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淙简喻柠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陆淙简喻柠最新章节
他实在不明白王爷这三更半夜地去哪儿。
“顾府。”
陆淙先扶着简喻柠上了车,他才跨了上去。
寒风穿过车帘缝隙,惹得陆淙一阵咳嗽:“咳咳咳……”
简喻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地责怪着:“你不喝药,这病怎么能好?”
“没事……”陆淙面色面带倦意地摇摇头。
他现在对简喻柠的关心甘之如饴,倒是还有些庆幸自己生了病。
顾府门上外依旧挂着白灯笼,寂夜中远远一看分外冷清。
“王爷,到了。”
陆淙正要起身,简喻柠将他推了回去。
“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和娘说会儿话就出来。”简喻柠半掀车帘,视线放在紧闭的顾府大门上。
“不行。”陆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害怕,害怕简喻柠再一次不见。
简喻柠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锦帕塞到他的手中:“放心吧,我很快就出来,你先小憩一会儿。”
话毕,也不管陆淙答不答应,掀开帘子就下车了。
“咳咳咳……”
陆淙拿着锦帕,咳的喉头一阵刺痛。
他心有不满,但而后仔细想想自己竟会像孩子一样孩子气了。
陆淙带了点无奈地自嘲一笑。
他掀开车帘,没有看到简喻柠,大概她已经进去了。
陆淙轻轻靠着,风寒的侵袭和深夜的倦意让他忍不住昏昏欲睡起来。
攥着手中的锦帕,陆淙合着眼,静静地等待着简喻柠。
小厮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了,他抬头望了望天,都已经过了卯时了。
“王爷,已经辰时了,回去吧。”
车内并无回音,小厮又唤了几声。
依旧没有声音。
斟酌片刻后,小厮大起胆子掀开车帘,只见陆淙满头大汗,倒在一边痛苦地喘着粗气。
“王爷!”
小厮心一急,立刻探身将他扶坐起来。
陆淙这才恢复了一些意识,他用迷蒙的视线搜寻着简喻柠的声音,但面前只有神色紧张的小厮。
“她呢?”
陆淙干裂的嘴唇颤抖,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上滴落在衣襟上。
小厮有些发蒙:王爷在说谁?“王爷,您还受着病呢,您要是再出什么事儿,咱们怎么向太后交代啊。”
陆淙沉晦的眸子盯了小厮两眼,一手将他推了出去,自己也撑着车沿下了车。
顾府门还是紧闭的。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又沉到了底。
简喻柠又要骗他?
陆淙踏着有些不稳的步伐,走到府门前。
“叩叩叩——”
沉重的敲门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更加大。
好一会儿,老管家才带着困意开了门。LJ
“王,王爷?!”
老管家诧异地看着突然造访的陆淙。
对他,老管家还是有些敬畏的。且不说他是摄政王,那日简喻柠下葬,他还差点要开棺验尸。
陆淙瞥见院内漆黑一片,眼眸立刻暗了下来。
简喻柠是故意的吗?回到顾府以后又不想回王府了?
“叫王妃出来。”他冷声命令道。
“什……”老管家先是一懵,随即心中便已明了七八分了。
陆淙还是在执迷不悟,不肯放过简喻柠,也不肯放过自己。
老管家好心劝道:“王爷,小姐早已入土为安了,您就回去吧……”
“住口!”陆淙苍白的神色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若不是看你是顾府的忠仆,你以为本王能饶了你吗?”
“……”
“滚开!”
陆淙直接将老管家推开,直接往漆黑的前厅走去。
简喻柠,你最好不要再骗我,否则我真的会把你关在我身边!
喉中的涩痛感催发着他的急躁,陆淙的黑眸定在前方三个火点上,一丝回魂香的气味钻入他的鼻内,内还掺杂着纸钱灰的味道。
“咳咳咳咳咳……”
陆淙捂着口鼻,这些气味抑制住了他的呼吸,也莫名地让他焦虑心慌。
“什么人啊?”
顾赵氏端着烛台,从后院走了来。
“夫人。”老管家走了上去,低声回道:“是……王爷。”
顾赵氏神色一怔,随后让老管家将灯都点上。
霎时间整个大厅都亮堂起来。
顾赵氏看着眼前的陆淙愣了一下,不过才几日的时间,他竟然憔悴成了这幅模样。
陆淙也不废话,直接就对顾赵氏说:“让多意出来。”
顾赵氏听见“多意”二字,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看着陆淙满脸写着“多意在这儿”,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夫君孩子先后离世早已将她折磨的疲惫不堪。
“王爷。”顾赵氏将烛台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伸出手抚了扶简喻柠的牌位,倦颜上带着些许释怀:“她就在这儿。”
陆淙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冰冷的排位,竟只是嗤笑一声。
“让她出来,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
相顾两无言,厅内沉默一片。
顾赵氏许是已经明白陆淙的心结,她点了一炷香,叩了头后将香插在香炉鼎中:“多意头七刚过。”
“嘭——”
简喻柠的牌位被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你……你这是干什么!?”顾赵氏颤抖着将牌位捡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陆淙:“你,你……多意活着的时候你不曾好好对她,如今她死了,你不肯相信就算了……可是她的头七才刚过啊!你,你竟然将她的牌位……你就这么希望多意成为孤魂野鬼吗?”
