一秒,许颜便被李雪
的大手截住。
李雪
看着她,清冷的眼眸里有几分惊讶和愠怒:“小禾,有话好好说清楚。你这样随意揪着人打是地痞流氓的行径。”
闻言,许颜没有松手,反是更加用力了几分。
她看着李雪
的眼睛,一字一句:“李雪
,李清姝就是伤害念念的罪魁祸首。”
许颜眼睛通红:“我打她又怎样,她现在受到的痛怎么比得过念念所受到的伤害。”
“这口气我憋了整整四年!”
她与李清姝现在,是两辈子叠起来的恩怨。
不仅是为女儿,还是为自己。
李清姝可怜楚楚地看向李雪
,目光流转:“时酉
哥,我真的没有。”
李雪
神色一紧,看向许颜,冷了声:“李清姝的嫌疑已经排除,罪魁祸首都在牢里。”
紧接着,他放缓了语气:“小禾,你最近太累了才同意敏感,回家先好好休息。”
许颜自嘲一笑,太多的愤怒和心痛都化为酸涩的无奈。
“李雪
,真心错付数次,我真傻。”
“在当初你雇人要将我和孩子卖掉的时候,我就应该死心的,为什么你还要给我希望。”
她松开拽住的李清姝头发,目光骤然凛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祝你前程似锦。”
“但李清姝,我不会放过,也希望你不要插手。”
话落,许颜大力甩开李雪
拽住的右臂。
她撑着最后的尊严,颤抖着身体离开。
上一世,她苦苦求爱不得。
这一世,只觉得荒唐可笑。
她原先真的相信他就算是为了念念也可以看清李清姝的。
原来,什么只喜欢她一人,什么将就着不离婚,都是骗着哄她的。
李雪
心猛地一沉,一瞬间感觉就要彻底失去她。
男人红了眼,想要再次拉住她。
却被许颜充满恨意的目光怔在了原地。
许颜声音冰冷,将李雪
的全心冻了个遍。
她说:“李雪
,别逼我恨你。”
第39章
云市,白日里热闹的寿光电影院、菜市场、百货楼都已在黑夜里谢幕。
争吵过后,只余下绝望和四面而来的刺骨寒风。
许颜走在昏暗路灯下的小巷之中,四肢僵硬得无力。
在李清姝的面前,李雪
的眼里从来没有许颜。
李清姝一句话,便抵得上她的千言万语。
到头来,其实什么都没变。
许颜冷嗤一笑,女儿受的伤害她一人便要全部讨回来。
“姐姐。”
冷寂的黑夜之中,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许颜停住脚步,这个声音是她避了许久的阿铮。
秦禹铮站立在巷口,冷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乱。
他穿着皮衣,目光狭长:“姐姐,为什么要一直躲着阿铮。”
“阿铮觉得呢。”
许颜没有回头,因为至今她都没有勇气去面对。
他救了她和孩子,可是这些年她一直将他当作恩人和亲弟弟看待。
秦禹铮看着前方瘦弱的背影,大步靠近:“姐姐还在生那天的气吗。”
“没有生气。”
许颜听到皮鞋擦在石子上的身影,呼吸急促。
直到秦禹铮站定在她的面前,温热的手拉过她的小指。
许颜恼怒地反射性弹开,却被秦禹铮更加大力地握住。
男人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颈:“姐姐定是生了气,阿铮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阿铮觉得自己没有错。”
许颜眉头紧蹙:“阿铮,我很感谢你当年救了我和念念,可我只把你当做弟弟看待。”
秦禹铮松开她,眉宇微怒:“我不想做姐姐的弟弟,李雪
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不要一直顶着恩人的这个名头,其实她也救了他的。
从她再次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笃定了是她。
两人的缘分,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他守在她身边这么多年,防住了她身边所有的异性。
却没有防住与自己在一个大院长大的李雪
。
他自顾自地喃喃道:“姐姐,我25岁了,你也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许颜闭上了双眼,眉头紧蹙。
半晌,她说:“阿铮,你值得更好的,别在姐姐这浪费时间。”
“我和李雪
也已经不可能,但我不想再找任何人了,只想守着念念而已。”
秦禹铮察觉到许颜悲怮的情绪,他的痞劲呈现在眼眸之中。
“李雪
对你做了什么。”
许颜摇了摇头,嘴角苦涩:“阿铮,姐姐求你一件事,保护好念念。”
秦禹铮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念念的眼睛……看不见了。”
黑夜之中,是空空如也的寂寥。
两人的耳边也时不时刮来风雪呼啸的声音。
许颜将原委告诉了秦禹铮,只希望他能将念念保护好。
对付李清姝的事情,她会自己解决。
秦禹铮这一次其实是来找许颜告别。
这些日子里,他没有太关注许颜和顾念念。
只因北城秦家的老爷子逼着他回去,他想尽了各种办法也逃不过,不得不走。
但是走之前,他仍然倔强的想要再听一听姐姐的想法。
然而,却知道了让他自责不已的消息。
秦禹铮一拳捶在了墙上,如果可以,他会毫无顾忌地替她们出了这口恶气。
什么李清姝,他小时候便看不惯这个自恃清高的人。
但是他必须离开,不然秦家长子的身份会给她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除此之外,只能在云市加派人手保护姐姐和念念。
所以姐姐,一定要等他回来。
……
接下来的日子,许颜查遍了所有有关李清姝的资料。
她也逐渐地了解到原来李雪
、李清姝,甚至于秦禹铮都出自于同一个大院。
