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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就是了!我可以!我要她活着!我要她活着啊!”段暨白急道。
我又忍不住哭了。
幸好我现在只是个魂魄。
如果是活人,估计眼睛已经被哭瞎了。
段暨白抽完血后,又继续跪着。
民警劝他吃点东西,因为他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然而段暨白还是摇头说没胃口。
“你不吃点东西怎么撑下去?你的女儿还在里面呢?万一她还需要血呢?你这个状态自己保命都难!”小诊所老板气急道。
段暨白总算站了起来,接过民警递过来的泡面。
他看着那碗泡面,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眼睛眨了一下,眼泪就滴进了那碗泡面里。
15
我知道,他肯定是回想起了跟我熬苦日子的那两年。
当年,段暨白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因为父母不同意我跟他谈恋爱,所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段家有钱有势,是金融业和房地产的龙头,段暨白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就眼高于顶,要什么有什么。
在学校,段暨白自然也是风云人物。
长得帅、大长腿、成绩优秀、什么运动都会,乐器也随手拈来,再加上家里还有钱。
段暨白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可这样一个男神,却倾心于我,谁也不敢相信。
那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对我一见钟情,是因为我救了他的狗。
他养了一只很可爱的柯基,名叫“阿柴”。
那天他走在大街上,不知怎么的松开了缰绳,阿柴就冲出了大马路。
我当时完全是条件反射,只觉得这么可爱的狗要是被车碾死了,就太可惜了。
于是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阿柴。
车子急刹车停下的时候,距离我仅仅只有两公分。
段暨白小跑过来,心有余悸道:“同学,你不要命了吗?”
我抬起头说:“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小狗。”
段暨白疑惑不解:“所以呢?它就值得你为它拼命?”
“如果它被车撞了,你不会伤心吗?”我反问。
段暨白顿了一下:“谢谢你。”
我的脚流血了,段暨白打车送我去医院。
下车的时候,他将阿柴的缰绳递给我:“好好牵着,阿柴力气挺大。”
我不明所以地握住缰绳,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将我背了起来。
少年的脊背远没有现在宽阔结实,但是令人非常有安全感。
后来我们在一起后,我好奇问段暨白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捏着我的脸道:“因为你救下阿柴的样子很美,我一见钟情。”
其实跟段暨白在校园恋爱的记忆并不算太美好。
不,或者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美好的。
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是痛苦的。
因为,我的亲姐姐陆雪柔,自从得知我跟她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她就开始处处针对我。
一开始只是针对,小打小闹,开点她自己觉得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每次开玩笑后,她都会警告我,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我跟她的关系。
反正我们姓氏不一样,没有人会猜到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当她发现段暨白喜欢我后,她开始变本加厉欺负我,带人将我围堵在女卫生间,用各种脏话骂我,扯我的头发……
“是这一头长发勾引了段暨白吗?白谨禾,你真该死,你知道人家那是什么家庭吗?就你?一个恶心人的私生女,该不会梦想几年后嫁入豪门,从此山鸡变凤凰吧?”
陆雪柔边说,边接过剪刀,将我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剪了。
可我笑着出现在段暨白面前的时候,他却夸我短发也很好看。
陆雪柔气得咬牙切齿,在同学中开始散播各种贬低我的谣言,幸好段暨白没有信这些谣言。
每天都有不同的女生来找我的茬。
她们很聪明,段暨白在的时候,她们对我客客气气。
段暨白不在,她们就会变成恶鬼。
天真的恶鬼。
明明伤害了别人,结束后却轻飘飘地说一句:“你不会认真了吧?我们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开个小玩笑罢了。”
16
陆雪柔有个强势的母亲。
赵雅家里非常有钱,还是独生女,所以逼得我爸抛弃了我妈。
当赵雅知道我妈偷偷生下我后,他们夫妻关系彻底破裂,我爸很快就因病去世了。
我也恨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他从来没有想过来见我一面,也没有承认我的存在。
在我眼里,他只是个用“真爱”为名义将我妈变成令人不耻的第三者的懦弱男人。
赵雅手段强硬,害我妈没了一份又一份工作。
为了生活,她没办法,恰逢谢高强追求她,不在意她带着我,我妈就咬牙跟了谢高强。
谢高强是个小公司的高管,原本收入还可以。
但我妈跟他在一起后,赵雅就想方设法害得谢高强丢了工作,还让人到谢高强的公司散播我妈是小三、是陪酒女的谣言。
谢高强接受不了,每天都跟我妈吵架,开始无心工作,喝酒赌博,喝醉了甚至会朝我们动手。
我妈想离开,可赵雅找上她,说要是她敢离婚,就让我退学,我妈便咬牙忍了好多年。
终日以泪洗面、惶惶不安的日子使得我妈抑郁,久而久之就得了重病……
段暨白不知道这些,陆家跟段家是世交,据说两家的意思是大学毕业后就让他们先订婚。
陆雪柔之所以更恨我,是因为她觉得我妈抢走了他爸,而我又要抢走属于她的段暨白。
她一直喜欢段暨白,可段暨白不喜欢她。
但在我没有出现之前,至少段暨白也不喜欢别的女人。
所以,陆雪柔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每当我看见陆雪柔在段暨白面前惺惺作态的模样就觉得恶心,多少次我都想冲动地撕掉她虚伪的假面具。
可我不敢赌,段暨白会信我吗?