陆淙闻言,竟讥讽道:“无需装了。”
别人说简喻柠死了也就罢了,连她亲娘也说她死了。陆淙一心只觉可笑,但也没关系,他知道简喻柠还活着就好。
晋宁被前厅的声响惊醒,等她跑来,只看见顾赵氏搂着已经被摔成两截的简喻柠的牌位掩面哭泣,老管家在一旁安慰着,而罪魁祸首陆淙则是冷漠地站在了一旁。
“轻寒!”
晋宁走上前拉住他,又气愤又难过:“这是你摔的吗?”
看见晋宁在这儿,陆淙先是一愣,而后将手抽开,反问:“你为何在这儿?”
他不会忘记那日在太后宫中听到的话,对于这个姑姑,他只有满心的厌恶和怨恨。
晋宁还未答话,陆淙又道:“你以为多意还愿意看你歹毒心肠的样子吗?”
“陆淙!”晋宁忍无可忍地怒吼着,她真的觉得陆淙已经无药可救了:“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地步?姑姑我的确错了,这一切的一切几乎都因我而起,可你呢?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多意是问心无愧的吗!?”
陆淙眼瞳一震。
晋宁看着陆淙,凄凄低声:“当初我是为了你才同意你和多意的婚事,而你不爱多意,我才想将多意赶走。但是这几年,你有一丁点关心她吗?但凡你早点承认你对多意的心意,她也不会抱恨而终!陆淙,除了我,最对不起多意的人就是你!你还有什么资格在她的灵前胡闹!?”
“够了!”陆淙双目突然赤红,他恨恨地看着晋宁,又看了看顾赵氏和老管家,仿佛在看仇人:“你们……你们都希望她死,本王说了,多意没有死!没有死!”
“你若不信就……”顾赵氏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站起了身,看着暴怒的陆淙,含着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
这是对死者天大的不敬,况且还是她的女儿,她怎舍得。
可是陆淙已经快要失去理智,顾赵氏不想再有恩恩怨怨的纠缠,若真能了断顾家和皇家的一切,她也只能这么做。
“夫,夫人……”老管家震惊地看着顾赵氏。
陆淙看向顾赵氏决绝的眼神,呢喃着后退了两步。
他在害怕什么?他不停地问自己,简喻柠还活着,他为什么要害怕开棺验尸?
陆淙脑子一片混乱,他只觉得脑子中一片混乱,不知如何回答顾赵氏。
他恼怒自己的犹豫不决,却又无可奈何。
“放下吧,轻寒,对你对多意都是解脱。”晋宁语气放缓了下来。
“放下……”陆淙痴痴地望着已经开始亮起来的天:“做不到。”
十几个酒壶四散倒着,洒出的酒肆溢在桌上和地上。
陆淙不停地将酒猛灌到自己嘴中,顺着嘴角流下的酒不断地浸透早已湿成一片的衣襟。
“王爷,您不能再喝了,您这还生着病呢……”
小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其实不过是担心自己罢了,若是王爷出了事,太后怪罪下来,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滚出去!”陆淙将手中空了的酒壶狠狠砸向小厮,“滚!”
小厮险躲过酒壶,再也不敢多言,忙退了出去。
没人再打扰,陆淙仰头再次将一壶酒喝尽。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走了?”陆淙撑着酒壶,呢喃着,眼神飘忽又空洞。
“多意!”陆淙对着空荡荡的书房嘶吼着,不停地叫着简喻柠的名字。
不只是酒的作用还是排山倒海的思念,他紧紧抓着酒壶哭了出来。
他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如果简喻柠要报复他,他心甘情愿的接受。
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混蛋,明明心中那么爱简喻柠,偏偏任由着自己那可笑的自以为是伤害着她……
但简喻柠的来来去去让他患得患失,快要逼疯他了。
“多意……你要是恨我,你就,骂我打我,不要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也只剩下喘息着的抽泣声。
谁也不会相信,那个冷傲不苟言笑的摄政王陆淙会有这般狼狈的醉鬼模样。
轰隆一声响雷,外面渐渐下起大雨。
陆淙伏在桌上,伸手摸索着新的酒壶。
“……!!”
手被另一只小小的手握住,陆淙睁大了双眼,抬起了头。
简喻柠正低着头看着她,眉眼之间有些微怒:“王爷,你不要命了吗?”
陆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到底是真的在这里还是他酒喝多了出现的幻觉?
简喻柠将酒壶放远,坐了下来。
她望着脸色苍白满脸眼泪的陆淙,柳眉紧蹙,伸手拭去他脸颊上残留的泪滴:“你哭了。”
陆淙心一紧,挥开简喻柠的手,痛苦地怒吼着:“简喻柠!你是在耍我吗?”
简喻柠黑眸一闪,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转了过去:“王爷若不想见我,我走便是。”说着,便就要往外走。
“不!”
