藐视皇室还是犯蠢?
寻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陆以臣不一样,她似乎说完就忘了,忙着和面如土色的花楼妈妈挥手打招呼。
往常看到她就像是看到财神爷的花楼妈妈,此刻连眼神都不敢和陆以臣对上,低下头一个劲发抖。
陆以臣啧啧道:“殿下怜香惜玉,但你手下的人却不解风情,实在是可惜。”
沈云初语气微冷道:“世子若是看不惯,大可英雄救美。”
陆以臣停止摇头晃脑的假意叹惋,打量着这位小公主极度认真的神情,扑哧一声。
“新驸马为了花楼老板娘对九公主部下大打出手?且不说本世子能不能打过公主今日带来的精兵良将,就是这消息传出去,皇帝和太子能饶了我?这嵊州千万百姓能饶了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我淹死。”
她这位未婚妻,母族并不显赫,如今能够和双胞兄长一同成为皇帝众多子女中的首席,除了修炼天赋实在是优越之外,还因出生当日那场祥瑞之兆。
当时花朝国多处地脉枯竭,国内灾荒遍野,外又有敌对帝国虎视眈眈。
皇室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时ᴊsɢ,沈云初母妃生下了双胎。
先出生的太子倒没太大异常,后出生的沈云初却自带霞光,极其浓郁的灵气和生机,瞬间将花朝国附近匮竭地脉救活。
百花绽放,地脉复苏,被花朝国民众奉为神迹,完完全全的天选之子。
和她出生当日情景截然不同。
陆以臣眸色暗了暗,唇边笑容反而深了不少。
沈云初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道:“不想笑就别笑。”
“小生见殿下便喜不自胜,如何能不笑?”陆以臣心中一紧,油嘴滑舌了一句后,若无其事摇动折扇道,“殿下千金之躯,托人传个话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孤若是不亲自前来,你会乖乖听话?”
“大概……”陆以臣合上折扇轻轻敲了一下脸颊,笑嘻嘻道:“不会。”
沈云初斜睨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恼意,大概是早就知道陆以臣会这般回答。
“以往如何,孤管不着。但今日之后,你便是孤的未婚夫,若是敢做出有损皇家脸面之事,孤不介意代镇北王管教一番。”
沈云初将“未婚夫”三个字咬得极重,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陆以臣本该插诨打科将这件事揭过,继续她往日吊儿郎当万事不放在心上的风流子行为,可偏偏沈云初踩中了她的死穴。
“我就是这爹不喜娘不爱的纨绔劣种。”
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还带着笑意,但眸中情绪极冷。
“公主若看我不顺眼,找陛下取消婚约便是。”
沈云初眉心微蹙,微微侧首扫过突然间浑身散发出浓烈疏离感的陆以臣,目光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眼前这人被送到嵊州时才不到十岁,多年来镇北王别说派人来看一眼,就连书信都不曾送一封。
要不是银钱不曾断过,镇北王除了一个视若义子的徒弟外,又无其他子嗣,恐怕父皇都要怀疑镇北王是随便丢了一个陌生人来嵊州。
这婚约终归不是陆以臣的错处。
内心低低叹息一声,沈云初淡淡道:“婚约乃国师亲算,不可随意反悔。你若做得不过分,孤也不会过分管束你。”
国师?
陆以臣向来会隐藏情绪,刚刚一句已破了她多年行事准则,此刻冷静下来,迅速抓住了沈云初话语中的信息。
“难怪陛下突然为我和殿下赐婚,原来是国师大人的杰作。”
说着,她露出一点忿忿表情。
“本世子还年轻有大把时间去挥霍!谁要背个婚约在身上!”
小声骂了国师两句,陆以臣话音一转,对着沈云初道:“想必九公主殿下也不想和我这个废物绑在一起吧?”
她眼珠转动极快,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心。
沈云初却连目光都不曾斜一下。
“事已至此,不是你我能够改变。”
沈云初依旧是那张冰山脸,但陆以臣隐约觉得这位心境如磐石般稳固的公主殿下,内心不像是表面这般平静。
不愿订婚却还是答应婚约,以老皇帝宠爱这位九公主殿下的程度,想必他们的婚约还牵扯许多其他事宜。
陆以臣虚虚眯了一下眼睛,心中盘算着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老皇帝搭上一位天纵奇才的筹码。
镇北王府?
镇北王的确实力强悍,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个老头子对她这个“儿子”没多少感情。
她的实力?
整个嵊州谁人不知她这位镇北王世子是个废物。
纵观灵气大世界,人想要变强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天生灵瞳,感应天地间灵气成为灵修。
没有灵瞳也可走另一条路,以武入道,锤炼肉体成为武修。两者同阶之中战斗力差距不大,只是战斗风格不同。但灵气大世界向来是灵修为尊,武修次之。
而她不仅是个武修,还是个到如今也不过才刚刚九星武士的大废物。
武修等级从低至高,分别为武者,武士,武将,武侯,武丹,武宗,武尊,武仙,武圣,武帝。
十七岁的九星武士,在普通人中算是中等偏上的天赋,可陆以臣偏偏是花朝国百年来少有的天才灵修镇北王的儿子。
她如今的实力别说是赶上镇北王,就连给当年同龄的镇北王当侍卫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
实力背景都不可能,难道是老皇帝和国师这几日喝酒昏了头?还是她私下里那些小动作暴露了?
