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青萧翊恒(叶桑青萧翊恒)知乎小说-叶桑青萧翊恒全文完整无删减版免费阅读
足足短了十八两。
平沙侯夫人犹豫了一下之后,脱下了狐裘披风,托着走过来对叶桑青道:“姑娘,能否把这披风押在这里,等我们筹够了钱,再过来赎回?”
叶桑青看着那毛领发黄的披风,轻轻叹气,“拿回去吧,三个月内凑够过来给我就行。”
平沙侯夫人面容复杂,福身拜下,“多谢姑娘!”
平沙侯也过来拜谢,道:“姑娘派人数一下吧。”
“不数了,把老侯爷接回去。”叶桑青瞧着那堆铜板,忍不住再问了一句,“你们给了这医药费,便都没银子了么?”
平沙侯讪讪地道:“还有些物什能典当的。”
“红狼,数五千文回去给他们,老侯爷还需要继续请大夫做治疗和针灸,一并欠着二十三两吧。”
平沙侯大手一挥,豪气地道:“不必的,不差这点。”
叶桑青一直都神色淡淡的,听了这话,忽地咆哮,“拿回去!”
平沙侯吓得一个哆嗦,吓住了。
那日见她柔柔弱弱,淡淡冷冷的样子,一直是殿下给她出头,还以为是个没有火气的。
竟然这么凶啊。
侯府其他人也都愕然地看着叶桑青,见她面容凝霜,怒气正盛,一时都无措起来。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家比较凶的。
叶桑青既发了火,也不忍着了,冷道:“接回去之后,三天之后我会叫辛夷过去复诊,每一次复诊都要给诊费药费,那些是不能赊账的,还有给他请个大夫做针灸,活络气血。”
“护理和饮食注意事项,我也会叫辛夷跟你们交代,你们遵照医嘱,但凡有一条没做到的,我以后不会再看。”
说完,她越过他们,进了病房去。
老侯爷已经清醒过来,拆了管子,意识也比较清楚。
外头的对话,自然也落入他老人家的耳中。
那八十多岁的老人,躺在床上抹眼泪,见叶桑青进来,他转了头过去,握拳悲道:“丢人了,丢人了。”
叶桑青拿过听诊器给他做出院检查,“老侯爷,恕我多言,你们家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人逮住把柄掉几颗脑袋,收敛一下吧,这话说得难听,希望您别怪。”
老侯爷声音哽咽,“姑娘……是忠言逆耳,老夫听得进去的,老夫会管他们的。”
叶桑青便不再言语了,不知道平沙侯府的事,也不知道为何老爷子原先不管,但整个家庭都是这样的氛围,老侯爷这位大家长难辞其咎。
检查完之后,叫了平沙侯进来,把老父背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他们再一次拜谢。
满园的人一下子走空,叶桑青脑袋的嗡嗡声才散去。
辛夷都没话说了,默默地转身进屋消毒。
萧翊恒执着桑青的手进了屋,还没说上一句话,红狼便进来跪在地上。
萧翊恒望着他,眸色微动,他可算是懂得求签了。
叶桑青其实一直都等他开口,因为她很疑惑,那位叫阿红的姑娘,为何昏迷还能活着。
昏迷意味着没有自主吞咽功能,如何喂食?如何维持生命?
红狼跪着轻声道:“姑娘,属下有一位病人,想求您看看,属下有银子,存了不少。”
叶桑青道:“带过来吧。”
红狼磕头,久久不起,再抬起的时候,眼底已经红了。
他站起来退到门口,转身立刻就飞奔出去,跑得像一支箭似地飞快。
萧翊恒收回眸子,沉默了一下,“本王认为,希望不大,阿红伤了许久。”
“怎么受伤的?”叶桑青问道。
“是办差事,那一次死了几个人,紫燕就是那个时候出事的。”
叶桑青记得紫燕是原先紫卫队的指挥使,这位阿红也是紫卫队的人。
“我可以问问,是办什么差事吗?很凶险的?”
"严格说来,不算凶险的差事,也不是萧王府的外务,贤贵太妃在坐仙台,每个月都会回宫一次,而每一次都是紫燕带人护送。"
“三年多前,紫卫队护送贵太妃到半道便遇袭了,杀手武功很高,紫燕以身挡剑救下了贵太妃,但她自己却送命了,除她之外,还有四名紫卫队牺牲了,紫菱和阿红也负伤,紫菱伤势教轻,阿红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叶桑青实在奇怪,三年多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让她更奇怪的是,贵太妃为何会遇刺?
“贵太妃遇刺,是谁出手的?”
萧翊恒垂下眼盖,握住了扶手,“这种事发生过数次,但以往的杀手,武功没有这么高强,所以,大家都没多放在心上,本王也只增派了紫卫队的人护送。”
叶桑青望着他,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知道是谁,但是这个人让他很尴尬,说不出口。
“以往的杀手,武功不高,但那一次很高,没调查过吗?”
他道:“父皇调查过,最后……”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桑青,道:“母后承认了,是她派出的杀手。”
叶桑青皱起眉头,皇太后?
“之前的数次刺杀,也是母后,她一概承认。”萧翊恒很无奈,这件事情父皇没有让他知道,是他透过宝公公得知的。
“那太上皇知道之后呢?他那会儿身体不好,但应该能处理这事吧?”
