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章节完整《仵作皇妃:暴君轻点宠》全文阅读《姜亦依夙沧墨》
妇人顾不得旁的,赶忙起身向外走去,出门时被门槛绊住脚,险些摔倒,好在嬷嬷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扶住妇人,这才免了一场灾乱。
另一头,姜亦依一边考虑着说辞,一边徒步走着。
第二家与方才的王家隔得比较远,跨了一整条街,待姜亦依过去的时候,府门已经大开,门外依旧有人把守。
姜亦依抬眸看向门匾,大大的“方府”二字映入眼帘,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正准备同小厮攀谈,里头传来女子娇媚的笑声。
顺着笑声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搂搂抱抱着出来,女子丝毫不顾忌外人的目光,倚在男子的怀中,痴痴的笑着。
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眼底却泛着青黑,脚步虚浮,一看便是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
姜亦依取出折子,上头的描述同她现在看见的并无区别。
这个男子便是她要找的第二个人——方家大少。
光天化日之下,男子的手依旧忍不住在女子身上作乱,把守的小厮似是见惯,对这事毫不稀奇。
方大少时不时的挑起女子的下巴,惹得女子娇羞闪躲,正玩儿的兴起,前方忽然有人挡路,他顿时拉下脸,抬眸看去。
眼前的人正是姜亦依,她不着痕迹的在男子身上打量一番,微微蹙眉。
“好狗不挡道,给本少爷滚得远远的!”方大少厌恶的移开视线,将怀中女子搂的更紧,“又瘦又黑,跑方府外碍本少爷的眼。”
姜亦依:“......”
这狗东西,还带人身攻击的?
眼看着方大少搂着女子便要离开,姜亦依身子微移,开门见山的说道:“方少爷,不知你可否记得五年前的事?”
方大少本要发怒,一听“五年前”,脸色瞬间大变,连怀中的女子都顾不上,双眸微瞠:“好端端提五年前的事做什么?”
“我有一件事想同方少爷商量,不知道方少爷可否赏脸?”姜亦依面色如常,眸光却紧紧地盯着方大少,“与五年前的事情有关。”
女子被方大少推开,不悦的瞥了姜亦依一眼,不甘心的凑了上去,搔首弄姿:“大少爷,您不是要陪奴家去挑选首饰吗?还管五年前的事情做什么。”
哪知方大少猛的将她推开,不耐烦的呵斥:“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别在这儿烦本少爷。”
猝不及防间,女子跌倒在地,她诧异的看向方大少,却见他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她,片刻后哭哭啼啼的跑远。
姜亦依忍不住唇角抽搐,没想到这多情浪子竟如此薄情。
方大少早已没了方才那副孟浪的模样,眸中隐隐藏着一抹悲痛,若非姜亦依观察细致,怕是也会被他骗过去。
第118章
调查结果显示,方大少的妻子在五年前找到孩子尸体之后,没过几日便撒手人寰,方大少颓废了数日,之后便成了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也不知是在惩罚自己还是作践自己。
待姜亦依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方大少已然恢复成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斜睨了姜亦依一眼,嗤笑一声:“事情都过去了五年,还说它作甚?倒不如及时行乐,搂着美人,喝着美酒,做个活神仙岂不是更好?”
说罢,方大少便要转身回府。
“方大少,你是在逃避。”姜亦依斩钉截铁,成功的让方大少停下脚步。
她扯了扯唇角,继而说道:“我知晓你在想什么,五年前的事情给你造成的打击巨大,我能理解你颓废,但我着实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你这样对得起你妻子的在天之灵吗?”
“别和我提她!”方大少转头看向姜亦依,眼眶泛红,“她将我独自一人丢在这世上,可有想过我是否痛苦?”
姜亦依不免怔愣,眼前的男子双目赤红,肩膀都在颤抖。
触及了他的底线,的确是姜亦依的失误,她未曾想到这方大少对方才的女子那般狠心,却对逝世五年的妻子耿耿于怀至今。
方大少平复情绪,连看都不想再看姜亦依一眼,快步进入府中。
在方大少踏入府中的那一刻,姜亦依抬眸向他看去,“若是我说,我可以查清五年前的真相,不知方大少可否给我个机会?”
