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只白鹤飞过,于是想到了隐居的那些人
日落西山,一只白鹤从窗外飞过。振翅无声。
白鹤生于山水间,饥则啄食于溪涧,浮虫游鱼。饱则眠于树梢,远近不过一点白。朝夕行止,逍遥自在。
古人欲避缠身俗世,不慕闲云,便羡野鹤。皆是爱其髙逸与自在。“孤云将野鹤,岂向人间住”,不住人间,纷纷乱乱自然渐行渐远。
白鹤之髙逸自在,在于饥则食,饱则眠,闲飞云天,“鸣于九皋”,无其他欲求。
人困于世,只因,所求多矣。
古时髙妙之人,知求而不得,索性“闲云野鹤寄此生”。或踏遍山水,或归隐一隅,不过是看破一切后,对生活的重新选择。
李白寻雍道士,步深山,入古道,听流泉,见白鹤松上眠,而吟“花暖青牛卧,松髙白鹤眠”。白鹤与道,缘分深然。
老子骑青牛而西行,留《道德经》于世,能参悟者寥寥。众皆羡白鹤逍遥,而有白鹤之心者亦寥寥。
李白慕道,游山川而倾怀,揽明月而纵酒,仰天狂歌,按剑吟诗,欲做人间逍遥客。但内心所向,终非白鹤。而,万千盛名今虽在,李白已是九天明月驾鹤人。
从千年之前回到眼前,白鹤已停在池边一棵柏树梢,临风而立。四围暮色苍茫。
世上多少事,终是,黄昏日落人已暮,梦也不曾到西洲。
想起林逋隐居西湖孤山时,植梅养鹤,终生未娶。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写诗绘画。作品写就,随手丢弃,不求闻达于世,只求一山一湖一梅一鹤,简朴度日。内心素简如此。
寄情于人,终被人负。不若寄情于物。林逋爱梅,于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写尽梅花清疏风致,无人能出其右。
养鹤,亦隐如鹤,布衣粗食,淡然自乐。“然吾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我情相宜。”人与人之间,人与物之间,不过求一个“相宜”。
林逋死后,所留之物,一端砚,一玉簪。砚为书写,为表达,为倾怀。玉簪,必定有着梅落南山的故事。其中多少心灰意冷,款款情深,已无从考究。
人这一生,许多事都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月上枝头时,白鹤终没于寂静黑暗中,偶尔池塘鲤鱼跃出水面,响起叮咚之声。在村庄,夜晚终于回归自己,听见自己。所有自然的声响都是黑夜的心跳。
疫情期间,得以闲居山野,半亩田园,有池可鱼,有圃可蔬,有地可树,豆羹蔬食,可饱足。比陶渊明疏篱菊花的院落,草盛豆苗稀的南山,未必差。
渊明之隐,不得以之外几分消极。未必是真自在。
出世也罢,隐世也好,能于生活之中不动声色,见招拆招者,苏轼也。世事无常,能在生活中见招拆招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