“父皇不信,她一直在深宫,如何调动杀手?母后的智慧……父皇认为是没有的,他继续调查,才得知是我舅舅找的杀手,所以,把我舅舅传入宫中,当着母后的面赐了毒酒。”
这对萧翊恒而言,必定不是很好的回忆。
所以他语速很快。
叶桑青觉得,皇太后对贵太妃是有杀心的,那位国舅爷替姐姐出头,所以找了杀手去刺杀贵太妃。
而皇太后承认是她派出去的人,是想保护弟弟。
她之所以想保护弟弟,是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刺杀的事,就算不是她授意的,也一定是她默许的。
第160章 送阿红来
太上皇当着她的面赐死自己的亲弟弟,这自然是很严重的惩罚。
但之后就没有再处置了吗?
萧翊恒显然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了,只是淡淡说一句“之后就不曾发生过刺杀的事”便终止了话题。
叶桑青也不好问,毕竟牵涉到他的生母。
“那是长辈们的事,你别记着了。”
“嗯!”他默默地应了一声,却忽然深思起来,“这件事情……当时未曾细想,但如今想起来却有些问题。”
叶桑青抿了抿唇,她想到了,但他方才不愿意提,她也不好说。
“是觉得原先的杀手武功都很差,唯独那一次武功出奇的高,甚至死了几名紫卫队包括紫燕,对吗?”
萧翊恒点头,“你一听,便觉得不对劲,是吗?”
“我是旁观者,加上事情过去再做复盘能看得比较全面。”
萧翊恒道:“当时是父皇亲自处理的,与我母后有关,我的身份不方便调查,加上当时不认为紫菱有问题,可现在……”
他眼底阴郁了起来,“八名紫卫队,死了四个,剩下的两人也在战事中牺牲了,现在紫菱和阿红两人活着的。”
换言之,如果要重启调查,只能从阿红这里入手。
可阿红……
叶桑青道:“若这件事情真是紫菱做的,那么紫菱的目的,必定是紫卫队指挥使一职,她的师父漠南尊长,如今在何处?”
“没错!”萧翊恒眉头紧锁片刻,“漠南尊长一直都在坐仙台,陪着贵太妃清修,是父皇派他去的,看来,本王需要去一趟坐仙台了。”
“你要试探漠南尊长?”
萧翊恒道:“有些话,需要当面说开,不管是对漠南尊长还是对贵太妃。”
“你几时去?要我陪你么?”叶桑青没忘记原先他们就打算去坐仙台赏雪的。
“不着急,等你先看过阿红,漠南尊长不会伤害贵太妃,要害的话,这些年机会很多。”
叶桑青点点头,确实如此。
萧翊恒道:“漠南尊长跟了父皇很多年,但是人是会变的,尤其新帝登基之后,他是否有别的心思,很难说。”
他说完这些话便起身了,“桑青,本王晚些再来。”
“好,我休息一下,等红狼带阿红过来。”叶桑青起身相送。
萧翊恒伸手牵她入怀,自从那日拥抱过,他时刻都想再一次把她抱入怀中。
“这些事情不该让你费心的,你放心,本王能处理好,你若要陪本王去坐仙台,便好好地赏美景。”
“自然,”她面容恬静地一笑,“我就是去旅游的。”
他握住她的手,叶桑青感觉到手心被塞了一叠东西,想低头看的时候,他滚烫的唇却落在了她的额头。
她整个一怔,胸口急剧跳动。
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转身离开。
她执着那叠东西捂住胸口,急促的呼吸久久都平静不下来。
等她坐下来,缓缓展开手中的票子,竟是一叠银票。
她数了一下,三万两。
什么意思?亲一下额头,给三万两?
那脸颊呢?嘴唇呢?给多少?
叶桑青脸颊发烫,虽然……但是,没有觉得尊严被侮辱了,就觉得自家男人给她花钱。
那种感觉还挺暖的。
而且他给钱亲一下之后转身大步离去的姿势还很帅。
果然,会掏钱的男人最帅气。
她把银票收起来,没有交给满姑姑送到账房去。
她也不知道原先那一万两银票翊恒没收,叫红狼拿回去给满姑姑了。
心里头认为,是因她还了那一万两,他觉得她没钱花了,才用这个方式给她送钱。
辛夷进来禀报,说病人都出院了,今日是否还收症。
叶桑青藏好银票之后道:“暂时不收,你吩咐门房,今日若有人来求医,让他们先取号,明日再来,重伤或者重症除外。”
“行,我跟阿门说一声。”辛夷转身便出去了。
晌午,红狼背着阿红过来了。
陪同过来的,还有居大夫门下的两名医女,阿红一直是医女照顾的,居大夫隔几天就去给阿红行针。
阿红很瘦,瘦得皮包骨了,人不是昏迷的,是睁开眼睛,眼球有无目的的运动,有意识的呼吸。
眼窝深陷,皮肤蜡黄,头发梳得很好,红狼开始背着她的,进了病房之后轻轻地放在床上,就仿佛放下一个羽绒枕头般的轻盈。
没一会儿,居大夫也到了。
居大夫跟叶桑青叙述阿红的情况,“开始是昏迷的,伤了脑子,行针三日醒来,之后的状态便是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清醒的时候能喂些流食,昏迷时便要行针,一般行针三四日,便会醒来,可一直都是这般的状态。”
叶桑青瞧着阿红是植质状态,神经系统损伤了。
植物人并非全然昏迷,有清醒的时候,但没有自主认知意识,呼吸是正常的,但有时会陷入昏迷。
身体机能和各种功能都会随着时间而渐渐退化,吞咽功能不是全然丧失的,但是不会主动进食。
也好在,居大夫的针灸救了她,让她不会陷入太久的昏迷。
清醒的话,就怎么都能喂进去一些。
“居大夫,您先出去,我检查之后再和您会诊一下。”
“行!”居大夫拉了红狼一把,“出去吧,姑娘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红狼望着姑娘,眼底近乎哀求,“姑娘,请您尽力。”
叶桑青道:“我会,但她情况特殊,你要有心理准备。”
红狼黯然转身,到底,还是如他所料那般。
他原先没请姑娘治阿红,是他用了很长的时间说服自己,接受现实,接受阿红永远不会认得他。
她有时候虽然是醒着,但是居大夫说,她其实是昏迷状态的,她不认得任何人,她眼里也瞧不见任何人。
她不会有真正醒来的一天。 叶桑青和辛夷开始帮阿红检查。
检查完毕之后,叶桑青先道:“高压氧……”
话还没说完,只见辛夷已经打开了高压氧舱,准备把阿红输送进去。
“咦?”
