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愿意和我一起打酸枣
打酸枣(散文)
“今年雨水好,原上的酸枣结繁的很!”
母亲不知道她很随意的一句话,竟在我的心底,激荡起阵阵涟漪,勾起我对往事无尽的怀念。忍不住朋友圈里发了句:“亲们,国庆节谁愿意和我一起回家打酸枣去?”想不到,竟有好几位发小用秒速回复和点赞,在死寂了很久的朋友圈引起了好一阵骚动和互动。
国庆节那天,约定好的几个朋友,果然一个不拉全部到场。
由于气候的好转和《禁牧令》的颁布,还有因粮食的过度贬值所导致的土地荒芜化,让这座在昔日里是光秃秃一片的旱原上,变得草木茂盛一片葱笼。当然在这里最夺人眼球的,应该就是这座原上的主角酸枣树了。没有人为的扼杀和破坏之后,它们利用超强的繁殖力疯狂生长,使得今天的原坡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酸枣树的影子。浑身长满了小刺的高低不同的酸枣树们,个个枝繁叶茂身强力壮,活像一群威风凛凛的战士,坚守着脚下这片土地,保护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许是因为有了它们的庇护,那些有名或没名的杂草,长的也是枝茂叶肥,有的就像个孩子匍匐在它们的脚下,恣意蔓延;有的像恋人一样痴缠在它们的身体上,攀援而上;有的则挺直了身板,站在它们身边和它们比肩并立,得意洋洋,大有那种狐假虎威的意思;几捧野菊花,钻进这些护花使者的掖下,散落在原坡上的沟沟坎坎里,释放出不同的色彩不同的魅力。
我想此刻,酸枣树最想保护的,应该就是从它们自己身上孕育出来的那些累累硕果。大家快看,漫山遍野的红酸枣在绿叶的陪衬下,随着坡势起伏,一层一层,如一阵阵红绿相间的波浪,向着远处无边的滚动,清澈的阳光更给它们涂抹上了一层诱人的色泽,给我们的味蕾输送来一阵酸酸甜甜的味道,唤起我们再也按捺不住的想吃酸枣的欲望。
只是荆棘与野草交错丛生的原坡上,记忆中熟悉的小径早已无迹可寻。最边缘的酸枣早已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仅有的几处有利地形,也已被一群老年人捷足先登。面对自己曾经十分熟悉的土地,突然间我们就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与茫然,我们只得大老远站着,静静的观看老人们乐此不疲的打酸枣。
老人们三三两两在酸枣树丛中分散开来,有的轮开了手里的竹竿使劲敲打酸枣树,酸枣在竹竿用力敲打之下纷纷应声落地;有的用镰刀把酸枣树拦腰砍断,然后拖到一旁坐在地上耐心的慢慢的摘,全然不顾被酸枣刺扎伤的疼痛,偶尔随手塞进嘴里一颗,一边咀嚼一边啧啧称赞:“真甜,真好吃!”。听人说,近几年每到秋季,就会有几位收购商来到村里收购酸枣,如此一来,老人们这一季下来,腰包里就能多出个千八百块钱,这些钱对于一个平日里没有多大收入的农村老人来说,委实算得上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目。
老人们打酸枣的声音和谈笑的声音并融在一起,像一曲动人的旋律,唤醒我们沉寂了多年的记忆,把我们的思绪带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于是我们便开始争先恐后你一言我一语,兴奋的谈论起当年我们在一起打酸枣的情景。
那时候我们还是一群放羊娃,每到秋季,打酸枣就像是我们在放羊时,一门必修的功课。那时候我们也有团队精神,忙活时也是多人组合搭帮活动,有人负责打,有人负责捡。那时候的酸枣根本不像现在这样随处都有,它们只有在人力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的地方,才得以自由的生长,而这个地方往往却都是最危险的地方。
记得有一回,一个小男孩在崖畔边上打酸枣打正起劲时,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出溜一下就要掉到好几米深的崖底,也是他命大,还没掉到半山崖,就被几秒钟前还在挨他抽打的酸枣树稳稳的给托住了身体,所幸只是皮肉被酸枣刺划了几道血痕,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印象最深一回就是,我们七八个人聚集在一棵酸枣树下凑热闹,上边的家伙一竿子打下去就打中了一个碗口大的马蜂窝上,顿时,受惊的马蜂倾巢而出,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嗡嗡作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们俯冲过来,霎时间,山坡上叫喊声一片,一群人是慌不择路,胡钻乱窜。我们用力的挥舞着手里准备装酸枣的塑料袋或小木棍,企图用这种方法驱赶蜂群,可是这种方式对于愤怒的马蜂不但没有震慑力,反而是火上浇油,我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中了马蜂几枪。正当我们哭喊着无处躲藏时,有个年龄稍大点的突然间脑子就激灵一转大喊道:“大家都快趴下别动!”大家伙听到之后都赶忙依计行事,抱着头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果然不多会,找不着目标的蜂群逐渐安静下来,重新飞回自己的老巢。有两个淘气的家伙不肯善罢甘休,非要将它们先除之而后快,然后就找来一堆干草放在酸枣树下,一把火烧了酸枣树,毁了马蜂窝。等蜂群被大火完全驱赶之后,他们就用竹竿戳下马蜂窝,然后用手把它撕成几块分给大家。看着里面还在蠕动的蜂蛹,女孩子们恶心的不敢仔细去看,男孩子们却伸长了舌头,兴奋的舔舐起蜂窝里的蜂浆,有位男孩舔完之后嘴里还不住的大声喊叫:“好甜啊,谁还想尝?”正当他得意忘形张大嘴巴四下喊话时,一个女孩手拿一棵酸枣随手一扬朝他扔去,说道:“你真恶心。”也不知道怎么就会那么准,那颗酸枣刚好就落进他的嘴里,卡在他的喉咙里半天是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噎得他是红了脖子也涨了脸。女孩一看吓得是不知所措,哇哇大哭着,跑村里去找大人了。
朋友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补充着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儿时的精彩画面,换来了我们一阵阵久违的开怀大笑。有位发小在笑声过后,突然就不无伤感的说:“如果那个时候不是那么贪玩,那么我们的人生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人”有时候真的是个特别矛盾的个体,身处逆境无能为力时总是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会虚度了光阴?当人生所经之痛让我们感到生无可恋时,我们却总是不断的回过头去,从那些曾经虚度的日子里去寻找慰藉。有时候我们真的很困惑,我们用虚度的方式得到了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是失去?亦或是得到?人生何尝又不是,在不断得到的同时不断的失去!
看看天色将晚,我赶紧从一位老人手里借来一根竹竿,选好了地形站稳了脚跟,笑着喊着对准酸枣树就是一阵猛抽。我那几个发小,也放开了素日的矜持,伴随着酸枣落地的声音,大呼小叫着扒开草丛争抢酸枣,仿佛就在这此刻,时光已经倒流,我们已经回到那个不诲世事的纯真年代,我们也终于可以放开性情,无拘无束的大笑!
作者,王巧样,陕西富平人,自幼喜爱文学,偶有作品见诸报端,虽有挫折,热爱文学之心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