三人自小青梅竹马,而秦禹铮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90年代城市还没有普及监控,许多痕迹都很难追寻。
许颜重新翻出了念念出事前的那张纸条,拿着上面的字迹端详了许久。
这个字迹,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雪初露骄阳的那一天,许颜再次去了军区家属大院。
第40章
军区家属大院大楼下,挂满了时代新标语的红幅。
许颜在玉兰树下徘徊,月白色花苞和巴掌大的绿叶掉落在脚边也浑然不知。
如果要找到李清姝的字迹证据,那么整个云市只有在这里有。
守卫大门的小伙早已认识她已经进来,但是怎么进大楼呢。
许颜咬着下唇,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绕开大楼的正门,脑袋探进旁侧的窗户。
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抵住。
许颜抬头,呼吸一滞。
见到了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李雪
。
李雪
眉头微蹙,清冷的眼眸中多了几抹担忧:“早就看到你在大楼下,小禾,你想干什么。”
许颜凝望着男人削瘦的轮廓,不自然想起了他给的那些痛。
她本以为这些天自己都忘了,没成想是将痛苦的心事藏在了心窝间,此刻刺得生疼。
许颜皱眉,满眼恨意:“李雪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李雪
知道,许颜自那天后便是要同他彻底一刀两断。
可此刻,她仍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如初见。
他还没有问清楚她ʄɛɨ当时所说的事情。
老式的白框玻璃窗下,李雪
眉头紧锁:“还在生那天的气吗,你那天说我雇人要将你和念念卖掉,是怎么回事?”
许颜撇开眼,握紧了双拳,心里堵成了一块。
“李雪
,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见到你。”
“不管你怎么想,小禾,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再找你。”
李雪
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被许颜躲开。
男人熟悉的冷杉香钻进鼻尖,许颜忍住心中的酸涩和恨意。
他没有做过,可是要自己怎么相信。
她攥紧了手心的字条,将它摊开:“李雪
,这是念念被绑的那天我收到的字条,你既然与她共事,自然也应该认得她的字。”
阳光下,黑色娟秀的字体在白纸上隐隐若现。
李雪
看着黑色字体,虽然字迹刻意改变,但是他依然认出这是李清姝的字迹。
空荡的走廊上,隐隐传来声音。
窗户外的许颜微楞,这是李清姝的声音。
声音愈来愈近,许颜拉住李雪
蹲下。
李雪
转头看向她,清冷的眼眸有几分愠怒。
但很快,人声停在了他们的上方,十分清晰。
李清姝倚在窗户旁,大哥大在右手遍显得格外沉重。
她的面色不耐:“钱不是都给你们了吗,没完没了了是吧?”
“人都没有捅死你好意思再问我要?”
“可以,我再给你们五十万,这次的事情给我办好一点,许颜和她的女儿绝不能再活着了。”
“还有一个人你帮我做了,四年前我雇了一人……”
后面的话许颜已经听不清晰,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原来当年,是李清姝所作,她早该想到。
悠长的走廊中只听见高跟鞋离开时踩在水磨石地面的的‘咚咚’声,渐行渐远。
窗户下,李雪
直起身,身形纤长。
他攥紧了双拳,清冷的眼眸里尽是悲痛。
但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挽留。
许颜捂住嘴,怎么也没有想到先前自己被格丽的人捅刀子也是李清姝的幕后主使。
此时此刻的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空气就仿佛凝固一般,谁都没有说话。
许颜缓缓站起来,双脚麻痹。
她看向一旁敛眸沉默的男人,嘴角苦涩。
“李雪
,你知道吗,我和你说的那个梦是真的。”
“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但始终逃不过被你和李清姝折磨的宿命。”
“但是这一次,我做到了……也不要你了。”
说完,她没有回头,背影决绝。
她没有告诉李雪
关于念念失明的事情,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第41章
十二月底,云市的年味气氛浓烈。
每家每户门口几乎都挂满了春联,街上的摊贩生意好得不行。
与此同时,城南街的公安处。
许颜带着顾念念一起去将证据全部提交给了警方。
与此同时,李清姝也被传唤到了公安处。
许颜再次见到李清姝时,她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恨意看着自己。
“我真是没想到啊,许颜,你和四年前忍气吞声的样子可差太多了。”
李清姝坐在木凳上,冷笑。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恶毒,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许颜搂紧了怀中的顾念念,目光隐忍。
“哦?看来你知道了什么。”
李清姝微勾嘴角,高昂的嚣张到底:“但许颜,你以为就凭这些就可以掰倒我吗,你别忘了了我姓李。”
她抖然咆哮:“北城李家可不是你这种人能惹得起的!”