辛夷忙碌地道:“我是一等,谢谢。”
叶桑青笑着道:“好,能者多劳,以后你多干点活。”
“乐意之至!”辛夷如今穿着黄花衣裳,真真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阿红进了高压氧舱之后,检查的各项数据也逐渐出来了。
脑部磁力共振,全血,全身彩超等,能检查的都给她检查了。
“脑损伤导致的植物状态,脑电波图给我看看。”叶桑青伸手,辛夷当即输送了过来。
第161章 你听说过蓝血盾吗
辛夷也凑过来看,道:“我们系统也有针灸电刺,可以用。”
“嗯,我再斟酌一个方案,不过眼下先刺激刺激她的神经,居大夫一直用针灸的方法帮她维持生命机能,可见物理因子疗法对她是凑效的。”
辛夷问道:“依你所见,希望大吗?”
“她这个情况,不好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叶桑青在系统里头翻查了药物和起搏器的目录,她记得之前收过专门对症神经损伤的项目。
辛夷道:“如果基础疗法不凑效,是不是可以植入脑起搏器?或者脊髓电刺激器,这两种手术是可以促醒的,你做过这种手术的。”
“有这个打算。”叶桑青瞧了她一眼,“你读我的心思?”
辛夷又是骄傲地一笑,“我没有读心功能,但我是一等,OK?打算先用基础疗法还是用手术?”
叶桑青斟酌了一下,道:“先用物理因子疗法,看看是否能促醒,这一个月,病人交给你,你每天给她做物理治疗,用痉一挛机和针灸电刺,一个月为期限,如果没有什么进展,再考虑手术。”
如果物理因子疗法能凑效,不必挨这一刀。
“高氧多久?”辛夷问道。
叶桑青道:“先常规的两个小时吧。”
辛夷点头,输入时间,开始倒计时。
叶桑青等到阿红从高压氧舱出来,亲自给她用了能量电刺,连接脑电波看反应。
阿红目光呆滞,眼球是有活动的,但是毫无目的。
从第一档能量开到第三档,她眼神有过片刻的聚焦,叶桑青立刻去看脑电波图,有反应。
她稍稍宽心,“你继续,我出去跟红狼和居大夫说说,红狼该等急了。”
差不多三个小时了,红狼怕是一直把心架在火上烤着呢。
“你去吧,交给我。”辛夷道。
比专业比态度,无人比得过辛夷,叶桑青这方面对她特别的放心。
外头,红狼确实等得心都快烧着了。
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仿佛就等着姑娘出来说一句无能为力。
但是,纵绝望如同冰天雪地,他也盼着能在这雪地里见着一点点的火星。
萧翊恒半个时辰之前也来了,回府下了几道命令之后,他又过来国公府,想听听阿红的情况。
红狼开始还能一动不动地坐着等,等着等着,便在外头踱步,焦灼的情绪像会传染一般,把气氛渲染得极为紧张。
萧翊恒对桑青是有严重滤镜的,但是阿红的情况在他看来,也不乐观。
因为,居大夫每个月都会跟他禀报阿红的进展,那就是没有任何进展。
居大夫瞧了一眼外头踱步的红狼,然后对萧翊恒道:“殿下,您伤势还没全好,别坐太多,找个地方躺着,姑娘说您最好是多躺着的,对腰好。”
“不碍事。”萧翊恒说着,却还是站了起来,坐久了,腰脊确会酸痛,他也瞧了一眼外头,轻声问道:“居大夫,你从医这么些年,可曾听说过蓝血盾?”
居大夫却反问,“蓝血盾?是什么东西?”
“没听过?本王以为,这是你们当大夫的一种……”
他没说下去,因为他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基本的概念都没有。
居大夫追问道:“是姑娘跟您说蓝血盾的?那是个什么东西?治病用的?”
“或许是沟通用的,例如手势,暗号,你们学医的人,可有一套你们自己的暗号和手势?”
居大夫愣愣地道:“医者与医者的沟通,最忌的便是打哑谜,万一猜错,可就是害了性命,若有不能当着病人面前说的话,那就私下讨论,也不必用什么暗语手势的。”
萧翊恒道:“也是,没事,本王就是随口问问。”
恰好,红狼在外头喊了一声,“姑娘,姑娘您出来了?”
萧翊恒抬头,只见已经快步上了石阶,来到了廊下的红狼面前,微微颌首之后,眸光越过红狼,冲他点头。
“进去说话!”叶桑青对红狼说完,便率先进来,问萧翊恒,“你怎也过来了?”
萧翊恒道:“想听听阿红的情况,你坐下慢慢说。”
叶桑青道:“好!”
她坐下之后抬头看着红狼,“不算很乐观,但可以试试,她需要留在国公府,原先照顾她的医女也一并留下吧。”
“好,好!”红狼紧张得很,“您说的可以试试,怎么个试法?希望有吗?”
