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不知道多少次,我都在这里等顾延州下班。
我们会一起回家,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亲吻拥抱……
可现在无论我等他多久,他都不会再出现,不会再牵着我的手回家,不会系上围裙做我爱吃的阳春面……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饱含怒气的男声从头顶传来:“你跑这来干什么?”
是陆齐铭。
我抬眸看他。
陆齐铭一贯整齐熨帖的西装此刻满是褶皱,是从没见过的慌张和狼狈。
身边还站着一脸怒容的秦父。
陆齐铭将我从地上拽起:“为什么逃婚?”
“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回答他。
半年前,我刚得知顾延州的死讯,每天吃不下睡不着,日渐消瘦。
陆齐铭串通了父母一起骗我,说预约了心理疏导。
我不同意。
后来他们请来了顾延州的父亲劝我:“延州如果看见你这样,走的都会不安心。”
我不想顾延州在九泉下都要为我担心,只能答应。
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他们设的局——
为了催眠我,让我忘记顾延州,嫁给陆齐铭。
但到现在,这些错误该结束了。
我垂眸掩住眼里的情绪:“陆齐铭,我很努力试过和好好你在一起,可是……”
“秦苒!”陆齐铭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你现在跟我回去,这件事我就当从没发生过。”
刺痛从手腕传来,我挣扎着想要挣脱陆齐铭的桎梏。
不想此刻,“啪”的一声脆响。
突如其来的耳光扇得我偏过头,脸上传来热辣的痛感。
我抬头就对上父亲斥责的眼神:“齐铭都不计较你逃婚,你还闹什么?”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要是你今天不跟齐铭回去,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父亲的叱责不绝于耳。
我听着,只觉得脸上热辣的痛烧进心里。
之前与顾延州在一起时,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威胁我,因为他看不上顾延州。
或许在他心里,我一直都是拿来换钱的工具。
我看着父亲,眼眶满是酸涩。
陆齐铭侧身拦住我的视线,对秦父说:“算了,我先带苒苒回去。”
接着不等我拒绝,就将我推进车里。
随着汽车轰鸣声响起,我眼睁睁看着那ʝʂց抹警徽离我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
我的心也像是空了一块,什么都无法填满。
半小时后,车抵达陆家。
陆齐铭把我带到二楼的画室,摁着我坐下。
“结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再重新办婚礼。”
我呼吸一窒:“陆齐铭,催眠的事情是你骗我,但我也骗了你,我们之间就到此……”
突然,他粗粝的手指按住我的唇,制止了我未说完的话。
“秦苒,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陆齐铭的双眸里满是冷意,“这件事已经定好了,在婚期到来前你就好好住在这里,别再往外跑。”
他说完,起身离开。
我寒从心起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房门被关上落锁。
这里窗户阳台都上了围栏,只有一扇门进出。
我只能从外面求救,可尝试着给几个人发信息之后。
他们都觉得逃婚的事情是我太过分,还劝说我好好和陆齐铭过下去,没人在乎我的想法和处境。
我无力跌坐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电脑屏幕忽然亮起,右下角不断有消息弹出。
我上前点开,发现是读者的催更信息。
那本记载着我和顾延州故事的小说,还有人在看。
意识到这点,我坐在电脑前,一字一句继续码下与顾延州的相识,以及他向我表白时说的那句话——
“秦苒,从遇见你开始,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靠近你。”
这行字像烈焰一样灼痛我心。
泪眼朦胧间,他的遗言又在耳畔响起:“苒苒,忘了我吧,幸福平安的活下去。”
可是顾延州,我已经试着去过你想要我过的生活,为什么还是不快乐?
第6章
画室内一片安静,没人给得了我回答。
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铺天盖地压下来,让我难以喘息。
一整天的兵荒马乱,疲惫感漫上,我渐渐睡了过去。
太阳西沉,夜色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刺目的亮色突然亮起。
我挣扎着睁开眼,就看见陆齐铭坐在电脑前,眉头紧皱,脸色冷沉。
他在看什么?
想到睡前打下的那些有关顾延州的文字,我心口骤然一紧,立即起身从他的手里抢过鼠标:“别看了!”
陆齐铭掀眸看来,眼底满是愠怒:“你就这么喜欢他?哪怕和我在一起,也要记录下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没有再隐藏顾延州的存在,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迟迟发觉,不知何时,我竟连提及顾延州都做不到了。
我垂眸避开他锋利的眼神,缄口不语。
陆齐铭却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颌,强迫我与他对视,声音冷如寒冰。
“秦苒,你扪心自问,我还要怎么对你好?你逃婚我不计较。你不喜欢施晴晴,我二话不说就和她断了,你想要什么我没满足你?”
诘问声如巨石,一块接一块落在心上,沉重的压力如山。
我咽下喉间苦涩:“你很好,只是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
陆齐铭脸色骤变,冷笑反问:“那你想要什么?顾延州吗?还是像现在这样用这种死物来缅怀他?!”
说着,他不顾我的反抗,用力将我禁锢怀里,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将小说清空!
那一瞬,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最后的寄托和念想都骤然断裂。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我一把推开陆齐铭,疯了一般的想要将那些内容找回。
可是没有。
陆齐铭将一切删除的彻底,就像半年前试图用催眠将顾延州从我的记忆里清空!
我脱力的呆坐在电脑前,任由无边的绝望裹住心脏,沉入深海。
“以后再让我看见,我就把所有关于顾延州的东西都烧掉。”
扔下这句警告,陆齐铭摔门离去。
我静坐在黑暗中,看着空白的账号很久,才抬起僵硬的手指将被删掉的那些文字,重新打了上去。
顾延州这个名字,这个人的存在,是我的专属烙印,会被毁坏,但最终都会崭新如昨。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像被人遗忘在了画室里。
出不去,也没有人进来。
直到这天,门突然被打开。
施晴晴拿着婚纱走进来:“齐铭让我来给你送婚纱!”
我没看她,只是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我以为她放下婚纱就会走。
不料她却一把扯住我的胳膊:“秦苒!你以为齐铭娶你就是真的爱你吗?和你在一起这半年,齐铭身边的女伴根本没断过!”
我看着她嫉妒的眼神,心知肚明。
毕竟陆齐铭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时,施晴晴都会拍下照片发给我,一张不落。
“想嫁给他的人不是我,是你。”
似乎是被我的话戳痛,施晴晴脸色变了变:“你装什么?要是不想嫁给他你就走啊,门就在那边。”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楼画室的大门敞开着。
门外阳光照进来,在地板上铺满了金色。
我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就往外走。
不想刚到门口,迎面就看见陆齐铭走进来。
看到我,他面色冷凝:“秦苒,你又想去哪儿?”
第7章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僵在原地。
见陆齐铭回来,施晴晴也脸色一白:“齐铭……”
陆齐铭连眼神都没给她,冷呵了声:“滚!”
我看着施晴晴眼眶骤红,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在眼泪落下之前逃也似的离开。
画室内又只剩下了我和陆齐铭。
男人深邃的桃花眼里暗流涌动,像是氤氲着无尽的风暴。
我指尖嵌入掌心:“陆齐铭,放我走吧。”
……
我终于脱离了陆齐铭的软禁。
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