陆淙从后面紧紧地抱住简喻柠,头埋在她的肩井处,努力地吸取着让自己安心的清香:“多意,你若再走,我真的会死的。”
他在祈求,祈求简喻柠给他一点希望。
陆淙不觉他现在有多卑微,现在简喻柠让他跪下他也会毫不犹豫,只要她不走……
简喻柠微微抬着头,看着门外的雨帘,幽幽说道:“我不希望你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你要我怎样才不走,告诉我。”陆淙又收紧了三分力。
“怎样……我也不知道。”简喻柠无奈地笑了笑,竟露出了不合年龄的沧桑感。
陆淙从她肩井处抬起头,摩挲到她小巧的耳垂旁,沙哑的声音混着浓烈的酒香:“你说你要做平常女子,想要平凡姻缘,那我们就做一对平凡夫妻如何?”
平凡夫妻?
简喻柠睁大着眼睛,好似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陆淙感觉到怀中人儿的怀疑,他轻轻将简喻柠扳过身,正面对着自己。
“咳咳咳……你若不愿当王妃,我这王爷当的又有何意。”陆淙忍着胸口的沉闷,认真地看着简喻柠。
“你……”简喻柠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王爷你别开玩笑了,你不是一般的闲散王爷,你是摄政王!”
“不负天下是皇上的责任,我只不负你。”陆淙修长的手抚着简喻柠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感觉很安心。
他早就已经没有心思做什么王爷了,与他而言,王爷之位又怎及得上简喻柠。
“……”简喻柠愣了一下,而后微微笑了笑:“你知道平凡夫妻是如何的吗?”
陆淙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他从出生就注定了不平凡,身在皇家,必须要遵守繁琐的规矩,他只看过其他官员或者其他王爷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从不知道相濡以沫是何。
若可以与简喻柠做一对平凡夫妻,安稳了此一世,又有何不可?
“我可以学。”陆淙扣住简喻柠的头,薄唇覆上,反复辗转。
“唔……你,你还病着。”简喻柠推搡着他,小脸通红。
陆淙将简喻柠打横抱起,醉意让步伐有些不稳:“我想你了。”
缱绻缠绵,一室旖旎。
陆淙紧紧拥着身下之人。
如果这是梦,就让这个梦永远做下去吧,他一点也不想醒。
陆淙略有青渣的下把轻摩简喻柠的脸颊,惹得她一阵轻笑:“痒……”
天外已经见亮,简喻柠看着整夜都不曾闭眼的陆淙,摸了摸他乌青的下眼睑:“为何不睡?”
陆淙握住她的手,亲吻着:“怕你又不见了。”
“不会了。”简喻柠摇摇头:“我走不了了。”
“……那便最好。”陆淙闭着眼享受着此刻的温暖。
倏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穿上衣服,又为简喻柠披上衣服:“走。”
“去哪儿?”简喻柠不解地望着他。铱驊
“去看我们的新家。”
城南。
简喻柠看着眼前小小的空院子,万分疑惑:“这是……”
“我们的新家。”
他在城内有很多空院子,而这里是离王府还有顾府最远的地方。
“咳咳咳咳……”
陆淙捂着口鼻,皱着眉头咳嗽着。
可恶,他有些讨厌现在的身体,简直耽误和简喻柠的相处。
简喻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先去把药喝了。”
“哼……”陆淙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我变成了病秧子了。”
简喻柠抿着唇,摇了摇头。
陆淙挥手唤来门外的俩小厮,命人将府内的东西搬过来。
俩小厮叩了头,退出去后便开始议论起来。
“哎,你说王爷怎么了?”
“谁知道啊,王爷最近总是自言自语,我都慎得慌了。”
“你说王爷会不会是……生了臆想……”
“嘘——小点声儿,我还是先去跟管家说说,你先去收拾东西。”
王府中,管家听了小厮的话心生害怕,便赶紧吩咐道:“你们听王爷吩咐,我去禀报太后。”
太后宫内。
“皇儿今日有时间来看哀家了?”
太后因为顾家的事也憔悴了许多,看见皇上才勉强地笑了笑。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母后,朕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轻寒的事……朕都知道。”
未等太后回答,一太监小心翼翼地挪着小步子过来请示:“太后,皇上,摄政王府内的管家说有要事禀报。”
“摄政王府?”太后听见是关于陆淙的事儿,心又悬了起来,她还没忘记陆淙因为简喻柠而昏死过去的那日。
皇上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管家躬着身子走进来,刚跪了下来,太后就急切地询问道:“快说,王爷怎么了?是不是又病倒了?”
管家叩了头,也不敢抬头看:“回太后,王爷,王爷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府内丫鬟小厮都说总听见王爷在房内好像在跟谁说话,但是丫鬟送药时只看见王爷一人,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你快说啊!不中用!”太后拍打着桌案,焦急地不行。
“母后您别着急。”皇上出言安慰后,而后看向管家,平静地催促着:“快说吧。”
“王爷今日要挪出王府,搬到城南的院子去了,还命人准备,准备王妃的衣服!”管家额头贴地,不是他结巴,而是这种事想想都让人心慌。
太后整个人都垮了,她摇着头,呢喃着:“他真的……”
皇上紧蹙着眉头,他虽然不相信陆淙会有臆想症,但是他能知道陆淙故意在逃避。
“母后,朕亲自去看看。”
城南院子。
原本空荡荡的院落多了很多东西。
特别是院子里那一棵已经枯死的梅树。
“这是?”简喻柠伸出手,摸着梅树的树干,回头望着陆淙:“这是寄秋院我种的那棵?”
