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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只他一人
阿史那罕弯了弯唇角,眼中泪滚滚而下。
他哑声道:“阿月,你不能离开我。”
“我还没带你去雪山看日出日落,你怎可让我食言?”
“我还有好多话,还未对你讲。”
阿史那罕遥遥看去,远处月光清寒。
他抬起随身带的酒囊,洒在一地酒。
口中喃喃:“你连死都是姜国人,却不愿是我的王后。”
阿史那罕眼中生生忍下眼中泪意。
他跪在那尊牌位前,双眸无神。
长风阵阵,他的王后却未死在草原之上,死在了姜国故土。
阿史那罕恍惚间想起那天,云陌月问他,当真要如此么?
他那一刻不是没有犹豫过。
可他却听见她说:“战事一起,我们就回不去了。”
她如何能那样说?
她如何敢?
他们的回忆整整五年,如今她却说回不去了。
阿史那罕眼中涌上泪,心口一阵刺痛。
他轻声喃喃:“阿月,你不是我的阿月,她应是如皎洁月光温柔之人,你怎会如此狠心!”
……
阿史那罕迈着沉重的步伐,终是离开了靖海关。
他坐在马上,握着缰绳的手微颤。
云陌月护住了靖海关,却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的眼中慢慢淌下了泪。
过了许久阿史那罕一夹马肚,马登时在草原上飞奔起来。
直到月上中天,他方才回到了王帐。
他唤来随从命道:“你们去查查姜国那位将领死亡的真相。”
说完这一句,阿史那罕心间一颤。
阿月答应了他会好好活着。
她绝不会食言。
翌日。
阿史那罕率领众人回到了突厥王宫。
很快部落首领大会即将召开。
远处的篝火塔被点燃,火光似要蔓延至整个天空。
阿史那罕从怀中取出止战协议,交于部落首领看。
他木然的坐在王座,听着他们的讨论声,微微蹙眉。
他垂眸看着协议,神色复杂。
却听一人上前抱胸行礼道:“请可汗另娶王后。”
部落其他首领对视了一眼,震声道:“请另娶王后。”
华契看了他们一眼,最终没有开口。
阿史那罕紧捏着王座的一角。
另娶……
他的心中疼痛难忍,他冷声开口:“本汗绝不会另娶他人!”
其他部落首领还想说什么,却听阿史那罕继续说:“本汗的王后只此一人,再无他人!”
华契跪了下来,右手抱胸行礼道:“请可汗另择王后。”
阿史那罕胸口宛若被烈火烧灼一般。
他沉声道:“此事莫要再议!”
阿史那罕望着他们不欢而散的背影,有些愣神。
华契走到他身边,劝道:“可汗……”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被阿史那罕打断了:“莫要再劝了,我心中认定的王后只她一人。”
华契喉头滚了滚,右手抱胸行礼:“好,可汗。”
一处帐篷。
一人看着部落图,眉目泛冷。
其余两个人部落首领坐在一旁。
他沉声道:“可汗竟如此儿女情长,王后之事,各位有何高见?”
一名部落首领冷嗤一声:“那个华契不是对可汗忠心耿耿么?就让他的妹妹华敏吧。”
另一名部落首领说:“可华敏是他妹妹,我担心……”
首领将酒杯摔碎:“无需担心,华敏最为好利用,耶律,你决定呢?”
耶律将部落图收好,喝了一口酒:“如此最好。”
他的眉目沉沉,阿史那罕身边都是精锐部队,他只能出此下策。
若不是自己对阿史那罕还有用,若不是虎落平阳,他断然不会跟随可汗。
自己所制作的剑弩也都奉上了,可也意味着他再也不能脱离阿史那罕了。
耶律的眉眼闪过一抹阴鸷。
……
第十七章 以忘
云陌月醒来之时,正是清晨。
她环视了一圈,这是一间小院子。
而她正躺在床榻之上,她的眉眼闪过一缕疑惑。
岑参见她醒来,这才忙给她把脉:“你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云陌月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迷茫之色。
这里是哪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
空气有一瞬绿̶间的凝固。
眼见老人眉眼闪过一抹怒意,似是要生气,她这才哑声开口:“我……我是谁?”
