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甜吻小说大结局(程时江幼橘)小说免费阅读-薄荷味甜吻小说大结局全文阅读-笔趣阁
第19章 小媳妇
男生比江幼橘略高一些,嗓音低醇且富有磁性,像动漫里的男主角,的确是一口流利的播音腔。江幼橘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搭档林子峰。
江幼橘笑笑:“你好。”
她笑时露出一对酒窝,眼尾的小痣也随之微微上挑,明媚动人。林子峰的眼里划过惊艳,被他不着痕迹地收敛,“我正要去三班找你,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了。你之前有过主持经验吗?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主持稿撰写和做手卡的事。”
江幼橘虽然没有主持经验,但她之前因为成绩好,经常作为学生代表在晨会演讲,因此点点头,“好呀,你什么时候方便?”
“后天的自习课吧,我们先各自写一部分,熟悉流程,然后一起讨论,可以吗?”
江幼橘点头应下。
陶嘉月全程没说话,等到了他们的教室,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怎么是他……”
江幼橘眨眨眼:“月月,怎么了?”
“林子峰啊,高一的时候年级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陶嘉月皱着眉,“我记得他成绩也没多好啊,不知道怎么进的一班,小橘子,你可防着他点,别看他只有173,心眼可多了,小心被他骗走。”
江幼橘郑重点头:“月月你放心,我心里只有学习!”
陶嘉月捏捏她的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橘子我跟你讲,找男朋友就要找最萌身高差的,你165,对方怎么说也要有185才能配得上你。”
说到这里,她不知想起什么,“嘿嘿”笑了起来,“程学长肯定有185。橘子,我要把你看好,以后卖给我前男神做小媳妇。”
虽然江幼橘和程时没什么交集,但他们cp党向来不在意旁枝末节,一个眼神就能脑补出三生三世情缘。
甜妹和酷哥,哎呀真是太好磕了。
怎么可以把她卖给程时!
江幼橘拍开陶嘉月的手,瞪她:“那我就告诉季清,说你最近抄作业太多无心学习,成绩下降了不少,让他别把作业借给你。”
陶嘉月:“……”
这只坏橘子,白给她分享答案了。
*
周三下午全体教职工开例会,最后两节课都是自习,不需要考试的时候,大家就在班上安安静静地写作业。江幼橘提前与班主任打过招呼,带着写好的主持稿向食堂走去。
她这两天恶补了许多知识,仪态表情用词,对着镜子练了半天,把脸都要笑僵了。昨天晚上刷牙,江幼橘一手拿着牙刷,又开始练习微笑,把路过的程时吓了一跳,他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就是“你是不是背单词背到走火入魔了”。
食堂还没到营业时间,只零星开着几盏灯。一中食堂前几年刚刚翻修,装得很豪华,设有专门的阅读区,江幼橘过来的时候,林子峰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她了。
他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白衬衫、黑色牛仔裤,校服外套披在外面,看起来干干净净,颇有几分好学生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这是你第一次写主持稿吗?你的文笔很好。”
江幼橘客气地道了声谢,错开林子峰的视线。她今天穿的是百褶裙,走过来的时候,林子峰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很不舒服,但想到这是搭档,江幼橘什么也没说。
他们都说林子峰的声音好听,听陶嘉月说,林子峰好像还是某短视频软件上的声音主播,有几万粉丝,经常发一些暧昧的配音视频,江幼橘却觉得林子峰的播音腔太普通,有过一段学习经验的人,大多可以锻炼出来。
真要对比,程学长的声音明明比他好听多了。
程时的嗓音清冽干净,像放了薄荷叶的气泡水,清清爽爽。
可惜高三不能参加迎新晚会。不过,就算有机会,程学长也不会报名当主持人吧。
他往舞台上一站,观众都得被他吓跑……也不对。程学长那么帅,消息一放出去,大礼堂肯定座无虚席。
林子峰本在讲解主持流程,却发现女孩眼神飘忽,似乎在走神。他的眼皮一跳,温柔而不失耐心地提醒:“我刚刚说的这些都记住了吗?”
他知道自己在声音上有优势,很少有女生能拒绝。过去和女生单独相处,她们总要夸一句“你声音真好听”。但林子峰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江幼橘说这句话。
这些流程和技巧江幼橘早就了解了,林子峰讲得浅显,远没有江幼橘查找的资料深入。她礼貌地笑笑,嗓音乖软,“我会注意的,谢谢。”
她的笑容单纯乖巧,让人生不起气,林子峰身边不乏漂亮的女生,但很少有人像江幼橘这样,一双鹿眼清澈干净,几乎符合一切对初恋的幻想。
看似乖软无害,却又有着自己的原则,让人不好接近,这就吸引人了。
两人逐字逐句修改初稿,转眼临近放学,食堂渐渐有学生进来。
“周五节目审核,我们一起去看吧,把串词写一写,”林子峰笑道,“对了,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把几个练声音的视频教程发给你。”
“林子峰!”
不等江幼橘说话,迎面跑来一个女生,没有穿校服,画着很浓的妆,怒气冲冲地剜了江幼橘一眼,眼里闪烁着泪花,“你就是因为她跟我分手的?你喜欢清纯的,我也可以把妆卸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又演的是哪一出?
江幼橘没有看热闹的兴趣,林子峰的私事,就让他自己处理好了。她抱起桌上的文件夹,转身离开,耳边仍然响着两人的争执:
“我和你分手不是因为她,郁菀,我们已经结束了。”
“不可能!她是你的新目标对不对?你到底看上她什么,我可以改,我都可以改……”
江幼橘暗暗庆幸,还好被这么一打岔,她没告诉林子峰联系方式,不然也不知道要惹什么麻烦。
她抱着文件夹,把头低了低,只想快步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才走出几步,却看见程时从书架后方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第20章 监护人
哪怕是宽大的校服,也遮不住少年优越的好身材。宽肩窄腰,身高腿长,一手懒洋洋地插进口袋,看着江幼橘,挑了下眉。
江幼橘久违地产生了一种忘交作业却碰上老师查人数的恐惧感。
她悄悄后退两步,心虚地笑了笑:“程学长,下午好?”
咦,她在心虚什么呀,她明明是来食堂讨论主持稿的,正儿八经的公事。
反倒是程时,还没打下课铃吧,他又逃课了?
程时已经在书架后面站了几分钟。
食堂离高三教学楼很远,要不是那几个人发信息过来让他帮忙买东西,程时也不会特意跑来一趟。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了有趣的事。
江幼橘和一个陌生的男生在一起,不知在聊什么,两人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女生突然冲上来,拽住了那个男生。
然后江幼橘就走了。
程时的语调慢悠悠,尾音拉长:“学妹好像不太想看见我。”
江幼橘:“我就是有点惊讶,程学长现在不上课吗?”
程时笑了一声,抬了抬手,修长的手指上勾着一个u盘。
“我帮孟老师拿东西。”
一听是妈妈的事,江幼橘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心思,催促道:“那你快去找她呀!”
“不着急,”程时勾了下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学妹呢,在忙什么?”
江幼橘如实道:“是迎新晚会主持的事,我跟我的搭档在对主持稿。”
噢,迎新晚会。 程时漫不经心地想,早上窦森还兴冲冲地跑过来,说他拜托了好几个朋友,把他安排到器材室帮忙搬道具,这样就能近距离看见仙女妹妹了。
啧。
“学妹。”
程时忽然叫她。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眸漆黑,眼窝深邃,眼睫黑而浓密,如同深不可测的海,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
他的语调懒散,说出的话却一本正经:“你这个年纪,要以学习为主,不要早恋。”
江幼橘:“……”
更可能早恋的人到底是谁啊!
