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我?”她迟缓不解地吐出这三个字来。
孟景成竭力朝她扬起了一抹笑,“我本来就是为救你而来的。”
洛芸霜没说话了,只盯着他那愈发苍白的脸色。
这个男人真是奇怪,他之前要绑她,还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后来又用铃铛吓她,可在这种时候他又能以身救她。
洛芸霜简单的脑回路中,一时半会似乎不能理解这种复杂的情绪。
她愣在原地。
看着孟景成咬牙单手将后背的利箭直接拔出来,随同的手下惊呼一声后急忙将手里的帕子捂住他的伤口。
那血迹实在太大,很快白色的手帕被浸透。
洛芸霜就这么在旁边看了许久,看着他的手下一点点帮他处理好伤口包扎,看着他俊朗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犹豫许久,她缓慢地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伸手过去一点点擦拭着他额头冒出的细汗。
手帕接触到孟景成的额头时,他心头骤然一颤,抬眼时正好跟洛芸霜闪躲的目光对上。
“救我,我该照顾。”洛芸霜不自在地说。
孟景成明白她是想还自己的救命之恩,不觉失笑:“你我之间,我宁愿不分得如此清楚。”
洛芸霜大抵是不能理解他这句话的,因为她的神色露出了迷茫。
过了许久,她直勾勾盯着他,轻声说:“以后,我是你的。”
一句话让孟景成的心跳陡然乱了拍,就连苍白的脸上也透出一抹血红来。
“你、你这话不可胡说。”孟景成说话都跟着支吾不清起来。
可洛芸霜却歪着头不解:“你救我,我报恩,你是我的恩人。”
原来她的这句话是这种意思。
孟景成不自在地轻咳几声,不再多言。
在风的助力下,船舶很快驶离了乌洛州的区域。
原本要两天的路程,也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便到达了祁朝国界。
两人下了船后,直接赶往了将军府。
孟景成身上的伤迫不及缓,船上的环境不适合养伤,他的伤口已经恶化成脓包。
赶到澄州城后,手下当即叫来了医官。
医官还未赶到之际,先过来的人却是孟翊风。
第27章
见到洛芸霜,孟翊风惊喜上前。
“芸霜,你记起……”
话还未说完,却见洛芸霜防备至极躲在了孟景成的身后。
孟景成神色虽虚弱,却单手护住了洛芸霜。
“陛下,莫吓到她了。”
孟翊风傻眼了。
他不知道怎么才过了不到五日,洛芸霜和孟景成便变得如此熟稔了。
孟翊风皱起眉头,他胸膛被洛芸霜刺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远不及洛芸霜此刻那陌生的眼神来得让人难过。
“芸霜,你为什么这么看我?”孟翊风忍不住问。
她的眼神除了防备还有生气和恨意,仿若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似的。
洛芸霜毫不客气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不让孟景成救伤,我看你,不顺眼!”
她的话仍然说得不是很流利,可如今已经能说出一整句话来了。
孟翊风愣了片刻,这时仿佛才注意到孟景成是被人搀扶着的虚弱神色。
“皇叔,你怎么了?”
“无碍,只是中了一箭。”
孟景成随手应答,待医官到了后,很快就进了屋去看诊。
洛芸霜跟着就要踏进去。
被孟翊风一把拦住了,“皇叔看伤要脱衣物,你跟进去做什么?”
“有何不可?”洛芸霜不能理解一般看他。
说着就要继续往里进。
孟翊风忍着心口的疼,再度拽住了她:“男女有别,你怎么能进去?”
“男女有别?”
洛芸霜跟着重复了一句,可似乎她的脑子里还是不能理解这句话。
在船上,孟景成的手下换药时也要她离开。
不过他们是说让她去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伤害孟景成。
如今孟翊风拦住她,说什么男女有别,大抵也是一个意思吧。
这般想着,洛芸霜没有再往里进,而是坐在了门口,一副要守着的模样。
孟翊风眼眸微微被刺痛,他哽声去拉她:“跟我走,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我不走,我要守着孟景成。”洛芸霜挣扎。
孟翊风眸色一暗,定定望着她:“不过离开几步,你也不愿意?”
“不愿意。”洛芸霜毫不犹豫回答了他。
孟翊风沉默下来。
直到屋内这时传来孟景成的声音:“芸霜,你跟他去吧,我如今不需你守着了。”
洛芸霜霎时变了脸色,急的站起身来朝门里问:“你不需要我了?”
里头安静片刻。
而后孟景成笑了笑:“不是的,只是想让你先去休息。”
听到这话,洛芸霜才算是安心下来,她朝孟翊风瞟了几眼,高昂起头:“走吧!我跟你走。”
孟景成一句话,她便改了态度。
孟翊风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领着洛芸霜往内院走。
没走几步,洛芸霜望着偌大的后院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后院那颗大树,大颗大颗的眼泪倏然落下。
孟翊风一愣:“芸霜,你怎么了?”