不可能,那些东西一旦暴露,老皇帝第一时间就要派人来把她控制起来,而不是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公主派出来联姻。
思索之间,陆以臣已跟随沈云初从天香楼中走出,耳边安静一瞬,嘈杂声骤然响起。
“九殿下竟真的来天香楼抓人了?!”
“看来那婚约是真的……”
“陆以臣这纨绔子弟到底几世修来的福分?”
“当真是便宜这废物了!”
“有九公主这等神仙般的未婚妻竟然还不知足出来偷吃,蛮子就是蛮子永远上不得台面!”
隐藏在各处角落的众人虽怨念极大,却也知皇榜已张,婚约是板上钉钉之事。
义愤填膺过后,有人小声讨论起地下赌场的赌局。
“我昨日就看有人开盘下注,赌这纨绔子弟几日会被九殿下厌弃。没想到这赐婚旨意才下了一日,他就敢顶风作案。”
“那赌局我也看了,最低日期限制竟然是十日后。”
“别说十日,这酒囊饭袋今日入宫能完好无损出来,都是他祖上积德。”
“那岂不是庄家通杀?”
“唉,可惜我投进去的钱啊。”
他们自以为小声,其实全被陆以臣听在耳中,她散漫步伐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上摇动折扇的频率慢了些,眼珠转动,含情脉脉的眼眸中带上几分算计,直白道:“九殿下可感兴趣?” 正搭着侍卫手登上座驾的沈云初回头看了陆以臣一眼,冷冷的眼神大致能解读为一句话。
“你又犯什么病?”
“随便说说。”
看着她的冷脸,陆以臣立刻歇了心思,上前伸手做出要扶沈云初上车的姿势。
本来只想做做样子,没想到沈云初皱眉盯着她看了片刻后,真的将手从侍卫胳膊上转移到了她的手臂上。
身后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陆以臣心中也略感诧异,在她印象中,沈云初似乎是不喜旁人靠近的清冷性子,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陆以臣掩下惊讶,嬉笑调侃了一句。
“殿下小心些,若是摔了可是有不少人心疼。”
沈云初轻轻应了一声,在外人面前给足了陆以臣面子,踏着阶梯上了座驾,进入车厢之前,还不忘提醒侍卫将准备好的坐骑给陆以臣牵过来。
华贵珠帘落下,陆以臣立即抱着手臂使劲搓了搓。
不是她对沈云初有意见,而是这人的体温简直像是刚从冰窟窿里面挖出来的冰块。
侍卫面无表情牵来一匹价值千金,但却极为普通的马,低头道:“驸马请。”
“这马真是好马啊。”
“哈哈哈,就连侍卫都骑的是一阶灵兽,这位驸马爷却只能骑灵气都没有的普通马,镇北王家的儿子还真是够矜贵。”
嘲讽声入耳,陆以臣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笑着谢过侍卫就准备去牵缰绳。
手掌还未碰上缰绳,一个圆脸小丫头便从门帘处探出半个身子,表情一言难尽。
“驸马,殿下请您上车。”
陆以臣伸到半空中的手一顿,身后嘲笑声戛然而止,她耳边似乎能听到众人石化摔成碎片的声音。
视线微移,扫过众人或震惊或嫉妒的表情,勾唇对着面前华贵座驾一作揖。
“多谢殿下体恤。”
而后顶着身后刀子般的目光,施施然跳上马车进入车厢。
沈云初的座驾,不仅外面拉车的灵兽是实力堪比武士的二阶灵兽风行兽,就连里面都铺满了高档灵兽皮毛。
一眼看过去就两个字。
奢靡。
幸好沈云初长相冷清气质脱俗,不然妥妥就是一暴发户。
陆以臣心中啧啧感叹,没骨头一样歪倒在铺着皮草的地板上。
一旁伺候的婢女偷偷看了沈云初好几眼,见到自家主子低头翻着刚刚到手的卷轴,根本不曾注意这边,也默默咽下了口中劝导之语。
陆以臣看似吊儿郎当,其实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对沈云初御下能力有了一定认知。
她不是个闲得住的性格,放荡不羁的表象虽多数是保护,但也有一部分因她骨子里的不安分。
将身下价值不菲的皮毛蹂躏成扁平大饼后,陆以臣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刚才可是为了帮我解围。”
“若不想坐便下去。”
陆以臣立即安静下来。
虽说她不怎么在意那些人的目光,但也没有被当成猴子看的爱好。
车架慢悠悠晃入皇宫,原本还挂在天边的太阳,此刻高悬在天空之上。
算算时间怕是要赶上午饭。
陆以臣无聊盯着沈云初发呆,一直到车架停下,才麻利跳下车厢,在外撩着车帘冲着沈云初浅笑。
“殿下请。”
原本要下车打帘的侍女侧立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沈云初放下手中物件ᴊsɢ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淡淡复杂情绪。
“世子不必如此。”
“殿下如今可是本世子的未婚妻,照顾未婚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陆以臣假意看不懂沈云初内敛的不悦,嬉笑道:“殿下可是要我背你?”