“嗯。”陆淙点了点头。
他特地叫人把它移了过来,这棵树对他对简喻柠都很重要。
“可是,已经死了。”简喻柠眼神黯淡了下来,不知是在可惜树还是过往。
陆淙手覆在她的手上:“咳咳咳……我们一起养活它,等来年冬日,再看它开花。”
他的目光温柔的快要把简喻柠融化了,可能陆淙自己也不会想到他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轻寒。”
一声轻唤,一金色长袍男子欣然立在门口。
陆淙转过头,眼神闪了闪,有些诧异:“皇兄?”
皇上淡淡地扫视了一下院内的摆设,院子本就不如王府,这般简朴与百姓的屋子无异。
他缓缓走向陆淙,眼中带着笑意:“母后担心,朕便来看看你。看起来你还过得不错。”
陆淙下意识地将简喻柠护在身后。
他和皇上是亲兄弟,也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但是简喻柠对于皇上,多少是有些怨怼的,陆淙也担心她会想起之前的事情,引得她伤心。
“多意,你先进去沏壶茶吧。”
陆淙微微偏过头,对着身后的简喻柠说道。
简喻柠淡淡点点头,对着皇上行了个礼,听话地进了屋。
皇上睫毛一颤,半垂眼帘,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语气却又带着些酸涩:“你过得很好吧?”
皇上目光停在了陆淙身后的梅树上。䧇璍
几步之遥,他很清楚地看到树干处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
“咳咳咳咳……”
陆淙握拳挡着口鼻,即使再怎么遮掩,皇上也看得出他现在身体不太好。
“皇兄,请坐吧。”
二人一同做到院内的石椅上。
平时兄弟二人相处还挺自然的,但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两人竟都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皇上先开了口,他伸手握住陆淙的肩,郑重道:“有时间多去看看母后,她很担心你。”
陆淙只是点点头,心中却有着一丝抗拒。
他不愿再想与简喻柠无关的事,也不想再离开简喻柠,更不想再听他们说简喻柠已经死了。
他看着皇上,突然问道:“皇兄,你也觉得多意死了吗?”
皇上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温和地回道:“你说什么傻话呢?她刚刚不是进去沏茶了吗?”
陆淙眼神闪过一丝光辉:“皇兄,我有事……”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皇上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再次放在那棵梅树上:“你就在这儿和多意好好过吧,母后那儿有朕,你只要偶尔去看看她就可以了。朕想,明年就应该可以看见梅花再开了吧?”
“皇兄……”陆淙怔怔地看着他,他也没想到皇上会答应的这么快。
“轻寒。”皇上没有半点在朝堂上的威严,反而是一副宠溺弟弟的笑意:“其实朕很高兴你变了,朕一直都不希望你的身份困住了你,就像朕一样。你……很爱多意吧?”
“没有她……”陆淙微微偏过头,看见屋内简喻柠的身影说道:“我会死。”
皇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站起身来:“好了,朕不宜多留。你风寒未愈,朕会命太医送药过来,另外……”
皇上瞥了眼屋内,最终还是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莫负余生。”
简喻柠捧着茶慢慢走到陆淙身边,将手中的茶递给陆淙:“皇上走了吗?”
“嗯。”陆淙点点头,随后又道:“我饿了。”
“我去做饭。”简喻柠眼中带着迫不及待的光芒,而后又露出可惜的表情:“以前我做的饭你是不吃的……”
简喻柠只在王府做过三次饭。
第一次是成亲后的第三天,她做了满满一桌等陆淙下朝回来吃,但是他很生气地将饭菜打翻了。
第二次是陆淙生辰的时候,但他一整天都没有回府。
最后一次就是去年中秋节,陆淙依旧是没有回去。
他们除了一次宫宴,从来没有坐在一起吃过饭。
简喻柠的表情让陆淙的心不由得一紧,他捞过简喻柠,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做饭吧,我和你一起去。”
“嗯!”简喻柠点点头。
皇宫,
“皇儿,轻寒怎么样了?”
“母后,他过得很好。”
皇上轻轻摇了摇折扇:“母后,以后就任他去吧。”
“这是什么话?”太后对皇上的话有些不满:“他若是真病了,哀家和皇儿能袖手旁观吗?”
皇上垂下眼帘,笑而不语。
恐怕只有让陆淙病着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皇上的沉默并没有让太后安心,反而让她更加担心起来。
太后叹了口气:陆淙是她的小儿子,她比谁都要在乎他。䧇璍
她更不愿他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下,她会心疼。
太后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自己去看陆淙。
午后的暖阳让人差点忘记了几日前还是寒冬。
陆淙整个人缩在一张小小的矮凳上,看的简喻柠哈哈大笑。
“轻寒,你不会烧火的,我来吧。”简喻柠从他手中接过柴火,想将他推到一边儿去。
“咳咳咳咳咳咳……”被浓烟呛的直咳嗽的陆淙却不肯让开。
可恶,为什么烧火这么难!陆淙不甘心地继续点着火。
“顾府。”
陆淙先扶着简喻柠上了车,他才跨了上去。
寒风穿过车帘缝隙,惹得陆淙一阵咳嗽:“咳咳咳……”
简喻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地责怪着:“你不喝药,这病怎么能好?”