洛芸霜慢慢回过神来,无措地抬头摸摸脸上的泪珠,她呆滞地摇头:“我,不知道,这树,看得我难受。”
她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
心口好似被压了一块大石。
她的脑海里倏然闪过了一下陌生又熟悉的片段,似乎自己曾经在这棵树下练过武。
而那时,她的身旁还有两个人。
她似乎喊他们为——
“爹爹,大哥?”
第28章
洛芸霜无意识的呢喃让孟翊风当场怔住。
他眼底闪过惊喜,却又很快被慌乱和愧疚覆盖。
这里是洛家过去的将军府,洛芸霜幼时久居于此,长大后她被接回孟京,直到后来领兵打仗,又来此处待了半年。
就连最后,她战死沙场前,也是定居于此。
旧时的场景最容易刺激记忆。
她会有所感触再正常不过。
孟翊风匆忙又狼狈地将她拉走:“走吧,不开心的东西我们就不要去想了。”
如果可以,他情愿她是如今这般的一张白纸。
这样他或许能重新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
因为孟翊风深知,如果是之前的洛芸霜,她是一定不会愿意再与他有一丝瓜葛的。
孟翊风等在澄州城也是这个原因。
他想带她回孟京,重新补偿她所有之前的自己亏欠了她的。
因此,隔日一大清早。
孟翊风便派人收拾行李,准备等洛芸霜一醒来,要带她离开。
可这个提议,很快被孟景成否决了。
“陛下,您回孟京可以,但芸霜不能跟你走。”
孟景成虽然躺在床榻,可态度却异常坚决。
孟翊风的脸色骤然冷厉下来:“皇叔,芸霜是朕的妻子,我带她回孟京,又有何不可?”
“陛下难道忘了吗?你已经下令废除了芸霜的名分,”孟景成目光如炬,眼底是压抑着的怒气,“芸霜‘死了’你可以放她自由,可她活着你就非要禁锢她不可吗?”
这话问得孟翊风神色不大好看。
他冷冷道:“朕不会禁锢她,朕只是想给她最好的!回宫之后,她不会有任何限制,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可以做自由自在的……”
“皇后这个名号就已经足够禁锢住她了,你还不懂吗?”孟景成冷笑着倏然打断他,眼里的寒意几乎能将他瞬间冰冻,“孟翊风,你放过她不好吗?你已经试过一次了,你已经毁了她一次了,如今还想毁了她第二次吗?”
“皇叔!朕是一国之主,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孟翊风语气骤然冷沉下来。
可孟景成脸色没有丝毫惧意,他甚至起身一把抽剑抵住了孟翊风的脖颈。
“陛下?你真以为,本王不能推翻你这个陛下吗?”
冰凉的剑只要稍稍划破便能取了孟翊风的命。
孟翊风看得出来,孟景成是当真的。
他眸色一瞬冷沉下来:“皇叔这是想造反不成?”
“造反?陛下言重了,”孟景成施施然从腰上取下自己的王府令牌,“陛下忘记了吗?本王有监国之责,先帝将皇位传于你时便下过诏令,若你不能做明君,本王可取而代之!”
“孟翊风,你的皇位是本王让给你的。”
字字落定。
孟翊风的脸色骤然一白,一时无话可说。
见状,孟景成收回了剑,淡淡开口:“陛下该回孟京了,至于芸霜,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孟翊风沉默许久。
他好似明白过来什么,眼神骤然一凛:“孟景成,你莫不是觊觎朕的皇后不成?”
孟景成定定望着他,笑了。
“陛下说错了,其一,芸霜已不是你的皇后。”
“其二,我真心实意喜欢芸霜,用不得‘觊觎’二字。”
第29章
他竟然承认了……
孟翊风拧起眉头,冷冷盯着孟景成:“皇叔,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清楚得很,倒是陛下看不清你自己的情况,”孟景成沉沉望着他,眼底满是冷意,“若不是当初你先一步骗取了芸霜的芳心,能娶她的人便是我,我不与你争不是因为你赢了我,而是芸霜喜欢你。”
“若非如此,你真以为,无论是皇位还是芸霜,你都能得来如此轻松吗?”
“如今芸霜已经不喜欢你了,还请陛下还她一个安宁。”
话音落地之时。
洛芸霜正好推门而入,她见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一时愣住,有些疑惑地问:“你们是在吵架吗?”
孟景成神色间的冷漠在见到洛芸霜的瞬间消失,他摇摇头:“没有,只是在聊一些往事,芸霜,你是来寻我的吗?”
“嗯!”洛芸霜一根筋的脑子没有多想,开心凑上前来,将手里的果子递给他,“孟景成你快尝尝,这果子甜得很!”
那红彤彤的果子一呈上,孟翊风的脸色骤然铁青,他不可置信插话进来:“你昨日说想要多买些这果子,合着是准备留着给他吃的?”
昨日他领着洛芸霜在后院,她吃了一口果子,脸上露出笑意问他是何处来的,她还要很多。
孟翊风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