沈云初盯着她看了小片刻,若无其事收拢卷轴起身走下马车,从陆以臣身边经过之时,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
“陆以臣婚约已定,别太幼稚。”
手上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陆以臣仿佛没听到般凑到沈云初身边继续调笑。
“殿下今日跑一趟可是累着了?是否需要小生帮忙解解乏?”
半点不遵守礼法的模样,让此处众人看向她的眼神或多或少带着责备和不喜。
但沈云初并未开口制止,宫人们除了眼神不善外,无法做出任何实质性举动。
对于这些目光,陆以臣权当看不见。
她做了十年左右的纨绔,自然知道怎么样才是人嫌狗厌的最高境界,也清楚旁人能够容忍的底线在何处。
若是之前,陆以臣肯定会为了搅黄婚约闹个天翻地覆,但听了那些人讨论的赌局之事,她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这世上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她也不例外。
手下那么多张嘴,每一张都要吃饭,光凭借身为世子的那点俸禄可没用。
况且她明面上的资金流动都有记录,无法随心所欲。
能发一笔横财也是不错。
之前和沈云初没太多交集,但陆以臣知道这位九公主心系皇室,又天生冷傲,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她今日表现足以让任何一个天之骄女震怒,但沈云初却没有发怒的迹象,甚至还在外人面前维护她。
这就说明婚约不可能轻易解除。
只要她稍稍收敛一下行为,那赌局岂不是手到擒来?就是不知如今赔率如何。
正在陆以臣思索该下多少本钱合适之时,沈云初突然停下脚步。
“沈念冰。”
“殿下叫我陆以臣便可。”陆以臣笑容完美无瑕,小步上前站在沈云初身边,“不必如此生疏。”
她表情语气没有丝毫破绽,就连眼底冷意都只是一瞬,却刚刚好被沈云初捕捉到。
察觉到陆以臣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沈云初沉默了几息,改口道:“陆以臣,虽父皇平日未曾让你循规蹈矩,但你如今身份不同,在父皇面前莫要太过放肆。”
“殿下放心。”陆以臣笑着应下,一脸乖巧听话的表情,“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一眼看出陆以臣表面乖顺下的獠牙,沈云初掌心一翻,莹绿色光芒一闪而逝。
手腕上温凉触感环绕,陆以臣下意识低头看去,只看到一道翠绿色的手环紧紧绕着她的手腕。
似木非木的藤蔓环绕,其上小小倒刺全数贴在藤蔓之上,正常情况下,并不会伤害到佩戴者。
陆以臣心底一冷,嬉笑道:“殿下提前栓一个链子,是怕我跑了吗?”
“防患于未然而已。”沈云初目光落在陆以臣耳边坠子上,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便将视线转移到陆以臣脸上,想着两人日后还有不少交集,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不捣乱,这青木藤便是能祝你修炼的好物。”
青木藤,四品灵草,单独佩戴有清心凝神疏导灵力的作用。但其汁液含有剧毒,普通人若是被刺中,便是见血封喉。
这东西在外界少说也要百万,沈云初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就绑在了她手上。
还真不愧是能催生万物的圣女阁下。
陆以臣压下心头翻滚的冰冷,笑意融融地盯着沈云初,薄唇微启。
第4章 岳丈看女婿
“多谢殿下赏赐。”
说完不等沈云初反应,大步走入殿内。
沈云初皱了皱眉,拦下想要动手的侍卫,将伺候之人留在殿外,步伐优雅进入。
陆以臣快步入殿,皇帝这次并未端坐在高位上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而是亲自走下来,拍着她的肩膀。
“朕之前便觉得你这孩子是个好的,如今要成为一家人,你可莫要欺负朕最宠爱的小女儿。”
肩头被拍得直响,陆以臣忍住疼痛露出一个讨好笑容,道:“陛下,小子就是一闲人,您将九公主交给我,小子实在是惶恐。”
“闲一点好啊。”花独慎手上动作又重了几分,“小九那孩子天天花朝国各地跑,你也能跟着照顾她。”
这是找女婿还是找保姆?
而且以她表现出来的实力和作风,让她照顾沈云初?那还不如多给沈云初派点护卫有用。
“陛下,我在嵊州的名声,您也知道。您看这不是委屈了九公主殿下?”
