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秘书要辞职,江总哭着求她别走小说百度云(童婳江源)小说童秘书要辞职,江总哭着求她别走小说百度云全文目录畅读
周昱的话,她突然一点也不信了。
之前被弄的荡起涟漪的心情也开始平复下去。
别妄想了,童婳。
喜欢一个人岂是这么简单的。
江源要是喜欢她,连母猪都会上树。
这位只见过两次的周先生,更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感情。
看上去风度翩翩。
但实际上和江源一样,都会拿人开涮。
童婳不会当面给人难堪,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就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端起面前的杯子来喝水。
见她不信,周昱似乎比她还着急。
那张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焦急,“童小姐,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知道。”童婳客套的笑笑。
到了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体验到,原来她做秘书这三年来并非全无长进。
除了在江源面前,她也已经做了靠着一张笑脸走天下。
看似客气,但实际上早已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和江源平时教她的那样,“童小婳,别动不动就把自己心情暴露在脸上,尴尬的时候或者敷衍的时候都可以多笑一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不管你面对谁,你都不会挨打。”
“我以前也没挨过打……”
“和我犟嘴是不是?”每当那时候,江源就会凶巴巴地看着她,然后举起自己的手掌问她,“这是什么?”
“手。”
“错!是巴掌。”江源一本正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拐卖少女的人贩子似的,循循善诱道,“你再用这种倔强的,把我当傻子一样看待的眼神,我就要打你了。”
江源说的打不是打脸,也不是打背。
相处三年,他嘴是毒了点,但从来没给她动过手。
有时候被她气急了,尤其是最开始在工作上的时候,童婳总是给他捅娄子,他也是嘴上说几句,最后还总说她至于吗,一点小事。
曾经童婳接待一个过来公司谈合作的领导给接待砸了,江源当时也是这么说,“至于吗?”
一切有他。
他总能摆平一切。
三年了。
原来她真的有在他的庇护之下,慢慢成长。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副,也可以皮笑肉不肉的样子。
周昱被她看的心里发毛。
“童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某种时刻你和江源的表情特别像?”
“我和江源像?”童婳觉得这有点稀奇。
他们两个一个是高岭之花,是披着人皮的狼,是天之骄子。
一个是落魄千金,是木讷的小秘书,是蠢笨的人类。
她怎么可能会和他像。
“对。”周昱道,“就是那种我静静地看你表演那种笑容。”
他这个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大海一样的爽朗。
和人聊天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童婳现在就是这样。
面对周昱,她竟然有种比面对江源还要轻松的感觉。
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音。
这是高档餐厅。
这边一有肆无忌惮的笑容,顿时有好多人朝这边看。
童婳顿时有些无措。
倒是周昱依然行事落落大方,甚至还鼓励童婳,“没什么的,他们只是觉得稀奇,你应该有做稀有动物的自觉,童婳,你很特别。”
和江源在电话里给他讲的那种特别不一样。
她身上,确实已经在不自觉中带上了江源的烙印。
“周先生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三年来,除了在苏美美那里经常听到夸奖,这是童婳第二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对她的赞美。
她也是由衷夸奖周昱,“所以您这么温柔的人,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在周昱的鼓励下,她这会儿还能在别人的注目中放松下来。
要是江源。
他现在会做什么?
他只会让她更紧张。
因为他会凶巴巴地看向别人,看什么看,再看就交观赏费!
我的童秘书不要脸的?
于是,童婳就会更加不好意思。
他那么张狂。
总能把一切静谧的场合变成他自己的秀场。
“真没和你开玩笑。”周昱见她还是不信,苦笑道,“按理说我没必要帮自己的情敌,但童小姐,江源是真的喜欢你。”
他很坦荡地看向童婳,“刚刚你让我伪装你男朋友,他心里肯定气炸了,你要是现在去找他,他肯定又高兴又别扭。”
他想了想,又竖起自己的手指,虔诚道,“我以我和江源的友情给你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人。
至于我喜欢你的事情……”
周昱说到这里,则变得高深莫测起来,“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先搞清楚自己的感情,我从不插足别人,但如果你确认自己不喜欢江源,那我就可以正式表示,我要追你了。”
童婳还从没见过这么直白的人。
一时间,她更加分不清周昱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一直到吃完这顿饭,她心里都没有底。
但走着走着,却走去了江源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不请自来。
脑海中回荡的还是周昱的那些话。
他说,江源喜欢你。
之前,苏美美也说过同样的话。
难道是旁观者清?
江源喜欢她。
会是真的吗?
童婳抬头看向天空,那些星星距离她那么遥远,遥远的这辈子都不会有触摸到的机会。
一如江源于她,那么遥远,那么触不可及。
第41章 偷听
还是不要多想。
童婳告诫自己,既然今天已经结束了,就别再生出妄想,让这段关系继续畸形下去。
她转身,想从江源家门前离开。
却突然听到房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好像是江源!
童婳怕被发现,下意识朝身旁的草丛里一钻。
这是深秋,到了晚上的时候,会有霜气打在植物上,猛一靠近的时候,会有凉气激的人一激灵。
童婳险些被这冷气弄的惊叫出声,但她还是忍住了。
因为江源出来了。
出来的人不止有他。
还有今天刚见过的那位站在江源身旁的未婚妻卓茜。
短时间未见,卓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这身衣服明显比白日那件衣服要喜庆。
这是一件款式简单的红色小礼服,前身是V领设计,身上有一件红色披风,将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的同时又保暖,在老人面前这样穿,非常得体。
江毅山显然对她很满意。
一直说着夸奖卓茜的话。
他平时对童婳也很好,但童婳总感觉那种好里面缺了点真正的亲昵,就像是一个长辈对小辈例行公事的关怀,并不和现在这样——
江毅山对卓茜是一种当成自家人的熟络和满意。
“这次这场仪式办的这么简单,委屈你了。”
卓茜脸上笑的灿烂,她边说边摇头,“一点都不委屈。”
她挽着江源的胳膊,对江毅山道,“重要的不是仪式,而是咱们终于成了一家人。江叔叔您不知道,我早就想成为您家的儿媳妇了,今天终于如愿了。”
江毅山周围还站着一个老人。
这人和江毅山一样,看上去也厅里厅气的,一看就是什么部门的领导。
一家人站在一起,仿佛连空气都是和谐的。
有寒霜落在童婳身上,激的手指一片冰凉。
链接的她心脏好像骤停一样,从头到脚的凉。
她听明白了。
江源和卓茜确实订婚了。
他们今天应该是双方父母在一起吃饭。
江源说的未婚妻的事儿是骗她,果然是骗她。
真是怕她不够傻。
所以才能把谎言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她蹲在草丛里,继续看着外面的动静。
江毅山和卓茜的父亲已经准备要走了。
卓茜父亲还不忘笑卓茜,“除了这个愿望,你还有什么愿望?”
卓茜上前,捏捏父亲的肩,“就……接下来看您给我准备多少嫁妆呗。”
这话一出,两位老人又是一顿哈哈大笑。
童婳在草丛里都听着开心。
但到底是心太疼了,听着再开心,也是别人的开心。
她终于意识到,哪怕她亲口提出结束这段关系,到现在也不能这么快放下。
心底还是疼的发紧。
江源也开口了,“不需要嫁妆,我们家什么都有。”
卓茜父亲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放心,江贤侄,别人家女儿有的,我们茜茜也都有,我们老人最终为的就是你们小辈开开心心幸幸福福的,嫁妆什么的我们卓家一定给到位。”
外面站久了确实有些冷。
江源没再接话,反而催促他们赶紧上车。
他平时和江毅山讲话的时候一直都老头老头的,很少像今天这样这么正式这么尊敬。
果然是有岳父和未婚妻在场。
童婳想,江源正经的时候确实足够斯文也足够有魅力,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婿。
要是今天和他站在这里的人是她。
她连父亲都没有。
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和谐吧。
天底下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找一个能帮衬上对方的结婚对象。
毕竟中国式结婚,一张床上躺的不止是两个人。
而是两个家庭。
结婚和恋爱不一样。
更合她和江源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不一样。
江源选择卓茜,是正确的。
童婳忍住心底巨大的失落。
好像在这一瞬间,真正目睹了她和江源之间有一只无形的剪刀,直接把他们之间的关联剪断。
再见了。
她想。
不止要结束这段关系。
为了江源和卓茜的未来,她还是彻底消失比较好。
等明天一早,她就会把辞职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
童婳一边想着自己辞职以后要做什么,一边在草丛里冻得瑟瑟发抖。
那些寒霜沾染在她身上,已经快把她身上的衣服弄湿透了。
再有风一吹,整个人直接瑟瑟发抖。
突然,江源朝着童婳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瞬间把头低的更低,几乎要整个藏匿在草丛里。
身上更冷了。
但幸好,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很快转过了头。
应该就是随便往这儿一看吧。
童婳在心中祈祷,乞求江源千万不要发现她的存在。
好在,他们四个人还在高兴的攀谈。
“那爸爸们先走了?”卓茜父亲看了卓茜一眼,“女大留不住,今晚你想回你自己那边住还是留在小源这里,爸爸都不管喽。”
说完,卓茜脸色爆红,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江源一眼,“你理解下我爸,他也是太着急把我嫁出去了。
从上学到现在,我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他之前老怕我一辈子不结婚,现在好了,我们一订婚,他更像是拿着棍子把我往外赶似的。”
这是多好的父女关系。
要是老童还活着,童婳想,老童应该也会这么打趣她。
可惜她那么好的爸爸不见了。
他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和江源一样,都变成了她遥不可及的存在。
“阿嚏!”江源抽了下鼻子,似乎是有点冷了。 童婳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又往她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这周围这么黑。
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吧。
童婳不敢再动,几乎要把呼吸屏住,生怕暴露自己。
“天气冷,你们快回房间吧。”卓爸爸非常善解人意,但临上车的时候,还是拉住了江源的手。
这次,童婳不用凑近看,就知道这个老人红了眼眶。
他的声音和刚才的爽朗不同,这会儿充满了不舍和悲伤,“小源,好好对茜茜,她没谈过恋爱,有哪里做的不合适的,你告诉我,我来教导她,但你别伤害她。”
卓茜一下子就被自己父亲给弄哭了,“好端端的谁伤害我啊,您快走吧,这大晚上的,别弄煽情那一套。”
说完,她低头对司机吩咐了句什么。
很快,车子发动,载着两位老人一起驶离了别墅。
“我爸的话别介意。”卓茜看了江源一眼。
“没事,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第42章 两清
卓茜以为,江源会那么说。
可他并没有给她第二次惊喜。
甚至比订婚前对她还要客气。
“我送你?”