“没事……”陆淙面色面带倦意地摇摇头。
他现在对简喻柠的关心甘之如饴,倒是还有些庆幸自己生了病。
顾府门上外依旧挂着白灯笼,寂夜中远远一看分外冷清。
“王爷,到了。”
陆淙正要起身,简喻柠将他推了回去。
“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和娘说会儿话就出来。”简喻柠半掀车帘,视线放在紧闭的顾府大门上。
“不行。”陆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害怕,害怕简喻柠再一次不见。
简喻柠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锦帕塞到他的手中:“放心吧,我很快就出来,你先小憩一会儿。”
话毕,也不管陆淙答不答应,掀开帘子就下车了。
“咳咳咳……”
陆淙拿着锦帕,咳的喉头一阵刺痛。
他心有不满,但而后仔细想想自己竟会像孩子一样孩子气了。
陆淙带了点无奈地自嘲一笑。
他掀开车帘,没有看到简喻柠,大概她已经进去了。
陆淙轻轻靠着,风寒的侵袭和深夜的倦意让他忍不住昏昏欲睡起来。
攥着手中的锦帕,陆淙合着眼,静静地等待着简喻柠。
小厮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了,他抬头望了望天,都已经过了卯时了。
“王爷,已经辰时了,回去吧。”
车内并无回音,小厮又唤了几声。
依旧没有声音。
斟酌片刻后,小厮大起胆子掀开车帘,只见陆淙满头大汗,倒在一边痛苦地喘着粗气。
“王爷!”
小厮心一急,立刻探身将他扶坐起来。
陆淙这才恢复了一些意识,他用迷蒙的视线搜寻着简喻柠的声音,但面前只有神色紧张的小厮。
“她呢?”
陆淙干裂的嘴唇颤抖,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上滴落在衣襟上。
小厮有些发蒙:王爷在说谁?“王爷,您还受着病呢,您要是再出什么事儿,咱们怎么向太后交代啊。”
陆淙沉晦的眸子盯了小厮两眼,一手将他推了出去,自己也撑着车沿下了车。
顾府门还是紧闭的。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又沉到了底。
简喻柠又要骗他?
陆淙踏着有些不稳的步伐,走到府门前。
“叩叩叩——”
沉重的敲门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更加大。
好一会儿,老管家才带着困意开了门。LJ
“王,王爷?!”
老管家诧异地看着突然造访的陆淙。
对他,老管家还是有些敬畏的。且不说他是摄政王,那日简喻柠下葬,他还差点要开棺验尸。
陆淙瞥见院内漆黑一片,眼眸立刻暗了下来。
简喻柠是故意的吗?回到顾府以后又不想回王府了?
“叫王妃出来。”他冷声命令道。
“什……”老管家先是一懵,随即心中便已明了七八分了。
陆淙还是在执迷不悟,不肯放过简喻柠,也不肯放过自己。
老管家好心劝道:“王爷,小姐早已入土为安了,您就回去吧……”
“住口!”陆淙苍白的神色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若不是看你是顾府的忠仆,你以为本王能饶了你吗?”
“……”
“滚开!”
陆淙直接将老管家推开,直接往漆黑的前厅走去。
简喻柠,你最好不要再骗我,否则我真的会把你关在我身边!
喉中的涩痛感催发着他的急躁,陆淙的黑眸定在前方三个火点上,一丝回魂香的气味钻入他的鼻内,内还掺杂着纸钱灰的味道。
“咳咳咳咳咳……”
陆淙捂着口鼻,这些气味抑制住了他的呼吸,也莫名地让他焦虑心慌。
“什么人啊?”
顾赵氏端着烛台,从后院走了来。
“夫人。”老管家走了上去,低声回道:“是……王爷。”
顾赵氏神色一怔,随后让老管家将灯都点上。
霎时间整个大厅都亮堂起来。
顾赵氏看着眼前的陆淙愣了一下,不过才几日的时间,他竟然憔悴成了这幅模样。
陆淙也不废话,直接就对顾赵氏说:“让多意出来。”
顾赵氏听见“多意”二字,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看着陆淙满脸写着“多意在这儿”,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夫君孩子先后离世早已将她折磨的疲惫不堪。
“王爷。”顾赵氏将烛台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伸出手抚了扶简喻柠的牌位,倦颜上带着些许释怀:“她就在这儿。”
陆淙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冰冷的排位,竟只是嗤笑一声。
“让她出来,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
相顾两无言,厅内沉默一片。
顾赵氏许是已经明白陆淙的心结,她点了一炷香,叩了头后将香插在香炉鼎中:“多意头七刚过。”
“嘭——”
简喻柠的牌位被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你……你这是干什么!?”顾赵氏颤抖着将牌位捡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陆淙:“你,你……多意活着的时候你不曾好好对她,如今她死了,你不肯相信就算了……可是她的头七才刚过啊!你,你竟然将她的牌位……你就这么希望多意成为孤魂野鬼吗?”