空气静默了瞬。
岑参心中微惊,脉象也忽然有些异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记不得了?”
云陌月闻言更糊涂了,她努力的回想着,可脑中一片空白。
她再想了一会,却还是一无所获,就在此时她的脑中忽然一阵钝痛,只得捂着头。
晕眩感忽然袭来,再之后她便昏了过去。
岑参看着她昏了过去,眉目微凝,这个毒药远比他所想的要棘手。
如今她所有记忆尽失,虽说她在这谷中也能自得其乐。
岑参取出银针,很快刺入云陌月的体内。
……
云陌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起身看着面前的老人,轻声说道:“是你救了我。”
岑参不置可否,抚了抚长须:“是又如何?”
云陌月却忽然拱了拱手,“如此,便先谢过了。”
岑参躺在藤椅之上,看着她清冷的眉眼,有一瞬愣神。
他轻咳一声:“既已醒来,就请速速离去。”
云陌月却怔怔看着岑参,眼中闪过一抹光,她张了张嘴,说:“我想留下来。”
不料眼前的岑参轻嗤一声,沧桑的声音响起:“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但岑参的眼中浑浊不已,他心中微叹。
他定不会让她离去,只因她身上的毒还在体内。
如此只是为了考验她罢了。
从那之后,岑参每每去哪里,云陌月便跟着他去哪。
不论刮风下雨,打雷冰雹,云陌月几乎未曾离开岑参半步。
岑参无奈背着药篓停下了脚步,他冷哼一声:“跟不上就莫要跟了。”
他看着已然落后的云陌月,摇了摇头。
云陌月脸色苍白,擦了擦汗。
外面日头正盛,斜阳照耀在这片土地上。
脑中似乎有些画面一闪而过,她晃了晃头,遥遥看着远处的岑参,微喘了口气。
她高呼道:“你且等着吧,我能跟上。”
山林之中,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
山间翠鸟渐渐向远处飞去。
……
另一边。
耶律寻到了华敏的宫殿。
他径直迈了进去,却听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耶律首领为何深夜造访?”
耶律勾起唇角,笑了:“你是如何得知,我今日会来?”
华敏闻言对此避而不谈,只是福了福身子:“耶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耶律见她不愿说,也不再勉强。
他闻言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话:“我来只是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话毕他小心的附耳过去,说的华敏连连点头。
到了最后,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如此甚好。”
至夜深。
华敏小心翼翼的去了东集殿。
却见平素已然入睡的阿史那罕,如今桌案却点了一盏灯。
她的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生奇怪。
她早就打听过了,阿史那罕平日的作息。
可今日怎的还会亮一盏灯。
阿史那罕坐在王座之上,从怀中摸出鹰笛。
美好的旋律从东集殿中传来,可听在殿外的众人眼里,只觉一丝悲凉。
第十八章 夫君
华敏等了片刻,却见阿史那罕全然没有睡意,这才不甘心的小步离去。
王座之上的他深深看了一眼华敏离去的方向,眼中眸光沉沉。
阿史那罕继续吹起鹰笛曲调却陡然突变。
从悠扬变得有些刺耳。
阿史那罕手捏鹰笛,无端眼中涌上泪来。
恍惚间他忆起从前事。
他从前需要姜国的势力,于是云陌月便成了他的王后。
可一见她的第一眼,温婉可人的她似映在了他的心里。
红烛摇曳之间,一袭大红嫁衣的云陌月手中端着一杯酒,唇边溢出浅笑:“夫君,敬你。”
阿史那罕在那一刻方知喜欢是何滋味。
从前他曾听过儿时玩伴说过那般滋味,只称呼如草原圆月一般美好。
那时候的他,自是年少轻狂,草原儿郎若是欢喜一个人,自是热情似火。
他整个人都好似那抹烛火,甘愿醉入醇香的美酒,不愿醒来。
可云陌月的父亲却是间接害死父亲的人。
阿史那罕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中酸涩。
他轻声喃喃:“阿月,你可知,草原儿郎流血不流泪,如今让我流泪之人,唯你而已。”
他唤来信得过的人:“你悄悄跟上华敏王妃,看她最近有无和其他人接触。”
华敏偷偷出了东集殿之后,径直回了自己的西尘殿。
她遥遥看着远处的月泽殿,眉目渐冷。
那处宫殿历来都是王后所有。
而如今可汗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改了名字。
耶律悄然摸进了宫殿,轻叹了一声。
华敏险些被吓了一跳,她退后几步,方才镇定了下来。
耶律轻嗤一声:“你怎的胆子这般小?可如何为我做事?”