意思是不想让她留下了。
卓茜有点失落,但她掩饰的很好。
现在俩人已经订婚,而且双方老人都是真心实意,江源已经没有反悔的可能。
来日方长。
她不急。
“好。”卓茜点头,跟着江源的脚步上了他的车。
等他们走远了,童婳才从草丛里钻出来。
江源这一去时间应该短不了。
身上冷的厉害。
她忍不住站在寒风中打了个瑟缩,最后看向身上被弄的湿漉漉的自己,再看向江源离开后并未关门的别墅……
最后一次了。
她对自己道。
她就溜进去换个衣服,免得感冒了还要花上一大笔钱。
江源那么多衣服。
她偷一件,他应该感觉不出来。
童婳这么想着,还专门去他不怎么穿的那些衣服里拿了一件。
找到之后换上,然后拿起换下来的湿衣服,慢慢融进了夜色里。
等回到了出租屋,她赶紧拿了浴巾,去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
这会儿家里合租的其他人还没回来。
童婳洗的非常放心。
但洗到一半,突然有人敲门。
她没订外卖啊。
是不是有合租的人忘记带钥匙了?
童婳想到上次那个看似凶狠实际上人很和善的大哥,不由得加快了洗澡的速度,等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的沫子还没处理干净。
就直接套上了长袖睡衣。
要是江源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会说她脏兮兮的,说不定还要揪着她的领子,让她回去重新冲洗。
他那个人就是这么讲究。
对比童婳的得过且过和她的小迷糊,他简直把人生过成了钟表。
就连每天几点起床,也都是统一的。
像是刻在了生物钟上。
遇到便利店那些食物更是从来不吃,因为他会觉得三明治和紫菜包饭什么的都有很多碳水。
碳水会导致他身上长肉。
常年健身维护下来的肌肉需要高度自律。
江源是一个精致的,像是杂志上男模一样的男人。
甚至他的衣服也都穿固定的牌子。
童婳想到刚才被她偷出来的那件,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穿着得体的江源站在她面前的样子。
真想不到。
和他的关系结束之后,她唯一留在手上留念的,竟然是一件偷来的衣服。
她不还给他了。
她想。
咔哒一下。
门打开了。
但并不是她合租的小伙伴。
童婳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在家的时候,有人敲门最好还是从猫眼里往外看一眼,确认对方的身份,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现在,安全是保证了。
童婳却比被人抢劫还要无措,“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江源自然而然地进门,在童婳的错愕中走向她的小房间,然后把她放在房间里的衣服拿在手里,“你能偷我衣服,我为什么不能来拿衣服?”
童婳:“……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瞎子。”江源道,“何况我家门口有监控,和手机联网的那种。”
童婳暗暗懊恼。
她这脑子怎么总是这么不顶用……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监控给忘了。
眼下,她只能尽力去解释,“你别误会,我就是当时误进了你家门,然后鬼使神差地拿了你的衣服……可能是太冷了……”
越说,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我当时藏在草丛里,我的衣服都湿了,我……”
“不用解释。”江源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解释的。”
说着,他拿出三百块钱,“还你。”
既然说了要结束关系,那这钱他不会再留。
三百,就是三次。
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有肌肤相亲的时刻了。
童婳想说没必要这样的,但她看到那件被他拿着的衣服,想到自己再次被他目睹了藏在草丛中的狼狈,那些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像是有锤子在一下下砸她的嗓子。
将她的声音切割的支离破碎,“好的。”
她笑笑,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越难受的时候,声音越甜美。
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她在难受。
她乖乖地把钱接了过来。
捏着那几张纸币,就像捏住了她和江源曾经历历在目的过往。
房间小。
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想着把她带到他家里去。
但这次……
他却是来划清界限。
周昱和苏美美都说错了。
他不喜欢她。
一点都不喜欢。
他真的,只是纯粹把她当工具,当了三年。
她今天不该动摇地去他家,她想去验证什么?
“你和卓小姐很般配。”想了半天,最终只在他面前吐出了这句话。
江源点点头,“谢谢。”
说完,他拿起那件衣服,走出了她的小房间。
又在拐角处的时候,把衣服放下,直接从她的衣柜上面拿下了吹风机,“你这么邋遢,我看着难受。”
他打开吹风机热风,借着身高优势,开始给童婳吹头发。
以前不是没有这样过。
每周五回到他家,江源都会让她先洗澡。
等她洗完之后,江源就会嫌弃她的头发堵住了下水道,又嫌弃她的头发弄到了洗手池,还说她会不会吹头发,怎么看怎么笨。
那么好的戴森吹风机,在她手里吹出来,头发居然像枯草一样。
后来发现,是因为她头发确实干燥的厉害。
而她又不涂精油。
“我还以为这种护发精油都是骗人的。”她以前在实验室的时候不需要注意形象,大家没人在乎她的头发是不是干燥,他们更在乎她的科研成果。
在乎这一学年,谁能先发表世界级别的论文为实验室争光。
等老童去世,回了国,她天天忙于生计,就更不在乎了。
只有江源,这个龟毛的男人。
他永远嫌弃她。
却又好像……
永远在带她往更好的方向走去。
从那天以后,童婳打扮朴素,头发却永远精致。
江源给她买了护发精油,每次洗完头发都会给她涂上,他手掌很大,一掌下去,就能把她的头发全都抹匀。
然后再给她吹干。
“我怕你弄坏我吹风机,真是笨的要死,洗个头都能把下水道给堵了。”
江源打开热风,在童婳看不到的她的背后,先用手试了下温度,然后才让出风口对准了她的头发。
小房间的面积没变。
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比以前更加逼仄。
第43章 奚落
头顶上是呼呼而来的热风,童婳捏紧了自己的衣角,任凭男人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
除了吹风声。
空间中安静的可怕。
好像再不说点什么,就会变得口干舌燥。
好像被热风吹的不是头发。
而是童婳一颗滚烫的心。
“你说……”她舔了下舌头,将那颗尖尖的小虎牙卷进舌尖,抹去了一抹天真可爱,留下了更多留白的风情。
一如她的后背。
从江源的角度看去,隐隐绰绰,可见大片大片的白。
像是冬日会泛光的雪,几乎把他的眼睛折射出颜色来。
“说什么?”他难得的,有耐心听她的问题。
“卓茜知道你这样对我,她会生气吗?”
江源的手一顿。
房间里滚烫的气氛瞬间消散不少。
他声音明显比刚才要冷几分,“不知道。”
但他现在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是刚才看到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总觉得这个女人离开他就活不了。
起码会活的很糟糕。
可能是把她当成了自己所属物,看不得她呆愣愣站着的样子。
她后颈还有残留的洗发水的泡沫,落在他手上弄的一片粘腻。
江源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把吹风机关上,“我又想了一下,她应该会生气。”
所以他现在要走了。
既然已经订婚了,就要对未婚妻负责。
哪怕这场订婚开始的很匆忙,甚至目的也不纯,但他当时给卓茜说过,如果她接受这样的开始,他就愿意试试和她展开一场真正的开始。
和另一个人的开始,就伴随着和眼前这个女人的结束。
他做不出脚踏两只船的事情。
童婳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江源会这么快离开。
头发已经干爽了大半。
她头发厚,这起码已经吹了十分钟。
可她竟然丝毫没感觉到时间的流动。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走的这么慢。
说结束的是她。
说要放下的是她。
原来不肯放下的还是她。
童婳有些自嘲,她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神情,像是一张天真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残酷的疤痕,硬生生将这抹天真抹去,只留一脸悲伤。
让人看了,就会惋惜的那种悲伤。
“这表情不适合你。”
“谢谢江总指导。”但也仅仅是指导而已,他从今以后,都不会凶巴巴的要求她了。
江源没说话。
他不想再在这里继续留下去。
甚至就连最开始往这里来,其实并不是为了还那三百块钱。
他只是在送卓茜回来的路上,无意识开车到了她家楼下。
一整个合租房,只有她的房间亮着灯。
别人还没回来。
他当时在楼下抽了根烟,还是没有人回来。
而他则鬼使神差地爬楼来到了她面前。
敲门,进门,一气呵成。
他当时……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
一直到他拿出三百块钱,要把三百块钱给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根本就和想象中的自己不一样。
他对周围的一切没有那么不屑。
更没有那么置身事外。
瞧吧。
他现在对童婳,不就是在绞尽脑汁地寻找一个见她的借口?