他才比她大一届,就一副大人的口吻教育他,有这个功夫,不如再背一篇文言文呢。
另一边,好不容易把郁菀气走,林子峰松了口气,却发现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个陌生的少年,没骨头似的倚着书架,在和江幼橘聊天。
两人之间的氛围很轻松,看起来颇为熟稔,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少年抬眼,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轻轻的一眼,带着警告,仿佛野兽被入侵了领地,发出危险的讯息。
程时。林子峰认识他,高三(11)班的程哥,对面学校那批人前段时间据说得罪了他,现在已经被送到专门学校去了。
不是说程时最近性格大变样,不管闲事,专心学习了吗?林子峰扯了扯唇,传言果然不可信,程时站在这里,恐怕也跟他抱有相似的念头。
“不好意思,我的私事耽误了一点时间,”他有意忽视程时的存在,转头对江幼橘露出微笑,“之前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可以加个好友,方便之后联系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江幼橘这样的乖乖女,必然不好意思拒绝他。只是不等江幼橘说话,身边的程时先开了口,嗓音颇为漫不经心:“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加好友?”
身高一直是林子峰的心结,纵然穿着增高鞋垫,他依然比程时矮上许多,光是气势就弱了三分。林子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笑道,“我有很多重要的资料要传给江幼橘,我们周五还要一起去礼堂审节目。”
一口一个“我们”,无形中已经把程时划分出去。江幼橘皱起脸,已经感到不快,程学长又没做什么。
程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吗?但她家里管的严,不让用手机,有什么要紧事,你就加我好了。”
食堂是公共区域,随时有老师路过,也只有程时这么嚣张,敢公然把手机拿出来。
林子峰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同学,这是我和她的事,你没有资格替她做主吧?”
这话说得不算好听,程时轻哂一声,笑道:“为什么没有?我是她的……”
江幼橘赶忙接话:“远房亲戚!”
程时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挑,“嗯,她说得没错。”
两人一唱一和,不管几分真假,程时不把林子峰放在眼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林子峰脸色阴沉,语气也渐渐冷下来:“这样吧,我把资料交给老师,你需要的话,去老师那边拷下来就好。”
程时在他面前嚣张,他自己又能有多好?林子峰倒是觉得,在江幼橘眼里,两人没什么不同,她对他们都没兴趣。
郁菀今天出现得太不及时,好好的氛围被破坏,半路又杀出个程时,更讨人厌了。好在江幼橘的教室就在隔壁,单独相处的机会有很多,不差这一天两天。
*
周五下午,高三(11)班的生物老师临时有事,请班主任孟婷过来代课。
下一节刚好是班会,想到月考将至,孟婷便发下来一套模考卷,让他们自己做。
最近她大刀阔斧地整顿班风,又有程时带头,十一班的学习氛围比之前浓厚不少,愿意学的学生也渐渐多了起来。孟婷把打印好的试卷交给程时,等到下课铃响才走进教室,看看学生的学习情况。
教室里鸦雀无声,大部分学生都在埋头做题,就算什么也不会写,也会低下头装装样子,心里已经认可了孟婷班主任的身份。
孟婷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直到看见后排空空如也的座位,表情才渐渐淡下来。
“程时呢?”
让他帮忙发卷子,自己跑到哪去了?
与此同时,大礼堂。
今天下午是节目审核,江幼橘一早跟班主任打好招呼,带上纸笔,直奔大礼堂的方向。
万万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少年站在大礼堂门口,单手抱着文件夹,不时看一眼腕表,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来了?”程时收回视线,语气自然,“走吧。”
江幼橘的表情一言难尽:“程学长,你来这做什么?”
“办点事,顺便看你审节目,”程时淡定道,“我答应孟老师在学校要好好照顾你,所以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
江幼橘:“……”
第21章 她家属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程时抱着一沓数学试卷走进教室,转达了孟婷的意思。
莫名其妙多了两节考试课,大家心里肯定不高兴,碍于说话的是程时,没人敢发作,只好老老实实地写卷子。
同窗两年,几乎没人不在程时手下吃过闷亏,大家都知道程时发疯的狠劲,虽然他最近转了性,但大多数同学只当他换了个玩的方式,骨子里依然是那个程时,不好招惹。
这套卷子都是基础题,没什么难度,程时扫了一眼,心里已经有数。孟婷对他的水平早有猜测,专门给他准备了一套高难度的模考题,压在试卷底下。
程时心里藏着事,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教室,一抬头,逮到了鬼鬼祟祟的窦森。
一问才知道,窦森托朋友帮忙,在后勤部挂了个名,下午的节目审核,他要过去帮忙搬道具。
程时让窦森捎上他。
作为程哥的忠实跟班,窦森爽快地应下。两人一同走进器材室,窦森一回头,发现程时不见了。
窦森怎么也不会想到,失踪人口程时此刻就站在大礼堂门口,在他心心念念的仙女妹妹面前自称监护人。
江幼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她的表情一言难尽:“程学长,平时怎么没见你关照我?”
程时恍然大悟:“看来我做得还不够好。学妹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表现。”
江幼橘:“……”
还是不了吧。
程时并未说谎,孟婷担心女儿刚转过来不适应,让程时有空的时候,带她去学校走走。但江幼橘显然不需要这些,程时不在的时候,有的是“热心同学”陪在她身边。
虽然程时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但一想起林子峰和他带来的麻烦,江幼橘纠结片刻,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程时走上台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江幼橘:“你们在哪里审?”
江幼橘:“……”
看他大摇大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审节目的人是他呢。
审节目的流程很简单,候选人上台表演,评委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进行打分。
这并不是正式的表演,没有专门安排座位,大家都和自己的小团体坐在一起。
江幼橘看见了几个熟面孔,当时主持人面试的老师和学生会成员,当然,谢依桐也在。
看见并肩而来的江幼橘和程时,谢依桐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江幼橘怕引发骚乱,便让程时坐在靠角落的位置,随后去找林子峰拿节目单。程时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子峰像是忘记了周三的插曲,像普通同学一样与她交谈,江幼橘也客气地回应。
表演很快开始,从声乐、小品到舞蹈,涵盖多种类型,江幼橘看得认真,在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笔记。
中途有一支街舞,跳得很漂亮。领舞的女生扎着高马尾,跳到一半,忽然跑到舞台前端,冲江幼橘一甩头,充满挑衅的意味。江幼橘低下头,果然在节目单上找到了郁菀的名字。
躺着也中枪,说的就是她这个倒霉蛋了吧。
两个小时过后,所有的节目表演结束。评委们商议打分,公布了最终的结果,一共十二个节目入选。
郁菀的街舞别出心裁,得分很高,她全程盯着林子峰看,然而林子峰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她一眼。
江幼橘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带着写满笔记的纸,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串词。林子峰叫住她,笑道:“我有一些想法,我们一起去食堂聊聊,顺便吃个饭?”
是个不好拒绝的理由。
林子峰耐心地等待江幼橘的回答。今天她别了一只糖果色发卡,将刘海夹起,看起来俏皮许多。郁菀的舞跳得虽然好,可这样的身材看了太多,完全无法提起林子峰的兴趣,他的注意力都在江幼橘身上。
角落里,程时同样起身,向江幼橘走来。
看见程时的那一刻,林子峰变了脸色,怎么哪里都有他?
“结束了?”程时伸了个懒腰,语气随意,“不早了,去吃晚饭吧。”
江幼橘点头道好。她也不想跟程时一起吃晚饭,等下她就回去找陶嘉月。
她看向林子峰,面露歉色:“我们把各自的想法写在纸上,等会下了晚自习再交换吧,我觉得这样效率高一点,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林子峰却看着程时:“你是怎么进来的?”
“有规定审节目不能带家属吗?我坐在角落写题,没打扰你们工作,”程时一脸坦然,“她一个人来,我不放心。”
江幼橘差点被呛住。
家属,亏他说得出口,她就不该乱编一个远房亲戚的身份,她跟程时又没关系。
林子峰也被呛得不轻,怎么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程时说话是这样的?
“你……”
程时轻描淡写地补刀:“真有要紧事,可以跟我们一起吃饭,你当我不存在就好。”
林子峰:“……”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礼堂,窦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程哥,程哥你去哪了,我找你好久了!”
