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公是长子,家族器重他,他也争气,不闯祸,不纨绔,二十五岁挑大梁,接管了商铺、粮食店和银行,又服从安排和一位政府千金联姻。后来,发妻亡故,他不惜和家里反目,要娶洋女人。她在国外有一个吸毒的丈夫,你太公花了大钱赔偿那男人,接回了她。最初你太公的母亲极力阻止,甚至闹自杀威胁他,可他着了魔似的,绝食,酗酒,逛窑子,自甘堕落。”
骆聿淮一言不发,听训。
“再后来,家里拗不过他,同意了。”老夫人缓缓站起,将木锤放在供桌上,“精心栽培的长子,一旦一蹶不振了,损失更大,娶一个贫民窟的洋妞,总胜过儿子毁了吧?”
老夫人审视他,“你太公的结局,你猜一猜。”
骆聿淮胸腔闷堵。
他明白,老夫人在警醒自己。
太公是独生子,他也是;太公一意孤行,娶了家族不接受的女人,用自暴自弃的方式抗衡父母,抗衡家族,李家和周家都不允许他如此荒唐。
“我不了解太公的结局,母亲没讲。”
老夫人眼神犀利,盯着他,“若是结局惨烈,你重蹈覆辙吗?”
骆聿淮握拳,“李家既然没有衰败,证明太公不是罪人。我只要保住李家的家业,作出和太公相同的选择,又有什么错?”
“你是真倔啊。”老夫人狠狠戳他额头,“跪着!”
老夫人呵斥完,去祠堂的二楼。
关上门,落座,“听清了吗?”
“听清了。”周夫人坐在对面,脸色凝重,丧气。
第211章周公子卖艺不卖身
“你拦不住京哥儿,他脾气犟,真翻了脸,你周家唯一的儿子,要不要了?”老夫人掀开锅盖,取出一碗羊奶甜酪,“禧儿和柏南在一起,是你的意思吧。她是欢欢喜喜的,还是那些相亲对象太下三滥了,她吓坏了,正好柏南条件出众,你又逼她,她不敢不屈服你,才答应的?”
“姑妈...我今天给您交个底。”周夫人梗着脖子,表情瞬息万变,“我确实让聿淮联姻,但我没有私心,他越强大,靠山越多,李氏的家业越稳固。另外...他即使不联姻,也不能娶禧儿!”
老夫人撂下勺子,“嫌名声不中听?”
“禧儿的父亲自杀,是淮康为了自保,故意见死不救。”周夫人推开椅子,在屋里转悠,“倘若程衡波活着,她母亲不至于精神病,程家不至于家破人亡。禧儿万一知情...恨聿淮,恨周家呢?她没本事,柏南有。”
提起叶柏南,周夫人烦躁,“柏南现在虎视眈眈,要对付聿淮,假如他利用禧儿,害聿淮呢?我必须铲除聿淮身边所有的潜在危险,不留后患!”
老夫人糊涂,“柏南为什么对付聿淮?”
“您别管了——”周夫人从后门下楼,走出祠堂。
.......
骆聿淮从祠堂出来,拐了个弯,去西厢房。
夜幕下,窗户亮着。
熏黄的灯。
蔷薇花丛中,纪筱细窄的影子映在玻璃上。
在梳头发。
他在屋檐下焚了一支烟。
突然,厢房门一开。
纪筱泼了一盆水,溅湿了皮鞋。
“你成心吧。”他跺脚,“没瞧见我?”
她扒头,“你又偷窥。”
骆聿淮夹着烟,倚栏杆,“路过。”
“香不香?”纪筱甩了甩木盆。
青石板水汪汪的,飘浮着玫瑰花瓣,“兔子尿了一滩,花香遮盖骚味。”
老夫人爱吃红烧兔肉,院子里散养了五六只,又大又肥。
“叶柏南明天走?”骆聿淮换了个姿势,不抽烟了,立在那。
游廊暖色的观景灯照得他身型修长,挺拔。
“不走。”纪筱犹豫了一会儿,“他和堂舅有应酬,在逐月茶楼。”
骆聿淮舌尖抵出一枚烟丝,啐在柱子下,“你不帮他瞒着我吗?”
李韵晟和叶柏南同时出现的应酬局,十有八九是联合密谋。
叶柏南没防备她,把行踪告诉了她。
或许,他以为她待他亲近,包括骆聿淮,她也会守口如瓶。
“我和他,有一个输,有一个赢,输了的,会彻底完。”骆聿淮掐了烟,目光灼灼,有期待,有试探,“你选谁赢。”
纪筱咬牙,“我选姑婆!”
骆聿淮倏而发笑,“不枉费姑婆疼你,没白疼。”
她进门,他跟着也迈进厢房。
“姑婆...生我的气吗?”
“生我的,没生你的。”骆聿淮轻描淡写,“不怨你。”
老夫人这几日,有意撮合,正在兴头上,中堂那一场风波,打得老夫人猝不及防。
多多少少是愤怒的。
他坐下,解了衣扣,窗半掩半开,射入一缕浓稠的夜色与月色。
如同这段关系。
越陷越疯,越疯越滋长。
“你腿不舒服?”纪筱发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她蹲下,撸起裤管,膝盖一片淤青。
“跪祠堂了。”骆聿淮抻了个懒腰。
“跪了多久?”
他俯身,瞥了一眼她中指的钻戒,神色冷了,“两个小时。”
“太短了,起码跪两天,你才长记性。”
骆聿淮欺负她,总是占上风,难得有机会嘲笑他。
“跪两天,我的腿废了,你照顾我后半生?”
“废了拄拐啊。”纪筱调侃他,“你有钱,买最贵的拐杖。”
她嘴上笑,脚下忙,泡了一条热毛巾,敷在他膝盖。
“你后背的伤口也留疤了。”
昨晚,她洗完澡,他在床上抱着她,她触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
狰狞,遒长,手感像蜈蚣。
骆聿淮皮肤白,伤疤显得格外丑。
“无所谓。”他大喇喇靠着枕头,“周公子卖艺不卖身。”
纪筱噗嗤笑,“你倒是想卖身,谁买啊。”
“想买我的女人可多了,比如祝太太——”
她瞳孔睁大。
“的女儿。”骆聿淮大喘气,“以及祝太太的婆婆。”
“周总工这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