华敏神色一凝,福了福身子:“是你脚步无声,好生厉害。”
他面色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你究竟是谁?”
华敏却只是张了张唇瓣,眼中含着恭敬:“华敏可不知你的话是何意。”
耶律不知为何,心中警铃大作。
但他只是问了一句:“我要你办的事情,你好好办了,我便不管你是何人。”
华敏福了福身子,眼中压着一缕情绪:“如此,就先谢过你了。”
耶律看着远处的月泽殿,沉声道:“莫非你要的只有王后之位?”
华敏却不再开口,眸光遥遥看向远处的宫殿,眼中渐寒。
送走了耶律之后,华敏屏退了伺候的侍女。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泛着一抹冷意。
华敏手中握着木梳,扬眉笑了笑,可那笑却更加的诡异万分。
华敏轻声喃喃:“谁叫我如此了解你呢。”
她仰头笑了一声,窗桕外的明月清寒一片。
另一边。
云陌月的身子骨好了许多,只是不能长久行走。
只是不论岑参如何治病,她的记忆却好似被人封住了一般。
云陌月轻咳一声,整理着一旁滕架之上的药草。
岑参睡醒之后,他看着她手中握着的草药,惊呼一声:“快速速给老夫放下!”
云陌月听他这般说,连忙放在桌案之上。
岑参忙疾步走了过去,一脸心疼的看着那株草药,如今草药正以极快的速度腐烂。
他满是皱褶的脸上闪过一抹怒意:“你究竟是去从哪里拿到这药材的!”
第十九章 想开了
云陌月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她知道这人最宝贵的就是这些药材,现在眼见着药材枯萎,怎么说都是她的失误。
云陌月脸上染上羞窘:“岑老头,你就老人有大量嘛。”
岑参却不依不饶,他摸了一下药草枯萎的叶子,眼中悲痛。
“我这都是上好的药材药草!上次教你认草药,怎的如今还是不会!”
岑参“哎”了一声,继续道:“我的姑奶奶,你就别整理药草了,你就是来克老夫的!”
这时一人扶着门框,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岑参眉目一凝,忙上前给那人把脉。
云陌月的眸光却和那人撞了个正着。
只见那人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衫,长发如墨散落几缕到胸前,黑玉一般的眼眸却好似有光浮动。
她不禁有些意外,在这谷中有些时日了,是她第一次见旁的人。
云陌月的眼中闪烁着好奇,她张了张唇:“喂……”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公子倏忽之间倒了下去。
岑参眉头轻皱,看着倒下看似病弱的男子轻叹:“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出来吹风,就是不听!”
云陌月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她在这谷中也有些时日了,怎的没有见过他?
她眼神里却好似有着疑惑的光。
她和岑参一起将少年扶到了床榻。
云陌月刚喘了口气,却只听岑参沧桑而又年迈的声音:“他啊,入了这万花谷已然有三年了。”
云陌月闻言一愣,怔怔看向床榻。
岑参又道:“起初只是因病进来的,可老夫从医二十载,从未见过有这般奇病。”
云陌月看向床榻之人,那公子生的极为英俊,哪怕脸色苍白,满脸病容,也难掩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的气质。
岑参拾起一些药草,交于云陌月的手中:“现在可记得了?如何煎药?”