来得真不巧。
程时收敛笑意,语气淡淡:“我也在找你。我以为你去楼上了,在楼上等你。”
“器材室跟大礼堂不在一块……”
窦森一脸无语,刚要说什么,看见程时旁边的江幼橘,目光转为惊喜,“仙……学妹!好久不见,我是窦森,我们之前在篮球场上见过的。”
江幼橘不记得窦森的名字,却记得篮球场的事。篮球场上的程时桀骜冷淡,与现在顽劣的样子判若两人,真怀念那时候的程学长。
送上门的借口不要白不要,江幼橘笑得乖巧:“我记得你,窦森学长。那我就先回教室啦,程学长和窦森学长也早点回去吧!”
窦森被她笑得迷糊,也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向江幼橘招手:“好好好,学妹再见!”
他的胳膊被程时拧了一下。
程时下手不轻,窦森倒吸一口凉气,“程哥你干嘛!”
程时:“听学妹的话,回去学习。”
窦森:“……”
程哥今天真吓人。
*
程学长大度的时候: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吃晚饭。
程学长小气的时候:你喊谁学妹?
第22章 好看么
月考定在九月的最后一个周末。
江幼橘一边准备主持人的讲稿,一边备战月考,忙得连轴转,几乎没有娱乐时间。陶嘉月属于天赋型选手,成绩在班上排中下,原本只想继续划水,看见江幼橘这么努力,也收了贪玩的心思,连季清送来的试卷都还回去了。
季清一脸茫然:“……?”
陶嘉月:“我不会再做抄别人作业这种走捷径的事了,季清,你这是助纣为虐。”
季清有点失落:“噢。”
江幼橘在旁边说道:“季清,你可以换个方式,直接帮月月讲题呀。我数学也不好,帮不上她,她肯定需要你。”
江幼橘的妈妈是数学老师,江幼橘自己的数学却一般般,说出去真让人大跌眼镜。从前孟女士也尝试教过江幼橘很多次,可她脑子就是转不过弯,再撒撒娇,孟女士根本舍不得把对学生那套狠劲用在女儿身上,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个样子。
孟婷见过太多被学习逼到心理崩溃的学生,并不要求自己的女儿有多出类拔萃,只要她过得舒适就好。
江幼橘看着乖软,骨子里却十分要强。她摸不透学数学的方法,便在别的科目加倍用功,并未让弱势科目拖她的后腿。
听了江幼橘的话,季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
陶嘉月的脸红了半边,抱住江幼橘的手,把她往一边推,“你别听她乱说,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我还可以去网上看讲解,怎么可能需要你!”
季清长睫微垂,“但我很想帮你。”
直球!传说中的直球选手!
江幼橘眼睛都亮了。
虽然催眠了自己那么多次不要关心别人的事,但是……但是人类的本性是八卦,谁能逃得过呢。
这场闲聊最终以陶嘉月红着脸拉江幼橘去洗手间收尾。
这学期第一次月考在兵荒马乱中落幕,接下来,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国庆假期。
最近教育局抓得很严,学校不敢大张旗鼓地克扣学生假期,规定除了高三只放三天外,其他年级都正常放假七天。不过,学校在节日期间正常开放,鼓励大家来教室自习。
尤其是实验班,老师明确提出,大家最好四号就来教室,不要因为假期松懈了学习的劲。
不管老师有没有说,江幼橘都得来学校。熬过了月考,她要把心思放在迎新晚会上,跟林子峰一块排练。
假期与平时的生活并无不同,江幼橘白天写作业,晚上背讲稿,不时看看电视、刷刷手机。她初来乍到,没什么熟人,最好的朋友只有陶嘉月,但她这两天要跟家人出去旅游,不在滨城。
江明远只在家住了一晚,便急急忙忙地飞往下一个城市。孟婷要批改月考试卷、做数据分析,每天早出晚归。大多时候,都是江幼橘一个人呆在家里。
原本应该还有一个,然而从月考那天起,江幼橘就没见过程时。
他又一次消失了,像从人间蒸发一样。
孟女士比上次淡定许多,每天正常上下班,对程时的离开恍若未闻。江幼橘早上陪孟女士吃饭,刷了下学校超话,看见程时的名字,实在耐不住疑惑,主动问道:“妈妈,程学长最近不过来住吗?”
“他有点事。”
孟婷说道,看样子明显是知情的。
这个回答跟没说差不多,江幼橘扁扁嘴,做出一副自己只是随口一问的样子,跳过了这个话题。
想起程时,孟婷心里也无奈。这孩子太有主见,沟通得好倒没什么,有些时候也让人头疼。
上次让他发试卷,他居然直接逃课,等到晚自习才大摇大摆地走回教室。孟婷差点发作,程时却将写完的试卷交给她,说教室空气太闷,换了个地方写题。
他的字迹龙飞凤舞,跟他这个人一样桀骜不驯。但答题思路清晰,一张卷子完完整整看下来,少有出错的地方,孟婷还能说什么呢,只有随他去了。
要不要给程时发消息,江幼橘纠结了一整天。
总不能直接问他去了哪里吧?她有点担心程时又突然跑过来淋雨,又觉得以她和程时的关系,还不至于像好朋友那样嘘寒问暖,显得她很关心程时似的。
她明明更在意程时的默写作业。……好吧,担心什么的,当然也有一点。
明天高三就要开学了,他会去学校吗?
江幼橘对着聊天框删删改改,最上方的用户名忽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短短几秒,程时的消息跳了出来:
【没带钥匙,学妹,开个门。】
单元楼下有一扇铁门,上班时间会打开,这个点,早就关上了。江幼橘拿起钥匙,快步下楼。
程时穿着一件黑色T恤,戴着一顶鸭舌帽,露出轮廓分明的侧脸与下颌线条。见多了他穿校服的样子,这样的打扮还是头一回,江幼橘一时怔住。
小姑娘下楼匆忙,长发披散,刘海有点乱,表情也呆呆的,程时没忍住,倾下身来,勾起笑,近距离看着她:“怎么,不想看见我?”
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江幼橘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仍然有薄荷香,只是淡了些,被另一种气味覆盖,像消毒水的味道。
他去医院了?
“啊不是……不对,也不想……”江幼橘语言体系混乱,耳垂开始发热,赶忙错开他的视线,“你去医院啦?消毒水味好重。”
程时抬起手,嗅了嗅,在医院那么久,沾上味道也不奇怪,这小姑娘,鼻子还挺灵。
“嗯,有位长辈住院,去照顾了几天。”他淡淡解释。
难怪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脸色沉沉的,还有点黑眼圈。一定是位对他很重要的长辈吧。
江幼橘一时忘了刚才的脸热,在心里酝酿安慰的话,却见少年抬起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一根黑色的挂绳,缠着一枚水晶吊坠,雕刻成小兔子的模样,雕工精巧,在微弱的路灯下,折射出温柔的蓝光。
“用月光石做的,”他笑了笑,眼尾向上勾,“好看么?”
第23章 橡皮绳
那一笑太过蛊惑人心,江幼橘看得晃了神,下意识说了句“好看”。
反应过来的时候,程时已经松开手,那只月光石做的小兔子落入她的掌心。
少年喉咙里溢出一声笑,随意地说道,“那送你了。”
像是再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
江幼橘受宠若惊:“我……我明天请你喝奶茶!”
