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像是对宋晚说,她的眼神却暗暗望向程言舟。
程言舟眉目一拧,听出那话里深意,迟疑半晌,微抬手臂的瞬间,身边人忽而轻笑起来。
“不喜欢了!”宋晚看向林宜,口是心非道,“早就……不喜欢了!”
一语双关,口气强硬,声音冷漠。
对眼前人说,更是对身后的程言舟说。
程言舟手中动作顿住,而后悄无声息落下,攥紧成拳。
黑眸望向窗外,檐上的皑皑白雪无声坠落,纷纷扬扬一片。
程言舟还是被迷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寻常人家,除夕之夜,大都会一家人待在一起守岁。
喻府却没这个规矩,喻华平日公务繁华,难得有了闲暇,和夫人温存都来不及,恨不得两人独处。
喻夫人亦是,于是才用完了晚膳,她笑着给众人发过红包,便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
林宜等人被“赶”出了府,出来逛花灯会。
虽然是除夕,长街巷尾上的人却一点没少,各色摊子林立,火树银花下,花灯盏盏,绚烂又夺目。
除夕的花灯会是都城历年的习俗,除了能欣赏花灯,待到亥时三刻,还会在星夜湖畔举行盛大的烟火仪式,不少人便是奔着这个而来的。
莫梧桐从未在除夕夜见过这么多人和好玩的东西,于她简直如做梦一般。
要知道往常除夕她都会随父母去祭祖,而后回到家中吃年夜饭、守岁,简直无趣的不得了。
她心里雀跃,左顾右盼,没一会儿便游离队伍没了身影,好在由棠棣跟着,众人也不担心,便任由她去了。
夜色渐深,快到亥时,街上的人愈发多了。
人潮涌动,林宜几人被冲散,慌乱中,她的手被人牢牢牵住。
林宜抬头,对上应寒年的目光,心中霎时定了几分,又环顾四周,发现被人潮冲到街对面的宋晚。
“没事的,我前面看见程言舟那小子过去了。”耳边应寒年的声音响起。
林宜循着一望,果然瞧见一抹高大身影逆着人潮,径直往宋晚的方向而去。
眼下他们被人群困住,根本过不去,林宜扯开嗓子大喊:“宋晚,等会儿直接在星夜湖畔碰头!”
宋晚听清她的话,点点头,再望,已瞧不见林宜和应寒年的人影。
她身不由己地被人群推搡着上前,好几次脚下趔局,差点摔倒。
“抱歉,麻烦让一让!”
饶是宋晚再小心翼翼,也总有不长眼的人撞上来。
“臭丫头,走路不长眼啊!”男人恶言相向。
宋晚的手臂被撞的生疼,来不及应付,已脚下虚软。
余光里骤然晃过一道黑影,凌厉气息落下来,紧接着她就被人猝不及防地扶住。
程言舟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男人不敢发难,嘴里骂咧两句,便抽身离开。
等宋晚站定,程言舟才松了手上的力道。
两人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陷入沉默。
未几,程言舟先开口:“没事吧!”
“方才谢谢程大人,我无碍!”宋晚眉眼低垂,摆出一副客气疏离的模样。
程言舟喉间发涩,又道:“跟着我,别走散了!”
宋晚没有拒绝,眼下情况特殊,显然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她紧跟在程言舟身后往前走,奈何过道狭小,为了不跟丢,她只能勉强抓住他的衣角前行。
余光里,她身姿单薄,衣袂在风中飞扬,美得惊心动魄,也让人感觉柔软脆弱,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
向来自持的程言舟,心头翻涌,那瞬间理智被瓦解,像被什么蛊惑般,转过身忍不住朝人伸出手。
“抓紧了!”
宋晚毫不设防,恍惚回神时,她扯着他衣角的手已经被男人紧紧抓住。
大掌温暖有力,包裹住她小而微凉的手,由不得她挣脱,霸道至极却安全感十足。
郎才女貌,出双入对,无论在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快看那头两个人,好登对啊!”