叶桑青道:“希望是有的,我方才给她做了一些简单的治疗,她有一点反应,但是,并不算特别乐观的,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别的不敢承诺。”
红狼拱手拜下,“姑娘愿意留下,那就好,多谢姑娘。”
叶桑青道:“多谢居大夫吧,没有他,阿红早就没了。”
红狼对着居大夫拜下,红着眼睛道:“如果阿红能醒来,两位便是阿红的再生父母,也是我红狼……”
居大夫没等他说完,便拍了一下他的手,笑着道:“打住,老夫不想当你的父母,想必姑娘也不愿意。”
居大夫巧妙幽默地化解了这份沉重,红狼的泪水本都逼到了眼眶,听得这话,扑哧一声笑了。
叶桑青与翊恒单独走出去说话。
“阿红为人机警,心细,或许她是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叶桑青知道他是想通过阿红,探知当日遇刺的事。
“遇刺的事,本王需要调查清楚,不是为了入谁的罪,是对死去的紫卫队有一个交代。”
战场发生的事,足以让紫菱死一百遍。
“我明白。”叶桑青缓步走着,“别自责,当年你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萧翊恒握住她的手,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指尖稍稍用力,他不曾说过,桑青却能知道。
父皇退位,皇兄继位,而他这位萧王却早早建功立业,名声在外,也深得百姓爱戴。
如若不懂韬光养晦,隐忍蛰伏,早成众矢之的。
许多事他可以管可以问。
但也有一些事情,他还不能管,不能查,不能干涉不能过问。
父皇在位时的内阁要员,在皇兄登基之后,四人获罪,剩下的那几位也是懂得官场规矩的。
其实所有官员,心里都是自己的小算盘,就算再敬重太上皇,但太上皇已经退了下来,新帝才是让他们的主上。
家族荣耀,前程希望,都全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给的。
感情与利益,后者永远占据上风。
他如今也颇得敬重,但是一旦涉及到利益关系,或者说他正式跟皇帝撕破脸,那么,那些敬重他的朝臣,大部分都会站在帝权那边。
第162章 容不得回避
他轻声道:“你既想到了这一层,那本王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不是他执意册立萧靳风为太子,或许本王早就迁居封地,远远避开京城,但留在京城,发现的事情就越来越多,曾经本王以为他纵然专宠贵妃,却也算是勤勉的皇帝,但是……”
叶桑青接了他的话,“但是,他其实当太子的时候,便已和戎人官员勾结,而这只是其中之一,对吗?”
萧翊恒点头,“所以,有些事情,也容不得本王回避,一桩一件,都要调查清楚了。”
尤其,他已经动手弑父。
他执住叶桑青的手,脚步停下,认真地问道:“你嫁给本王或有许多凶险,你怕吗?还愿意吗?”
“如果我怕,或者我不愿意赶这趟浑水,你能怎么做?我们是太上皇赐婚的。”
萧翊恒以为她真的害怕想放弃,神色有些黯然,道:“本王可以请父皇收回成命。”
叶桑青眼皮微垂,叹气,“你是可以请太上皇收回成命,但我们……手也牵了,人也抱了,清誉都毁了,加上我本就被萧靳风退过婚,再退一次,还能寻得找夫婿么?”
他不语,最后一句话听着好闹心。
她笑了,“算了,将就过吧。”
“将就?”萧翊恒皱起眉头。
“是啊,将就,”叶桑青干脆挽起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着,“不是将就你,是将就这局势,你很好,局势很差,但因这很差的局势错过很好的你,我不会原谅自己。”
一句话,说得萧翊恒的心跌宕起伏。
她主动地挽着他的手臂,又说出那般动听的话,对他而言便是双重喜悦了。
他抬眸,眼底映入夕照,“备好嫁妆,等我来娶,那三万两便可用来置办嫁妆,回头我再叫人送些过来,我要你风风光光,嫁入萧王府。”
叶桑青眉目弯弯,“好,我拿你的银子,然后和你共患难。”
也不讲什么原则了,赚钱不算很难,但要赚很多的钱,就很难很难。
顶多以后再努力努力,把嫁妆银子还上。
她鄙视了自己一下,仅仅一下,因为在金钱上,没多少个人能绝对地坚持原则。
叶桑青,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那一身的反骨,卸了吧。
陌生世界里讲原则,不利于好好活着。
一句共患难,让萧翊恒十分感动,凝望她片刻便把她拥入怀中。
院子里到处都有紫卫队和黑狼,叶桑青环顾四萧,出于面子,稍稍抵抗了一下,便从了。
远处,一双透着冷光的眼睛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一瞬间,眼底尽是破碎之色。
片刻,飞奔而来,张嘴便咬住了叶桑青的裙摆,但仿佛是想起了此人的凶悍,马上松开,又转过去咬着萧翊恒的衣袂,使劲把他拽开。
两人蹲下,一人揪住一只耳朵,同时喝了一声,“欠揍!”
顽固趴下,脑袋却稍稍地往叶桑青这边挪了挪,再弓起,用嘴巴拱了一下她的膝盖。
然后,慢慢地往前咕涌,身子横在两人中间,把他们隔开,肚皮朝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萧翊恒气得扇了它一下,这玩意,竟是不许他碰桑青,才来几日?便叛变了?
叶桑青却满意地笑了,恩威并施凑效了。
因这一句共患难,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萧翊恒也开始三天两头便往国公府跑,虽然公务繁忙,他待的时间不久,但他努力确保每天都有半个时辰和桑青培养感情。
叶桑青每隔三天便去一趟蜀王府,每一次,都让蜀王妃脸上的疤痕淡一点。
于星芒也几乎每天都去蜀王府,每一次都能和桑青碰上,一来二去的,她们也熟稔了起来。
平沙侯夫人犹豫了一下之后,脱下了狐裘披风,托着走过来对叶桑青道:“姑娘,能否把这披风押在这里,等我们筹够了钱,再过来赎回?”