顿时,顾念念缩在了许颜的怀里,声音颤抖:“阿妈我怕……”
许颜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掀起眸子。
“李清姝,不管你有什么招我许颜都接着。”
她的声音愤怒:“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闻言,李清姝噗嗤一笑,淡定的垂着眸子扣着右手的指甲。
“是吗,可惜了,要是时酉
哥帮你的话说不定你还真的能够成功。”
她嘲讽:“但时酉
哥怎么会帮你呢,你不过是一颗野草而已,时酉
哥玩腻了随时就可以丢掉。”ɹp
李清姝的话语如刀割一般撕心裂肺。
许颜攥紧了拳头,即使已经决定不再爱,但心还是抑制不住的疼。
她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却又被李清姝的下一句刺痛。
“可我不同,我和他两家世交,一个大院长大,时酉
哥说过他最疼爱的人就是我。”
顾念念抱紧了阿妈,声音微颤:“阿妈,我们可以走了吗。”
许颜面色苍白,心情压抑。
她可以面对这个世上所有的狂风暴雨,但一听到有关于李雪
。
心就揪得疼,无法欺骗自己。
半晌,她仰起头,声音低沉:“李清姝,李雪
我不要了,你要不要都是你的事。”
“但是我的事,是一定要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话落,她抱紧了女儿,转身离开。
……
时间过去数日。
本以为李清姝的罪责很难定下来,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快。
直到开庭的日期确定下来,许颜还有些恍惚。
但她不想去多想,李清姝能够得到惩罚已经是自己最想看到的事情。
开庭前一日,许颜去见了林海燕。
这次一见,她比寻常又削瘦了许多。
她说:“林海燕,你很快就可以脱罪了,李清姝已经认罪。”
“没人……会把你再扔进红灯区。”
一瞬间,林海燕泣不成声。
她说:“许颜,我以前是恨你的,恨你拥有了顾长官的爱,恨你是顾太太。”
“我从小就被卖到红灯区,每天和狗抢食,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顾长官是第一个,而你是第二个。”
“李清姝本性恶毒,她早就看不惯我,这次只是顺手推羊而已。”
“但你不同,你是我林海燕一生中见过最善良最坚韧的女人。”
她的眼中含泪:“你是配得上顾长官的。”
许颜没有说话,只觉得心底悲凉。
善良坚韧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人的写照,而李清姝仅仅只是一个例外քʍ。
一个扰乱了她两辈子的例外。
她苦笑:“林海燕,我和李雪
没有可能了。”
林海燕无言,她见证了顾长官最落魄失魂的四年。
知道李雪
从来没有忘记过许颜。
她抓着铁栏,声音沙哑:“许颜,顾长官的心里是有你的。”
“四年来,我以顾家保姆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顾长官有多想你。”
“如果你愿意回去北城再看看,你会发现顾քʍ长官每年都给你和念念买了生日礼物。你们的房间顾长官从来都自己亲自打扫,他一直在等你回来。”
听完所有,许颜的脸上已然挂满了泪珠。
她的声音哽咽:“可惜,我和他都回不去了。”
第42章
几月后,夜幕。
家属大院里,议论纷纷。
人人都在讨论李清姝以谋杀和绑架罪上法庭的事情。
没有人能够想到那位气质高贵的旗袍美人居然是一个谋杀犯。
李雪
端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与李清姝的家人通着电话。
“时酉
,你和清姝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她做出这样的事还是希望你可以——”
“李伯父,我和我的父亲都不会插手这件事,法院也更不会为这种事开后门。”
然而,但电话对头的声音依然坚持:“清姝她毕竟还不懂事,怎么也是情有可原的。”
“情有可原?当年的事情我没有计较,她居然还设计要将我的妻子和女儿卖掉!”
李雪
声音凛冽:“李清姝伤害的是我的家人,伯父想让我怎么原谅。”
“这么说,你是不肯出面了?”
电话那头声音抖然冷厉:“你最好是有这个本事能够护住她们,我李家的女儿绝不会进牢子!”