“相公,奴家也要你牵着手走!”
宋晚听着路人的窃窃私语,望着眼前高大挺拔的背影,偷偷红了脸。
远离人群,来到空旷之处,程言舟才放开宋晚的手。
“抱歉,方才情况特殊,是再下唐突了!”
程言舟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熄灭了宋晚心头的狂澜,让她彻底清醒。
在她面前他永远克制有礼,哪怕是偶尔出格的行为,也全部归咎于情势所迫,无关心动和喜欢ᴊsɢ。
只有她傻傻地被眼前人耍得团团转罢了。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过来招惹她!
宋晚攥紧拳头,一字一句道:“麻烦程大人今后离我远一些!“
“我……”
宋晚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程言舟嘴笨,千言万语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寂灭下去。
只能默默地跟在其后,一路护着她。
分开的这段日子,程言舟时常也会想起监察司某个寻常的下午,阳光下那一抹柔软的身影。
所以何为喜欢?他一次次问自己。
或许是生性凉薄,在这方面他几乎没半点悟性,只能交给漫长时间。
借由时光流淌,而后慢慢领悟,宋晚于他而言到底是什么特殊的存在吧。
*
来都城数日,应寒年被琐事缠身,今日还是头回和林宜有独处的时间。
应寒年牵着她在各个摊前闲逛,但凡林宜喜欢的,便二话不说,出手阔绰地全部买下。
两人在一起后,还未好好正儿八经地约会过。
如今并肩而行,彼此亲密无间,倒像极寻常小情侣的约会。
奈何好景不长,自应寒年翻红后,他的书粉便极其疯狂。
眼下他这般招摇过市,很快就被人认出了身份。
“那个好像是应寒年哎!”
“真的假的!”
起初那些人还不确定,有所迟疑,后来不知是谁忽而大喊:“真的是喻大神!”
人群骤然骚动,应寒年拉住林宜便拔足狂奔。
两人在书粉的穷追猛舍下被迫躲进一条狭小的巷子。
好好的约会就这么被那群人搅黄了,林宜气急败坏:“这些人怎么这样啊!我还没逛完呢!”
应寒年捏住她气鼓鼓的脸,勾唇轻笑:“别气,本少爷自有办法!”
未几,巷口的面具摊前多了两道身影。
林宜指了指脸上的面具,抱着双臂不悦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应寒年伸手将她的面具扶正,打量一番,夸赞道:“这面具咱们家小叶子戴着真好看!“
应寒年给她选的是一副狐狸面具,红色狐狸小巧精致,遮住少女半张面孔,露出一双晶莹剔透的月牙眼,狡黠中透着灵动之色,和林宜十分相衬。
这小子近日的嘴就跟抹了蜜糖似的。
林宜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掩饰住羞涩,不要脸道:“还要你说,本小姐可是从小美到大的!”
某人大言不惭,应寒年笑而不语,半晌道:“你也给我选一个呗!”
“行!”林宜爽快应下,目光落到挂在摊前的那些面具上,来回扫了一遍,最后定在最后一个面具上头,眼眸大亮。
“那就这个吧!”
应寒年看着林宜摘下最后那个猪脸造型的面具,脸上笑意骤然僵住。
他面露难色:”要不换一个行不行?“
林宜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我看这个就不错,你先头给我挑了一个,如今我礼尚往来,自然也得为你选一个好的不是!“
应寒年叹气,他还真是挖坑给自己跳呢。
不给应寒年反悔的机会,林宜亲手给他戴上面具。
巨大的猪鼻子赫然醒目,再搭配上少年紧皱的眉宇和不情愿的表情,俨然形成了一种反差萌。
林宜捧腹大笑:“哈哈哈,应寒年,没想到你小子也有变成猪的一天!”
应寒年绷着脸:“别笑了!”
“但是,你别说,你这样吧,其实还挺可爱的!”
林宜笑着抓起他的手,两人继续逛街边的摊子。
人群里和他们一般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