陆淙闻言,竟讥讽道:“无需装了。”
别人说简喻柠死了也就罢了,连她亲娘也说她死了。陆淙一心只觉可笑,但也没关系,他知道简喻柠还活着就好。
晋宁被前厅的声响惊醒,等她跑来,只看见顾赵氏搂着已经被摔成两截的简喻柠的牌位掩面哭泣,老管家在一旁安慰着,而罪魁祸首陆淙则是冷漠地站在了一旁。
“轻寒!”
晋宁走上前拉住他,又气愤又难过:“这是你摔的吗?”
看见晋宁在这儿,陆淙先是一愣,而后将手抽开,反问:“你为何在这儿?”
他不会忘记那日在太后宫中听到的话,对于这个姑姑,他只有满心的厌恶和怨恨。
晋宁还未答话,陆淙又道:“你以为多意还愿意看你歹毒心肠的样子吗?”
“陆淙!”晋宁忍无可忍地怒吼着,她真的觉得陆淙已经无药可救了:“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地步?姑姑我的确错了,这一切的一切几乎都因我而起,可你呢?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多意是问心无愧的吗!?”
陆淙眼瞳一震。
晋宁看着陆淙,凄凄低声:“当初我是为了你才同意你和多意的婚事,而你不爱多意,我才想将多意赶走。但是这几年,你有一丁点关心她吗?但凡你早点承认你对多意的心意,她也不会抱恨而终!陆淙,除了我,最对不起多意的人就是你!你还有什么资格在她的灵前胡闹!?”
“够了!”陆淙双目突然赤红,他恨恨地看着晋宁,又看了看顾赵氏和老管家,仿佛在看仇人:“你们……你们都希望她死,本王说了,多意没有死!没有死!”
“你若不信就……”顾赵氏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站起了身,看着暴怒的陆淙,含着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
这是对死者天大的不敬,况且还是她的女儿,她怎舍得。
可是陆淙已经快要失去理智,顾赵氏不想再有恩恩怨怨的纠缠,若真能了断顾家和皇家的一切,她也只能这么做。
“夫,夫人……”老管家震惊地看着顾赵氏。
陆淙看向顾赵氏决绝的眼神,呢喃着后退了两步。
他在害怕什么?他不停地问自己,简喻柠还活着,他为什么要害怕开棺验尸?
陆淙脑子一片混乱,他只觉得脑子中一片混乱,不知如何回答顾赵氏。
他恼怒自己的犹豫不决,却又无可奈何。
“放下吧,轻寒,对你对多意都是解脱。”晋宁语气放缓了下来。
“放下……”陆淙痴痴地望着已经开始亮起来的天:“做不到。”
十几个酒壶四散倒着,洒出的酒肆溢在桌上和地上。
陆淙不停地将酒猛灌到自己嘴中,顺着嘴角流下的酒不断地浸透早已湿成一片的衣襟。
“王爷,您不能再喝了,您这还生着病呢……”
小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其实不过是担心自己罢了,若是王爷出了事,太后怪罪下来,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滚出去!”陆淙将手中空了的酒壶狠狠砸向小厮,“滚!”
小厮险躲过酒壶,再也不敢多言,忙退了出去。
没人再打扰,陆淙仰头再次将一壶酒喝尽。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走了?”陆淙撑着酒壶,呢喃着,眼神飘忽又空洞。
“多意!”陆淙对着空荡荡的书房嘶吼着,不停地叫着简喻柠的名字。
不只是酒的作用还是排山倒海的思念,他紧紧抓着酒壶哭了出来。
他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如果简喻柠要报复他,他心甘情愿的接受。
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混蛋,明明心中那么爱简喻柠,偏偏任由着自己那可笑的自以为是伤害着她……
但简喻柠的来来去去让他患得患失,快要逼疯他了。
“多意……你要是恨我,你就,骂我打我,不要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也只剩下喘息着的抽泣声。
谁也不会相信,那个冷傲不苟言笑的摄政王陆淙会有这般狼狈的醉鬼模样。
轰隆一声响雷,外面渐渐下起大雨。
陆淙伏在桌上,伸手摸索着新的酒壶。
“……!!”
手被另一只小小的手握住,陆淙睁大了双眼,抬起了头。
简喻柠正低着头看着她,眉眼之间有些微怒:“王爷,你不要命了吗?”
陆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到底是真的在这里还是他酒喝多了出现的幻觉?
简喻柠将酒壶放远,坐了下来。
她望着脸色苍白满脸眼泪的陆淙,柳眉紧蹙,伸手拭去他脸颊上残留的泪滴:“你哭了。”
陆淙心一紧,挥开简喻柠的手,痛苦地怒吼着:“简喻柠!你是在耍我吗?”
简喻柠黑眸一闪,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转了过去:“王爷若不想见我,我走便是。”说着,便就要往外走。
“不!”