“不用,回来的时候看见海边有中秋市集,随手买的,不值钱,”程时语调慢悠悠,“上次没跟你打招呼就去大礼堂,影响你工作了,送你个小玩意赔罪。”
程时看见小姑娘明显松了口气。
这小姑娘看着乖软好说话,性子却倔得很,收人东西一定要有来有往,界限划得清晰分明。但只要给她一个台阶下,她迈过心里那道坎,就会重新变得好相处起来。
挂绳上的小兔子栩栩如生,江幼橘很喜欢,不知道是哪位手艺人有这样巧的雕工,居然把小兔子憨态可掬的神态也雕了出来。
她蹦蹦跳跳地上楼,神色明显雀跃起来,也没了刚才的拘谨。走到家门口,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个人,一回头,看见程时站在几步距离的地方,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江幼橘那颗漂浮不定的心,忽然静下几分。
她没有追问程时长辈的情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和脆弱的一面。
他能这样平静地站在这里,就可以了。
*
程时一早起床,在房门外看见了一瓶酸奶,江幼橘最爱的口味。
说是不用还,小姑娘心里仍记着人情,把自己最喜欢的酸奶分给了他。
程时垂眸,将酸奶揣进校服口袋。
回学校就要面对腥风血雨。
国庆高三三天假,老师们快马加鞭,把月考试卷改了出来。下第一节课,有学生过来,让程时去办公室一趟。
这次月考,七百五的总分,程时考了两百二十五分。
语文七十五,数学一百五,然后就没有了。
他就考了两门。
考完数学接到电话,急匆匆赶去医院,没参加之后的考试。
当然,这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之前的考试,程时都是考零分的,要么不参加,要么只写班级姓名就交白卷。
几乎将“问题学生”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办公室里,语数外物化生六个老师围了一圈,对程时三司会审。
程时数学考了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比实验班那帮尖子生还高,孟婷心里当然高兴,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这么多老师在这里,她作为班主任,只能严肃地咳嗽一声,说道:
“程时,你的情况老师们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暂时不怪你,但以后缺考要及时向老师请假,回去记得找时间把这次月考卷做完,交给老师们批改。”
程时嗯了一声。
孟婷只简单说了几句,接下来就是各科老师轮流上场,第一个开口的是语文老师,一个三十多岁、留着长刘海的忧郁大龄文艺青年,一脸幽怨地看着程时:“程时同学,你作文怎么做到只有十五分的?”
程时淡定:“那要问改卷老师。”
语文老师:“……我是问你作文为什么写成那样!平时教你们的技巧都到哪去了?”
问完才反应过来,程时又没听过他的课。
程时没说话,脸上表情分成两半,一半写着“没有技巧”,一半写着“全是感情”。
参加个考试跟施舍他们似的。
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看了看孟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多向好的榜样学学,这次文言文不是答得挺好吗?努力还是有回报的。前几天我们开调研大会,高二那边改出来一篇满分作文,好像是孟老师女儿写的。别看人家比你小一届,可以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程时道了声好,“那把她的作文借我看看?”
语文老师早有此意,连连点头,眼神不时往孟婷那边瞥:“一篇哪里够,要不这样,孟老师,回去问问你家小姑娘,把她的作文整理整理发给大家看呗?”
“那孩子有什么技巧,就是平时爱看看书,”孟婷笑了笑,眼里的骄傲却掩饰不住,“回头我去问问她。”
几个老师轮流开口,谈话的内容都差不多,程时倚着墙,眼神不自觉地落向窗外,一群白鸽扑棱飞过,自由地朝向更加广阔的天空。
是个晴朗无云的好天气。
*
江幼橘在舞房排练。
学校请来了专业的播音主持老师指导他们,光是练仪态就练了一上午。一个白天结束,江幼橘腰酸背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教室。
老师虽然严厉,但没那么苛刻,没必要全力以赴,林子峰的态度比较散漫,好多次他想关心江幼橘几句,却发现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没关注他,只好铩羽而归。
一个迎新晚会而已,又不是高考,至于那么用功吗?
陶嘉月在教室里等她。
她跑到隔壁城市疯了三天,本来想玩到五号,却被爸妈抓回来,老老实实地来教室自习。
班上来了一半人,有人自愿,有人被逼迫。比如斜前方的季清,上午看书,下午做题,一天都没抬过头,陶嘉月直接趴下,半天都睡了过去。
放学铃一响,陶嘉月如释重负,抱住江幼橘的胳膊,“小橘子,我们去吃火锅吧!”
江幼橘也急需一顿火锅治愈自己疲惫的身心:“好。”
小姑娘香香软软,抱起来很舒服,陶嘉月下巴搁在她肩窝,狠狠吸了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宝,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沐浴露啊?”
江幼橘摇摇头:“没注意,我妈妈买的。”
她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闻到了淡淡的甜香,是沐浴露的味道。奇怪的是,程时和她用的应该是同一款,她却没有从他身上闻到类似的气味,只有清凉的冷香,像薄荷糖。
陶嘉月抱住她的肩膀,目光向上挪,发现江幼橘的马尾用黑绳绑了一个蝴蝶结,蝴蝶结的中间挂着一只小兔子。
她戳了戳那只兔子挂坠:“这是什么?好可爱。”
第24章 小精灵
江幼橘说是在海边的中秋市集上买的。
结果陶嘉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非要拉着江幼橘去海边。兴冲冲地找了半天,没看见摊位,但遇到了推着冰淇淋车的大叔。
大叔认出了江幼橘,乐呵呵地对她笑:“小姑娘今天带朋友来?”
江幼橘点点头,要了两个冰淇淋球,选了一个黄油饼干味,又在玫瑰伯爵茶和薄荷巧克力之间纠结很久,最终因为尝过薄荷巧克力味,选择了玫瑰伯爵茶。
结果大叔直接给她打了三个球,还加了一个蛋筒。
“上次那小伙子付了双倍的钱,我哪好意思收,现在补给你,”大叔笑眯眯地说道,“我有工作,摆摊只是业余爱好,不靠这个吃饭,拿着吧,有空常来啊。”
陶嘉月也得到了一个赠送的蛋筒。她的心思已经不在小兔子吊坠上了,心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等一走远,这才对江幼橘挑了挑眉,“小伙子?哪个小伙子?”
江幼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是一个远房亲戚,之前来我家借住几天,我们一起在这里买过冰淇淋。”
陶嘉月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可她的表情太坚定,实在让人挑不出错,陶嘉月就没再追问,也不知道信了几分。
这个海边市集很热闹,听大叔说,每天傍晚就陆陆续续有人摆摊,一直持续到深夜。一开始是附近的居民来散步,后来市集渐渐有了名气,还会请歌手来驻唱。有人开车两个小时从郊区过来,就为了感受这样的气氛。
虽然没吃成火锅,也没找到卖小兔子吊坠的摊位,但两人就着海风吃了烧烤,沿着沙滩漫步,很晚才离开。
陶嘉月的爸爸开车来接,江幼橘的家就在附近,与她道别之后,哼着小调走进社区。晚风清爽,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
国庆七天假期结束,意味着之后还要连上七天课,教室里一片死气沉沉。
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文科第一毫无悬念是江幼橘,季清紧随其后,陶嘉月最近对学习很上心,倒也进步了几名。
江幼橘的语文作文和英语作文都是满分,恰好语文英语连着上,直接成了江幼橘作文鉴赏课。最近语文老师对她格外热情,前两天还让她把她之前写过的满分作文都整理一下,语文老师要拿去复印。
江幼橘这次数学考得还行,地理就落下来了。地理老师一进教室就在阴阳怪气,说有个同学总分年级第一,地理成绩单科拎出来,前二十都没进。
江幼橘低头装死。
迎新晚会定在周五晚上七点。
周四已经彩排一遍,一切顺利。江幼橘跟老师打过招呼,提前来到大礼堂,有专门的化妆师带她换衣服化妆。
陶嘉月没法在上课时间跟她一块过来,但表示已经拜托姐妹去占前排的位置,她一定会带上她的拍立得帮江幼橘多拍几张美照。
想到许多熟人在台下,江幼橘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是江幼橘首次换上正式礼服。
雾霾紫的长裙,欧根纱层层叠叠,周围缀满水钻与亮片,仿佛星河流淌,仙气十足。她皮肤白,这样低饱和度的颜色最衬她,灵动飘逸,却又不落气场。
化妆室里都是惊叹的赞叹声。
有人耐不住心动,拿起手机咔嚓一阵狂拍。江幼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颊染上薄薄的红晕,愈发惊艳。
化妆师帮她编起长发,在身后扎成花苞头,以珍珠点缀,镜中的女孩微微垂眼,仿佛油画中走出的精灵仙子。
这样的女孩是自己的搭档,林子峰心潮澎湃,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心思说给她听。但他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主持人有专门的休息室,江幼橘和林子峰被安排在这里。两人对过一遍台词,发觉他的眼神渐渐变了味道,江幼橘找了个借口,离开休息室。
男生比江幼橘略高一些,嗓音低醇且富有磁性,像动漫里的男主角,的确是一口流利的播音腔。江幼橘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搭档林子峰。
江幼橘笑笑:“你好。”
她笑时露出一对酒窝,眼尾的小痣也随之微微上挑,明媚动人。林子峰的眼里划过惊艳,被他不着痕迹地收敛,“我正要去三班找你,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了。你之前有过主持经验吗?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主持稿撰写和做手卡的事。”
江幼橘虽然没有主持经验,但她之前因为成绩好,经常作为学生代表在晨会演讲,因此点点头,“好呀,你什么时候方便?”