方大少脚步顿住,迟迟没有再迈步。
纠结了许久,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都喑哑了几分:“进来吧。”
姜亦依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方府比方才的王家更大一些,姜亦依随着方大少进了一处亭子。
此处幽深寂静,没有旁人前来打扰。
方大少也不想再装,他的面上满是疲累,说话都有气无力:“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
姜亦依也不耽搁,直截了当的将荆州的案件讲与方大少。
见方大少眉头越皱越紧,她趁机提出:“我此番前往京城,便是想要查明这两桩案件是否出自同一人的手。”
“你想让我怎么做?”方大少眉心一动,抬眸看向姜亦依,不说一句废话。
姜亦依微微抿唇,直勾勾的看向方大少:“我想要开棺验尸,看看五年前的孩子是否也是被人挖走了心脏。”
“荒谬!”方大少顿时沉下了脸,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姜亦依,“你可有听过死者为大?我的孩子刚出生便遭遇了那般残忍的事,死了也不想让他安生吗?”
姜亦依并不同意这句话,她随即反驳:“正因为想让孩子安生,才需要查清楚孩子死亡的真相,抓到凶手,送他下去给孩子赔罪!”
一句话将方大少的嘴堵住,他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他径直与姜亦依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此事恕我不能答应,你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会有仆人将你领出去。”
接连拜访了两家,他们的反应都符合姜亦依心中所想。
她早已想到了这件事情有多么难办,却没想到怎么劝都无法将他们劝动。
从方府出来,已经是午时,心中挂念着姜小渊和夙遥识,姜亦依便打算回府,待到午后再前往其余三家。
第119章
即便这件事情非常困难,她也必须要做,为了她的孩子,她也必须要查清楚。
前方拐个弯便是宅子,忽而有几匹马疾驰而过,卷起一地尘埃。
姜亦依猝不及防吃了一嘴土,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马又折返回来,在距离她两三米的位置停下。
她狠狠咬牙,更准备发火,一抬头却看见那张讨厌的脸。
竟是夙沧墨?
缺德玩意儿。
他不好好的在宫里待着,出来遛什么马?
“江先生,许久未见。”夙遥识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姜亦依,似笑非笑,“苏某已命人将小识与姜小渊送到醉仙斋,江先生可要同去?”
许久未见个头!
明明昨晚才分道扬镳,这暴君什么破记性。
姜亦依的眸中明晃晃的写着“有病”两个大字,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能白嫖,不去白不去。
她微微敛眸,同夙沧墨道谢:“多谢大人挂念,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夙沧墨微抬右手,身后跟着的一人便翻身下马,将马匹牵到姜亦依面前。
“江先生可会骑马?”夙沧墨嘴上询问,却让随从直接跃上另一匹马背。
姜亦依眉毛微蹙,一时间陷入两难,她虽然会骑马,但技术实在有些差,跑得慢些还好,一旦跑得快了,难免不会出现意外。
她的视线从夙沧墨身上划过,随即落在两人同骑的那匹马上,犹豫片刻,同夙沧墨提道:“大人,在下并不精通马术,闹市之上,恐会发生意外,不如让这位兄弟下来,换我同乘如何?”
夙沧墨眉毛微挑,唇角微勾:“既然江先生不善骑马,那便与苏某同乘罢!苏某的马比他二人的还好些,不会让江先生陷入危险。”
姜亦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双眸微瞠,震惊的看向夙遥识。
这暴君向来挑三拣四,不愿让旁人接近,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搞这些无聊的把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牵着身侧的马匹的缰绳,皮笑肉不笑:“不劳大人费心,在下还是单骑一匹吧。”
生怕夙沧墨提出无理的要求,姜亦依迅速上马,丝毫不敢耽搁。
夙沧墨眸光微沉,紧紧抿唇,片刻后轻嗤一声,一扯缰绳,马儿朝前奔去。
姜亦依见状赶忙跟上。
许久未骑马,姜亦依难免生疏,好几次险些撞到人,直到落地,她依旧有些晃不过神。
醉仙斋外人来人往,姜亦依却恍若隔世。
果然她不适合骑马,日后还是安安分分的坐马车,舒适又省心。
夙沧墨轻拂衣袖,斜睨了姜亦依一眼:“江先生何必自讨苦吃?”