她脸上闪过一缕羞愧之色,脸颊通红。
她忙点了点头,抱着药草径直去了露天院中。
云陌月升腾起火把,点燃了柴垛。
那火光却好似冲天一般,她的眼中全然是烧的劈啪作响的火焰。
突然,脑海中似有些片段闪过。
她努力的回想,可脑中一阵钝痛传来。
云陌月紧紧捂着头,脸上一阵痛苦。
可她的心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那抹痛楚好似蔓延到四肢百骸一般。
岑参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她这模样,赶忙扔下手中的竹简。
他上前拍了拍云陌月的肩膀,却见她好似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他无奈只得取出一根银针没入她的颈后。
再次拔针以后,云陌月这才从那抹刺痛中回过神,她额间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脱力般倚靠在墙上。
她轻声喃喃:“我到底是谁……”
岑参叹了一口气:“莫要想太多,你既已入了万花谷,就要记得,你始终是没有身份之人。”
云陌月闻言,心下黯然。
没有了身份么?可在这里一无所有的、一无所知的活下去,真的是自己要的吗?
岑参将药炉摆在柴垛之上,悉数将药草放了进去。
见她似乎比还在纠结,不由得摇了摇头:“过去的回忆记得,有时候会更为痛苦,你何不在此重新开始呢?”
云陌月一愣,整个人僵住了。
她的心间忽然有一道曙光照耀进来,她看着阳光普照山林,在这一刻她忽然想开了。
若是过往已然忘记,她又为何倾力找回呢?
她轻声笑了笑,唇边笑意好似天边斜阳。
“谢谢岑老头,我明白了。”
第二十章 说胡话
岑参这一刻有些莫名其妙,厉声开口:“说什么胡话!”
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响。
云陌月忙扑灭了火,查看了一下药炉里的草药,微微蹙眉。
岑参接过了药炉,随意的拿过桌案上的碗接过草药。
一旁的云陌月不自觉有了一丝好奇。
她平日只见岑参经常躺在藤椅上入眠,时而带着她去采草药。
阿史那罕弯了弯唇角,眼中泪滚滚而下。
他哑声道:“阿月,你不能离开我。”
“我还没带你去雪山看日出日落,你怎可让我食言?”
“我还有好多话,还未对你讲。”
阿史那罕遥遥看去,远处月光清寒。
他抬起随身带的酒囊,洒在一地酒。
口中喃喃:“你连死都是姜国人,却不愿是我的王后。”
阿史那罕眼中生生忍下眼中泪意。
他跪在那尊牌位前,双眸无神。
长风阵阵,他的王后却未死在草原之上,死在了姜国故土。
阿史那罕恍惚间想起那天,云陌月问他,当真要如此么?
他那一刻不是没有犹豫过。
可他却听见她说:“战事一起,我们就回不去了。”
她如何能那样说?
她如何敢?
他们的回忆整整五年,如今她却说回不去了。
阿史那罕眼中涌上泪,心口一阵刺痛。
他轻声喃喃:“阿月,你不是我的阿月,她应是如皎洁月光温柔之人,你怎会如此狠心!”
……
阿史那罕迈着沉重的步伐,终是离开了靖海关。
他坐在马上,握着缰绳的手微颤。
云陌月护住了靖海关,却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的眼中慢慢淌下了泪。
过了许久阿史那罕一夹马肚,马登时在草原上飞奔起来。
直到月上中天,他方才回到了王帐。
他唤来随从命道:“你们去查查姜国那位将领死亡的真相。”
说完这一句,阿史那罕心间一颤。
阿月答应了他会好好活着。
她绝不会食言。
翌日。
阿史那罕率领众人回到了突厥王宫。
很快部落首领大会即将召开。
远处的篝火塔被点燃,火光似要蔓延至整个天空。
阿史那罕从怀中取出止战协议,交于部落首领看。
他木然的坐在王座,听着他们的讨论声,微微蹙眉。
他垂眸看着协议,神色复杂。
却听一人上前抱胸行礼道:“请可汗另娶王后。”
部落其他首领对视了一眼,震声道:“请另娶王后。”
华契看了他们一眼,最终没有开口。
阿史那罕紧捏着王座的一角。
另娶……
他的心中疼痛难忍,他冷声开口:“本汗绝不会另娶他人!”