叶桑青看着那毛领发黄的披风,轻轻叹气,“拿回去吧,三个月内凑够过来给我就行。”
平沙侯夫人面容复杂,福身拜下,“多谢姑娘!”
平沙侯也过来拜谢,道:“姑娘派人数一下吧。”
“不数了,把老侯爷接回去。”叶桑青瞧着那堆铜板,忍不住再问了一句,“你们给了这医药费,便都没银子了么?”
平沙侯讪讪地道:“还有些物什能典当的。”
“红狼,数五千文回去给他们,老侯爷还需要继续请大夫做治疗和针灸,一并欠着二十三两吧。”
平沙侯大手一挥,豪气地道:“不必的,不差这点。”
叶桑青一直都神色淡淡的,听了这话,忽地咆哮,“拿回去!”
平沙侯吓得一个哆嗦,吓住了。
那日见她柔柔弱弱,淡淡冷冷的样子,一直是殿下给她出头,还以为是个没有火气的。
竟然这么凶啊。
侯府其他人也都愕然地看着叶桑青,见她面容凝霜,怒气正盛,一时都无措起来。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家比较凶的。
叶桑青既发了火,也不忍着了,冷道:“接回去之后,三天之后我会叫辛夷过去复诊,每一次复诊都要给诊费药费,那些是不能赊账的,还有给他请个大夫做针灸,活络气血。”
“护理和饮食注意事项,我也会叫辛夷跟你们交代,你们遵照医嘱,但凡有一条没做到的,我以后不会再看。”
说完,她越过他们,进了病房去。
老侯爷已经清醒过来,拆了管子,意识也比较清楚。
外头的对话,自然也落入他老人家的耳中。
那八十多岁的老人,躺在床上抹眼泪,见叶桑青进来,他转了头过去,握拳悲道:“丢人了,丢人了。”
叶桑青拿过听诊器给他做出院检查,“老侯爷,恕我多言,你们家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人逮住把柄掉几颗脑袋,收敛一下吧,这话说得难听,希望您别怪。”
老侯爷声音哽咽,“姑娘……是忠言逆耳,老夫听得进去的,老夫会管他们的。”
叶桑青便不再言语了,不知道平沙侯府的事,也不知道为何老爷子原先不管,但整个家庭都是这样的氛围,老侯爷这位大家长难辞其咎。
检查完之后,叫了平沙侯进来,把老父背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他们再一次拜谢。
满园的人一下子走空,叶桑青脑袋的嗡嗡声才散去。
辛夷都没话说了,默默地转身进屋消毒。
萧翊恒执着桑青的手进了屋,还没说上一句话,红狼便进来跪在地上。
萧翊恒望着他,眸色微动,他可算是懂得求签了。
叶桑青其实一直都等他开口,因为她很疑惑,那位叫阿红的姑娘,为何昏迷还能活着。
昏迷意味着没有自主吞咽功能,如何喂食?如何维持生命?
红狼跪着轻声道:“姑娘,属下有一位病人,想求您看看,属下有银子,存了不少。”
叶桑青道:“带过来吧。”
红狼磕头,久久不起,再抬起的时候,眼底已经红了。
他站起来退到门口,转身立刻就飞奔出去,跑得像一支箭似地飞快。
萧翊恒收回眸子,沉默了一下,“本王认为,希望不大,阿红伤了许久。”
“怎么受伤的?”叶桑青问道。
“是办差事,那一次死了几个人,紫燕就是那个时候出事的。”
叶桑青记得紫燕是原先紫卫队的指挥使,这位阿红也是紫卫队的人。
“我可以问问,是办什么差事吗?很凶险的?”
"严格说来,不算凶险的差事,也不是萧王府的外务,贤贵太妃在坐仙台,每个月都会回宫一次,而每一次都是紫燕带人护送。"
“三年多前,紫卫队护送贵太妃到半道便遇袭了,杀手武功很高,紫燕以身挡剑救下了贵太妃,但她自己却送命了,除她之外,还有四名紫卫队牺牲了,紫菱和阿红也负伤,紫菱伤势教轻,阿红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叶桑青实在奇怪,三年多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让她更奇怪的是,贵太妃为何会遇刺?
“贵太妃遇刺,是谁出手的?”
萧翊恒垂下眼盖,握住了扶手,“这种事发生过数次,但以往的杀手,武功没有这么高强,所以,大家都没多放在心上,本王也只增派了紫卫队的人护送。”
叶桑青望着他,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知道是谁,但是这个人让他很尴尬,说不出口。
“以往的杀手,武功不高,但那一次很高,没调查过吗?”
他道:“父皇调查过,最后……”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桑青,道:“母后承认了,是她派出的杀手。”
叶桑青皱起眉头,皇太后?
“之前的数次刺杀,也是母后,她一概承认。”萧翊恒很无奈,这件事情父皇没有让他知道,是他透过宝公公得知的。
“那太上皇知道之后呢?他那会儿身体不好,但应该能处理这事吧?”
