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傻蛋相亲
初冬的一个早上,阳光和煦,微风吹拂。柳茂村村委会喇叭广播着:“全体村民,村民,下面播放通知,播放通知……”。
“刘大姐,你听说没?”村东头刘婶左手用塑料袋提着一块儿豆腐,右手招呼着走在前面的刘大姐。
刘大姐停了脚步,回过头“他婶子,你说啥?”
刘婶说道“我听说咱村要集体搬迁,要搬到柳林镇子里呢”。
“是不,俺咋没听说”刘大姐有些惊讶。
“错不了,俺们家小叔,听镇子里的领导说的,这还能有假?”刘婶快言快语,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要照你这么说,那准错不了,那俺们以后可就都成城里人了不是?”刘大姐一脸兴奋。
“谁说不是呢,我得回家赶紧给俺家傻蛋张罗一门亲事去,刘大姐,先不跟你说了啊”刘婶边说着,边快步往家走。
刘婶在柳茂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嘴快,村子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肯定第一个知道,用不了一会儿工夫,村子里几条街就得传遍,因此村子里的人都称呼她为“快嘴婶”,久而久之,她也就习以为常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这不,一大早又在村委会门口和刘大姐广播村子搬迁的事,刘大姐听了是半信半疑。
刘大姐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勤奋还心地善良。
刘婶回家还真给傻蛋张罗起了亲事。刘婶今年五十有五,平时在家种着两亩地,农闲时候就去附近小卖部和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打打牌。丈夫以前是本村子里的民办教师,后来赶上政策好,转正了,大刘婶七岁,于两年前退休,现在一家工厂给人当会计。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还在读书,学习成绩优秀,儿子今年整三十了,按说一儿一女挺称心,小日子过的也不赖,可刘婶这些年始终有个心病,那就是她这年过三十的儿子。儿子乳名“傻蛋”,从小智力残缺,要说智力残疾吧,也算不上,每年天气好的时候还在工地跟着人干活挣钱,前几年还和同学一块儿鼓捣点儿小买卖。要提起这个,刘婶就气不打一处来,傻蛋那同学生的一副小白脸,三角眼,精干的像个瘦猴。用刘婶的话是那同学撺掇傻蛋儿,傻蛋和同学王大撇子,由于是个左撇子,姓王,同学们都称呼他王大撇子,和傻蛋是同村的,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这王同学初中毕业后去北京打了几年工 ,听说发达了,小西服一整,小领带一系,包一夹,别说,瞅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过年同学聚会,那叫一个豪爽。“哥儿几个,干了,今儿算兄弟我的”王大撇子大声说道。
王大撇子还撩上了班里的班花王晓亚,王晓亚杨柳细腰,一副楚楚动人的娇羞面容,那可是班里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没想到现如今被这个王大撇子勾到手。羡慕归羡慕,友谊归友谊,他和各路同学都有联系,王大撇子如今发达了,也能说会道了,生意场上的朋友自是少不了。他打算今年在家乡投资做生意。
傻蛋和王大撇子关系最好,王大撇子小时候家境贫寒时,傻蛋没少从自己家给他带好吃的。王大撇子发达了,也不忘带傻蛋一把。于是乎,傻蛋就回家同父母商量,说要和王大撇子合伙做古董生意,老一辈人都重男轻女,傻蛋可是父母的宝贝疙瘩,那从来都是要月亮不给星星,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属于用农村话来讲叫做“缺根弦儿(意思就是脑子不太够用)”,所以坚决反对此事,这当妈的就不答应了,看着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对丈夫那是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丈夫迫于无奈,最后只得答应了他们母子。这生意是做起来了,在镇子中心租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店铺,王大撇子通过关系从外地搞回来古懂,再转卖给本地人,偶尔也在网上销售点儿,闲时,王大撇子开着面包车拉着傻蛋,去偏远小山村收购点儿古董,前期生意还不错,有利润。看着傻蛋把钱拿回家,可乐坏了刘婶,逢人便说“看看俺们家傻蛋,如今可有出息了哟”。过了大概一年多,店铺关闭了,传出的消息是,王大撇子让人给骗了,弄上假古董了。