其他部落首领还想说什么,却听阿史那罕继续说:“本汗的王后只此一人,再无他人!”
华契跪了下来,右手抱胸行礼道:“请可汗另择王后。”
阿史那罕胸口宛若被烈火烧灼一般。
他沉声道:“此事莫要再议!”
阿史那罕望着他们不欢而散的背影,有些愣神。
华契走到他身边,劝道:“可汗……”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被阿史那罕打断了:“莫要再劝了,我心中认定的王后只她一人。”
华契喉头滚了滚,右手抱胸行礼:“好,可汗。”
一处帐篷。
一人看着部落图,眉目泛冷。
其余两个人部落首领坐在一旁。
他沉声道:“可汗竟如此儿女情长,王后之事,各位有何高见?”
一名部落首领冷嗤一声:“那个华契不是对可汗忠心耿耿么?就让他的妹妹华敏吧。”
另一名部落首领说:“可华敏是他妹妹,我担心……”
首领将酒杯摔碎:“无需担心,华敏最为好利用,耶律,你决定呢?”
耶律将部落图收好,喝了一口酒:“如此最好。”
他的眉目沉沉,阿史那罕身边都是精锐部队,他只能出此下策。
若不是自己对阿史那罕还有用,若不是虎落平阳,他断然不会跟随可汗。
自己所制作的剑弩也都奉上了,可也意味着他再也不能脱离阿史那罕了。
耶律的眉眼闪过一抹阴鸷。
……
第十七章 以忘
云陌月醒来之时,正是清晨。
她环视了一圈,这是一间小院子。
而她正躺在床榻之上,她的眉眼闪过一缕疑惑。
岑参见她醒来,这才忙给她把脉:“你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云陌月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迷茫之色。
这里是哪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
空气有一瞬绿̶间的凝固。
眼见老人眉眼闪过一抹怒意,似是要生气,她这才哑声开口:“我……我是谁?”
空气静默了瞬。
岑参心中微惊,脉象也忽然有些异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记不得了?”
云陌月闻言更糊涂了,她努力的回想着,可脑中一片空白。
她再想了一会,却还是一无所获,就在此时她的脑中忽然一阵钝痛,只得捂着头。
晕眩感忽然袭来,再之后她便昏了过去。
岑参看着她昏了过去,眉目微凝,这个毒药远比他所想的要棘手。
如今她所有记忆尽失,虽说她在这谷中也能自得其乐。
岑参取出银针,很快刺入云陌月的体内。
……
云陌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起身看着面前的老人,轻声说道:“是你救了我。”
岑参不置可否,抚了抚长须:“是又如何?”
云陌月却忽然拱了拱手,“如此,便先谢过了。”
岑参躺在藤椅之上,看着她清冷的眉眼,有一瞬愣神。
他轻咳一声:“既已醒来,就请速速离去。”
云陌月却怔怔看着岑参,眼中闪过一抹光,她张了张嘴,说:“我想留下来。”
不料眼前的岑参轻嗤一声,沧桑的声音响起:“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但岑参的眼中浑浊不已,他心中微叹。
他定不会让她离去,只因她身上的毒还在体内。
如此只是为了考验她罢了。
从那之后,岑参每每去哪里,云陌月便跟着他去哪。
不论刮风下雨,打雷冰雹,云陌月几乎未曾离开岑参半步。
岑参无奈背着药篓停下了脚步,他冷哼一声:“跟不上就莫要跟了。”
他看着已然落后的云陌月,摇了摇头。
云陌月脸色苍白,擦了擦汗。
外面日头正盛,斜阳照耀在这片土地上。
脑中似乎有些画面一闪而过,她晃了晃头,遥遥看着远处的岑参,微喘了口气。
她高呼道:“你且等着吧,我能跟上。”
山林之中,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
山间翠鸟渐渐向远处飞去。
……
另一边。
耶律寻到了华敏的宫殿。
他径直迈了进去,却听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耶律首领为何深夜造访?”