第120章
姜亦依咬牙切齿,这怪谁?倘若他一开始便同意让她与另一人同乘一匹马,她又何须受这等苦难。
果然只要与这暴君沾上边儿,都不会好受。
那男人已经悠哉悠哉的进去,姜亦依平复心中的情绪,也快步跟上。
径直上了二楼,李公公已经在楼梯口候着,见二人前来,赶忙迎了上来:“大人,江先生。”
姜亦依与李公公对视一眼,点头示意。
“大人,两位小公子就在前方。”李公公跟随在夙沧墨身后,指向前方。
入目便有一间房大开着房门,门外守着两个侍卫。
姜亦依扯了扯唇角,这架势未免太大了,只是吃一顿饭罢了,难不成还能遇到刺客不成?
姜小渊与夙遥识坐在一起,两人谁也没动筷子,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小识的面上竟露出浅浅的笑意。
大抵是听见了李公公的声音,三人刚刚踏进房间,两人的谈话顿时戛然而止,齐齐抬头看过来。
“爹爹。”姜小渊眼眸微亮,跳下凳子,跑到姜亦依身侧,后知后觉看向夙沧墨,仰头笑着唤了一声,“叔叔好。”
夙沧墨垂眸点头,径直在夙遥识的身侧坐下。
夙遥识微微抿唇,同姜亦依打招呼:“江先生。”
一旁的夙沧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微微挑眉,这小家伙,眼中怎的只有那个江一一,可是这江一一给他灌了迷魂汤?
包间并不小,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姜小渊想同夙遥识坐在一起,无奈之下,姜亦依只得挨着夙沧墨坐。
她不自在的挪动凳子,想要不着痕迹的离夙沧墨远些。
却不知她的小动作被夙沧墨尽数看在眼中,他眸光微沉,唇角落下,全然没有方才的好心情。
姜亦依偷偷瞄了男人一眼,不知这人发什么神经,忽然间开始散播冷气。
包间内放置着两个炭盆,即便大开着门也不会觉得冷,饭菜似乎是刚刚上桌没多久,此时正冒着热气。
姜亦依抬眼看去,只见姜小渊目光灼灼的盯着桌上的麻辣豆腐,口水都快要淌下来。
两个孩子大抵是饿极了,夙沧墨刚动筷子,两个小家伙也紧随其后,吃的格外香。
但是姜亦依没有太大的胃口,她心中记挂着下午的事情,竟也不觉得饿。
“江先生怎么不吃?”夙沧墨放下筷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难不成这饭菜不合胃口?”
姜亦依抽回思绪,缓缓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单纯的不想吃罢了。”
夙沧墨微微侧身,状似无意的询问:“因为这桩案子?”
“的确。”姜亦依没必要隐瞒,她轻叹一口气,“今日去了王家与方家,不出意外,他们都不同意开棺验尸。”
夙沧墨略一沉吟,漫不经心的同她讲:“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这几户人家实在不同意,那么便用武力镇压,只要能达成目的,背负一些骂名也无妨。”
姜亦依险些一口水喷出来,这未免也太随心所欲了。
第121章
她抬眸看向夙沧墨,却恰巧与他四目相对,姜亦依心中一惊,这人竟是在说真的!
难怪被人称作暴君。
虽然武力手段的确是一个捷径,但是姜亦依做不到。
她收回视线,不假思索的拒绝:“俗话说死者为大,即便是为了查清真相,也不能不顾家属的意愿,我下午再同剩下的三家好好谈一谈,若是实在不行......”