他在为她费心。
在看到那件被她‘偷’来的衣服时,他甚至想过,拿回家之后干脆别洗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对于有洁癖的江源来说,无异于是在平原扔了一个地雷。
他竟然会为童婳改变自己的规则。
而且……
现在想想,还改变了不止一次。
江源不傻。
他甚至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他的大脑比一般人都要聪明。
只是以前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可今天……
他开始想了——
他喜欢童婳。
谈不上爱。
但喜欢,肯定是有。
操蛋的是,他今天已经订婚了。
过往种种,皆应成云烟。
却又在云烟之中生出一抹清晰可憎的面目来——他对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后知后觉。
江源捏紧了手中的衣服,“周昱是个好男人,好好对她。”
他今天来这里,不止对卓茜不够公平,对周昱,更是一场羞辱。
在餐厅的时候。
周昱和童婳亲自盖过章的,他们是男女朋友。
这个结局也够美好。
他有了自己令家人满意的未婚妻。
而童婳,则有了那个可以知她冷热的贴心男朋友。
“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他有些自嘲。
童婳看着他的表情,竟然从中窥探到了一抹悲伤。
更有一抹脆弱在其中。
她甚至险些以为,江源是真的为她心动过。
所以才会在提到她和周昱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时,露出这个表情。
而他说的,怎么没早点发现。
是没早点发现自己的心动么?
童婳捏住衣角,忽然不敢再看他。
她怕自己会和从前一样冲动,直接扑到他身上,将他禁锢在这个房间。
可下一秒。
江源的话狠狠打了她的脸。
“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你和周昱挺配的,我应该早点介绍你们认识。”江源说这话的时候,心脏竟然有点止不住的抽疼。
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朋友。
一个是他维持了三年秘密关系的秘书。
真想不到,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这其中的细节,他甚至都不想多问。
虽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但周昱早就给他明确说过,他对童婳有好感。
这不算背后插刀。
是他自己没料想,周昱竟然真的会行动。
他以前,不是这么积极的人。
看来他的小兔子,是真的很能吸引人。
江源的眼神在童婳身上落下最后几秒,“免得我睡你这么久,对不起我兄弟。”
话里话外,没有对她和周昱成为男女朋友的任何不满。也没有任何她刚才想过的,他是否为她心动过的痕迹。
有的,只是满满的奚落。
童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吹风机好像没有关似的,还在她头顶上嗡嗡的发烫,弄的她头皮都要从头顶离开一样,痛的厉害,也被炙烤的厉害。
她红了脸,想把自己和周昱只是临时扮演男女朋友的事情给江源说开。
可他的表情是那么不屑。
她何必解释。
他从来都不曾真正关心她。
第44章 离职
话到嘴边,便变成了,“江总,您提醒了我,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挺奇怪的,为了您未婚妻和我男朋友着想。”
她把未婚妻和男朋友的发音咬的格外重。
带着那么一点平时没有的挑衅。
就像是一直在他手心乖乖蹦跶的小兔子突然间生出了一对翅膀。
江源有一种童婳要飞走的错觉。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想过,要以一种撕裂的姿态,将她抵扣在墙上,狠狠摄取她那双红唇。
让她再和他叫板!
她只能在他身下求饶。
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轮到童婳站在他头顶上了。
他的胳膊都成了进攻的姿态,房间里的气温也因为他狼性一般的眼神再次升高。
但他终究没有动。
江源,到底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朋友妻,不可欺。
他自己有未婚妻,也不可以再和以前一样,对其他女人肆意妄为。
他可以对卓茜没有爱,但不能没有道德伦常。
心头那抹冲动渐渐消散。
他一双黑眸乌沉沉地看着她。
似乎在等童婳的后话。
她也同样直视着他。
三年了。
她很少敢这样瞧着他的眼睛。
今天却如同一只困兽,挣扎着抬头,给一直站在她面前的猎人叫板,“所以我们不能只是结束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最好的方法,是我离职。”
江源嗤笑。
“好啊。”
他应下的如此轻松。
“看来你是真的抱住了周昱这棵大树,连辞职这种话都敢说出口了,那我预祝你抱的长长久久,不要再和从前一样来我办公室表演一出滚来滚去的戏码,来凸显你的特殊和可怜,让我生了想要赏你一口饭吃的心。”
原来,就连办公室那场初见,他都以为是她在刻意演戏。
为了凸显自己的特殊。
也为了凸显她的可怜。
从而……
让他赏她一口饭吃。
从最开始。
他心里就没把他们摆到同等位置过。
“谢谢了。”童婳淡淡的,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不要泄露自己一丝一毫的难过。
免得让江源再次以为,她又在博可怜。
“这三年来,多亏江总的照顾,让我几乎还完了债务。”到了现在,一想到这三年来领过的巨额薪水,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周昱周公子的大腿,我会好好抱好的。”
她说着话,还抬起自己的胳膊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抱的牢牢的!”
这一瞬间,江源竟然从童婳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同样的倔强。
同样的……
气死人不偿命。
“好啊。”江源不甘示弱,“那你离职的事情,我给你特批了,不需要走手续,你直接走人就好。”
好几天之前,他就见到过童婳写的辞职信。
但那封辞职信除了被她忘记删除的电子版,纸质版怕是已经进入了搅碎机。
辞职?
她不敢真辞职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天来,没有一点动静。
今晚这么说,怕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批准。
明天,他就看她怎么收场。
到了第二天,童婳并没有和江源想的那样,灰溜溜照常来上班。
她竟然真的辞职了。
甚至就连工位上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了干净。
只剩了苏美美一个人的东西孤零零在那个双人工位上。
看的江源心中分外落寞。
苏美美见他过来,赶紧起身,“江总。”
她明显也有些提不起精神,“童婳真辞职了?”
“她告诉你的?”
“嗯。”苏美美点点头,“童婳一大早就给我发短信,说把工位收拾完了,应该是在我们来上班之前收拾东西离开的,因为前段时间那事儿,她在公司里没少听到风言风语,是不是被伤心了才会这么着急离职?”
“这么着急离职?”江源敏锐地捕捉到了苏美美话里的重点,“她以前就给你说过想要离职?”
那封他看过的辞职信,并不是她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
那她和周昱的相识和恋爱,是不是也是蓄谋已久?
就等着从他这里离开,然后抱上那棵大树。
倒是很会给自己找长期饭票。
“是啊。”苏美美自知说漏了嘴,但此刻被江源盯着已经难以挽救,她只能硬着头皮把童婳以前给她说过的打算说出来,“她原本是想等到月底的,或许是受不了现在的工作环境,把时间提前了……”
苏美美声音越说越弱。
江源的脸色越听越黑。
所谓的喜欢都是假的!
这个女人不仅骗了他,还骗了他的钱!
她在他心里营造了那么清纯天真的形象,让他以为她就是个蠢货。
结果呢?
他被蠢货摆了一道。
这蠢货,早就看准了他口袋里的钱,只等着把债务还完,然后就从他这里消失。
周昱不是冤大头。
他才是!
甚至如果不是昨晚临时和卓茜订婚。
他很有可能在看到童婳和周昱在一起的那一幕之后,已经发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萌动,从而和周昱公平竞争——
让童婳在他们二人之中做个选择。
那么傻乎乎的,自以为是的猎人。
结果却被童婳这只小白兔给捕猎。
他才是,她的猎物。
想通了这一点,江源黑眸沉的像是即将大雨倾盆的天幕,他一言不发地从苏美美面前离开,然后砰一声!
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谁都知道江总心情不好,今天一天,都没人敢去办公室打扰他。
江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椅子上。
看着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其实童婳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待的并不是这间办公室。
而是另一个比这小一半的,他最初创业的办公室。
只不过,两个办公室的装潢一模一样,要说区别,只是面积上有所区别。
三年了。
变化的不止有办公室面积的大小,还有江氏的规模。
而童婳。
跟在他身边,好像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身黑衣服,还是那张看人的时候连眼神都飘忽的脸。
要离职?
呵。
他这次倒要看看,她离开了江氏,能去做什么!
第45章 比价
今天是不上班的第一天,比之前计划的整整提前了二十天。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在江源面前随叫随到。
更不用上班的时候,看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心生忐忑。
只是……
她这些年来一直在还债,突然没了工作,月月清零的银行卡还真是个麻烦事。
童婳简单算了下,除了每天必须吃的饭,房租、水电样样都要花钱。
怕什么来什么。
租房群里正好有人艾特她,“童小姐,该交水费了。本月账单121元,三户人家平分是40.3333(除不尽)。”
说话的这个人是住在中间那间次卧一直爱吃外卖的租户。
他好像是搞技术的,童婳有一次在他背着的背包上看到过大厂的logo。
或许是被那句除不尽尴尬到,隔壁文身大哥在群里发话了,“我多拿一块钱,你和隔壁小姑娘,一人40。”
“不可以,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童婳刚读完他们的消息,就看到群里同时传来两道转账,一个是40.333333,一个是41。
“抱歉,最多只能输入这些3333。”
文身大哥:“……”
童婳:“……”
或许隔壁这位技术小哥,也和她一样有什么金钱上的难言之隐吧,童婳试着把他代入自己的生活,很快就能理解,她动动手指,把附近超市的打折信息分享了进来。
“这个地方每天八点以后水果和蔬菜半价,卫生纸24块钱可以买到5.5斤的批发价,比网上还便宜。”
说完,她把那两份钱点了接收。
水卡在她这里,需要她来收钱充值。
至于谁到底多了一毛或者谁占了谁便宜,谁又吃了亏,已经不重要了。
童婳发到群里的打折信息,在一地鸡毛中带有一丝丝温情。
技术小哥回复:“谢谢,这个手纸价格确实比我买的便宜一些,我经常用的纸,24块钱只能买到五斤。”
文身大哥也感谢她,“我们家人多,吃水果和菜都多,如果能半价,那每个月能省下不少钱,距离我和我媳妇在这个城市落脚买房似乎又近了一步!”