陆以臣故意挤眉弄眼提醒皇帝,换来的就是她另外一半肩膀遭殃。
“小事而已,谁人年少没点轻狂往事,只要你日后一心一意对待小九就好。”花独慎笑着加大手劲,看着陆以臣表情逐渐扭曲,才心满意足道,“朕已经下令将小九和你的俸禄分例翻倍,算是我这个做父亲对你们年轻人的支持。”
陆以臣表情微微凝滞,她可不认为皇帝会这么好心。
“毕竟以后是一家人,以后你的俸禄也放在小九名下,用的时候直接去找小九拿就好了。”
她就知道。
干脆把世子府也拆了给那位公主殿下助助兴。
陆以臣心中腹诽几句,哭丧着脸哭穷。
“世伯,您看我这小身板正是抽条的时候,没钱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皇帝不为所动,倒是刚刚进入殿内的沈云初冷淡开口解围。
“我不需要。”
“小九,那可是父皇好不容易为你……和陆以臣小子争取来的福利!”
见到沈云初,老皇帝终于放过陆以臣已经麻木的肩膀。
陆以臣一边小幅度活动肩膀,一边看着老皇帝冲着沈云初叉腰瞪眼吹胡子,用另类方式撒娇。
要是有其他人在场,肯定会当场怀疑自己眼睛坏掉。
“无用的身外之物而已。”
这位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既然现在婚约加身,那她帮沈云初处理不想要的东西不是天经地义?
“公主殿下若是不喜欢,可以将东西都送到我府上。”
父女二人齐齐看过来。
花独慎年岁已近百,但因是灵修的缘故,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威严板正的中年美大叔,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好像这个婚约是她算计求来的一样。
陆以臣心里面冷哼一声,继续财迷道:“陛下您也知道我没产业,每月那点俸禄钱财还不够多喝几杯酒。”
盯着陆以臣恳切的表情,花独慎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
亲王世子俸禄虽然不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但也绝对是衣食无忧,甚至能过得很奢华。
陆以臣俸禄不够用,那纯粹是将钱都砸给了花楼!
现在当着未来岳父的面,要未婚妻的钱财去养外面的女人,当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死的吗!
“下月银钱我会派人送去。”
花独慎升腾的怒气被沈云初一句话戳破,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孩子。
质问的话还没出口,陆以臣便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嘻嘻道:“小生谢殿下体恤。”
“身外之物而已,你无须多礼。”
“等等。”见到两人已经达成共识,花独慎嘴角抽抽道,“你们两个不准备询问一下朕的意见吗?”
闻言,陆以臣故作惊讶道:“难道每月月俸不是拨给九殿下?”
感受到自家年纪最小的孩子不含情感波动的目光望过来,花独慎一个激灵,立即点头道:“自然是。”
婚约之事,皇帝心中还有愧,面对沈云初自然有些底气不足。冲着沈云初略带些讨好的笑笑,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女儿奴父亲一般。
“钱就给陆以臣小子,小九你缺什么直接找宫中内务领便是。”
陆以臣默不作声看着一切。
当今这位膝下子嗣众多,其余公主连皇帝面都难见一次,沈云初却能够让皇帝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
真是同人不同命。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有好处不拿是傻子。
就是不知到底是怎样的卜算结果,让皇帝舍得将最出彩的女儿当做筹码。
“父皇不必担忧,儿臣大多时间住在月宫,并不需这些东西。”沈云初神情淡淡,但语调软下来许多,“婚约之事,儿臣既然答应便不会反悔,父皇不必如此。”
花独慎眼中神情微凝,正色道:“这婚事可是国师卜算定下,为了帝国,委屈你了。”
皇帝又嘟囔了几句日后必然会补偿,沈云初没接话,只是看向笑着看戏的陆以臣。
陆以臣挑挑眉,也不管沈云初是否看得懂,就冲着她做口型道:“殿下可是要悔婚?”
沈云初目光随意扫过,依旧是那副超然物外的淡然模样,说出的话却让陆以臣从头凉到脚。
“世子向来形骸放浪,往日倒无所谓,但如今既已和皇室定下婚约,一言一行便代表着花朝国皇室,作风要好好改一改。”
皇帝沉思了片刻,而后在陆以臣乞求目光下,缓缓点头。
“陆以臣小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整日招猫逗狗不合适。小九虽然比你ᴊsɢ小一岁,但性格沉稳,你二人如今又是未婚夫妻,多跟在她身边学学礼仪规矩。小九实力在同龄人中也属顶尖,有小九教导,你的实力提升也会快一些。”
沈云初一个灵修能教她这个武修什么?
陆以臣心中都快要将白眼翻到天上,面子上却还是要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道:“陛下,您之前不是说就喜欢小子身上的洒脱气质?”