他喜欢我,有多喜欢?
陆雪柔才是他的未婚妻,虽然他告诉我那只是长辈们的一厢情愿,他不会娶陆雪柔的。
可陆雪柔当了真。
如果我真的当众揭穿陆雪柔,她不会放过我的。
于是,陆雪柔一开始在段暨白面前跟我装好朋友。
大学毕业后,段暨白的父母要求段暨白跟陆雪柔订婚。
段暨白拒绝了,还带了我回他家。
他的父母对他非常失望,声称我是个小三的女儿,根本配不上他。
当时陆雪柔和赵雅就坐在旁边,声泪俱下地控诉我妈是个贱人,勾引她老公出轨,还恬不知耻地生下了我这个私生女……
段暨白的父母对我印象很差,他们大吵一架后,段暨白拉着我离开。
在他的卡被停之前,段暨白带我租了一个小房子。
我们同居了两年。
陆雪柔为了见段暨白,常常会来拜访。
好朋友装不下去了。
毕竟赵雅亲口拆穿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于是陆雪柔又开始跟我装了好姐妹。
在小房子住的两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毕业了,我不再每天战战兢兢一面怕被欺负,一面怕段暨白发现端倪。
以前每次身上留下伤痕,我总是会借口好几天不跟段暨白见面。
跟段暨白住在一起后,至少陆雪柔不敢再轻易对付我。
从小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伺候的段暨白其实在生活上一塌糊涂。
别看他每天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其实那些都是保姆的功劳。
他也从来没有吃过方便面,没有在深夜的时候去吃过外面的大排档。
我骂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他却捧着康师傅牛肉面吃得欢极了,像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我们每天一起去便利店打工,去咖啡厅打工,去蛋糕店打工,一起下班,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回家。
段暨白把阿柴也带了过来,我们就这样两人一狗,三餐四季。
每天躺在一起,从睁眼到闭眼,都在一起。
那时候,我们从来不吵架。
17
哪怕那是段暨白最穷的两年,他习惯了一掷千金,可是那两年为了我,他拒绝跟那些有钱朋友们见面,断了上流社会的社交。
也会有不习惯的时候。
每次经过衣服店的时候,经过金店的时候,他总想进去买给我,却苦恼于他手里的钱只够一日三餐。
那估计是大少爷在那两年里最挫败的事。
偶尔经过琴行,他一时兴起总会拉我进去,弹钢琴给我听。
他的手指修长又好看,是一双艺术家的手。
只是陪我一起吃苦后,那双手明显变得比之前粗糙了。
我永远记得,我们捧着泡面肩并肩坐在小房子的沙发上看电影。
我永远记得,他在那时候,说过很多遍很多遍“我爱你”。
以至于后来发生很多事,每当我想放弃爱段暨白这个人,那两年的回忆都令我舍不得放手。
爱不得,又放不下……
我从段暨白大口嗦面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曾经的美好历历在目,仿若昨日——
“白谨禾,你吃面发出声音好粗鲁,雪柔吃东西从来不会发出声音。”段暨白一脸嫌弃道。
我瞪了他一眼:“面就是要这样吃才香。”
他半信半疑地挑眉:“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