最后这句虽然夸张。
但却真实的反映了和她一样,在北城没有家的人的心情。
他们每一个人都想努力在这座城市扎根,也想在这个城市拥有自己的家。
可这里的房价是那么遥不可及。
像江源住的地方,一平米就要二十万,还是三百平的房子起卖。
而她却和别人一起,在合租群里讨论怎么才能用24块钱买到最便宜的纸。
离职了挺好。
可以让两个原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距离更远一点。
想通了这点。
心底并没有和她想的一样变轻松,反而更加不好受了。
童婳决定出去逛逛。
到了中午,童婳接到了苏美美的电话。
“小童,你的工牌是不是忘记还给前台了?”
童婳一愣,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前胸位置。
那工牌可不是正明晃晃挂在她身前!
今天是工作日,童婳从早晨洗漱完开始,就把工牌挂在了脖子上,然后又趁早去公司收拾工位上的东西。
结果,她是把东西收了来。
却忘记了把工牌还回去。
“你来公司一趟。”苏美美看了下时间,“正好到饭点了,再陪我吃最后一顿,也算你在江氏有始有终了。”
苏美美是知道她一旦辞职,就不想再和江源碰上的。
这会儿提出这个要求,必然是黑心良不在。
童婳摸着脖子上的工牌,“好,那你等我。”
她一个人在外面飘荡。
第一次这么闲,还真有点不知道吃什么。
和苏美美在一起,多少能消解一些刚离职的无措。
正好能见面和她谈谈今后的计划。
电话被挂断。
苏美美忍不住摸了下鼻子,看向站在他眼前的男人,“江总,童婳说了等会就来还工牌,您看……还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了。”江源道,“公司财产不允许私人带走。”
这话说的是义正言辞。
但心里到底是不是不习惯,或者是还想见童婳一面,就不得而知了。
苏美美也只敢在心底琢磨这件事。
不敢真的开口问江源。
“铭记您的教诲。”苏美美心中诽腹,脸上却不显,“那刘锡灿那边……”
“我会告诉他,让他别再找你。”
苏美美不免松了口气,“那就好。”
自从她前几天去酒吧给刘锡灿要了一次周昱的联系方式之后,那男人就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
非要说苏美美导致了他挨打。
他要让苏美美赔偿。
苏美美这才知道了那天晚上,周昱把她们带走之后,江源冲进酒吧冲刘锡灿动拳头的事情。
“真是难以想象,江总那种总是把西装穿的那么熨帖的人,竟然也会动粗。”
他确实很会动粗。
童婳听到江源的名字,手中刚挑起的面条一顿,“他和刘锡灿认识?还打了他?”
“嗯。”苏美美说的肯定,“因为你才动的手,江总以为刘锡灿亲了你,据说他们是一个大院的,那帮人从小就以江源马首是瞻。”
这倒是童婳从未听过的江源的另一面。
但这种身后带着一帮小弟,呼风唤雨的形象确实和他很符合。
“那刘锡灿呢?”童婳不想再听到有关江源的事情。
这会让她一再想起那个男人和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她吸溜了一口面条。
岔开话题,“他让你赔偿钱给他?”
“不是。”苏美美提到这个就有点生气,“要是真赔钱还好了,那人纯粹就是个流氓。”
童婳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张钝圆的脸顿时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
像是平日里纯白天真的小兔子,突然生出了獠牙。
竟然让苏美美在这一瞬间,从童婳身上捕捉到了江源的影子。
但她怕坏了童婳的心情,没提这事儿。
童婳挑眉,问道,“他让你赔给他一辈子?”
“要说的这么好听也好了。”苏美美的脸色罕见的爆红,她朝四周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朝她们这边看,才敢俯身凑近了温冬的耳边,“他要我把身子赔给他。”
“噗。”童婳听了,没忍住喉咙间翻滚的笑意,直接把还没咽下去的面条吐了出来,“身子?
他说要你把身子赔给他?!”
第46章 局促
她一边找纸,一边继续和苏美美搭话,“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说身子这种词语……”
苏美美也是这意思!
当时她就觉得这人多少脑子不正常。
加了她微信,还上来就喊美人。
油腻。
油腻的那天晚上和他一起拼过的酒都着急的想从她肚子里吐出来。
她捂住嘴巴,直勾勾地看着童婳坐着的方向。
童婳刚找到抽纸,擦了擦嘴之后,又着急忙慌的擦桌子。
收拾完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觉得刘锡灿这人有点好笑。
像张翰一样,令人想而生油。
却又比张翰那种油腻,带了一抹笨拙。
小孩儿。
这是童婳在心里给这人出的评价。
但苏美美不讲话了?
童婳还想和她多聊几句有关刘锡灿的事情,这人让她心情不错,结果苏美美的眼神却连动都不动。
童婳只好顺着她的眼神回头
——
是江源。
他就站在她身后。
熨帖的西装后背——被喷上了细碎的面条。
这是……她刚才笑的时候,喷出来的?
童婳心惊胆战,连手都开始发抖。
怎么弄都没了刚才给自己收拾的镇定。
“江……江总。”
“童秘书离职第一天,心情不错。”江源板着脸,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当着童婳的面丢进垃圾桶,然后走向餐厅门口,对当值的门卫道,“从明天起,我会在餐厅门口新弄一个闸机,只有公司内部人员才能来吃饭,免得其他人进来占便宜。”
都离职了。
他何必还要把她羞辱一顿。
童婳藏在心底,连翻看都不敢翻看的遗憾突然就消散了。
这样的老板,这样的男人,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不好意思再吃下去。
脸色红红的,连头都不敢抬。
但今天,她却直接无视江源的话,还能和苏美美继续交谈,甚至捧起面前的面条,吃的喷香。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员工餐厅了。”童婳对此刻已经目瞪口呆的苏美美道,“一定要吃好喝好,不然从明天开始,我就再也进不来了。”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独特的,和工作了三年的公司道别的方式。
用她的成长。
用她的勇敢,来和过去告别。
也告别那些曾经,和江源维持那种关系的日子。
这一刻,她久违的感受到了自由。
“从明天开始,我要穿色彩很鲜艳的衣服。”童婳像是在报复江源上次,让她换衣服的行为,“美美,离开江氏之后我一定能越过越好。
越活越开心。”
想象中的,和以前一样亦步亦趋,看到他发火、讥讽,就会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的女人并没有跟来。
就连身后的风似乎都避开了他。
他周围是那么空旷。
江源走着走着竟从心底生出一抹悲戚来。
就到此为止吧。
带着对她那些还没来得及萌芽,更没来得及说出口表达出的感情,一同,到此为止。
从此后一周,公司里彻底没了童婳的痕迹。
她所有的交接工作都在文档里列的清清楚楚,就连其他部门的同事都说,就没见过做事这么仔细的人。
能把离职交接文档做到这种让人一目了然的程度。
甚至公司的任何一个项目,如果有人不了解,只要打开童婳这个离职交接文档,就能在里面搜索到项目开始的每一个细节。
她离开了。
却又开始有无数人开始念着她的好。
再没人提起童婳和江源前段时间的荒唐事。
江源好像也习惯了。
他身边只剩了苏美美这一个秘书,也没察觉到工作上有什么纰漏。
甚至没了童婳,他要处理的岔子,反而少了一些。
那个女人离职挺好的。
江源处理文件弄的眼睛发涩,他躺在椅子上,将后背放低一些,却怎么都弄不到最舒服的弧度。
拿起手边的内线电话,下意识想要叫童婳进来。
她以前,处理这种小事情做的最好。
等把内线电话放到耳边的时候,他才想起,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原来习惯,只是好像习惯了。
就比如早晨来公司,再也喝不到她总是多放糖的咖啡,一抬头,也见不到她总是垂着脑袋的精致而圆钝的脸。
“苏美美。”他还是摁下了内线电话,“来把椅子位置给我调一下。”
她不在了。
别想着他会去挽留。
同样的事情,一个人没办法做了,另一个人还做不了了?
世界又不是围着那个蠢货转。
谁天天琢磨着这公司少了那个人,就不好运转似的,那才是真的蠢货。
被寄以厚望的苏美美,“江总,这是第二十八次调试了,您还觉得我弄的角度不舒服?”