说是洒脱气质,实际上是满意她日日不干正事实力也一般般,对皇室统治不可能造成威胁罢了。
“今时不同往日。”花独慎脸上没有半点出尔反尔的尴尬,“就这么定下了。”
说完皇帝似乎又觉得这件事会累到沈云初,补充道:“小九若是事务繁忙,便将这件事交给宫廷仪官。”
“不必。”
沈云初想来不喜别人过多插手他的事情,更何况他不是没看见陆以臣突然亮起来的眼睛。
这事要是交给宫廷仪官,那皇宫便不要想安宁。
寻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陆以臣不一样,她似乎说完就忘了,忙着和面如土色的花楼妈妈挥手打招呼。
往常看到她就像是看到财神爷的花楼妈妈,此刻连眼神都不敢和陆以臣对上,低下头一个劲发抖。
陆以臣啧啧道:“殿下怜香惜玉,但你手下的人却不解风情,实在是可惜。”
沈云初语气微冷道:“世子若是看不惯,大可英雄救美。”
陆以臣停止摇头晃脑的假意叹惋,打量着这位小公主极度认真的神情,扑哧一声。
“新驸马为了花楼老板娘对九公主部下大打出手?且不说本世子能不能打过公主今日带来的精兵良将,就是这消息传出去,皇帝和太子能饶了我?这嵊州千万百姓能饶了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我淹死。”
她这位未婚妻,母族并不显赫,如今能够和双胞兄长一同成为皇帝众多子女中的首席,除了修炼天赋实在是优越之外,还因出生当日那场祥瑞之兆。
当时花朝国多处地脉枯竭,国内灾荒遍野,外又有敌对帝国虎视眈眈。
皇室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时ᴊsɢ,沈云初母妃生下了双胎。
先出生的太子倒没太大异常,后出生的沈云初却自带霞光,极其浓郁的灵气和生机,瞬间将花朝国附近匮竭地脉救活。
百花绽放,地脉复苏,被花朝国民众奉为神迹,完完全全的天选之子。
和她出生当日情景截然不同。
陆以臣眸色暗了暗,唇边笑容反而深了不少。
沈云初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道:“不想笑就别笑。”
“小生见殿下便喜不自胜,如何能不笑?”陆以臣心中一紧,油嘴滑舌了一句后,若无其事摇动折扇道,“殿下千金之躯,托人传个话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孤若是不亲自前来,你会乖乖听话?”
“大概……”陆以臣合上折扇轻轻敲了一下脸颊,笑嘻嘻道:“不会。”
沈云初斜睨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恼意,大概是早就知道陆以臣会这般回答。
“以往如何,孤管不着。但今日之后,你便是孤的未婚夫,若是敢做出有损皇家脸面之事,孤不介意代镇北王管教一番。”
沈云初将“未婚夫”三个字咬得极重,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陆以臣本该插诨打科将这件事揭过,继续她往日吊儿郎当万事不放在心上的风流子行为,可偏偏沈云初踩中了她的死穴。
“我就是这爹不喜娘不爱的纨绔劣种。”
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还带着笑意,但眸中情绪极冷。
“公主若看我不顺眼,找陛下取消婚约便是。”
沈云初眉心微蹙,微微侧首扫过突然间浑身散发出浓烈疏离感的陆以臣,目光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眼前这人被送到嵊州时才不到十岁,多年来镇北王别说派人来看一眼,就连书信都不曾送一封。
要不是银钱不曾断过,镇北王除了一个视若义子的徒弟外,又无其他子嗣,恐怕父皇都要怀疑镇北王是随便丢了一个陌生人来嵊州。
这婚约终归不是陆以臣的错处。
内心低低叹息一声,沈云初淡淡道:“婚约乃国师亲算,不可随意反悔。你若做得不过分,孤也不会过分管束你。”
国师?
陆以臣向来会隐藏情绪,刚刚一句已破了她多年行事准则,此刻冷静下来,迅速抓住了沈云初话语中的信息。
“难怪陛下突然为我和殿下赐婚,原来是国师大人的杰作。”
说着,她露出一点忿忿表情。
“本世子还年轻有大把时间去挥霍!谁要背个婚约在身上!”
小声骂了国师两句,陆以臣话音一转,对着沈云初道:“想必九公主殿下也不想和我这个废物绑在一起吧?”
她眼珠转动极快,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心。
沈云初却连目光都不曾斜一下。
“事已至此,不是你我能够改变。”
沈云初依旧是那张冰山脸,但陆以臣隐约觉得这位心境如磐石般稳固的公主殿下,内心不像是表面这般平静。
不愿订婚却还是答应婚约,以老皇帝宠爱这位九公主殿下的程度,想必他们的婚约还牵扯许多其他事宜。
陆以臣虚虚眯了一下眼睛,心中盘算着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老皇帝搭上一位天纵奇才的筹码。
镇北王府?
镇北王的确实力强悍,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个老头子对她这个“儿子”没多少感情。
她的实力?
整个嵊州谁人不知她这位镇北王世子是个废物。
纵观灵气大世界,人想要变强有两种方式,一个是天生灵瞳,感应天地间灵气成为灵修。
没有灵瞳也可走另一条路,以武入道,锤炼肉体成为武修。两者同阶之中战斗力差距不大,只是战斗风格不同。但灵气大世界向来是灵修为尊,武修次之。
而她不仅是个武修,还是个到如今也不过才刚刚九星武士的大废物。
武修等级从低至高,分别为武者,武士,武将,武侯,武丹,武宗,武尊,武仙,武圣,武帝。
十七岁的九星武士,在普通人中算是中等偏上的天赋,可陆以臣偏偏是花朝国百年来少有的天才灵修镇北王的儿子。
她如今的实力别说是赶上镇北王,就连给当年同龄的镇北王当侍卫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
实力背景都不可能,难道是老皇帝和国师这几日喝酒昏了头?还是她私下里那些小动作暴露了?