陆淙从后面紧紧地抱住简喻柠,头埋在她的肩井处,努力地吸取着让自己安心的清香:“多意,你若再走,我真的会死的。”
他在祈求,祈求简喻柠给他一点希望。
陆淙不觉他现在有多卑微,现在简喻柠让他跪下他也会毫不犹豫,只要她不走……
简喻柠微微抬着头,看着门外的雨帘,幽幽说道:“我不希望你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你要我怎样才不走,告诉我。”陆淙又收紧了三分力。
“怎样……我也不知道。”简喻柠无奈地笑了笑,竟露出了不合年龄的沧桑感。
陆淙从她肩井处抬起头,摩挲到她小巧的耳垂旁,沙哑的声音混着浓烈的酒香:“你说你要做平常女子,想要平凡姻缘,那我们就做一对平凡夫妻如何?”
平凡夫妻?
简喻柠睁大着眼睛,好似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陆淙感觉到怀中人儿的怀疑,他轻轻将简喻柠扳过身,正面对着自己。
“咳咳咳……你若不愿当王妃,我这王爷当的又有何意。”陆淙忍着胸口的沉闷,认真地看着简喻柠。
“你……”简喻柠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王爷你别开玩笑了,你不是一般的闲散王爷,你是摄政王!”
“不负天下是皇上的责任,我只不负你。”陆淙修长的手抚着简喻柠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感觉很安心。
他早就已经没有心思做什么王爷了,与他而言,王爷之位又怎及得上简喻柠。
“……”简喻柠愣了一下,而后微微笑了笑:“你知道平凡夫妻是如何的吗?”
陆淙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他从出生就注定了不平凡,身在皇家,必须要遵守繁琐的规矩,他只看过其他官员或者其他王爷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从不知道相濡以沫是何。
若可以与简喻柠做一对平凡夫妻,安稳了此一世,又有何不可?
“我可以学。”陆淙扣住简喻柠的头,薄唇覆上,反复辗转。
“唔……你,你还病着。”简喻柠推搡着他,小脸通红。
陆淙将简喻柠打横抱起,醉意让步伐有些不稳:“我想你了。”
缱绻缠绵,一室旖旎。
陆淙紧紧拥着身下之人。
如果这是梦,就让这个梦永远做下去吧,他一点也不想醒。
陆淙略有青渣的下把轻摩简喻柠的脸颊,惹得她一阵轻笑:“痒……”
天外已经见亮,简喻柠看着整夜都不曾闭眼的陆淙,摸了摸他乌青的下眼睑:“为何不睡?”
陆淙握住她的手,亲吻着:“怕你又不见了。”
“不会了。”简喻柠摇摇头:“我走不了了。”
“……那便最好。”陆淙闭着眼享受着此刻的温暖。
倏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穿上衣服,又为简喻柠披上衣服:“走。”
“去哪儿?”简喻柠不解地望着他。铱驊
“去看我们的新家。”
城南。
简喻柠看着眼前小小的空院子,万分疑惑:“这是……”
“我们的新家。”
他在城内有很多空院子,而这里是离王府还有顾府最远的地方。
“咳咳咳咳……”
陆淙捂着口鼻,皱着眉头咳嗽着。
可恶,他有些讨厌现在的身体,简直耽误和简喻柠的相处。
简喻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先去把药喝了。”
“哼……”陆淙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我变成了病秧子了。”
简喻柠抿着唇,摇了摇头。
陆淙挥手唤来门外的俩小厮,命人将府内的东西搬过来。
俩小厮叩了头,退出去后便开始议论起来。
“哎,你说王爷怎么了?”
“谁知道啊,王爷最近总是自言自语,我都慎得慌了。”
“你说王爷会不会是……生了臆想……”
“嘘——小点声儿,我还是先去跟管家说说,你先去收拾东西。”
王府中,管家听了小厮的话心生害怕,便赶紧吩咐道:“你们听王爷吩咐,我去禀报太后。”
太后宫内。
“皇儿今日有时间来看哀家了?”
太后因为顾家的事也憔悴了许多,看见皇上才勉强地笑了笑。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母后,朕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轻寒的事……朕都知道。”
未等太后回答,一太监小心翼翼地挪着小步子过来请示:“太后,皇上,摄政王府内的管家说有要事禀报。”
“摄政王府?”太后听见是关于陆淙的事儿,心又悬了起来,她还没忘记陆淙因为简喻柠而昏死过去的那日。
皇上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管家躬着身子走进来,刚跪了下来,太后就急切地询问道:“快说,王爷怎么了?是不是又病倒了?”
管家叩了头,也不敢抬头看:“回太后,王爷,王爷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府内丫鬟小厮都说总听见王爷在房内好像在跟谁说话,但是丫鬟送药时只看见王爷一人,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你快说啊!不中用!”太后拍打着桌案,焦急地不行。
“母后您别着急。”皇上出言安慰后,而后看向管家,平静地催促着:“快说吧。”
“王爷今日要挪出王府,搬到城南的院子去了,还命人准备,准备王妃的衣服!”管家额头贴地,不是他结巴,而是这种事想想都让人心慌。
太后整个人都垮了,她摇着头,呢喃着:“他真的……”
皇上紧蹙着眉头,他虽然不相信陆淙会有臆想症,但是他能知道陆淙故意在逃避。
“母后,朕亲自去看看。”
城南院子。
原本空荡荡的院落多了很多东西。
特别是院子里那一棵已经枯死的梅树。
“这是?”简喻柠伸出手,摸着梅树的树干,回头望着陆淙:“这是寄秋院我种的那棵?”