江源被她问的心烦意乱。
一张脸绷的像阎王一样,让人连看都不敢多看。
就连苏美美,也是问完之后立刻低下了头。
“有什么事情随时打我手机。”江源吩咐了一句,并未回答苏美美的话,拿起西装外套就走了出去。
他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他要去接卓茜,一起去医院看望江毅山。
从上次订婚之后,江源次日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就和他摊了牌。
老江在儿子的劝说之下,已经同意入院治疗。
之前被弄的荡起涟漪的心情也开始平复下去。
别妄想了,童婳。
喜欢一个人岂是这么简单的。
江源要是喜欢她,连母猪都会上树。
这位只见过两次的周先生,更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感情。
看上去风度翩翩。
但实际上和江源一样,都会拿人开涮。
童婳不会当面给人难堪,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就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端起面前的杯子来喝水。
见她不信,周昱似乎比她还着急。
那张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焦急,“童小姐,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知道。”童婳客套的笑笑。
到了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体验到,原来她做秘书这三年来并非全无长进。
除了在江源面前,她也已经做了靠着一张笑脸走天下。
看似客气,但实际上早已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和江源平时教她的那样,“童小婳,别动不动就把自己心情暴露在脸上,尴尬的时候或者敷衍的时候都可以多笑一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不管你面对谁,你都不会挨打。”
“我以前也没挨过打……”
“和我犟嘴是不是?”每当那时候,江源就会凶巴巴地看着她,然后举起自己的手掌问她,“这是什么?”
“手。”
“错!是巴掌。”江源一本正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拐卖少女的人贩子似的,循循善诱道,“你再用这种倔强的,把我当傻子一样看待的眼神,我就要打你了。”
江源说的打不是打脸,也不是打背。
相处三年,他嘴是毒了点,但从来没给她动过手。
有时候被她气急了,尤其是最开始在工作上的时候,童婳总是给他捅娄子,他也是嘴上说几句,最后还总说她至于吗,一点小事。
曾经童婳接待一个过来公司谈合作的领导给接待砸了,江源当时也是这么说,“至于吗?”
一切有他。
他总能摆平一切。
三年了。
原来她真的有在他的庇护之下,慢慢成长。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副,也可以皮笑肉不肉的样子。
周昱被她看的心里发毛。
“童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某种时刻你和江源的表情特别像?”
“我和江源像?”童婳觉得这有点稀奇。
他们两个一个是高岭之花,是披着人皮的狼,是天之骄子。
一个是落魄千金,是木讷的小秘书,是蠢笨的人类。
她怎么可能会和他像。
“对。”周昱道,“就是那种我静静地看你表演那种笑容。”
他这个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大海一样的爽朗。
和人聊天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童婳现在就是这样。
面对周昱,她竟然有种比面对江源还要轻松的感觉。
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音。
这是高档餐厅。
这边一有肆无忌惮的笑容,顿时有好多人朝这边看。
童婳顿时有些无措。
倒是周昱依然行事落落大方,甚至还鼓励童婳,“没什么的,他们只是觉得稀奇,你应该有做稀有动物的自觉,童婳,你很特别。”
和江源在电话里给他讲的那种特别不一样。
她身上,确实已经在不自觉中带上了江源的烙印。
“周先生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三年来,除了在苏美美那里经常听到夸奖,这是童婳第二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对她的赞美。
她也是由衷夸奖周昱,“所以您这么温柔的人,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在周昱的鼓励下,她这会儿还能在别人的注目中放松下来。
要是江源。
他现在会做什么?
他只会让她更紧张。
因为他会凶巴巴地看向别人,看什么看,再看就交观赏费!
我的童秘书不要脸的?
于是,童婳就会更加不好意思。
他那么张狂。
总能把一切静谧的场合变成他自己的秀场。
“真没和你开玩笑。”周昱见她还是不信,苦笑道,“按理说我没必要帮自己的情敌,但童小姐,江源是真的喜欢你。”
他很坦荡地看向童婳,“刚刚你让我伪装你男朋友,他心里肯定气炸了,你要是现在去找他,他肯定又高兴又别扭。”
他想了想,又竖起自己的手指,虔诚道,“我以我和江源的友情给你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人。
至于我喜欢你的事情……”
周昱说到这里,则变得高深莫测起来,“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先搞清楚自己的感情,我从不插足别人,但如果你确认自己不喜欢江源,那我就可以正式表示,我要追你了。”
童婳还从没见过这么直白的人。
一时间,她更加分不清周昱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一直到吃完这顿饭,她心里都没有底。
但走着走着,却走去了江源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不请自来。
脑海中回荡的还是周昱的那些话。
他说,江源喜欢你。
之前,苏美美也说过同样的话。
难道是旁观者清?
江源喜欢她。
会是真的吗?
童婳抬头看向天空,那些星星距离她那么遥远,遥远的这辈子都不会有触摸到的机会。
一如江源于她,那么遥远,那么触不可及。
第41章 偷听
还是不要多想。
童婳告诫自己,既然今天已经结束了,就别再生出妄想,让这段关系继续畸形下去。
她转身,想从江源家门前离开。
却突然听到房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好像是江源!
童婳怕被发现,下意识朝身旁的草丛里一钻。
这是深秋,到了晚上的时候,会有霜气打在植物上,猛一靠近的时候,会有凉气激的人一激灵。
童婳险些被这冷气弄的惊叫出声,但她还是忍住了。
因为江源出来了。
出来的人不止有他。
还有今天刚见过的那位站在江源身旁的未婚妻卓茜。
短时间未见,卓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这身衣服明显比白日那件衣服要喜庆。
这是一件款式简单的红色小礼服,前身是V领设计,身上有一件红色披风,将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的同时又保暖,在老人面前这样穿,非常得体。
江毅山显然对她很满意。
一直说着夸奖卓茜的话。
他平时对童婳也很好,但童婳总感觉那种好里面缺了点真正的亲昵,就像是一个长辈对小辈例行公事的关怀,并不和现在这样——
江毅山对卓茜是一种当成自家人的熟络和满意。
“这次这场仪式办的这么简单,委屈你了。”
卓茜脸上笑的灿烂,她边说边摇头,“一点都不委屈。”
她挽着江源的胳膊,对江毅山道,“重要的不是仪式,而是咱们终于成了一家人。江叔叔您不知道,我早就想成为您家的儿媳妇了,今天终于如愿了。”
江毅山周围还站着一个老人。
这人和江毅山一样,看上去也厅里厅气的,一看就是什么部门的领导。
一家人站在一起,仿佛连空气都是和谐的。
有寒霜落在童婳身上,激的手指一片冰凉。
链接的她心脏好像骤停一样,从头到脚的凉。
她听明白了。
江源和卓茜确实订婚了。
他们今天应该是双方父母在一起吃饭。
江源说的未婚妻的事儿是骗她,果然是骗她。
真是怕她不够傻。
所以才能把谎言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她蹲在草丛里,继续看着外面的动静。
江毅山和卓茜的父亲已经准备要走了。
卓茜父亲还不忘笑卓茜,“除了这个愿望,你还有什么愿望?”
卓茜上前,捏捏父亲的肩,“就……接下来看您给我准备多少嫁妆呗。”
这话一出,两位老人又是一顿哈哈大笑。
童婳在草丛里都听着开心。
但到底是心太疼了,听着再开心,也是别人的开心。
她终于意识到,哪怕她亲口提出结束这段关系,到现在也不能这么快放下。
心底还是疼的发紧。
江源也开口了,“不需要嫁妆,我们家什么都有。”
卓茜父亲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放心,江贤侄,别人家女儿有的,我们茜茜也都有,我们老人最终为的就是你们小辈开开心心幸幸福福的,嫁妆什么的我们卓家一定给到位。”
外面站久了确实有些冷。
江源没再接话,反而催促他们赶紧上车。
他平时和江毅山讲话的时候一直都老头老头的,很少像今天这样这么正式这么尊敬。
果然是有岳父和未婚妻在场。
童婳想,江源正经的时候确实足够斯文也足够有魅力,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婿。
要是今天和他站在这里的人是她。
她连父亲都没有。
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和谐吧。
天底下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找一个能帮衬上对方的结婚对象。
毕竟中国式结婚,一张床上躺的不止是两个人。
而是两个家庭。
结婚和恋爱不一样。
更合她和江源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不一样。
江源选择卓茜,是正确的。
童婳忍住心底巨大的失落。
好像在这一瞬间,真正目睹了她和江源之间有一只无形的剪刀,直接把他们之间的关联剪断。
再见了。
她想。
不止要结束这段关系。
为了江源和卓茜的未来,她还是彻底消失比较好。
等明天一早,她就会把辞职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
童婳一边想着自己辞职以后要做什么,一边在草丛里冻得瑟瑟发抖。
那些寒霜沾染在她身上,已经快把她身上的衣服弄湿透了。
再有风一吹,整个人直接瑟瑟发抖。
突然,江源朝着童婳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瞬间把头低的更低,几乎要整个藏匿在草丛里。
身上更冷了。
但幸好,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很快转过了头。
应该就是随便往这儿一看吧。
童婳在心中祈祷,乞求江源千万不要发现她的存在。
好在,他们四个人还在高兴的攀谈。
“那爸爸们先走了?”卓茜父亲看了卓茜一眼,“女大留不住,今晚你想回你自己那边住还是留在小源这里,爸爸都不管喽。”
说完,卓茜脸色爆红,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江源一眼,“你理解下我爸,他也是太着急把我嫁出去了。
从上学到现在,我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他之前老怕我一辈子不结婚,现在好了,我们一订婚,他更像是拿着棍子把我往外赶似的。”
这是多好的父女关系。
要是老童还活着,童婳想,老童应该也会这么打趣她。
可惜她那么好的爸爸不见了。
他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和江源一样,都变成了她遥不可及的存在。
“阿嚏!”江源抽了下鼻子,似乎是有点冷了。 童婳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又往她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这周围这么黑。
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吧。
童婳不敢再动,几乎要把呼吸屏住,生怕暴露自己。
“天气冷,你们快回房间吧。”卓爸爸非常善解人意,但临上车的时候,还是拉住了江源的手。
这次,童婳不用凑近看,就知道这个老人红了眼眶。
他的声音和刚才的爽朗不同,这会儿充满了不舍和悲伤,“小源,好好对茜茜,她没谈过恋爱,有哪里做的不合适的,你告诉我,我来教导她,但你别伤害她。”
卓茜一下子就被自己父亲给弄哭了,“好端端的谁伤害我啊,您快走吧,这大晚上的,别弄煽情那一套。”
说完,她低头对司机吩咐了句什么。
很快,车子发动,载着两位老人一起驶离了别墅。
“我爸的话别介意。”卓茜看了江源一眼。
“没事,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第42章 两清
卓茜以为,江源会那么说。
可他并没有给她第二次惊喜。
甚至比订婚前对她还要客气。
“我送你?”