“父皇不信,她一直在深宫,如何调动杀手?母后的智慧……父皇认为是没有的,他继续调查,才得知是我舅舅找的杀手,所以,把我舅舅传入宫中,当着母后的面赐了毒酒。”
这对萧翊恒而言,必定不是很好的回忆。
所以他语速很快。
叶桑青觉得,皇太后对贵太妃是有杀心的,那位国舅爷替姐姐出头,所以找了杀手去刺杀贵太妃。
而皇太后承认是她派出去的人,是想保护弟弟。
她之所以想保护弟弟,是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刺杀的事,就算不是她授意的,也一定是她默许的。
第160章 送阿红来
太上皇当着她的面赐死自己的亲弟弟,这自然是很严重的惩罚。
但之后就没有再处置了吗?
萧翊恒显然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了,只是淡淡说一句“之后就不曾发生过刺杀的事”便终止了话题。
叶桑青也不好问,毕竟牵涉到他的生母。
“那是长辈们的事,你别记着了。”
“嗯!”他默默地应了一声,却忽然深思起来,“这件事情……当时未曾细想,但如今想起来却有些问题。”
叶桑青抿了抿唇,她想到了,但他方才不愿意提,她也不好说。
“是觉得原先的杀手武功都很差,唯独那一次武功出奇的高,甚至死了几名紫卫队包括紫燕,对吗?”
萧翊恒点头,“你一听,便觉得不对劲,是吗?”
“我是旁观者,加上事情过去再做复盘能看得比较全面。”
萧翊恒道:“当时是父皇亲自处理的,与我母后有关,我的身份不方便调查,加上当时不认为紫菱有问题,可现在……”
他眼底阴郁了起来,“八名紫卫队,死了四个,剩下的两人也在战事中牺牲了,现在紫菱和阿红两人活着的。”
换言之,如果要重启调查,只能从阿红这里入手。
可阿红……
叶桑青道:“若这件事情真是紫菱做的,那么紫菱的目的,必定是紫卫队指挥使一职,她的师父漠南尊长,如今在何处?”
“没错!”萧翊恒眉头紧锁片刻,“漠南尊长一直都在坐仙台,陪着贵太妃清修,是父皇派他去的,看来,本王需要去一趟坐仙台了。”
“你要试探漠南尊长?”
萧翊恒道:“有些话,需要当面说开,不管是对漠南尊长还是对贵太妃。”
“你几时去?要我陪你么?”叶桑青没忘记原先他们就打算去坐仙台赏雪的。
“不着急,等你先看过阿红,漠南尊长不会伤害贵太妃,要害的话,这些年机会很多。”
叶桑青点点头,确实如此。
萧翊恒道:“漠南尊长跟了父皇很多年,但是人是会变的,尤其新帝登基之后,他是否有别的心思,很难说。”
他说完这些话便起身了,“桑青,本王晚些再来。”
“好,我休息一下,等红狼带阿红过来。”叶桑青起身相送。
萧翊恒伸手牵她入怀,自从那日拥抱过,他时刻都想再一次把她抱入怀中。
“这些事情不该让你费心的,你放心,本王能处理好,你若要陪本王去坐仙台,便好好地赏美景。”
“自然,”她面容恬静地一笑,“我就是去旅游的。”
他握住她的手,叶桑青感觉到手心被塞了一叠东西,想低头看的时候,他滚烫的唇却落在了她的额头。
她整个一怔,胸口急剧跳动。
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转身离开。
她执着那叠东西捂住胸口,急促的呼吸久久都平静不下来。
等她坐下来,缓缓展开手中的票子,竟是一叠银票。
她数了一下,三万两。
什么意思?亲一下额头,给三万两?
那脸颊呢?嘴唇呢?给多少?
叶桑青脸颊发烫,虽然……但是,没有觉得尊严被侮辱了,就觉得自家男人给她花钱。
那种感觉还挺暖的。
而且他给钱亲一下之后转身大步离去的姿势还很帅。
果然,会掏钱的男人最帅气。
她把银票收起来,没有交给满姑姑送到账房去。
她也不知道原先那一万两银票翊恒没收,叫红狼拿回去给满姑姑了。
心里头认为,是因她还了那一万两,他觉得她没钱花了,才用这个方式给她送钱。
辛夷进来禀报,说病人都出院了,今日是否还收症。
叶桑青藏好银票之后道:“暂时不收,你吩咐门房,今日若有人来求医,让他们先取号,明日再来,重伤或者重症除外。”
“行,我跟阿门说一声。”辛夷转身便出去了。
晌午,红狼背着阿红过来了。
陪同过来的,还有居大夫门下的两名医女,阿红一直是医女照顾的,居大夫隔几天就去给阿红行针。
阿红很瘦,瘦得皮包骨了,人不是昏迷的,是睁开眼睛,眼球有无目的的运动,有意识的呼吸。
眼窝深陷,皮肤蜡黄,头发梳得很好,红狼开始背着她的,进了病房之后轻轻地放在床上,就仿佛放下一个羽绒枕头般的轻盈。
没一会儿,居大夫也到了。
居大夫跟叶桑青叙述阿红的情况,“开始是昏迷的,伤了脑子,行针三日醒来,之后的状态便是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清醒的时候能喂些流食,昏迷时便要行针,一般行针三四日,便会醒来,可一直都是这般的状态。”
叶桑青瞧着阿红是植质状态,神经系统损伤了。
植物人并非全然昏迷,有清醒的时候,但没有自主认知意识,呼吸是正常的,但有时会陷入昏迷。
身体机能和各种功能都会随着时间而渐渐退化,吞咽功能不是全然丧失的,但是不会主动进食。
也好在,居大夫的针灸救了她,让她不会陷入太久的昏迷。
清醒的话,就怎么都能喂进去一些。
“居大夫,您先出去,我检查之后再和您会诊一下。”
“行!”居大夫拉了红狼一把,“出去吧,姑娘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红狼望着姑娘,眼底近乎哀求,“姑娘,请您尽力。”
叶桑青道:“我会,但她情况特殊,你要有心理准备。”
红狼黯然转身,到底,还是如他所料那般。
他原先没请姑娘治阿红,是他用了很长的时间说服自己,接受现实,接受阿红永远不会认得他。
她有时候虽然是醒着,但是居大夫说,她其实是昏迷状态的,她不认得任何人,她眼里也瞧不见任何人。
她不会有真正醒来的一天。 叶桑青和辛夷开始帮阿红检查。
检查完毕之后,叶桑青先道:“高压氧……”
话还没说完,只见辛夷已经打开了高压氧舱,准备把阿红输送进去。
“咦?”