姜亦依微微抿唇,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实在不行,便麻烦大人明日将这些人都唤来醉仙斋,我再好好劝劝他们,总会将他们说动。”
夙沧墨眸光渐深,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他随心所欲惯了,遇到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考虑最简单的方式,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但是今日江一一的做法却实在颠覆了他的认知,这世上竟当真有愿意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人,恐怕偌大的朝廷,都没几个这样的人。
夙沧墨收敛心神,唇角似有似无的挂着一丝笑意,应了姜亦依的请求。
他倒要看看,这江一一如何能将那些人劝动,只怕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还得使用强硬的手段。
得到夙沧墨的应承,姜亦依便是多了一条后路,不免多吃了几口。
不得不说,醉仙斋的饭菜着实美味,难怪早早的便人来人往。
两个孩子开始犯困,姜亦依便带着两个孩子先行离去。
夙沧墨迟迟未动身,他起身打开窗户,恰好可以看见姜亦依牵着孩子离去的背影。
李公公站在夙沧墨的身后向下看去,不明所以。
冬日的风格外冷,李公公打了个寒颤,赶忙将斗篷取了过来,在夙沧墨身后低声提醒:“陛下,这天儿着实冷,您将这斗篷披上吧。”或者关上窗子也成。
夙沧墨自幼习武,身子强健,倒是并不觉得有多冷,他并未搭理李公公,视线肆意的落在姜亦依的身上。
下方的人儿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向这里,大抵是离得太远,并未看清,很快便离去。
直到姜亦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夙沧墨这才收回视线,准备合上窗子。
恰在此时,街上传来动乱,一辆马车飞快地驶来,车夫大声的叫唤:“快些闪开,莫要挡路。”
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躲向两侧,有人心惊胆战的骂骂咧咧,却在触及到马车上的标志时,戛然而止。
正是靖王府的马车。
好在并没有撞到人。
不多时,马车驶出了大街,此时街上才隐隐传来怒骂声。
夙沧墨微微皱眉,将窗子合上。
李公公被冻得瑟瑟发抖,总算等到窗子合上,他暗戳戳的搓了搓双手,忙不迭的跟上夙沧墨。
两人朝着楼下走去,下方有人正在议论方才的事,李公公也不免多嘴一句:“靖王爷如今在京城可是越发目中无人,在大街上如此快的驾驶马车,实在是不顾百姓安危。”
夙沧墨将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面色无波的向外头走去。
第122章
话音刚落,李公公顿时后悔,他赶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真是嘴贱!
本以为夙沧墨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并未怪罪。
李公公心下诧异,像个鹌鹑一样跟在夙沧墨的身后。
直到夙沧墨翻身上马,李公公正要松一口气,却听上方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多嘴,回宫领罚。”
李公公欲哭无泪,连忙应了一声,猝不及防间吃了一嘴土。
夙沧墨策马进入一个巷子,李公公手脚并用爬上一匹马,忙不迭的追上去。
这个巷子一般没人经过,今日他便是从这里抄近路来的醉仙斋,此时原路返回,李公公却觉得怪异得很。
他没有多想,不多时便追上了夙沧墨。
夙沧墨扯住缰绳,抬头望向前方,双眸微眯。
李公公总算意识到不对劲,注意到夙沧墨的手势,他连忙上前,等候吩咐。
“派人将宅子看管好,务必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夙沧墨语气平淡,却透出几分不容置喙。
一听“宅子”二字,李公公赶忙打起精神,面色严肃地应下。
将两个孩子安顿好,姜亦依正准备回房间歇息,身后传来破空声,她眸光一凛,侧身闪躲,一支箭擦着她的发丝而过,直直的嵌入门板内。
姜亦依转头看过去,却只看见一道黑影离去。
她微微抿唇,上前将箭一把拔出,箭头处插着一张纸条,她将箭扔掉,打开纸条。
上头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莫要多管闲事。