“后天的自习课吧,我们先各自写一部分,熟悉流程,然后一起讨论,可以吗?”
江幼橘点头应下。
陶嘉月全程没说话,等到了他们的教室,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怎么是他……”
江幼橘眨眨眼:“月月,怎么了?”
“林子峰啊,高一的时候年级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陶嘉月皱着眉,“我记得他成绩也没多好啊,不知道怎么进的一班,小橘子,你可防着他点,别看他只有173,心眼可多了,小心被他骗走。”
江幼橘郑重点头:“月月你放心,我心里只有学习!”
陶嘉月捏捏她的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橘子我跟你讲,找男朋友就要找最萌身高差的,你165,对方怎么说也要有185才能配得上你。”
说到这里,她不知想起什么,“嘿嘿”笑了起来,“程学长肯定有185。橘子,我要把你看好,以后卖给我前男神做小媳妇。”
虽然江幼橘和程时没什么交集,但他们cp党向来不在意旁枝末节,一个眼神就能脑补出三生三世情缘。
甜妹和酷哥,哎呀真是太好磕了。
怎么可以把她卖给程时!
江幼橘拍开陶嘉月的手,瞪她:“那我就告诉季清,说你最近抄作业太多无心学习,成绩下降了不少,让他别把作业借给你。”
陶嘉月:“……”
这只坏橘子,白给她分享答案了。
*
周三下午全体教职工开例会,最后两节课都是自习,不需要考试的时候,大家就在班上安安静静地写作业。江幼橘提前与班主任打过招呼,带着写好的主持稿向食堂走去。
她这两天恶补了许多知识,仪态表情用词,对着镜子练了半天,把脸都要笑僵了。昨天晚上刷牙,江幼橘一手拿着牙刷,又开始练习微笑,把路过的程时吓了一跳,他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就是“你是不是背单词背到走火入魔了”。
食堂还没到营业时间,只零星开着几盏灯。一中食堂前几年刚刚翻修,装得很豪华,设有专门的阅读区,江幼橘过来的时候,林子峰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她了。
他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白衬衫、黑色牛仔裤,校服外套披在外面,看起来干干净净,颇有几分好学生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这是你第一次写主持稿吗?你的文笔很好。”
江幼橘客气地道了声谢,错开林子峰的视线。她今天穿的是百褶裙,走过来的时候,林子峰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很不舒服,但想到这是搭档,江幼橘什么也没说。
他们都说林子峰的声音好听,听陶嘉月说,林子峰好像还是某短视频软件上的声音主播,有几万粉丝,经常发一些暧昧的配音视频,江幼橘却觉得林子峰的播音腔太普通,有过一段学习经验的人,大多可以锻炼出来。
真要对比,程学长的声音明明比他好听多了。
程时的嗓音清冽干净,像放了薄荷叶的气泡水,清清爽爽。
可惜高三不能参加迎新晚会。不过,就算有机会,程学长也不会报名当主持人吧。
他往舞台上一站,观众都得被他吓跑……也不对。程学长那么帅,消息一放出去,大礼堂肯定座无虚席。
林子峰本在讲解主持流程,却发现女孩眼神飘忽,似乎在走神。他的眼皮一跳,温柔而不失耐心地提醒:“我刚刚说的这些都记住了吗?”
他知道自己在声音上有优势,很少有女生能拒绝。过去和女生单独相处,她们总要夸一句“你声音真好听”。但林子峰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江幼橘说这句话。
这些流程和技巧江幼橘早就了解了,林子峰讲得浅显,远没有江幼橘查找的资料深入。她礼貌地笑笑,嗓音乖软,“我会注意的,谢谢。”
她的笑容单纯乖巧,让人生不起气,林子峰身边不乏漂亮的女生,但很少有人像江幼橘这样,一双鹿眼清澈干净,几乎符合一切对初恋的幻想。
看似乖软无害,却又有着自己的原则,让人不好接近,这就吸引人了。
两人逐字逐句修改初稿,转眼临近放学,食堂渐渐有学生进来。
“周五节目审核,我们一起去看吧,把串词写一写,”林子峰笑道,“对了,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把几个练声音的视频教程发给你。”
“林子峰!”
不等江幼橘说话,迎面跑来一个女生,没有穿校服,画着很浓的妆,怒气冲冲地剜了江幼橘一眼,眼里闪烁着泪花,“你就是因为她跟我分手的?你喜欢清纯的,我也可以把妆卸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又演的是哪一出?
江幼橘没有看热闹的兴趣,林子峰的私事,就让他自己处理好了。她抱起桌上的文件夹,转身离开,耳边仍然响着两人的争执:
“我和你分手不是因为她,郁菀,我们已经结束了。”
“不可能!她是你的新目标对不对?你到底看上她什么,我可以改,我都可以改……”
江幼橘暗暗庆幸,还好被这么一打岔,她没告诉林子峰联系方式,不然也不知道要惹什么麻烦。
她抱着文件夹,把头低了低,只想快步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才走出几步,却看见程时从书架后方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第20章 监护人
哪怕是宽大的校服,也遮不住少年优越的好身材。宽肩窄腰,身高腿长,一手懒洋洋地插进口袋,看着江幼橘,挑了下眉。
江幼橘久违地产生了一种忘交作业却碰上老师查人数的恐惧感。
她悄悄后退两步,心虚地笑了笑:“程学长,下午好?”
咦,她在心虚什么呀,她明明是来食堂讨论主持稿的,正儿八经的公事。
反倒是程时,还没打下课铃吧,他又逃课了?
程时已经在书架后面站了几分钟。
食堂离高三教学楼很远,要不是那几个人发信息过来让他帮忙买东西,程时也不会特意跑来一趟。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了有趣的事。
江幼橘和一个陌生的男生在一起,不知在聊什么,两人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女生突然冲上来,拽住了那个男生。
然后江幼橘就走了。
程时的语调慢悠悠,尾音拉长:“学妹好像不太想看见我。”
江幼橘:“我就是有点惊讶,程学长现在不上课吗?”
程时笑了一声,抬了抬手,修长的手指上勾着一个u盘。
“我帮孟老师拿东西。”
一听是妈妈的事,江幼橘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心思,催促道:“那你快去找她呀!”
“不着急,”程时勾了下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学妹呢,在忙什么?”
江幼橘如实道:“是迎新晚会主持的事,我跟我的搭档在对主持稿。”
噢,迎新晚会。 程时漫不经心地想,早上窦森还兴冲冲地跑过来,说他拜托了好几个朋友,把他安排到器材室帮忙搬道具,这样就能近距离看见仙女妹妹了。
啧。
“学妹。”
程时忽然叫她。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眸漆黑,眼窝深邃,眼睫黑而浓密,如同深不可测的海,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
他的语调懒散,说出的话却一本正经:“你这个年纪,要以学习为主,不要早恋。”
江幼橘:“……”
更可能早恋的人到底是谁啊!