辛夷忙碌地道:“我是一等,谢谢。”
叶桑青笑着道:“好,能者多劳,以后你多干点活。”
“乐意之至!”辛夷如今穿着黄花衣裳,真真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阿红进了高压氧舱之后,检查的各项数据也逐渐出来了。
脑部磁力共振,全血,全身彩超等,能检查的都给她检查了。
“脑损伤导致的植物状态,脑电波图给我看看。”叶桑青伸手,辛夷当即输送了过来。
第161章 你听说过蓝血盾吗
辛夷也凑过来看,道:“我们系统也有针灸电刺,可以用。”
“嗯,我再斟酌一个方案,不过眼下先刺激刺激她的神经,居大夫一直用针灸的方法帮她维持生命机能,可见物理因子疗法对她是凑效的。”
辛夷问道:“依你所见,希望大吗?”
“她这个情况,不好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叶桑青在系统里头翻查了药物和起搏器的目录,她记得之前收过专门对症神经损伤的项目。
辛夷道:“如果基础疗法不凑效,是不是可以植入脑起搏器?或者脊髓电刺激器,这两种手术是可以促醒的,你做过这种手术的。”
“有这个打算。”叶桑青瞧了她一眼,“你读我的心思?”
辛夷又是骄傲地一笑,“我没有读心功能,但我是一等,OK?打算先用基础疗法还是用手术?”
叶桑青斟酌了一下,道:“先用物理因子疗法,看看是否能促醒,这一个月,病人交给你,你每天给她做物理治疗,用痉一挛机和针灸电刺,一个月为期限,如果没有什么进展,再考虑手术。”
如果物理因子疗法能凑效,不必挨这一刀。
“高氧多久?”辛夷问道。
叶桑青道:“先常规的两个小时吧。”
辛夷点头,输入时间,开始倒计时。
叶桑青等到阿红从高压氧舱出来,亲自给她用了能量电刺,连接脑电波看反应。
阿红目光呆滞,眼球是有活动的,但是毫无目的。
从第一档能量开到第三档,她眼神有过片刻的聚焦,叶桑青立刻去看脑电波图,有反应。
她稍稍宽心,“你继续,我出去跟红狼和居大夫说说,红狼该等急了。”
差不多三个小时了,红狼怕是一直把心架在火上烤着呢。
“你去吧,交给我。”辛夷道。
比专业比态度,无人比得过辛夷,叶桑青这方面对她特别的放心。
外头,红狼确实等得心都快烧着了。
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仿佛就等着姑娘出来说一句无能为力。
但是,纵绝望如同冰天雪地,他也盼着能在这雪地里见着一点点的火星。
萧翊恒半个时辰之前也来了,回府下了几道命令之后,他又过来国公府,想听听阿红的情况。
红狼开始还能一动不动地坐着等,等着等着,便在外头踱步,焦灼的情绪像会传染一般,把气氛渲染得极为紧张。
萧翊恒对桑青是有严重滤镜的,但是阿红的情况在他看来,也不乐观。
因为,居大夫每个月都会跟他禀报阿红的进展,那就是没有任何进展。
居大夫瞧了一眼外头踱步的红狼,然后对萧翊恒道:“殿下,您伤势还没全好,别坐太多,找个地方躺着,姑娘说您最好是多躺着的,对腰好。”
“不碍事。”萧翊恒说着,却还是站了起来,坐久了,腰脊确会酸痛,他也瞧了一眼外头,轻声问道:“居大夫,你从医这么些年,可曾听说过蓝血盾?”
居大夫却反问,“蓝血盾?是什么东西?”
“没听过?本王以为,这是你们当大夫的一种……”
他没说下去,因为他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基本的概念都没有。
居大夫追问道:“是姑娘跟您说蓝血盾的?那是个什么东西?治病用的?”
“或许是沟通用的,例如手势,暗号,你们学医的人,可有一套你们自己的暗号和手势?”
居大夫愣愣地道:“医者与医者的沟通,最忌的便是打哑谜,万一猜错,可就是害了性命,若有不能当着病人面前说的话,那就私下讨论,也不必用什么暗语手势的。”
萧翊恒道:“也是,没事,本王就是随口问问。”
恰好,红狼在外头喊了一声,“姑娘,姑娘您出来了?”
萧翊恒抬头,只见已经快步上了石阶,来到了廊下的红狼面前,微微颌首之后,眸光越过红狼,冲他点头。
“进去说话!”叶桑青对红狼说完,便率先进来,问萧翊恒,“你怎也过来了?”
萧翊恒道:“想听听阿红的情况,你坐下慢慢说。”
叶桑青道:“好!”
她坐下之后抬头看着红狼,“不算很乐观,但可以试试,她需要留在国公府,原先照顾她的医女也一并留下吧。”
“好,好!”红狼紧张得很,“您说的可以试试,怎么个试法?希望有吗?”