姜亦依眸光微顿,将纸条收起。
昨日她刚进入京城,今日便被盯上,看来幕后之人也是慌了,这才不惜大白天的就给她威慑。
姜亦依垂下眼睑,轻嗤一声,不说此事涉及到了她儿子,就算没有六年前那档子事,她也断不能将这案子搁置,毕竟她插手了荆州一案,想要脱身都难。
幕后之人没有选择直接将她杀掉,定然心中有顾虑,姜亦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两个孩子,夙沧墨定然不会让夙遥识陷入危险,而姜小渊有自保的能力,实在不济,夙遥识也不会让姜小渊陷入危险之中。
将事情捋通,姜亦依闭目养神,待到时间差不多,她起身准备前往第三户人家。
第三户人家的来头不小,折子上特意做了标记,乃是大理寺少卿。
姜亦依微微挑眉,大理寺少卿似乎同左相走的很近,六年前恰好左相被夙沧墨针对,元气大伤,连带着大理寺少卿都不得不暂避锋芒,故而只能将此事压下。
寻常人家还比较容易拜访,这官员怕是有些难了。
姜亦依沉吟片刻,准备去试试,看看能否见上大理寺少卿一面,若是能说服大理寺少卿,其余人应当就不成问题。
这般想着,姜亦依漫步过去,她刚刚靠近,便有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在少卿府外停下。
帘子掀开,一雍容华贵的妇人被嬷嬷搀扶着下了马车,注意到不远处又瘦又黑的男子,她的眉头微微隆起。
第123章
身旁的嬷嬷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姜亦依一番,在妇人耳旁轻声道了几句话,妇人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视线如同刀子一般剜在姜亦依身上。
姜亦依只觉莫名其妙,她并未招惹过京城中的贵妇,这人怎么一见她便像见了仇人一般。
她双眸微眯,毫不畏惧的看了过去。
妇人微怔,显然没有见过如此大胆的人,正欲发怒,一旁的嬷嬷连忙在她耳边低语,妇人的脸色逐渐缓和。
姜亦依看着嬷嬷递给了把守的侍卫一份拜帖,随即被人恭敬地请了进去。
她眉头微皱,一阵风袭来,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被带了过来。
这两人虽然稍显憔悴,却面色红润,不像是需要泡在药罐子里的模样,除非是家中有重疾之人,常年侍候左右,身上才会染上如此种的药草味。
姜亦依不免对妇人的身份感到好奇,正当她仔细琢磨的时候,把守的侍卫上前驱赶她:“闲杂人等,速速滚开。”
这素质未免太差了。
这侍卫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大概是见姜亦依穿着并不富贵,对她没有一点好脸色,不耐烦的摆摆手:“少卿府可不是你这么个叫花子能来的地儿,赶紧滚开,不要挡了贵人的路。”
叫花子?
姜亦依:“......”
拳头硬了!
她冷眼瞧着这侍卫,气势陡生:“在下前来寻少卿大人有要事相商,烦请通报一声。”
侍卫被姜亦依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惊了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语气更是冲的很:“少卿大人不在,快些滚开。”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远处驶来一辆马车,不住的传来銮铃清脆的响声。
侍卫赶忙正色,顾不得姜亦依,快步迎了上去。
“你呀,鬼点子真多。”马车内传出妇人苍老的声音,语气中满是笑意。
紧接着一个妙龄女子探出身来,小心翼翼的将白发苍苍的妇人搀扶出来,且笑盈盈的回应着:“祖母,我说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真话哩。”
两人说说笑笑下了马车,方才的那侍卫毕恭毕敬的跟在两人身侧。
姜亦依愈发觉得这位老夫人眼熟,脑海中猝然闪过一个片段,是原主参加宴会时的场景,这位老夫人赫然在其中。
想来正是大理寺少卿之母。
姜亦依心中有了底,想要通过老夫人来见上大理寺少卿一面。
“咦,你是何人?”女子搀扶着老夫人,见姜亦依站在府外,不由得打量一番。
未等姜亦依说话,那侍卫赶忙请罪:“老夫人,姑娘恕罪,这人方才一直待在府外,形迹可疑,小的本以为已经将他劝离,未曾想到她依旧在此处,扰了老夫人和姑娘的兴致。”
这侍卫的嘴长的实在多余了些。
姜亦依暗自翻了个白眼,同老夫人行了个礼,温声解释:“老夫人,在下今日前来,意图寻少卿大人商议要事,并未有其他想法。”
老夫人眉眼温和,观姜亦依知书达礼,行事大方,并非侍卫口中形迹可疑之人,她示意姜亦依免礼,看向身侧的孙女:“你父亲今日可在府内?”