李雪
眼睛微眯,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从顾家手里拿人。”
说完,李雪
挂掉电话,眸子冷怒。
他做错了事,还没有来得及将他们之间的感情弥补。
然而却被人威胁着要将窟窿再捅得大些。
李雪
如果同意,那他便不是李雪
。
男人清冷的眸子看向窗外的黑夜。
许颜,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好了,一切有我。
……
新年开春,云市人民法院。
开庭那日,许颜见到了李雪
。
他被众人所簇拥,偏着头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着话、
她本能性地想埋头绕开这条路线,可男人漆黑的眼眸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大步朝她走来,气质清冷。
“小禾,最近过得好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他忍住了内心所有的冲动没有去找她。
许颜低垂着眼眸,不去看他。
她说:“挺好的。”
李雪
拇指微微磨搓着食指,第一次想要解释:“抱歉,最近有些忙,所以没有陪你和念念过个新年,你……”
“没关系。”
许颜仰起头看向他:“找个时间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将离婚手续办了。”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嫌麻烦。”
李雪
没有说话,漆黑幽深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过她的脸。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还来得及。”
男人的声音沙哑,许颜握紧了双手,眼睛通红。
半晌,她说:“来不及了,我们回不去的,李雪
。”
李雪
抓住了她的手,红了眼:“许颜,我不想再过只有一个人的四年。”
“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么久,不会再有李清姝或是谁横在我们中间——”
“够了!”
许颜甩开他的手,声音颤抖:“李雪
,我过不去。”
她指着自己的左胸,里面是‘嘭嘭’跳动的心脏。
泪水无助地从眼眶滑落,她说:“这里、过不去。”
伤口结痂,留下丑陋的疤痕。
每当忆起,便是梗在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历经两世的爱恋,她爱够了,也……爱不起了。
李雪
攥紧了双拳,眼眸微敛。
他总以为一切都来得及,但是仿佛一切都在事与愿违。
他看向她,抱紧了她。
而毫无悬问地,许颜在极力抗拒他的怀抱。
李雪
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没有解释也没有挽留。
只轻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小禾。”
话落,他松开了她,转身进了法院里头。
男人熟悉的冷杉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许颜凝眸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孤寂和落寞开始将她团团包围。
第43章
法院结果出来,李清姝被判了无期徒刑。
许颜整日呆在洋房里头,日常除了处理工作之外,便是照顾失明的女儿。
这一日,城南街的洋房里多出了一人,是秦禹铮。
这一次回来,他明显的成熟了许多。
许颜能够感受得到秦禹铮的变化。
比如,他在躲避她的眼神。
秦禹铮轻声打开了顾念念的房门。
昏暗的灯光下,顾念念坐在毛毯铺着的地面上玩着新出的积木,双目无神。
“念念,你的铮叔叔过来看你了。”
许颜倚在房门上,眼睛通红。
一切都是她的错,可是老天偏偏将惩罚施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顾念念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抬头,但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再没有从前的活泼欢愉。
秦禹铮从小陪着顾念念长大,看到她如今的乖巧模样。
骨子里不羁的男人第一次红了眼。
他重新合上了房门,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许颜看着秦禹铮,苦笑:“念念自失明开始,便一直都是这样。”
“阿铮,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现在只想将念念的眼睛治好,别ʐɦօʊ的都无暇顾及。”
秦禹铮久久没有说话,目光微凝。
半晌,他说:“姐姐,我要去国外进修了。”
“如果可以,我想带念念一起去国外治疗眼睛。”
闻言,许颜有一瞬间的微楞。
“什么时候去。”她轻声问道。
“后天。”
许颜低垂着眼眸,手指微颤。
她几乎寻遍了云市的医生,甚至找了北城最好的眼科医生来看。
念念的眼睛却始终看不见。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都愿意去尝试。
“我和你们一起去。”
许颜抬眸,目光坚定。
但很快,秦禹铮便拒绝了她。
“不行。”
即使他很想与她一起,但他不能这么自私。
回北城的那些日子,他知道了许颜与李雪
的故事。
真正相信了李雪
找了她四年。
当看到她与李雪
在一起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甜美。
是秦禹铮四年来都未曾见过的开心和幸福。
或许,李雪
和许颜才应该是一对。
秦禹铮看着她,声音艰涩:“青禾需要你,李雪
……也需要。”
“阿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许颜眉头微皱,声音骤冷。
秦禹铮嫉妒得发狂,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雪
才是最适合姐姐的那个人。
“姐姐,去北城看看吧,李雪
心里是有你的。”
话落,他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他怕他再待下去,就会反悔。
带着她一起离开。
许颜看着秦禹铮离开的背影,仿佛人人都在劝她回北城看一看。
但是那个地方,是她最不愿意去触碰的回忆。
真的要回去吗,许颜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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