叶桑青道:“希望是有的,我方才给她做了一些简单的治疗,她有一点反应,但是,并不算特别乐观的,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别的不敢承诺。”
红狼拱手拜下,“姑娘愿意留下,那就好,多谢姑娘。”
叶桑青道:“多谢居大夫吧,没有他,阿红早就没了。”
红狼对着居大夫拜下,红着眼睛道:“如果阿红能醒来,两位便是阿红的再生父母,也是我红狼……”
居大夫没等他说完,便拍了一下他的手,笑着道:“打住,老夫不想当你的父母,想必姑娘也不愿意。”
居大夫巧妙幽默地化解了这份沉重,红狼的泪水本都逼到了眼眶,听得这话,扑哧一声笑了。
叶桑青与翊恒单独走出去说话。
“阿红为人机警,心细,或许她是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叶桑青知道他是想通过阿红,探知当日遇刺的事。
“遇刺的事,本王需要调查清楚,不是为了入谁的罪,是对死去的紫卫队有一个交代。”
战场发生的事,足以让紫菱死一百遍。
“我明白。”叶桑青缓步走着,“别自责,当年你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萧翊恒握住她的手,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指尖稍稍用力,他不曾说过,桑青却能知道。
父皇退位,皇兄继位,而他这位萧王却早早建功立业,名声在外,也深得百姓爱戴。
如若不懂韬光养晦,隐忍蛰伏,早成众矢之的。
许多事他可以管可以问。
但也有一些事情,他还不能管,不能查,不能干涉不能过问。
父皇在位时的内阁要员,在皇兄登基之后,四人获罪,剩下的那几位也是懂得官场规矩的。
其实所有官员,心里都是自己的小算盘,就算再敬重太上皇,但太上皇已经退了下来,新帝才是让他们的主上。
家族荣耀,前程希望,都全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给的。
感情与利益,后者永远占据上风。
他如今也颇得敬重,但是一旦涉及到利益关系,或者说他正式跟皇帝撕破脸,那么,那些敬重他的朝臣,大部分都会站在帝权那边。
第162章 容不得回避
他轻声道:“你既想到了这一层,那本王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不是他执意册立萧靳风为太子,或许本王早就迁居封地,远远避开京城,但留在京城,发现的事情就越来越多,曾经本王以为他纵然专宠贵妃,却也算是勤勉的皇帝,但是……”
叶桑青接了他的话,“但是,他其实当太子的时候,便已和戎人官员勾结,而这只是其中之一,对吗?”
萧翊恒点头,“所以,有些事情,也容不得本王回避,一桩一件,都要调查清楚了。”
尤其,他已经动手弑父。
他执住叶桑青的手,脚步停下,认真地问道:“你嫁给本王或有许多凶险,你怕吗?还愿意吗?”
“如果我怕,或者我不愿意赶这趟浑水,你能怎么做?我们是太上皇赐婚的。”
萧翊恒以为她真的害怕想放弃,神色有些黯然,道:“本王可以请父皇收回成命。”
叶桑青眼皮微垂,叹气,“你是可以请太上皇收回成命,但我们……手也牵了,人也抱了,清誉都毁了,加上我本就被萧靳风退过婚,再退一次,还能寻得找夫婿么?”
他不语,最后一句话听着好闹心。
她笑了,“算了,将就过吧。”
“将就?”萧翊恒皱起眉头。
“是啊,将就,”叶桑青干脆挽起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着,“不是将就你,是将就这局势,你很好,局势很差,但因这很差的局势错过很好的你,我不会原谅自己。”
一句话,说得萧翊恒的心跌宕起伏。
她主动地挽着他的手臂,又说出那般动听的话,对他而言便是双重喜悦了。
他抬眸,眼底映入夕照,“备好嫁妆,等我来娶,那三万两便可用来置办嫁妆,回头我再叫人送些过来,我要你风风光光,嫁入萧王府。”
叶桑青眉目弯弯,“好,我拿你的银子,然后和你共患难。”
也不讲什么原则了,赚钱不算很难,但要赚很多的钱,就很难很难。
顶多以后再努力努力,把嫁妆银子还上。
她鄙视了自己一下,仅仅一下,因为在金钱上,没多少个人能绝对地坚持原则。
叶桑青,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那一身的反骨,卸了吧。
陌生世界里讲原则,不利于好好活着。
一句共患难,让萧翊恒十分感动,凝望她片刻便把她拥入怀中。
院子里到处都有紫卫队和黑狼,叶桑青环顾四萧,出于面子,稍稍抵抗了一下,便从了。
远处,一双透着冷光的眼睛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一瞬间,眼底尽是破碎之色。
片刻,飞奔而来,张嘴便咬住了叶桑青的裙摆,但仿佛是想起了此人的凶悍,马上松开,又转过去咬着萧翊恒的衣袂,使劲把他拽开。
两人蹲下,一人揪住一只耳朵,同时喝了一声,“欠揍!”
顽固趴下,脑袋却稍稍地往叶桑青这边挪了挪,再弓起,用嘴巴拱了一下她的膝盖。
然后,慢慢地往前咕涌,身子横在两人中间,把他们隔开,肚皮朝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萧翊恒气得扇了它一下,这玩意,竟是不许他碰桑青,才来几日?便叛变了?
叶桑青却满意地笑了,恩威并施凑效了。
因这一句共患难,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萧翊恒也开始三天两头便往国公府跑,虽然公务繁忙,他待的时间不久,但他努力确保每天都有半个时辰和桑青培养感情。
叶桑青每隔三天便去一趟蜀王府,每一次,都让蜀王妃脸上的疤痕淡一点。
于星芒也几乎每天都去蜀王府,每一次都能和桑青碰上,一来二去的,她们也熟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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