刘婶可不是省油的灯,见了街坊就说是王大撇子撺掇傻蛋做生意,骗了傻蛋的钱,还上王大撇子家狠狠地骂了一番。自那以后,王大撇子去了外地,至于是做什么工作,和傻蛋再没了联系。
这几年,傻蛋年龄越来越大,刘婶托了不少媒婆给傻蛋介绍对象,傻蛋相了几个,好的人家看不上他,不好的吧,又过不了刘婶这关。“俺家傻蛋虽算不上一表人才吧,怎么着也是浓眉大眼,俺可得给俺家傻蛋找个俊媳妇”刘婶晃动着身子,一脸洋洋得意。
每每这时,街坊四邻都相互瞟一眼砸吧着嘴不说话。
转眼间,傻蛋已年过三十,夏天打工,冬天宅在家的傻蛋真成了刘婶的心病。
这天,邻村的张媒婆一早便来到傻蛋家,“傻蛋他娘,有个好消息”一路小跑的张媒婆,气喘吁吁的说,“先给我倒杯水,我得喝点儿水”刘婶递过水。
张媒婆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次你可有福啦”说着堆起一脸笑意。
“他张姨,这半天,你倒是快说呀”急性的刘婶安耐不住了。
“以前,记得不,俺跟你说过的那个姑娘,咱前村的,今天俺在队部(村委会)遇到她二妈了,俺把你跟俺说的村子里搬迁的事跟她说了,没承想她立马给那姑娘她妈打了电话,人家当即就同意见面了”。张媒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张姨,放心吧,事成了,亏不了你”刘婶顺嘴说着。
张媒婆和女方商定了见面的日子,日子就定在了三天后。
这天,刘婶一早便去小卖部买了两盒玉溪烟,傻蛋准备骑着摩托车到邻村接上张媒婆,然后去前村姑娘家。临走时,刘婶把烟塞给傻蛋。“嘱咐你的话可要记住喽”刘婶不放心的再三叮嘱。
“妈,知道了,俺又不是小孩子,忘不了”傻蛋不耐烦的说道。
早上,阳光露出暖暖的笑脸,傻蛋今天的心情格外好。傻蛋和张媒婆很快来到了女方家,五间明亮的砖瓦房,宽敞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手里摆弄着玩具,女方一家早早的等在家,见有来人,出门迎接,傻蛋一进屋,差点儿被眼前的一幕闪了眼,女孩儿秀美的娥眉,细致的脸蛋衬着出奇的容貌。“傻蛋,傻蛋”张媒婆用手偷偷捅咕着傻蛋。傻蛋这才回过神来。“细心”的傻蛋不忘给女方父亲点燃一根烟。
“小伙子瞅着挺精神啊,今年多大了?”女方父亲开口问到。
“叔叔,我今年二十六岁了”傻蛋答道。
“属啥的?”女方父亲接着问到。
傻蛋顿时低下了头,支支吾吾了半天。
“紫暄,过来”女方父亲神色大变。院子里的小女孩颠颠跑进来。
“紫暄,告诉爷爷,你今年几岁了?”女方父亲问小女孩儿。
“爷爷,我今年四岁了”女孩儿答到。
“那你告诉爷爷,你属啥的?”女方父亲接着问到。
“爷爷我属猴的,我可是孙猴子”小女孩儿说着,做了个搞怪的动作。
大家哈哈的笑着。傻蛋的谎言不攻自破。
傻蛋羞红了脸,把头埋到了最低。
这场闹剧相亲就在傻蛋的尴尬中结束了。
回家后,傻蛋埋怨母亲就告他隐瞒了年龄,并未告他属相,害他一时算不清,搞的闹了笑话不说,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孩儿。傻蛋是打心眼儿里怨恨母亲。还不吃不喝关了自己几天。母亲是好说歹说才把傻蛋的思想工作做通。
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着,腊月了,眼瞅着村子里响起噼里啪啦娶媳妇的鞭炮声,刘婶是打心里着急上火,自从上次见了前村的姑娘,后来傻蛋见了几个姑娘,就没一个中意的,这可咋整,一时间愁坏了刘婶。
正当刘婶愁眉不展时,政府传来了好消息,村子里集体搬迁的事最终定下来了,村子里的人奔走相告,这个火爆的消息沸腾了整个村子。
这天晌午,张媒婆匆匆跑来告诉刘婶,说前村的姑娘家同意这门亲事了,还说要是你们家同意,就择个日子把喜事办了吧。
刘婶一听,这可是双喜临门呐,于是趁着年关将近,如数答谢了媒婆,给女方下了丰厚的聘礼,择了个黄道吉日,就给儿子举办了婚礼。隆重的婚礼,盛大的宴席,在村子里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傻蛋真是捡来的福气啊,哪儿寻得这么俊的媳妇啊,再说人家姑娘可比傻蛋小八岁呢吧”“就是啊,要我说啊,这姑娘也是瞎了眼,咋就看上个傻蛋”“嘘,有人来了,小声点儿”村子里的人议论纷纷。
别看刘婶嘴快,可心眼不坏。婚后,对待儿媳妇就如同自己的亲闺女,逢人就说“老天眷顾我,让我又多了一个亲闺女”。
很快傻蛋和媳妇拿到了搬迁房钥匙,开始着手装修房子。
可有一件事,就如同晴天霹雳,当头扇了刘婶一记耳光,姑娘嫁过来四个月时,产下一名男婴。
“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呀,我的傻蛋呀,妈的脸可让你丢尽了呀”刘婶带着哭腔,拍打着桌子。
从此以后,快嘴的刘婶变的闷闷不乐起来,人群中再也不见了大嗓门的刘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