意思是不想让她留下了。
卓茜有点失落,但她掩饰的很好。
现在俩人已经订婚,而且双方老人都是真心实意,江源已经没有反悔的可能。
来日方长。
她不急。
“好。”卓茜点头,跟着江源的脚步上了他的车。
等他们走远了,童婳才从草丛里钻出来。
江源这一去时间应该短不了。
身上冷的厉害。
她忍不住站在寒风中打了个瑟缩,最后看向身上被弄的湿漉漉的自己,再看向江源离开后并未关门的别墅……
最后一次了。
她对自己道。
她就溜进去换个衣服,免得感冒了还要花上一大笔钱。
江源那么多衣服。
她偷一件,他应该感觉不出来。
童婳这么想着,还专门去他不怎么穿的那些衣服里拿了一件。
找到之后换上,然后拿起换下来的湿衣服,慢慢融进了夜色里。
等回到了出租屋,她赶紧拿了浴巾,去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
这会儿家里合租的其他人还没回来。
童婳洗的非常放心。
但洗到一半,突然有人敲门。
她没订外卖啊。
是不是有合租的人忘记带钥匙了?
童婳想到上次那个看似凶狠实际上人很和善的大哥,不由得加快了洗澡的速度,等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的沫子还没处理干净。
就直接套上了长袖睡衣。
要是江源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会说她脏兮兮的,说不定还要揪着她的领子,让她回去重新冲洗。
他那个人就是这么讲究。
对比童婳的得过且过和她的小迷糊,他简直把人生过成了钟表。
就连每天几点起床,也都是统一的。
像是刻在了生物钟上。
遇到便利店那些食物更是从来不吃,因为他会觉得三明治和紫菜包饭什么的都有很多碳水。
碳水会导致他身上长肉。
常年健身维护下来的肌肉需要高度自律。
江源是一个精致的,像是杂志上男模一样的男人。
甚至他的衣服也都穿固定的牌子。
童婳想到刚才被她偷出来的那件,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穿着得体的江源站在她面前的样子。
真想不到。
和他的关系结束之后,她唯一留在手上留念的,竟然是一件偷来的衣服。
她不还给他了。
她想。
咔哒一下。
门打开了。
但并不是她合租的小伙伴。
童婳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在家的时候,有人敲门最好还是从猫眼里往外看一眼,确认对方的身份,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现在,安全是保证了。
童婳却比被人抢劫还要无措,“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江源自然而然地进门,在童婳的错愕中走向她的小房间,然后把她放在房间里的衣服拿在手里,“你能偷我衣服,我为什么不能来拿衣服?”
童婳:“……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瞎子。”江源道,“何况我家门口有监控,和手机联网的那种。”
童婳暗暗懊恼。
她这脑子怎么总是这么不顶用……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监控给忘了。
眼下,她只能尽力去解释,“你别误会,我就是当时误进了你家门,然后鬼使神差地拿了你的衣服……可能是太冷了……”
越说,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我当时藏在草丛里,我的衣服都湿了,我……”
“不用解释。”江源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解释的。”
说着,他拿出三百块钱,“还你。”
既然说了要结束关系,那这钱他不会再留。
三百,就是三次。
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有肌肤相亲的时刻了。
童婳想说没必要这样的,但她看到那件被他拿着的衣服,想到自己再次被他目睹了藏在草丛中的狼狈,那些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像是有锤子在一下下砸她的嗓子。
将她的声音切割的支离破碎,“好的。”
她笑笑,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越难受的时候,声音越甜美。
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她在难受。
她乖乖地把钱接了过来。
捏着那几张纸币,就像捏住了她和江源曾经历历在目的过往。
房间小。
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想着把她带到他家里去。
但这次……
他却是来划清界限。
周昱和苏美美都说错了。
他不喜欢她。
一点都不喜欢。
他真的,只是纯粹把她当工具,当了三年。
她今天不该动摇地去他家,她想去验证什么?
“你和卓小姐很般配。”想了半天,最终只在他面前吐出了这句话。
江源点点头,“谢谢。”
说完,他拿起那件衣服,走出了她的小房间。
又在拐角处的时候,把衣服放下,直接从她的衣柜上面拿下了吹风机,“你这么邋遢,我看着难受。”
他打开吹风机热风,借着身高优势,开始给童婳吹头发。
以前不是没有这样过。
每周五回到他家,江源都会让她先洗澡。
等她洗完之后,江源就会嫌弃她的头发堵住了下水道,又嫌弃她的头发弄到了洗手池,还说她会不会吹头发,怎么看怎么笨。
那么好的戴森吹风机,在她手里吹出来,头发居然像枯草一样。
后来发现,是因为她头发确实干燥的厉害。
而她又不涂精油。
“我还以为这种护发精油都是骗人的。”她以前在实验室的时候不需要注意形象,大家没人在乎她的头发是不是干燥,他们更在乎她的科研成果。
在乎这一学年,谁能先发表世界级别的论文为实验室争光。
等老童去世,回了国,她天天忙于生计,就更不在乎了。
只有江源,这个龟毛的男人。
他永远嫌弃她。
却又好像……
永远在带她往更好的方向走去。
从那天以后,童婳打扮朴素,头发却永远精致。
江源给她买了护发精油,每次洗完头发都会给她涂上,他手掌很大,一掌下去,就能把她的头发全都抹匀。
然后再给她吹干。
“我怕你弄坏我吹风机,真是笨的要死,洗个头都能把下水道给堵了。”
江源打开热风,在童婳看不到的她的背后,先用手试了下温度,然后才让出风口对准了她的头发。
小房间的面积没变。
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比以前更加逼仄。
第43章 奚落
头顶上是呼呼而来的热风,童婳捏紧了自己的衣角,任凭男人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
除了吹风声。
空间中安静的可怕。
好像再不说点什么,就会变得口干舌燥。
好像被热风吹的不是头发。
而是童婳一颗滚烫的心。
“你说……”她舔了下舌头,将那颗尖尖的小虎牙卷进舌尖,抹去了一抹天真可爱,留下了更多留白的风情。
一如她的后背。
从江源的角度看去,隐隐绰绰,可见大片大片的白。
像是冬日会泛光的雪,几乎把他的眼睛折射出颜色来。
“说什么?”他难得的,有耐心听她的问题。
“卓茜知道你这样对我,她会生气吗?”
江源的手一顿。
房间里滚烫的气氛瞬间消散不少。
他声音明显比刚才要冷几分,“不知道。”
但他现在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是刚才看到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总觉得这个女人离开他就活不了。
起码会活的很糟糕。
可能是把她当成了自己所属物,看不得她呆愣愣站着的样子。
她后颈还有残留的洗发水的泡沫,落在他手上弄的一片粘腻。
江源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把吹风机关上,“我又想了一下,她应该会生气。”
所以他现在要走了。
既然已经订婚了,就要对未婚妻负责。
哪怕这场订婚开始的很匆忙,甚至目的也不纯,但他当时给卓茜说过,如果她接受这样的开始,他就愿意试试和她展开一场真正的开始。
和另一个人的开始,就伴随着和眼前这个女人的结束。
他做不出脚踏两只船的事情。
童婳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江源会这么快离开。
头发已经干爽了大半。
她头发厚,这起码已经吹了十分钟。
可她竟然丝毫没感觉到时间的流动。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走的这么慢。
说结束的是她。
说要放下的是她。
原来不肯放下的还是她。
童婳有些自嘲,她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神情,像是一张天真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残酷的疤痕,硬生生将这抹天真抹去,只留一脸悲伤。
让人看了,就会惋惜的那种悲伤。
“这表情不适合你。”
“谢谢江总指导。”但也仅仅是指导而已,他从今以后,都不会凶巴巴的要求她了。
江源没说话。
他不想再在这里继续留下去。
甚至就连最开始往这里来,其实并不是为了还那三百块钱。
他只是在送卓茜回来的路上,无意识开车到了她家楼下。
一整个合租房,只有她的房间亮着灯。
别人还没回来。
他当时在楼下抽了根烟,还是没有人回来。
而他则鬼使神差地爬楼来到了她面前。
敲门,进门,一气呵成。
他当时……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
一直到他拿出三百块钱,要把三百块钱给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根本就和想象中的自己不一样。
他对周围的一切没有那么不屑。
更没有那么置身事外。
瞧吧。
他现在对童婳,不就是在绞尽脑汁地寻找一个见她的借口?