不可能,那些东西一旦暴露,老皇帝第一时间就要派人来把她控制起来,而不是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公主派出来联姻。
思索之间,陆以臣已跟随沈云初从天香楼中走出,耳边安静一瞬,嘈杂声骤然响起。
“九殿下竟真的来天香楼抓人了?!”
“看来那婚约是真的……”
“陆以臣这纨绔子弟到底几世修来的福分?”
“当真是便宜这废物了!”
“有九公主这等神仙般的未婚妻竟然还不知足出来偷吃,蛮子就是蛮子永远上不得台面!”
隐藏在各处角落的众人虽怨念极大,却也知皇榜已张,婚约是板上钉钉之事。
义愤填膺过后,有人小声讨论起地下赌场的赌局。
“我昨日就看有人开盘下注,赌这纨绔子弟几日会被九殿下厌弃。没想到这赐婚旨意才下了一日,他就敢顶风作案。”
“那赌局我也看了,最低日期限制竟然是十日后。”
“别说十日,这酒囊饭袋今日入宫能完好无损出来,都是他祖上积德。”
“那岂不是庄家通杀?”
“唉,可惜我投进去的钱啊。”
他们自以为小声,其实全被陆以臣听在耳中,她散漫步伐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手上摇动折扇的频率慢了些,眼珠转动,含情脉脉的眼眸中带上几分算计,直白道:“九殿下可感兴趣?” 正搭着侍卫手登上座驾的沈云初回头看了陆以臣一眼,冷冷的眼神大致能解读为一句话。
“你又犯什么病?”
“随便说说。”
看着她的冷脸,陆以臣立刻歇了心思,上前伸手做出要扶沈云初上车的姿势。
本来只想做做样子,没想到沈云初皱眉盯着她看了片刻后,真的将手从侍卫胳膊上转移到了她的手臂上。
身后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陆以臣心中也略感诧异,在她印象中,沈云初似乎是不喜旁人靠近的清冷性子,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陆以臣掩下惊讶,嬉笑调侃了一句。
“殿下小心些,若是摔了可是有不少人心疼。”
沈云初轻轻应了一声,在外人面前给足了陆以臣面子,踏着阶梯上了座驾,进入车厢之前,还不忘提醒侍卫将准备好的坐骑给陆以臣牵过来。
华贵珠帘落下,陆以臣立即抱着手臂使劲搓了搓。
不是她对沈云初有意见,而是这人的体温简直像是刚从冰窟窿里面挖出来的冰块。
侍卫面无表情牵来一匹价值千金,但却极为普通的马,低头道:“驸马请。”
“这马真是好马啊。”
“哈哈哈,就连侍卫都骑的是一阶灵兽,这位驸马爷却只能骑灵气都没有的普通马,镇北王家的儿子还真是够矜贵。”
嘲讽声入耳,陆以臣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笑着谢过侍卫就准备去牵缰绳。
手掌还未碰上缰绳,一个圆脸小丫头便从门帘处探出半个身子,表情一言难尽。
“驸马,殿下请您上车。”
陆以臣伸到半空中的手一顿,身后嘲笑声戛然而止,她耳边似乎能听到众人石化摔成碎片的声音。
视线微移,扫过众人或震惊或嫉妒的表情,勾唇对着面前华贵座驾一作揖。
“多谢殿下体恤。”
而后顶着身后刀子般的目光,施施然跳上马车进入车厢。
沈云初的座驾,不仅外面拉车的灵兽是实力堪比武士的二阶灵兽风行兽,就连里面都铺满了高档灵兽皮毛。
一眼看过去就两个字。
奢靡。
幸好沈云初长相冷清气质脱俗,不然妥妥就是一暴发户。
陆以臣心中啧啧感叹,没骨头一样歪倒在铺着皮草的地板上。
一旁伺候的婢女偷偷看了沈云初好几眼,见到自家主子低头翻着刚刚到手的卷轴,根本不曾注意这边,也默默咽下了口中劝导之语。
陆以臣看似吊儿郎当,其实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对沈云初御下能力有了一定认知。
她不是个闲得住的性格,放荡不羁的表象虽多数是保护,但也有一部分因她骨子里的不安分。
将身下价值不菲的皮毛蹂躏成扁平大饼后,陆以臣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刚才可是为了帮我解围。”
“若不想坐便下去。”
陆以臣立即安静下来。
虽说她不怎么在意那些人的目光,但也没有被当成猴子看的爱好。
车架慢悠悠晃入皇宫,原本还挂在天边的太阳,此刻高悬在天空之上。
算算时间怕是要赶上午饭。
陆以臣无聊盯着沈云初发呆,一直到车架停下,才麻利跳下车厢,在外撩着车帘冲着沈云初浅笑。
“殿下请。”
原本要下车打帘的侍女侧立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沈云初放下手中物件ᴊsɢ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淡淡复杂情绪。
“世子不必如此。”
“殿下如今可是本世子的未婚妻,照顾未婚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陆以臣假意看不懂沈云初内敛的不悦,嬉笑道:“殿下可是要我背你?”