他才比她大一届,就一副大人的口吻教育他,有这个功夫,不如再背一篇文言文呢。
另一边,好不容易把郁菀气走,林子峰松了口气,却发现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个陌生的少年,没骨头似的倚着书架,在和江幼橘聊天。
两人之间的氛围很轻松,看起来颇为熟稔,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少年抬眼,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轻轻的一眼,带着警告,仿佛野兽被入侵了领地,发出危险的讯息。
程时。林子峰认识他,高三(11)班的程哥,对面学校那批人前段时间据说得罪了他,现在已经被送到专门学校去了。
不是说程时最近性格大变样,不管闲事,专心学习了吗?林子峰扯了扯唇,传言果然不可信,程时站在这里,恐怕也跟他抱有相似的念头。
“不好意思,我的私事耽误了一点时间,”他有意忽视程时的存在,转头对江幼橘露出微笑,“之前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可以加个好友,方便之后联系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江幼橘这样的乖乖女,必然不好意思拒绝他。只是不等江幼橘说话,身边的程时先开了口,嗓音颇为漫不经心:“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加好友?”
身高一直是林子峰的心结,纵然穿着增高鞋垫,他依然比程时矮上许多,光是气势就弱了三分。林子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笑道,“我有很多重要的资料要传给江幼橘,我们周五还要一起去礼堂审节目。”
一口一个“我们”,无形中已经把程时划分出去。江幼橘皱起脸,已经感到不快,程学长又没做什么。
程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吗?但她家里管的严,不让用手机,有什么要紧事,你就加我好了。”
食堂是公共区域,随时有老师路过,也只有程时这么嚣张,敢公然把手机拿出来。
林子峰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同学,这是我和她的事,你没有资格替她做主吧?”
这话说得不算好听,程时轻哂一声,笑道:“为什么没有?我是她的……”
江幼橘赶忙接话:“远房亲戚!”
程时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挑,“嗯,她说得没错。”
两人一唱一和,不管几分真假,程时不把林子峰放在眼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林子峰脸色阴沉,语气也渐渐冷下来:“这样吧,我把资料交给老师,你需要的话,去老师那边拷下来就好。”
程时在他面前嚣张,他自己又能有多好?林子峰倒是觉得,在江幼橘眼里,两人没什么不同,她对他们都没兴趣。
郁菀今天出现得太不及时,好好的氛围被破坏,半路又杀出个程时,更讨人厌了。好在江幼橘的教室就在隔壁,单独相处的机会有很多,不差这一天两天。
*
周五下午,高三(11)班的生物老师临时有事,请班主任孟婷过来代课。
下一节刚好是班会,想到月考将至,孟婷便发下来一套模考卷,让他们自己做。
最近她大刀阔斧地整顿班风,又有程时带头,十一班的学习氛围比之前浓厚不少,愿意学的学生也渐渐多了起来。孟婷把打印好的试卷交给程时,等到下课铃响才走进教室,看看学生的学习情况。
教室里鸦雀无声,大部分学生都在埋头做题,就算什么也不会写,也会低下头装装样子,心里已经认可了孟婷班主任的身份。
孟婷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直到看见后排空空如也的座位,表情才渐渐淡下来。
“程时呢?”
让他帮忙发卷子,自己跑到哪去了?
与此同时,大礼堂。
今天下午是节目审核,江幼橘一早跟班主任打好招呼,带上纸笔,直奔大礼堂的方向。
万万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少年站在大礼堂门口,单手抱着文件夹,不时看一眼腕表,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来了?”程时收回视线,语气自然,“走吧。”
江幼橘的表情一言难尽:“程学长,你来这做什么?”
“办点事,顺便看你审节目,”程时淡定道,“我答应孟老师在学校要好好照顾你,所以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
江幼橘:“……”
第21章 她家属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程时抱着一沓数学试卷走进教室,转达了孟婷的意思。
莫名其妙多了两节考试课,大家心里肯定不高兴,碍于说话的是程时,没人敢发作,只好老老实实地写卷子。
同窗两年,几乎没人不在程时手下吃过闷亏,大家都知道程时发疯的狠劲,虽然他最近转了性,但大多数同学只当他换了个玩的方式,骨子里依然是那个程时,不好招惹。
这套卷子都是基础题,没什么难度,程时扫了一眼,心里已经有数。孟婷对他的水平早有猜测,专门给他准备了一套高难度的模考题,压在试卷底下。
程时心里藏着事,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教室,一抬头,逮到了鬼鬼祟祟的窦森。
一问才知道,窦森托朋友帮忙,在后勤部挂了个名,下午的节目审核,他要过去帮忙搬道具。
程时让窦森捎上他。
作为程哥的忠实跟班,窦森爽快地应下。两人一同走进器材室,窦森一回头,发现程时不见了。
窦森怎么也不会想到,失踪人口程时此刻就站在大礼堂门口,在他心心念念的仙女妹妹面前自称监护人。
江幼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她的表情一言难尽:“程学长,平时怎么没见你关照我?”
程时恍然大悟:“看来我做得还不够好。学妹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表现。”
江幼橘:“……”
还是不了吧。
程时并未说谎,孟婷担心女儿刚转过来不适应,让程时有空的时候,带她去学校走走。但江幼橘显然不需要这些,程时不在的时候,有的是“热心同学”陪在她身边。
虽然程时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但一想起林子峰和他带来的麻烦,江幼橘纠结片刻,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程时走上台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江幼橘:“你们在哪里审?”
江幼橘:“……”
看他大摇大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审节目的人是他呢。
审节目的流程很简单,候选人上台表演,评委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进行打分。
这并不是正式的表演,没有专门安排座位,大家都和自己的小团体坐在一起。
江幼橘看见了几个熟面孔,当时主持人面试的老师和学生会成员,当然,谢依桐也在。
看见并肩而来的江幼橘和程时,谢依桐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江幼橘怕引发骚乱,便让程时坐在靠角落的位置,随后去找林子峰拿节目单。程时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子峰像是忘记了周三的插曲,像普通同学一样与她交谈,江幼橘也客气地回应。
表演很快开始,从声乐、小品到舞蹈,涵盖多种类型,江幼橘看得认真,在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笔记。
中途有一支街舞,跳得很漂亮。领舞的女生扎着高马尾,跳到一半,忽然跑到舞台前端,冲江幼橘一甩头,充满挑衅的意味。江幼橘低下头,果然在节目单上找到了郁菀的名字。
躺着也中枪,说的就是她这个倒霉蛋了吧。
两个小时过后,所有的节目表演结束。评委们商议打分,公布了最终的结果,一共十二个节目入选。
郁菀的街舞别出心裁,得分很高,她全程盯着林子峰看,然而林子峰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她一眼。
江幼橘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带着写满笔记的纸,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串词。林子峰叫住她,笑道:“我有一些想法,我们一起去食堂聊聊,顺便吃个饭?”
是个不好拒绝的理由。
林子峰耐心地等待江幼橘的回答。今天她别了一只糖果色发卡,将刘海夹起,看起来俏皮许多。郁菀的舞跳得虽然好,可这样的身材看了太多,完全无法提起林子峰的兴趣,他的注意力都在江幼橘身上。
角落里,程时同样起身,向江幼橘走来。
看见程时的那一刻,林子峰变了脸色,怎么哪里都有他?
“结束了?”程时伸了个懒腰,语气随意,“不早了,去吃晚饭吧。”
江幼橘点头道好。她也不想跟程时一起吃晚饭,等下她就回去找陶嘉月。
她看向林子峰,面露歉色:“我们把各自的想法写在纸上,等会下了晚自习再交换吧,我觉得这样效率高一点,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林子峰却看着程时:“你是怎么进来的?”
“有规定审节目不能带家属吗?我坐在角落写题,没打扰你们工作,”程时一脸坦然,“她一个人来,我不放心。”
江幼橘差点被呛住。
家属,亏他说得出口,她就不该乱编一个远房亲戚的身份,她跟程时又没关系。
林子峰也被呛得不轻,怎么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程时说话是这样的?
“你……”
程时轻描淡写地补刀:“真有要紧事,可以跟我们一起吃饭,你当我不存在就好。”
林子峰:“……”
*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礼堂,窦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程哥,程哥你去哪了,我找你好久了!”