他在为她费心。
在看到那件被她‘偷’来的衣服时,他甚至想过,拿回家之后干脆别洗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对于有洁癖的江源来说,无异于是在平原扔了一个地雷。
他竟然会为童婳改变自己的规则。
而且……
现在想想,还改变了不止一次。
江源不傻。
他甚至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他的大脑比一般人都要聪明。
只是以前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可今天……
他开始想了——
他喜欢童婳。
谈不上爱。
但喜欢,肯定是有。
操蛋的是,他今天已经订婚了。
过往种种,皆应成云烟。
却又在云烟之中生出一抹清晰可憎的面目来——他对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后知后觉。
江源捏紧了手中的衣服,“周昱是个好男人,好好对她。”
他今天来这里,不止对卓茜不够公平,对周昱,更是一场羞辱。
在餐厅的时候。
周昱和童婳亲自盖过章的,他们是男女朋友。
这个结局也够美好。
他有了自己令家人满意的未婚妻。
而童婳,则有了那个可以知她冷热的贴心男朋友。
“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他有些自嘲。
童婳看着他的表情,竟然从中窥探到了一抹悲伤。
更有一抹脆弱在其中。
她甚至险些以为,江源是真的为她心动过。
所以才会在提到她和周昱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时,露出这个表情。
而他说的,怎么没早点发现。
是没早点发现自己的心动么?
童婳捏住衣角,忽然不敢再看他。
她怕自己会和从前一样冲动,直接扑到他身上,将他禁锢在这个房间。
可下一秒。
江源的话狠狠打了她的脸。
“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你和周昱挺配的,我应该早点介绍你们认识。”江源说这话的时候,心脏竟然有点止不住的抽疼。
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朋友。
一个是他维持了三年秘密关系的秘书。
真想不到,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这其中的细节,他甚至都不想多问。
虽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但周昱早就给他明确说过,他对童婳有好感。
这不算背后插刀。
是他自己没料想,周昱竟然真的会行动。
他以前,不是这么积极的人。
看来他的小兔子,是真的很能吸引人。
江源的眼神在童婳身上落下最后几秒,“免得我睡你这么久,对不起我兄弟。”
话里话外,没有对她和周昱成为男女朋友的任何不满。也没有任何她刚才想过的,他是否为她心动过的痕迹。
有的,只是满满的奚落。
童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吹风机好像没有关似的,还在她头顶上嗡嗡的发烫,弄的她头皮都要从头顶离开一样,痛的厉害,也被炙烤的厉害。
她红了脸,想把自己和周昱只是临时扮演男女朋友的事情给江源说开。
可他的表情是那么不屑。
她何必解释。
他从来都不曾真正关心她。
第44章 离职
话到嘴边,便变成了,“江总,您提醒了我,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挺奇怪的,为了您未婚妻和我男朋友着想。”
她把未婚妻和男朋友的发音咬的格外重。
带着那么一点平时没有的挑衅。
就像是一直在他手心乖乖蹦跶的小兔子突然间生出了一对翅膀。
江源有一种童婳要飞走的错觉。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想过,要以一种撕裂的姿态,将她抵扣在墙上,狠狠摄取她那双红唇。
让她再和他叫板!
她只能在他身下求饶。
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轮到童婳站在他头顶上了。
他的胳膊都成了进攻的姿态,房间里的气温也因为他狼性一般的眼神再次升高。
但他终究没有动。
江源,到底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朋友妻,不可欺。
他自己有未婚妻,也不可以再和以前一样,对其他女人肆意妄为。
他可以对卓茜没有爱,但不能没有道德伦常。
心头那抹冲动渐渐消散。
他一双黑眸乌沉沉地看着她。
似乎在等童婳的后话。
她也同样直视着他。
三年了。
她很少敢这样瞧着他的眼睛。
今天却如同一只困兽,挣扎着抬头,给一直站在她面前的猎人叫板,“所以我们不能只是结束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最好的方法,是我离职。”
江源嗤笑。
“好啊。”
他应下的如此轻松。
“看来你是真的抱住了周昱这棵大树,连辞职这种话都敢说出口了,那我预祝你抱的长长久久,不要再和从前一样来我办公室表演一出滚来滚去的戏码,来凸显你的特殊和可怜,让我生了想要赏你一口饭吃的心。”
原来,就连办公室那场初见,他都以为是她在刻意演戏。
为了凸显自己的特殊。
也为了凸显她的可怜。
从而……
让他赏她一口饭吃。
从最开始。
他心里就没把他们摆到同等位置过。
“谢谢了。”童婳淡淡的,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不要泄露自己一丝一毫的难过。
免得让江源再次以为,她又在博可怜。
“这三年来,多亏江总的照顾,让我几乎还完了债务。”到了现在,一想到这三年来领过的巨额薪水,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周昱周公子的大腿,我会好好抱好的。”
她说着话,还抬起自己的胳膊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抱的牢牢的!”
这一瞬间,江源竟然从童婳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同样的倔强。
同样的……
气死人不偿命。
“好啊。”江源不甘示弱,“那你离职的事情,我给你特批了,不需要走手续,你直接走人就好。”
好几天之前,他就见到过童婳写的辞职信。
但那封辞职信除了被她忘记删除的电子版,纸质版怕是已经进入了搅碎机。
辞职?
她不敢真辞职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天来,没有一点动静。
今晚这么说,怕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批准。
明天,他就看她怎么收场。
到了第二天,童婳并没有和江源想的那样,灰溜溜照常来上班。
她竟然真的辞职了。
甚至就连工位上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了干净。
只剩了苏美美一个人的东西孤零零在那个双人工位上。
看的江源心中分外落寞。
苏美美见他过来,赶紧起身,“江总。”
她明显也有些提不起精神,“童婳真辞职了?”
“她告诉你的?”
“嗯。”苏美美点点头,“童婳一大早就给我发短信,说把工位收拾完了,应该是在我们来上班之前收拾东西离开的,因为前段时间那事儿,她在公司里没少听到风言风语,是不是被伤心了才会这么着急离职?”
“这么着急离职?”江源敏锐地捕捉到了苏美美话里的重点,“她以前就给你说过想要离职?”
那封他看过的辞职信,并不是她心血来潮,而是蓄谋已久。
那她和周昱的相识和恋爱,是不是也是蓄谋已久?
就等着从他这里离开,然后抱上那棵大树。
倒是很会给自己找长期饭票。
“是啊。”苏美美自知说漏了嘴,但此刻被江源盯着已经难以挽救,她只能硬着头皮把童婳以前给她说过的打算说出来,“她原本是想等到月底的,或许是受不了现在的工作环境,把时间提前了……”
苏美美声音越说越弱。
江源的脸色越听越黑。
所谓的喜欢都是假的!
这个女人不仅骗了他,还骗了他的钱!
她在他心里营造了那么清纯天真的形象,让他以为她就是个蠢货。
结果呢?
他被蠢货摆了一道。
这蠢货,早就看准了他口袋里的钱,只等着把债务还完,然后就从他这里消失。
周昱不是冤大头。
他才是!
甚至如果不是昨晚临时和卓茜订婚。
他很有可能在看到童婳和周昱在一起的那一幕之后,已经发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萌动,从而和周昱公平竞争——
让童婳在他们二人之中做个选择。
那么傻乎乎的,自以为是的猎人。
结果却被童婳这只小白兔给捕猎。
他才是,她的猎物。
想通了这一点,江源黑眸沉的像是即将大雨倾盆的天幕,他一言不发地从苏美美面前离开,然后砰一声!
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谁都知道江总心情不好,今天一天,都没人敢去办公室打扰他。
江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椅子上。
看着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其实童婳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待的并不是这间办公室。
而是另一个比这小一半的,他最初创业的办公室。
只不过,两个办公室的装潢一模一样,要说区别,只是面积上有所区别。
三年了。
变化的不止有办公室面积的大小,还有江氏的规模。
而童婳。
跟在他身边,好像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身黑衣服,还是那张看人的时候连眼神都飘忽的脸。
要离职?
呵。
他这次倒要看看,她离开了江氏,能去做什么!
第45章 比价
今天是不上班的第一天,比之前计划的整整提前了二十天。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在江源面前随叫随到。
更不用上班的时候,看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心生忐忑。
只是……
她这些年来一直在还债,突然没了工作,月月清零的银行卡还真是个麻烦事。
童婳简单算了下,除了每天必须吃的饭,房租、水电样样都要花钱。
怕什么来什么。
租房群里正好有人艾特她,“童小姐,该交水费了。本月账单121元,三户人家平分是40.3333(除不尽)。”
说话的这个人是住在中间那间次卧一直爱吃外卖的租户。
他好像是搞技术的,童婳有一次在他背着的背包上看到过大厂的logo。
或许是被那句除不尽尴尬到,隔壁文身大哥在群里发话了,“我多拿一块钱,你和隔壁小姑娘,一人40。”
“不可以,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童婳刚读完他们的消息,就看到群里同时传来两道转账,一个是40.333333,一个是41。
“抱歉,最多只能输入这些3333。”
文身大哥:“……”
童婳:“……”
或许隔壁这位技术小哥,也和她一样有什么金钱上的难言之隐吧,童婳试着把他代入自己的生活,很快就能理解,她动动手指,把附近超市的打折信息分享了进来。
“这个地方每天八点以后水果和蔬菜半价,卫生纸24块钱可以买到5.5斤的批发价,比网上还便宜。”
说完,她把那两份钱点了接收。
水卡在她这里,需要她来收钱充值。
至于谁到底多了一毛或者谁占了谁便宜,谁又吃了亏,已经不重要了。
童婳发到群里的打折信息,在一地鸡毛中带有一丝丝温情。
技术小哥回复:“谢谢,这个手纸价格确实比我买的便宜一些,我经常用的纸,24块钱只能买到五斤。”
文身大哥也感谢她,“我们家人多,吃水果和菜都多,如果能半价,那每个月能省下不少钱,距离我和我媳妇在这个城市落脚买房似乎又近了一步!”