沈云初盯着她看了小片刻,若无其事收拢卷轴起身走下马车,从陆以臣身边经过之时,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
“陆以臣婚约已定,别太幼稚。”
手上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陆以臣仿佛没听到般凑到沈云初身边继续调笑。
“殿下今日跑一趟可是累着了?是否需要小生帮忙解解乏?”
半点不遵守礼法的模样,让此处众人看向她的眼神或多或少带着责备和不喜。
但沈云初并未开口制止,宫人们除了眼神不善外,无法做出任何实质性举动。
对于这些目光,陆以臣权当看不见。
她做了十年左右的纨绔,自然知道怎么样才是人嫌狗厌的最高境界,也清楚旁人能够容忍的底线在何处。
若是之前,陆以臣肯定会为了搅黄婚约闹个天翻地覆,但听了那些人讨论的赌局之事,她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这世上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她也不例外。
手下那么多张嘴,每一张都要吃饭,光凭借身为世子的那点俸禄可没用。
况且她明面上的资金流动都有记录,无法随心所欲。
能发一笔横财也是不错。
之前和沈云初没太多交集,但陆以臣知道这位九公主心系皇室,又天生冷傲,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她今日表现足以让任何一个天之骄女震怒,但沈云初却没有发怒的迹象,甚至还在外人面前维护她。
这就说明婚约不可能轻易解除。
只要她稍稍收敛一下行为,那赌局岂不是手到擒来?就是不知如今赔率如何。
正在陆以臣思索该下多少本钱合适之时,沈云初突然停下脚步。
“沈念冰。”
“殿下叫我陆以臣便可。”陆以臣笑容完美无瑕,小步上前站在沈云初身边,“不必如此生疏。”
她表情语气没有丝毫破绽,就连眼底冷意都只是一瞬,却刚刚好被沈云初捕捉到。
察觉到陆以臣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沈云初沉默了几息,改口道:“陆以臣,虽父皇平日未曾让你循规蹈矩,但你如今身份不同,在父皇面前莫要太过放肆。”
“殿下放心。”陆以臣笑着应下,一脸乖巧听话的表情,“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一眼看出陆以臣表面乖顺下的獠牙,沈云初掌心一翻,莹绿色光芒一闪而逝。
手腕上温凉触感环绕,陆以臣下意识低头看去,只看到一道翠绿色的手环紧紧绕着她的手腕。
似木非木的藤蔓环绕,其上小小倒刺全数贴在藤蔓之上,正常情况下,并不会伤害到佩戴者。
陆以臣心底一冷,嬉笑道:“殿下提前栓一个链子,是怕我跑了吗?”
“防患于未然而已。”沈云初目光落在陆以臣耳边坠子上,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便将视线转移到陆以臣脸上,想着两人日后还有不少交集,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不捣乱,这青木藤便是能祝你修炼的好物。”
青木藤,四品灵草,单独佩戴有清心凝神疏导灵力的作用。但其汁液含有剧毒,普通人若是被刺中,便是见血封喉。
这东西在外界少说也要百万,沈云初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就绑在了她手上。
还真不愧是能催生万物的圣女阁下。
陆以臣压下心头翻滚的冰冷,笑意融融地盯着沈云初,薄唇微启。
第4章 岳丈看女婿
“多谢殿下赏赐。”
说完不等沈云初反应,大步走入殿内。
沈云初皱了皱眉,拦下想要动手的侍卫,将伺候之人留在殿外,步伐优雅进入。
陆以臣快步入殿,皇帝这次并未端坐在高位上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而是亲自走下来,拍着她的肩膀。
“朕之前便觉得你这孩子是个好的,如今要成为一家人,你可莫要欺负朕最宠爱的小女儿。”
肩头被拍得直响,陆以臣忍住疼痛露出一个讨好笑容,道:“陛下,小子就是一闲人,您将九公主交给我,小子实在是惶恐。”
“闲一点好啊。”花独慎手上动作又重了几分,“小九那孩子天天花朝国各地跑,你也能跟着照顾她。”
这是找女婿还是找保姆?
而且以她表现出来的实力和作风,让她照顾沈云初?那还不如多给沈云初派点护卫有用。
“陛下,我在嵊州的名声,您也知道。您看这不是委屈了九公主殿下?”