“嗯。”陆淙点了点头。
他特地叫人把它移了过来,这棵树对他对简喻柠都很重要。
“可是,已经死了。”简喻柠眼神黯淡了下来,不知是在可惜树还是过往。
陆淙手覆在她的手上:“咳咳咳……我们一起养活它,等来年冬日,再看它开花。”
他的目光温柔的快要把简喻柠融化了,可能陆淙自己也不会想到他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轻寒。”
一声轻唤,一金色长袍男子欣然立在门口。
陆淙转过头,眼神闪了闪,有些诧异:“皇兄?”
皇上淡淡地扫视了一下院内的摆设,院子本就不如王府,这般简朴与百姓的屋子无异。
他缓缓走向陆淙,眼中带着笑意:“母后担心,朕便来看看你。看起来你还过得不错。”
陆淙下意识地将简喻柠护在身后。
他和皇上是亲兄弟,也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但是简喻柠对于皇上,多少是有些怨怼的,陆淙也担心她会想起之前的事情,引得她伤心。
“多意,你先进去沏壶茶吧。”
陆淙微微偏过头,对着身后的简喻柠说道。
简喻柠淡淡点点头,对着皇上行了个礼,听话地进了屋。
皇上睫毛一颤,半垂眼帘,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语气却又带着些酸涩:“你过得很好吧?”
皇上目光停在了陆淙身后的梅树上。䧇璍
几步之遥,他很清楚地看到树干处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
“咳咳咳咳……”
陆淙握拳挡着口鼻,即使再怎么遮掩,皇上也看得出他现在身体不太好。
“皇兄,请坐吧。”
二人一同做到院内的石椅上。
平时兄弟二人相处还挺自然的,但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两人竟都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皇上先开了口,他伸手握住陆淙的肩,郑重道:“有时间多去看看母后,她很担心你。”
陆淙只是点点头,心中却有着一丝抗拒。
他不愿再想与简喻柠无关的事,也不想再离开简喻柠,更不想再听他们说简喻柠已经死了。
他看着皇上,突然问道:“皇兄,你也觉得多意死了吗?”
皇上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温和地回道:“你说什么傻话呢?她刚刚不是进去沏茶了吗?”
陆淙眼神闪过一丝光辉:“皇兄,我有事……”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皇上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再次放在那棵梅树上:“你就在这儿和多意好好过吧,母后那儿有朕,你只要偶尔去看看她就可以了。朕想,明年就应该可以看见梅花再开了吧?”
“皇兄……”陆淙怔怔地看着他,他也没想到皇上会答应的这么快。
“轻寒。”皇上没有半点在朝堂上的威严,反而是一副宠溺弟弟的笑意:“其实朕很高兴你变了,朕一直都不希望你的身份困住了你,就像朕一样。你……很爱多意吧?”
“没有她……”陆淙微微偏过头,看见屋内简喻柠的身影说道:“我会死。”
皇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站起身来:“好了,朕不宜多留。你风寒未愈,朕会命太医送药过来,另外……”
皇上瞥了眼屋内,最终还是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莫负余生。”
简喻柠捧着茶慢慢走到陆淙身边,将手中的茶递给陆淙:“皇上走了吗?”
“嗯。”陆淙点点头,随后又道:“我饿了。”
“我去做饭。”简喻柠眼中带着迫不及待的光芒,而后又露出可惜的表情:“以前我做的饭你是不吃的……”
简喻柠只在王府做过三次饭。
第一次是成亲后的第三天,她做了满满一桌等陆淙下朝回来吃,但是他很生气地将饭菜打翻了。
第二次是陆淙生辰的时候,但他一整天都没有回府。
最后一次就是去年中秋节,陆淙依旧是没有回去。
他们除了一次宫宴,从来没有坐在一起吃过饭。
简喻柠的表情让陆淙的心不由得一紧,他捞过简喻柠,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做饭吧,我和你一起去。”
“嗯!”简喻柠点点头。
皇宫,
“皇儿,轻寒怎么样了?”
“母后,他过得很好。”
皇上轻轻摇了摇折扇:“母后,以后就任他去吧。”
“这是什么话?”太后对皇上的话有些不满:“他若是真病了,哀家和皇儿能袖手旁观吗?”
皇上垂下眼帘,笑而不语。
恐怕只有让陆淙病着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皇上的沉默并没有让太后安心,反而让她更加担心起来。
太后叹了口气:陆淙是她的小儿子,她比谁都要在乎他。䧇璍
她更不愿他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下,她会心疼。
太后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自己去看陆淙。
午后的暖阳让人差点忘记了几日前还是寒冬。
陆淙整个人缩在一张小小的矮凳上,看的简喻柠哈哈大笑。
“轻寒,你不会烧火的,我来吧。”简喻柠从他手中接过柴火,想将他推到一边儿去。
“咳咳咳咳咳咳……”被浓烟呛的直咳嗽的陆淙却不肯让开。
可恶,为什么烧火这么难!陆淙不甘心地继续点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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