最后这句虽然夸张。
但却真实的反映了和她一样,在北城没有家的人的心情。
他们每一个人都想努力在这座城市扎根,也想在这个城市拥有自己的家。
可这里的房价是那么遥不可及。
像江源住的地方,一平米就要二十万,还是三百平的房子起卖。
而她却和别人一起,在合租群里讨论怎么才能用24块钱买到最便宜的纸。
离职了挺好。
可以让两个原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距离更远一点。
想通了这点。
心底并没有和她想的一样变轻松,反而更加不好受了。
童婳决定出去逛逛。
到了中午,童婳接到了苏美美的电话。
“小童,你的工牌是不是忘记还给前台了?”
童婳一愣,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前胸位置。
那工牌可不是正明晃晃挂在她身前!
今天是工作日,童婳从早晨洗漱完开始,就把工牌挂在了脖子上,然后又趁早去公司收拾工位上的东西。
结果,她是把东西收了来。
却忘记了把工牌还回去。
“你来公司一趟。”苏美美看了下时间,“正好到饭点了,再陪我吃最后一顿,也算你在江氏有始有终了。”
苏美美是知道她一旦辞职,就不想再和江源碰上的。
这会儿提出这个要求,必然是黑心良不在。
童婳摸着脖子上的工牌,“好,那你等我。”
她一个人在外面飘荡。
第一次这么闲,还真有点不知道吃什么。
和苏美美在一起,多少能消解一些刚离职的无措。
正好能见面和她谈谈今后的计划。
电话被挂断。
苏美美忍不住摸了下鼻子,看向站在他眼前的男人,“江总,童婳说了等会就来还工牌,您看……还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了。”江源道,“公司财产不允许私人带走。”
这话说的是义正言辞。
但心里到底是不是不习惯,或者是还想见童婳一面,就不得而知了。
苏美美也只敢在心底琢磨这件事。
不敢真的开口问江源。
“铭记您的教诲。”苏美美心中诽腹,脸上却不显,“那刘锡灿那边……”
“我会告诉他,让他别再找你。”
苏美美不免松了口气,“那就好。”
自从她前几天去酒吧给刘锡灿要了一次周昱的联系方式之后,那男人就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
非要说苏美美导致了他挨打。
他要让苏美美赔偿。
苏美美这才知道了那天晚上,周昱把她们带走之后,江源冲进酒吧冲刘锡灿动拳头的事情。
“真是难以想象,江总那种总是把西装穿的那么熨帖的人,竟然也会动粗。”
他确实很会动粗。
童婳听到江源的名字,手中刚挑起的面条一顿,“他和刘锡灿认识?还打了他?”
“嗯。”苏美美说的肯定,“因为你才动的手,江总以为刘锡灿亲了你,据说他们是一个大院的,那帮人从小就以江源马首是瞻。”
这倒是童婳从未听过的江源的另一面。
但这种身后带着一帮小弟,呼风唤雨的形象确实和他很符合。
“那刘锡灿呢?”童婳不想再听到有关江源的事情。
这会让她一再想起那个男人和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她吸溜了一口面条。
岔开话题,“他让你赔偿钱给他?”
“不是。”苏美美提到这个就有点生气,“要是真赔钱还好了,那人纯粹就是个流氓。”
童婳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张钝圆的脸顿时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
像是平日里纯白天真的小兔子,突然生出了獠牙。
竟然让苏美美在这一瞬间,从童婳身上捕捉到了江源的影子。
但她怕坏了童婳的心情,没提这事儿。
童婳挑眉,问道,“他让你赔给他一辈子?”
“要说的这么好听也好了。”苏美美的脸色罕见的爆红,她朝四周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朝她们这边看,才敢俯身凑近了温冬的耳边,“他要我把身子赔给他。”
“噗。”童婳听了,没忍住喉咙间翻滚的笑意,直接把还没咽下去的面条吐了出来,“身子?
他说要你把身子赔给他?!”
第46章 局促
她一边找纸,一边继续和苏美美搭话,“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说身子这种词语……”
苏美美也是这意思!
当时她就觉得这人多少脑子不正常。
加了她微信,还上来就喊美人。
油腻。
油腻的那天晚上和他一起拼过的酒都着急的想从她肚子里吐出来。
她捂住嘴巴,直勾勾地看着童婳坐着的方向。
童婳刚找到抽纸,擦了擦嘴之后,又着急忙慌的擦桌子。
收拾完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觉得刘锡灿这人有点好笑。
像张翰一样,令人想而生油。
却又比张翰那种油腻,带了一抹笨拙。
小孩儿。
这是童婳在心里给这人出的评价。
但苏美美不讲话了?
童婳还想和她多聊几句有关刘锡灿的事情,这人让她心情不错,结果苏美美的眼神却连动都不动。
童婳只好顺着她的眼神回头
——
是江源。
他就站在她身后。
熨帖的西装后背——被喷上了细碎的面条。
这是……她刚才笑的时候,喷出来的?
童婳心惊胆战,连手都开始发抖。
怎么弄都没了刚才给自己收拾的镇定。
“江……江总。”
“童秘书离职第一天,心情不错。”江源板着脸,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当着童婳的面丢进垃圾桶,然后走向餐厅门口,对当值的门卫道,“从明天起,我会在餐厅门口新弄一个闸机,只有公司内部人员才能来吃饭,免得其他人进来占便宜。”
都离职了。
他何必还要把她羞辱一顿。
童婳藏在心底,连翻看都不敢翻看的遗憾突然就消散了。
这样的老板,这样的男人,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不好意思再吃下去。
脸色红红的,连头都不敢抬。
但今天,她却直接无视江源的话,还能和苏美美继续交谈,甚至捧起面前的面条,吃的喷香。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员工餐厅了。”童婳对此刻已经目瞪口呆的苏美美道,“一定要吃好喝好,不然从明天开始,我就再也进不来了。”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独特的,和工作了三年的公司道别的方式。
用她的成长。
用她的勇敢,来和过去告别。
也告别那些曾经,和江源维持那种关系的日子。
这一刻,她久违的感受到了自由。
“从明天开始,我要穿色彩很鲜艳的衣服。”童婳像是在报复江源上次,让她换衣服的行为,“美美,离开江氏之后我一定能越过越好。
越活越开心。”
想象中的,和以前一样亦步亦趋,看到他发火、讥讽,就会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的女人并没有跟来。
就连身后的风似乎都避开了他。
他周围是那么空旷。
江源走着走着竟从心底生出一抹悲戚来。
就到此为止吧。
带着对她那些还没来得及萌芽,更没来得及说出口表达出的感情,一同,到此为止。
从此后一周,公司里彻底没了童婳的痕迹。
她所有的交接工作都在文档里列的清清楚楚,就连其他部门的同事都说,就没见过做事这么仔细的人。
能把离职交接文档做到这种让人一目了然的程度。
甚至公司的任何一个项目,如果有人不了解,只要打开童婳这个离职交接文档,就能在里面搜索到项目开始的每一个细节。
她离开了。
却又开始有无数人开始念着她的好。
再没人提起童婳和江源前段时间的荒唐事。
江源好像也习惯了。
他身边只剩了苏美美这一个秘书,也没察觉到工作上有什么纰漏。
甚至没了童婳,他要处理的岔子,反而少了一些。
那个女人离职挺好的。
江源处理文件弄的眼睛发涩,他躺在椅子上,将后背放低一些,却怎么都弄不到最舒服的弧度。
拿起手边的内线电话,下意识想要叫童婳进来。
她以前,处理这种小事情做的最好。
等把内线电话放到耳边的时候,他才想起,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原来习惯,只是好像习惯了。
就比如早晨来公司,再也喝不到她总是多放糖的咖啡,一抬头,也见不到她总是垂着脑袋的精致而圆钝的脸。
“苏美美。”他还是摁下了内线电话,“来把椅子位置给我调一下。”
她不在了。
别想着他会去挽留。
同样的事情,一个人没办法做了,另一个人还做不了了?
世界又不是围着那个蠢货转。
谁天天琢磨着这公司少了那个人,就不好运转似的,那才是真的蠢货。
被寄以厚望的苏美美,“江总,这是第二十八次调试了,您还觉得我弄的角度不舒服?”
江源被她问的心烦意乱。
一张脸绷的像阎王一样,让人连看都不敢多看。
就连苏美美,也是问完之后立刻低下了头。
“有什么事情随时打我手机。”江源吩咐了一句,并未回答苏美美的话,拿起西装外套就走了出去。
他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他要去接卓茜,一起去医院看望江毅山。
从上次订婚之后,江源次日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就和他摊了牌。
老江在儿子的劝说之下,已经同意入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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