陆以臣故意挤眉弄眼提醒皇帝,换来的就是她另外一半肩膀遭殃。
“小事而已,谁人年少没点轻狂往事,只要你日后一心一意对待小九就好。”花独慎笑着加大手劲,看着陆以臣表情逐渐扭曲,才心满意足道,“朕已经下令将小九和你的俸禄分例翻倍,算是我这个做父亲对你们年轻人的支持。”
陆以臣表情微微凝滞,她可不认为皇帝会这么好心。
“毕竟以后是一家人,以后你的俸禄也放在小九名下,用的时候直接去找小九拿就好了。”
她就知道。
干脆把世子府也拆了给那位公主殿下助助兴。
陆以臣心中腹诽几句,哭丧着脸哭穷。
“世伯,您看我这小身板正是抽条的时候,没钱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皇帝不为所动,倒是刚刚进入殿内的沈云初冷淡开口解围。
“我不需要。”
“小九,那可是父皇好不容易为你……和陆以臣小子争取来的福利!”
见到沈云初,老皇帝终于放过陆以臣已经麻木的肩膀。
陆以臣一边小幅度活动肩膀,一边看着老皇帝冲着沈云初叉腰瞪眼吹胡子,用另类方式撒娇。
要是有其他人在场,肯定会当场怀疑自己眼睛坏掉。
“无用的身外之物而已。”
这位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既然现在婚约加身,那她帮沈云初处理不想要的东西不是天经地义?
“公主殿下若是不喜欢,可以将东西都送到我府上。”
父女二人齐齐看过来。
花独慎年岁已近百,但因是灵修的缘故,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威严板正的中年美大叔,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好像这个婚约是她算计求来的一样。
陆以臣心里面冷哼一声,继续财迷道:“陛下您也知道我没产业,每月那点俸禄钱财还不够多喝几杯酒。”
盯着陆以臣恳切的表情,花独慎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
亲王世子俸禄虽然不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但也绝对是衣食无忧,甚至能过得很奢华。
陆以臣俸禄不够用,那纯粹是将钱都砸给了花楼!
现在当着未来岳父的面,要未婚妻的钱财去养外面的女人,当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死的吗!
“下月银钱我会派人送去。”
花独慎升腾的怒气被沈云初一句话戳破,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孩子。
质问的话还没出口,陆以臣便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嘻嘻道:“小生谢殿下体恤。”
“身外之物而已,你无须多礼。”
“等等。”见到两人已经达成共识,花独慎嘴角抽抽道,“你们两个不准备询问一下朕的意见吗?”
闻言,陆以臣故作惊讶道:“难道每月月俸不是拨给九殿下?”
感受到自家年纪最小的孩子不含情感波动的目光望过来,花独慎一个激灵,立即点头道:“自然是。”
婚约之事,皇帝心中还有愧,面对沈云初自然有些底气不足。冲着沈云初略带些讨好的笑笑,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女儿奴父亲一般。
“钱就给陆以臣小子,小九你缺什么直接找宫中内务领便是。”
陆以臣默不作声看着一切。
当今这位膝下子嗣众多,其余公主连皇帝面都难见一次,沈云初却能够让皇帝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
真是同人不同命。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有好处不拿是傻子。
就是不知到底是怎样的卜算结果,让皇帝舍得将最出彩的女儿当做筹码。
“父皇不必担忧,儿臣大多时间住在月宫,并不需这些东西。”沈云初神情淡淡,但语调软下来许多,“婚约之事,儿臣既然答应便不会反悔,父皇不必如此。”
花独慎眼中神情微凝,正色道:“这婚事可是国师卜算定下,为了帝国,委屈你了。”
皇帝又嘟囔了几句日后必然会补偿,沈云初没接话,只是看向笑着看戏的陆以臣。
陆以臣挑挑眉,也不管沈云初是否看得懂,就冲着她做口型道:“殿下可是要悔婚?”
沈云初目光随意扫过,依旧是那副超然物外的淡然模样,说出的话却让陆以臣从头凉到脚。
“世子向来形骸放浪,往日倒无所谓,但如今既已和皇室定下婚约,一言一行便代表着花朝国皇室,作风要好好改一改。”
皇帝沉思了片刻,而后在陆以臣乞求目光下,缓缓点头。
“陆以臣小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整日招猫逗狗不合适。小九虽然比你ᴊsɢ小一岁,但性格沉稳,你二人如今又是未婚夫妻,多跟在她身边学学礼仪规矩。小九实力在同龄人中也属顶尖,有小九教导,你的实力提升也会快一些。”
沈云初一个灵修能教她这个武修什么?
陆以臣心中都快要将白眼翻到天上,面子上却还是要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道:“陛下,您之前不是说就喜欢小子身上的洒脱气质?”
说是洒脱气质,实际上是满意她日日不干正事实力也一般般,对皇室统治不可能造成威胁罢了。
“今时不同往日。”花独慎脸上没有半点出尔反尔的尴尬,“就这么定下了。”
说完皇帝似乎又觉得这件事会累到沈云初,补充道:“小九若是事务繁忙,便将这件事交给宫廷仪官。”
“不必。”
沈云初想来不喜别人过多插手他的事情,更何况他不是没看见陆以臣突然亮起来的眼睛。
这事要是交给宫廷仪官,那皇宫便不要想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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