耶律勾起唇角,笑了:“你是如何得知,我今日会来?”
华敏闻言对此避而不谈,只是福了福身子:“耶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耶律见她不愿说,也不再勉强。
他闻言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话:“我来只是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话毕他小心的附耳过去,说的华敏连连点头。
到了最后,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如此甚好。”
至夜深。
华敏小心翼翼的去了东集殿。
却见平素已然入睡的阿史那罕,如今桌案却点了一盏灯。
她的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生奇怪。
她早就打听过了,阿史那罕平日的作息。
可今日怎的还会亮一盏灯。
阿史那罕坐在王座之上,从怀中摸出鹰笛。
美好的旋律从东集殿中传来,可听在殿外的众人眼里,只觉一丝悲凉。
第十八章 夫君
华敏等了片刻,却见阿史那罕全然没有睡意,这才不甘心的小步离去。
王座之上的他深深看了一眼华敏离去的方向,眼中眸光沉沉。
阿史那罕继续吹起鹰笛曲调却陡然突变。
从悠扬变得有些刺耳。
阿史那罕手捏鹰笛,无端眼中涌上泪来。
恍惚间他忆起从前事。
他从前需要姜国的势力,于是云陌月便成了他的王后。
可一见她的第一眼,温婉可人的她似映在了他的心里。
红烛摇曳之间,一袭大红嫁衣的云陌月手中端着一杯酒,唇边溢出浅笑:“夫君,敬你。”
阿史那罕在那一刻方知喜欢是何滋味。
从前他曾听过儿时玩伴说过那般滋味,只称呼如草原圆月一般美好。
那时候的他,自是年少轻狂,草原儿郎若是欢喜一个人,自是热情似火。
他整个人都好似那抹烛火,甘愿醉入醇香的美酒,不愿醒来。
可云陌月的父亲却是间接害死父亲的人。
阿史那罕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中酸涩。
他轻声喃喃:“阿月,你可知,草原儿郎流血不流泪,如今让我流泪之人,唯你而已。”
他唤来信得过的人:“你悄悄跟上华敏王妃,看她最近有无和其他人接触。”
华敏偷偷出了东集殿之后,径直回了自己的西尘殿。
她遥遥看着远处的月泽殿,眉目渐冷。
那处宫殿历来都是王后所有。
而如今可汗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改了名字。
耶律悄然摸进了宫殿,轻叹了一声。
华敏险些被吓了一跳,她退后几步,方才镇定了下来。
耶律轻嗤一声:“你怎的胆子这般小?可如何为我做事?”
华敏神色一凝,福了福身子:“是你脚步无声,好生厉害。”
他面色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你究竟是谁?”
华敏却只是张了张唇瓣,眼中含着恭敬:“华敏可不知你的话是何意。”
耶律不知为何,心中警铃大作。
但他只是问了一句:“我要你办的事情,你好好办了,我便不管你是何人。”
华敏福了福身子,眼中压着一缕情绪:“如此,就先谢过你了。”
耶律看着远处的月泽殿,沉声道:“莫非你要的只有王后之位?”
华敏却不再开口,眸光遥遥看向远处的宫殿,眼中渐寒。
送走了耶律之后,华敏屏退了伺候的侍女。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泛着一抹冷意。
华敏手中握着木梳,扬眉笑了笑,可那笑却更加的诡异万分。
华敏轻声喃喃:“谁叫我如此了解你呢。”
她仰头笑了一声,窗桕外的明月清寒一片。
另一边。
云陌月的身子骨好了许多,只是不能长久行走。
只是不论岑参如何治病,她的记忆却好似被人封住了一般。
云陌月轻咳一声,整理着一旁滕架之上的药草。
岑参睡醒之后,他看着她手中握着的草药,惊呼一声:“快速速给老夫放下!”
