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散的回忆(散文)
◎童小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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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李白.将进酒)
他少年成名,当时他年仅十六岁,正是最美的青春年华。但年轻的他纵使拥有文学天赋,写遍再多为人称颂的凄美的故事。自己的故事却始终没有结局。他与她直至今日,直到她上个星期成为别人的新娘,依旧没再见上一面。
十六岁就崭露头脚的他,是知名的作家,所有知晓他的同龄人都以他为榜样。他的一笔一字,勾勒出了千千万万个少男少女的梦中人;他的一词一句,串联出无数少男少女所向往的凄美爱情。而在他光芒最耀眼的那刻,他爱上了她。她比他小两岁,是位演员,前途有无限的可能。两人的爱情就像他笔下的每篇故事一样,甜到令人羡慕。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像他的每篇故事一样,来到了转折。无情的现实和人性的复杂,冷酷地改变了他的爱情。
“你还会回来吗?”他皱着眉问。
“不知道。”她说。
他将自己以两人故事为题材写的小说手稿交给了她。
“这是我们两人的故事,我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起为故事写下结局。”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段话。
时间飞逝,十年过去了。他对着镜子梳着自己已有几丝白发的头发,想着那位杳无音讯的梦中姑娘。
年少青春时的他,也随着时间推移被潮流淹没,他的作品不再是少男少女热衷的话题,而成了老掉牙的故事。
“唉先生,你在写什么呀?”可爱又乖巧的我趴在桌边问他。
“我在写一部作品,等你长大后给你看呀!”他摸了摸我的头。
“那时候的我,享受着友人们的赞美,挥笔便能创造一段自己的梦。而我有了一段爱情……纵使我再怎么被人羡慕,却依旧抓不住任何欢乐,被时间的蹉跎挤压得喘不过气。即使我,也有抓不住的东西。而能抓住自己所想之幸福的你们,才是最为我所歆羡的。”
他闭上双眼,在梦中与那拿着手稿的她相遇。
分别漫长的十年了,他恭喜她如愿跨入婚姻殿堂,脱离奔波中的桎梏从此自由,得以拥有自己的翅膀,飞向蓝天。
他还记得九年前那个微雨的日子,她对他最后的承诺,细声又腼腆地吐露,他是怎么舍不得他那个曾经赐与她文艺“翅膀”的人,难舍他俩写诗谈心的时光。
漫长的九年,她给他的希望终究在每一个有她的梦境,禁不住风雨摧残而折翼了。虽然她总在他梦境里的时光的廊道,一如以往,羞涩地附耳对他许诺:“那是你为我张开的文艺翅膀,即使薄如蝉翼般轻盈,我也能振翅飞翔,飞向那个只有自由梦想的天堂,专属于我俩青春诗意的地方。”
但真是这样吗?青春自由的国度,诗意般芬芳的气息,他恍惚见到的,只有她振翅前犹豫徘徊的身影。他站在寒冷冬日的街角,那双瑟缩忧郁的眼睛,疲惫的身躯如废弃的铁甲,拖着沉重的生命包袱,倒在自己的梦里,在每个暗夜每一盏孤单的灯影前。
别离九年,梦里的他穿越现实,彷佛望见她露出梨涡微笑,对他说:“别难过,你瞧,远方不是有我正等着你吗?”而他,只能拥抱着幻想,无助地落下泪来。
等待
一年的时间消逝了,我努力重建着你不在身边的世界,偶尔还是会在某个角落看见你的身影,那般熟悉却遥不可及,或深或浅、淡入淡出我的心底。我试图抑制思念却无法抹去昔日情愫,正因如此,才害怕在茫茫人海与你偶遇,故作镇定的招呼,别过身后是散落一地的牵挂与躁动不安的灵魂,所以请暂时原谅我的懦弱与不争气。
这段时间里,只要思念时你也能偷偷想起我,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安慰。
在将来的某个时刻,等我刚好成熟,而你依然在等候,期盼我们之间会有重逢的机会;即使时间没有再一次交叠出属于彼此的未来,我仍会提笔撰写我的青春,刻画那段刻骨铭心。
