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谦之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下后,便见沈安颜轻轻一摆手。
那唱小曲儿的姑娘下去,身后的帘帷缓缓拉开。
台上,竟是被五花大绑,嘴也堵得严严实实的杨素素。
沈安颜看向旁边的人一扬下巴,便有人将杨素素的嘴解开。
杨素素也看清了江谦之,泫然欲泣梨花带雨呼喊:“谦之,救我!”
江谦之眸色微暗,却没动,而是看沈安颜:“阿颜,这是何意?”
沈安颜起身,一步一步踏上那台子:“江谦之,你之前不是说你要娶杨素素是有苦衷吗?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听听?”
杨素素也是一怔,瞪大一双泪眼看江谦之。
江谦之看着那神色淡漠如一抹游魂的人,嘴角漾出一个笑:“你既想听,我便说予你听。”
“当初我不相信你死了,所以我想将你逼出来,我想着,你那般明火执仗眼里容不得沙的性子,若是知晓我要娶妻,无论在哪里都一定会杀回来。”
“我知道你讨厌杨素素,所以我不仅要娶,我还要宣扬的人尽皆知。”
沈安颜眉头微微蹙了蹙,以前怎的没看出来,这人是个疯子。
江谦之不以为意:“不管如何说,你的确回来了不是吗?”
杨素素身体微抖,不可置信道:“所以这真的是你向我提亲的理由?为了逼沈安颜回来?”
江谦之依旧笑着:“不然你以为是如何,我若真想娶你,早在五年前你第一次下药时便顺水推舟。”
======第28章======
他这话一出,不仅杨素素,就连沈安颜亦是神色一变。
而江谦之俊美的脸上带出奇异的光彩:“阿颜,虽是阴差阳错你我才成为夫妻,不过我倒也是感激她的。”
“你今日将她绑来,是还在生之前的气吗?”
沈安颜早已将前尘尽数了断,只偶尔浮光掠影般遗落出一两个从前的片段。
她想起新婚夜,如雪的眉眼越发冷了。
“你当初不是说,坐在那新房中的,不该是我吗?”
江谦之陡然一震,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那都是气话,我当时本不愿成亲,你是陛下的表姐,你若不想嫁,没人能逼你,我气恼你不拒绝,而我亦不愿……放下偏见。”
沈安颜定定看她半晌,突然笑道:“好,你既对我如此情深义重,那便将她杀了。”
杨素素神色惊恐起来:“谦之,你别相信她,她绝不是沈安颜。”
沈安颜笑着问她:“哦?你为何如此笃定我不是沈安颜?”
杨素素一滞,眼神闪躲起来,嘴里却不停喃喃道:“沈安颜早就死了,绝不可能还活着……”
沈安颜看她半晌,猛地凑近她:“杨素素,这天下之大,你当真以为断情之毒无人可解吗?”
杨素素听见这话,惊叫一声,再看向她的神色宛如见鬼一般。
“你……你如何会知道?”
江谦之冷静听了半晌,终于抓住重点冷静地询问:“什么断情之毒?你们在说些什么?”
沈安颜没理会他,嘴角仍噙着笑,眼眸里却满是杀意:“素素姑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真可惜,你若是不对我下毒,说不定江谦之还真会如你所言给我一封休书,正大光明娶你为妻。”
江谦之再次蹙着眉插话:“她对你下了毒?”
“那都不重要了。”
沈安颜退开半步,拿过戏台旁唱戏的长剑扔给江谦之:“动手吧!”
江谦之接下那剑,看向沈安颜:“我若杀了她,你便跟我回去?”