云陌月听他这般说,连忙放在桌案之上。
岑参忙疾步走了过去,一脸心疼的看着那株草药,如今草药正以极快的速度腐烂。
他满是皱褶的脸上闪过一抹怒意:“你究竟是去从哪里拿到这药材的!”
第十九章 想开了
云陌月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她知道这人最宝贵的就是这些药材,现在眼见着药材枯萎,怎么说都是她的失误。
云陌月脸上染上羞窘:“岑老头,你就老人有大量嘛。”
岑参却不依不饶,他摸了一下药草枯萎的叶子,眼中悲痛。
“我这都是上好的药材药草!上次教你认草药,怎的如今还是不会!”
岑参“哎”了一声,继续道:“我的姑奶奶,你就别整理药草了,你就是来克老夫的!”
这时一人扶着门框,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岑参眉目一凝,忙上前给那人把脉。
云陌月的眸光却和那人撞了个正着。
只见那人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衫,长发如墨散落几缕到胸前,黑玉一般的眼眸却好似有光浮动。
她不禁有些意外,在这谷中有些时日了,是她第一次见旁的人。
云陌月的眼中闪烁着好奇,她张了张唇:“喂……”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公子倏忽之间倒了下去。
岑参眉头轻皱,看着倒下看似病弱的男子轻叹:“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出来吹风,就是不听!”
云陌月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她在这谷中也有些时日了,怎的没有见过他?
她眼神里却好似有着疑惑的光。
她和岑参一起将少年扶到了床榻。
云陌月刚喘了口气,却只听岑参沧桑而又年迈的声音:“他啊,入了这万花谷已然有三年了。”
云陌月闻言一愣,怔怔看向床榻。
岑参又道:“起初只是因病进来的,可老夫从医二十载,从未见过有这般奇病。”
云陌月看向床榻之人,那公子生的极为英俊,哪怕脸色苍白,满脸病容,也难掩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的气质。
岑参拾起一些药草,交于云陌月的手中:“现在可记得了?如何煎药?”
她脸上闪过一缕羞愧之色,脸颊通红。
她忙点了点头,抱着药草径直去了露天院中。
云陌月升腾起火把,点燃了柴垛。
那火光却好似冲天一般,她的眼中全然是烧的劈啪作响的火焰。
突然,脑海中似有些片段闪过。
她努力的回想,可脑中一阵钝痛传来。
云陌月紧紧捂着头,脸上一阵痛苦。
可她的心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那抹痛楚好似蔓延到四肢百骸一般。
岑参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她这模样,赶忙扔下手中的竹简。
他上前拍了拍云陌月的肩膀,却见她好似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他无奈只得取出一根银针没入她的颈后。
再次拔针以后,云陌月这才从那抹刺痛中回过神,她额间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脱力般倚靠在墙上。
她轻声喃喃:“我到底是谁……”
岑参叹了一口气:“莫要想太多,你既已入了万花谷,就要记得,你始终是没有身份之人。”
云陌月闻言,心下黯然。
没有了身份么?可在这里一无所有的、一无所知的活下去,真的是自己要的吗?
岑参将药炉摆在柴垛之上,悉数将药草放了进去。
见她似乎比还在纠结,不由得摇了摇头:“过去的回忆记得,有时候会更为痛苦,你何不在此重新开始呢?”
云陌月一愣,整个人僵住了。
她的心间忽然有一道曙光照耀进来,她看着阳光普照山林,在这一刻她忽然想开了。
若是过往已然忘记,她又为何倾力找回呢?
她轻声笑了笑,唇边笑意好似天边斜阳。
“谢谢岑老头,我明白了。”
第二十章 说胡话
岑参这一刻有些莫名其妙,厉声开口:“说什么胡话!”
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响。
云陌月忙扑灭了火,查看了一下药炉里的草药,微微蹙眉。
岑参接过了药炉,随意的拿过桌案上的碗接过草药。
一旁的云陌月不自觉有了一丝好奇。
她平日只见岑参经常躺在藤椅上入眠,时而带着她去采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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