在我的生命里不停地燃烧自己,只为了再描绘你一次,以此纪念在你我最美的年华时,我曾经爱过。妈妈总是说,没关系,慢慢来不着急,因此我学会了等待。
看不见尽头的等待,找不到答案的等待,所以造就了我这样安静、无声的等待,等待着你的每一次出现。
可是后来,因时间的推移、年岁的递增,我开始旁徨无助、着急害怕。我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傻傻地等待,等着那个偶尔才会捎来讯息的你;好似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是那样微不足道,好似你的每一次关心和问候都只是恰巧想起而已。
我的安静等待,你视为理所当然。
就想与你走天涯
在藏区小镇生活了三年,至今我还是听不懂那歌唱似的声腔,学会的藏族话只有“嘎真切(谢谢)”和“确德莫唉应(你好吗)”;但我很乐意帮忙酿马奶酒、腌萝卜、晒干肉,因而有幸得到卓玛阿姨的认证:“你适合当师父的媳妇儿。”说完她们一群女人就在那里嘎嘎地笑。
彼时萝卜是白的,但我的脸已红成一片。
小镇的生活就像一本农历,只要安心跟着二十四节气走,四季流转,万事顺遂。我最喜欢在这样的季节里,沿着长长的草原走下去,像是跟着大地的血脉与理路,一路走到地平线去,于是心安理得;秋天的时候会出现野菊,粉的、白的、红的,每一朵都迎着风、迎着太阳盛开,像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晚霞深凉,酌酒于窗台,细雨迷蒙,轻轻敲打着思念,忽然一阵寒风,卷起了脑海里缱绻的回忆,如同落叶片片飘散于空中。总认为自己已经完美隐藏孤独,却又被这场无情雪、这阵凛冽的风揭露,于是我又唱起这一曲倾城离殇,在渐入深夜的时分,以柔和的月光为墨,开始缀文于我们的过往点滴。
共程同旅,游一方风景,探一片清朗;访一处风光,觉一回悟得。
从师第二年,与先生旅行一直是我最最期待、最最向往的共游,那是可以一连好几天抛掉功课作业、跨出牧区乡间,向群山高岭之外、梦寐的繁华城都,开一次次进大观园似的新奇眼界。
记得一次去甘南,好不容易终于成行了,结果因先生的车子底盘低而差点放弃,见我不高兴,干催借了央金大叔的皮卡就上路了。我和先生欢天喜地启程玛曲旅游。我坐副驾,先生战战兢兢掌着方向盘,一路上念叨车不好开,不习惯。我则紧张兮兮指着路径……行过远山群岭、穿过县市景点、驶过乡镇街巷,小小心灵里这是最最温暖的大大满足。
第二天中午,车子就抛锚在半路、大山前的上坡路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求助无援之下,先生指挥着我在车后奋力推车爬行,我推不动,他就让我去驾驶舱掌握方向盘,自己在后面推,走了三公里,一路上就听他在后面喊:“你握正方向盘,不要乱拐呀!”直至推到最高点后,先生满头大汗让我下车去副驾,他却放空档一路弯弯转转惊险下滑、有如坐云霄飞车般狂踩着煞车溜下山,直到接近平地才找到一个修大车的店铺维修,告终这趟惊异之旅,先生一边摇头一边说:“央金这烂车不行!”哈哈!此却是迄今犹新的记忆而一再津津乐道着先生好勇敢呀。
今年先生到处乱跑,已再没机会与我同旅了,格外珍惜曾经的那几次共游,抚慰着几许稀微记忆而备感遗憾、怀念。
旅行,暂时搁着循环重复的烦人琐事,暂时放下俗耐缠缚的生活乱序,走出去好好放松充电、调养疗愈、整理心境,再重新上线拚搏未来。而旅行是没有终点的,在某地的心情留影,可能是另地的梦想景深,旅走往来于城国疆域上的足迹,都是人生踏踩过生活光年的步步印记。
时序渐入仲冬,整个头条都是网友们充满诗性的叙事,多是感叹年岁匆逝遽递,那些哀愁忧伤涟漪般泛漾开来,不只浓醇且回味后劲极强。然而时光正静静悄悄读着每趟共程同旅,彷佛走入浓密森林里的漫漫幽径,两旁错列的岁月都渐渐黄了、渐渐秃了,每张留影披着如泪的回忆,将生命紧紧搂着、抚慰着。
一生少数几次的大旅行,缅忆之于人生全景的转异幻变,即便跨越时区、适应时差,何时出发都不嫌迟晚的。
感恩而念想着每次的与先生共程同旅,才刚千里跋涉后返家放下丰获行囊,又已开始策划下回的万里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