来得真不巧。
程时收敛笑意,语气淡淡:“我也在找你。我以为你去楼上了,在楼上等你。”
“器材室跟大礼堂不在一块……”
窦森一脸无语,刚要说什么,看见程时旁边的江幼橘,目光转为惊喜,“仙……学妹!好久不见,我是窦森,我们之前在篮球场上见过的。”
江幼橘不记得窦森的名字,却记得篮球场的事。篮球场上的程时桀骜冷淡,与现在顽劣的样子判若两人,真怀念那时候的程学长。
送上门的借口不要白不要,江幼橘笑得乖巧:“我记得你,窦森学长。那我就先回教室啦,程学长和窦森学长也早点回去吧!”
窦森被她笑得迷糊,也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向江幼橘招手:“好好好,学妹再见!”
他的胳膊被程时拧了一下。
程时下手不轻,窦森倒吸一口凉气,“程哥你干嘛!”
程时:“听学妹的话,回去学习。”
窦森:“……”
程哥今天真吓人。
*
程学长大度的时候: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吃晚饭。
程学长小气的时候:你喊谁学妹?
第22章 好看么
月考定在九月的最后一个周末。
江幼橘一边准备主持人的讲稿,一边备战月考,忙得连轴转,几乎没有娱乐时间。陶嘉月属于天赋型选手,成绩在班上排中下,原本只想继续划水,看见江幼橘这么努力,也收了贪玩的心思,连季清送来的试卷都还回去了。
季清一脸茫然:“……?”
陶嘉月:“我不会再做抄别人作业这种走捷径的事了,季清,你这是助纣为虐。”
季清有点失落:“噢。”
江幼橘在旁边说道:“季清,你可以换个方式,直接帮月月讲题呀。我数学也不好,帮不上她,她肯定需要你。”
江幼橘的妈妈是数学老师,江幼橘自己的数学却一般般,说出去真让人大跌眼镜。从前孟女士也尝试教过江幼橘很多次,可她脑子就是转不过弯,再撒撒娇,孟女士根本舍不得把对学生那套狠劲用在女儿身上,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个样子。
孟婷见过太多被学习逼到心理崩溃的学生,并不要求自己的女儿有多出类拔萃,只要她过得舒适就好。
江幼橘看着乖软,骨子里却十分要强。她摸不透学数学的方法,便在别的科目加倍用功,并未让弱势科目拖她的后腿。
听了江幼橘的话,季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
陶嘉月的脸红了半边,抱住江幼橘的手,把她往一边推,“你别听她乱说,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我还可以去网上看讲解,怎么可能需要你!”
季清长睫微垂,“但我很想帮你。”
直球!传说中的直球选手!
江幼橘眼睛都亮了。
虽然催眠了自己那么多次不要关心别人的事,但是……但是人类的本性是八卦,谁能逃得过呢。
这场闲聊最终以陶嘉月红着脸拉江幼橘去洗手间收尾。
这学期第一次月考在兵荒马乱中落幕,接下来,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国庆假期。
最近教育局抓得很严,学校不敢大张旗鼓地克扣学生假期,规定除了高三只放三天外,其他年级都正常放假七天。不过,学校在节日期间正常开放,鼓励大家来教室自习。
尤其是实验班,老师明确提出,大家最好四号就来教室,不要因为假期松懈了学习的劲。
不管老师有没有说,江幼橘都得来学校。熬过了月考,她要把心思放在迎新晚会上,跟林子峰一块排练。
假期与平时的生活并无不同,江幼橘白天写作业,晚上背讲稿,不时看看电视、刷刷手机。她初来乍到,没什么熟人,最好的朋友只有陶嘉月,但她这两天要跟家人出去旅游,不在滨城。
江明远只在家住了一晚,便急急忙忙地飞往下一个城市。孟婷要批改月考试卷、做数据分析,每天早出晚归。大多时候,都是江幼橘一个人呆在家里。
原本应该还有一个,然而从月考那天起,江幼橘就没见过程时。
他又一次消失了,像从人间蒸发一样。
孟女士比上次淡定许多,每天正常上下班,对程时的离开恍若未闻。江幼橘早上陪孟女士吃饭,刷了下学校超话,看见程时的名字,实在耐不住疑惑,主动问道:“妈妈,程学长最近不过来住吗?”
“他有点事。”
孟婷说道,看样子明显是知情的。
这个回答跟没说差不多,江幼橘扁扁嘴,做出一副自己只是随口一问的样子,跳过了这个话题。
想起程时,孟婷心里也无奈。这孩子太有主见,沟通得好倒没什么,有些时候也让人头疼。
上次让他发试卷,他居然直接逃课,等到晚自习才大摇大摆地走回教室。孟婷差点发作,程时却将写完的试卷交给她,说教室空气太闷,换了个地方写题。
他的字迹龙飞凤舞,跟他这个人一样桀骜不驯。但答题思路清晰,一张卷子完完整整看下来,少有出错的地方,孟婷还能说什么呢,只有随他去了。
要不要给程时发消息,江幼橘纠结了一整天。
总不能直接问他去了哪里吧?她有点担心程时又突然跑过来淋雨,又觉得以她和程时的关系,还不至于像好朋友那样嘘寒问暖,显得她很关心程时似的。
她明明更在意程时的默写作业。……好吧,担心什么的,当然也有一点。
明天高三就要开学了,他会去学校吗?
江幼橘对着聊天框删删改改,最上方的用户名忽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短短几秒,程时的消息跳了出来:
【没带钥匙,学妹,开个门。】
单元楼下有一扇铁门,上班时间会打开,这个点,早就关上了。江幼橘拿起钥匙,快步下楼。
程时穿着一件黑色T恤,戴着一顶鸭舌帽,露出轮廓分明的侧脸与下颌线条。见多了他穿校服的样子,这样的打扮还是头一回,江幼橘一时怔住。
小姑娘下楼匆忙,长发披散,刘海有点乱,表情也呆呆的,程时没忍住,倾下身来,勾起笑,近距离看着她:“怎么,不想看见我?”
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江幼橘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仍然有薄荷香,只是淡了些,被另一种气味覆盖,像消毒水的味道。
他去医院了?
“啊不是……不对,也不想……”江幼橘语言体系混乱,耳垂开始发热,赶忙错开他的视线,“你去医院啦?消毒水味好重。”
程时抬起手,嗅了嗅,在医院那么久,沾上味道也不奇怪,这小姑娘,鼻子还挺灵。
“嗯,有位长辈住院,去照顾了几天。”他淡淡解释。
难怪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脸色沉沉的,还有点黑眼圈。一定是位对他很重要的长辈吧。
江幼橘一时忘了刚才的脸热,在心里酝酿安慰的话,却见少年抬起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一根黑色的挂绳,缠着一枚水晶吊坠,雕刻成小兔子的模样,雕工精巧,在微弱的路灯下,折射出温柔的蓝光。
“用月光石做的,”他笑了笑,眼尾向上勾,“好看么?”
第23章 橡皮绳
那一笑太过蛊惑人心,江幼橘看得晃了神,下意识说了句“好看”。
反应过来的时候,程时已经松开手,那只月光石做的小兔子落入她的掌心。
少年喉咙里溢出一声笑,随意地说道,“那送你了。”
像是再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
江幼橘受宠若惊:“我……我明天请你喝奶茶!”