沈安颜冷漠道:“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她又笑看向杨素素:“看在你对江谦之如此执着的份上,让你死在最爱的人手里,是我送给你的回礼。”
江谦之拔出长剑,沉默着,一步步走近。
直到那长剑指向杨素素咽喉。
杨素素疯狂摇头,眼泪如水大滴大滴落下:“谦之,不要……”
沈安颜抱臂,好整以暇看着。
可惜下一秒,她后颈传来一阵剧痛,眼泪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在她倒下去的瞬间,江谦之已经眼疾手快将人接在怀里。
在沈安颜身后,是江谦之的堂弟,皇城司指挥使江厉。
劫后余生的杨素素涕泗横流:“谦之,我就知道,你对我不会那么狠心。”
江谦之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一把将沈安颜抱起,径直对江厉道:“将人抓到皇城司,好好审一审,她们说的那些话到底什Ns么意思。”
江厉一颔首。
外面有动静传来:“包围景春楼。”
两人对视一眼,江厉道:“应该是伍洋的人到了,堂兄你先从后门走,我来处理。”
======第29章======
沈安颜再次醒来时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才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江谦之含着笑的脸:“阿颜,你醒了!”
沈安颜动了动,只觉得浑身虚软无力。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我竟不知清风霁月的首辅大人,人人称颂的君子江谦之也学会了使这种下作手段。”
江谦之轻轻喟叹了一声:“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阿颜,我承认我卑劣下作,自以为是。”他抬手想要抚过沈安颜的脸颊,沈安颜脸一侧,他的手便落了空。
他手心握紧,神色露出悲凉的怅惘:“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江谦之琥珀色的眼眸如一汪酒,看得人几乎要沉醉其中,可沈安颜却不为所动。
她神色平静:“事到如今,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若现在将我放了,我们就算当不成朋友,也不至于成为敌人。”
“以后见面,还能互道一声同僚之谊。”
说到底,江谦之当初除了不爱她以外,两人也算相敬如‘冰’。
他们之间谈不上天大的深仇旧恨,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兵符交予他。
就连用杨素素试探江谦之,她也相信江谦之不会真的动手。
她只是想借此让江谦之以后不要再如此纠缠,可她没想到江谦之竟会不管不顾将她绑了。
江谦之俊美的脸再次苍白起来,心脏再次不可抑制地抽搐起来。
痛得他站立不稳,踉跄着跌坐在沈安颜身旁。
沈安颜蹙眉看他:“你怎么了?”
江谦之摇摇头,指了指心脏处,勾出一抹酸涩不已的笑:“不知为何,这里疼。”
“阿颜,你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了好不好?”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沈安颜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在他心上,细密疼痛绵延不绝。
静静看了他半晌,沈安颜无波无澜地道:“是吗?”
她露出一个笑:“没关系,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她当初痛了千万次,直到最后终于麻木。
江谦之看着她那笑,瞳孔不自觉一缩,下一瞬,他埋头吻下来。
在触碰到那冰凉柔软的唇的瞬间,心中的痛意好似被缓解,令他不自觉加深那吻。
沈安颜先是一惊,想要挣扎却毫无力气,于是她只能用力一咬。
血腥味于唇齿间传来,江谦之原本幽深的目光也渐渐清明。
他退开,嘴角那一抹被鲜血染出的红显出异样的妖。
沈安颜被气得胸膛起伏,又惊又怒:“江谦之你想干什么?”
江谦之抬手用指腹摸过她嫣红的唇,露出一个令她有些心惊肉跳的笑。
“我想要你。”
沈安颜深吸一口气,强抑下骂脏话的心,然而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脱口而出。
“你真是贱!成婚四年你连碰都不愿碰我,现在又是做出这模样来恶心谁?”
江谦之仿似听不见,神色平静地用手描绘她眉眼,又顺着那脸滑落到脖颈最后落于她锁骨处细细摩挲。
“我现在才知道我错过了什么。”
他说着一拉她衣服,然而目光落在沈安颜心口处,声音却颤抖起来。
“这是什么?”
======第30章======
这话一出,沈安颜感觉胸口处的那符文似乎灼烫起来。
她终于恢复些许力气。
将江谦之的手狠狠打开,她拉上自己衣服。
目光冷冷看过去,还没等她开口,门被人猛地踹开。
一道凉飕飕的声音传来:“难道没人教过首辅,不是自己的人,不要随意乱碰吗?”
沈安颜一怔,冰凌的目光露出喜色:“小师叔!”
江谦之亲眼看着她目光瞬时转变,闭上眼复又睁开。
他转身看去,一袭青蓝色身影缓步走入。
门外守卫早已全部倒地不起。
他喑哑着嗓音道:“晏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