“不用,回来的时候看见海边有中秋市集,随手买的,不值钱,”程时语调慢悠悠,“上次没跟你打招呼就去大礼堂,影响你工作了,送你个小玩意赔罪。”
程时看见小姑娘明显松了口气。
这小姑娘看着乖软好说话,性子却倔得很,收人东西一定要有来有往,界限划得清晰分明。但只要给她一个台阶下,她迈过心里那道坎,就会重新变得好相处起来。
挂绳上的小兔子栩栩如生,江幼橘很喜欢,不知道是哪位手艺人有这样巧的雕工,居然把小兔子憨态可掬的神态也雕了出来。
她蹦蹦跳跳地上楼,神色明显雀跃起来,也没了刚才的拘谨。走到家门口,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个人,一回头,看见程时站在几步距离的地方,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江幼橘那颗漂浮不定的心,忽然静下几分。
她没有追问程时长辈的情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和脆弱的一面。
他能这样平静地站在这里,就可以了。
*
程时一早起床,在房门外看见了一瓶酸奶,江幼橘最爱的口味。
说是不用还,小姑娘心里仍记着人情,把自己最喜欢的酸奶分给了他。
程时垂眸,将酸奶揣进校服口袋。
回学校就要面对腥风血雨。
国庆高三三天假,老师们快马加鞭,把月考试卷改了出来。下第一节课,有学生过来,让程时去办公室一趟。
这次月考,七百五的总分,程时考了两百二十五分。
语文七十五,数学一百五,然后就没有了。
他就考了两门。
考完数学接到电话,急匆匆赶去医院,没参加之后的考试。
当然,这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之前的考试,程时都是考零分的,要么不参加,要么只写班级姓名就交白卷。
几乎将“问题学生”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办公室里,语数外物化生六个老师围了一圈,对程时三司会审。
程时数学考了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比实验班那帮尖子生还高,孟婷心里当然高兴,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这么多老师在这里,她作为班主任,只能严肃地咳嗽一声,说道:
“程时,你的情况老师们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暂时不怪你,但以后缺考要及时向老师请假,回去记得找时间把这次月考卷做完,交给老师们批改。”
程时嗯了一声。
孟婷只简单说了几句,接下来就是各科老师轮流上场,第一个开口的是语文老师,一个三十多岁、留着长刘海的忧郁大龄文艺青年,一脸幽怨地看着程时:“程时同学,你作文怎么做到只有十五分的?”
程时淡定:“那要问改卷老师。”
语文老师:“……我是问你作文为什么写成那样!平时教你们的技巧都到哪去了?”
问完才反应过来,程时又没听过他的课。
程时没说话,脸上表情分成两半,一半写着“没有技巧”,一半写着“全是感情”。
参加个考试跟施舍他们似的。
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看了看孟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多向好的榜样学学,这次文言文不是答得挺好吗?努力还是有回报的。前几天我们开调研大会,高二那边改出来一篇满分作文,好像是孟老师女儿写的。别看人家比你小一届,可以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程时道了声好,“那把她的作文借我看看?”
语文老师早有此意,连连点头,眼神不时往孟婷那边瞥:“一篇哪里够,要不这样,孟老师,回去问问你家小姑娘,把她的作文整理整理发给大家看呗?”
“那孩子有什么技巧,就是平时爱看看书,”孟婷笑了笑,眼里的骄傲却掩饰不住,“回头我去问问她。”
几个老师轮流开口,谈话的内容都差不多,程时倚着墙,眼神不自觉地落向窗外,一群白鸽扑棱飞过,自由地朝向更加广阔的天空。
是个晴朗无云的好天气。
*
江幼橘在舞房排练。
学校请来了专业的播音主持老师指导他们,光是练仪态就练了一上午。一个白天结束,江幼橘腰酸背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教室。
老师虽然严厉,但没那么苛刻,没必要全力以赴,林子峰的态度比较散漫,好多次他想关心江幼橘几句,却发现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没关注他,只好铩羽而归。
一个迎新晚会而已,又不是高考,至于那么用功吗?
陶嘉月在教室里等她。
她跑到隔壁城市疯了三天,本来想玩到五号,却被爸妈抓回来,老老实实地来教室自习。
班上来了一半人,有人自愿,有人被逼迫。比如斜前方的季清,上午看书,下午做题,一天都没抬过头,陶嘉月直接趴下,半天都睡了过去。
放学铃一响,陶嘉月如释重负,抱住江幼橘的胳膊,“小橘子,我们去吃火锅吧!”
江幼橘也急需一顿火锅治愈自己疲惫的身心:“好。”
小姑娘香香软软,抱起来很舒服,陶嘉月下巴搁在她肩窝,狠狠吸了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宝,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沐浴露啊?”
江幼橘摇摇头:“没注意,我妈妈买的。”
她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闻到了淡淡的甜香,是沐浴露的味道。奇怪的是,程时和她用的应该是同一款,她却没有从他身上闻到类似的气味,只有清凉的冷香,像薄荷糖。
陶嘉月抱住她的肩膀,目光向上挪,发现江幼橘的马尾用黑绳绑了一个蝴蝶结,蝴蝶结的中间挂着一只小兔子。
她戳了戳那只兔子挂坠:“这是什么?好可爱。”
第24章 小精灵
江幼橘说是在海边的中秋市集上买的。
结果陶嘉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非要拉着江幼橘去海边。兴冲冲地找了半天,没看见摊位,但遇到了推着冰淇淋车的大叔。
大叔认出了江幼橘,乐呵呵地对她笑:“小姑娘今天带朋友来?”
江幼橘点点头,要了两个冰淇淋球,选了一个黄油饼干味,又在玫瑰伯爵茶和薄荷巧克力之间纠结很久,最终因为尝过薄荷巧克力味,选择了玫瑰伯爵茶。
结果大叔直接给她打了三个球,还加了一个蛋筒。
“上次那小伙子付了双倍的钱,我哪好意思收,现在补给你,”大叔笑眯眯地说道,“我有工作,摆摊只是业余爱好,不靠这个吃饭,拿着吧,有空常来啊。”
陶嘉月也得到了一个赠送的蛋筒。她的心思已经不在小兔子吊坠上了,心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等一走远,这才对江幼橘挑了挑眉,“小伙子?哪个小伙子?”
江幼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是一个远房亲戚,之前来我家借住几天,我们一起在这里买过冰淇淋。”
陶嘉月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可她的表情太坚定,实在让人挑不出错,陶嘉月就没再追问,也不知道信了几分。
这个海边市集很热闹,听大叔说,每天傍晚就陆陆续续有人摆摊,一直持续到深夜。一开始是附近的居民来散步,后来市集渐渐有了名气,还会请歌手来驻唱。有人开车两个小时从郊区过来,就为了感受这样的气氛。
虽然没吃成火锅,也没找到卖小兔子吊坠的摊位,但两人就着海风吃了烧烤,沿着沙滩漫步,很晚才离开。
陶嘉月的爸爸开车来接,江幼橘的家就在附近,与她道别之后,哼着小调走进社区。晚风清爽,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
国庆七天假期结束,意味着之后还要连上七天课,教室里一片死气沉沉。
第一次月考成绩公布,文科第一毫无悬念是江幼橘,季清紧随其后,陶嘉月最近对学习很上心,倒也进步了几名。
江幼橘的语文作文和英语作文都是满分,恰好语文英语连着上,直接成了江幼橘作文鉴赏课。最近语文老师对她格外热情,前两天还让她把她之前写过的满分作文都整理一下,语文老师要拿去复印。
江幼橘这次数学考得还行,地理就落下来了。地理老师一进教室就在阴阳怪气,说有个同学总分年级第一,地理成绩单科拎出来,前二十都没进。
江幼橘低头装死。
迎新晚会定在周五晚上七点。
周四已经彩排一遍,一切顺利。江幼橘跟老师打过招呼,提前来到大礼堂,有专门的化妆师带她换衣服化妆。
陶嘉月没法在上课时间跟她一块过来,但表示已经拜托姐妹去占前排的位置,她一定会带上她的拍立得帮江幼橘多拍几张美照。
想到许多熟人在台下,江幼橘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是江幼橘首次换上正式礼服。
雾霾紫的长裙,欧根纱层层叠叠,周围缀满水钻与亮片,仿佛星河流淌,仙气十足。她皮肤白,这样低饱和度的颜色最衬她,灵动飘逸,却又不落气场。
化妆室里都是惊叹的赞叹声。
有人耐不住心动,拿起手机咔嚓一阵狂拍。江幼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颊染上薄薄的红晕,愈发惊艳。
化妆师帮她编起长发,在身后扎成花苞头,以珍珠点缀,镜中的女孩微微垂眼,仿佛油画中走出的精灵仙子。
这样的女孩是自己的搭档,林子峰心潮澎湃,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心思说给她听。但他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主持人有专门的休息室,江幼橘和林子峰被安排在这里。两人对过一遍台词,发觉他的眼神渐渐变了味道,江幼橘找了个借口,离开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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