第124章
女子思索片刻,如实道出:“今日休沐,应当是在府中的。”
这番话实属将侍卫的脸打的啪啪作响,姜亦依睨了侍卫一眼,只见他面红耳赤的候在一旁,羞愧不已。
“既然小二在,那么公子便随我进来吧。”老夫人一锤定音,同姜亦依点了点头。
姜亦依心存感激之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幸好遇上老夫人回府,否则今日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老夫人腿脚不便,姜亦依便放慢脚步,在她身旁跟着。
进了府中,女子安静的搀扶着老夫人,全然没有方才活泼的样子。
经过一处亭子,里头传来妇人的谈笑声,老夫人眉头微微蹙起,不知是对这声音感到厌烦,还是不喜这几个人。
姜亦依朝里头看去,其中有一人便是方才进来的妇人,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跟在老夫人身旁,一言不发。
大理寺少卿的书房距离府门有一段路程,老夫人任由女子搀扶着,同姜亦依搭话:“公子似是执意要见小儿?”
“确有要事。”姜亦依话音微顿,将实情告知老夫人,“此番前来求见少卿大人,主要是关于五年前一案。”
女子传来一声惊呼,姜亦依看过去,只见老夫人紧扣着女子的手腕,看上去格外的用力。
老夫人缓缓松开手,面色隐隐难看,却并未多言。
老夫人的院子还在深处,女子欲继续搀扶着老夫人往里走,却被老夫人制止:“你回你院子里,我去你父亲书房一趟。”
女子诧异的看过来,秀眉紧蹙:“可是祖母,你的腿。”
“没事,虽是老胳膊老腿,却不至于连这点路都走不了。”老夫人将胳膊抽了回来,转眼看向姜亦依,“更何况还有这位公子同行,由他来搀扶一段也并无不妥。”
姜亦依顺势应了下来,搀上老夫人的另一条胳膊,同女子说道:“我会照顾好老夫人,你莫要担心。”
老夫人看上去有些急切,她甚至都不想再同女子多话,迈腿就往书房走去。
姜亦依连忙跟上,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脚下的路。
书房的门紧闭,外头有一人候着,着管家服饰,见老夫人前来,忙不迭的迎了上来:“老夫人,您怎的来了?”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暗自打量姜亦依,见着一个生面孔,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我找小二有事要谈。”老夫人面色微沉,同方才慈眉善目的模样全然不同,自带一股压迫感,她径直向里头走去,吩咐道,“快去开门。”
管家意识到事情的严峻,快步上前,顾不得知会大理寺少卿,将书房门打开。
里头除了大理寺少卿外,还有一个下人在,姜亦依心中一跳,连忙移开视线。
另一头,姜亦依一边考虑着说辞,一边徒步走着。
第二家与方才的王家隔得比较远,跨了一整条街,待姜亦依过去的时候,府门已经大开,门外依旧有人把守。
姜亦依抬眸看向门匾,大大的“方府”二字映入眼帘,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正准备同小厮攀谈,里头传来女子娇媚的笑声。
顺着笑声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搂搂抱抱着出来,女子丝毫不顾忌外人的目光,倚在男子的怀中,痴痴的笑着。
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眼底却泛着青黑,脚步虚浮,一看便是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
姜亦依取出折子,上头的描述同她现在看见的并无区别。
这个男子便是她要找的第二个人——方家大少。
光天化日之下,男子的手依旧忍不住在女子身上作乱,把守的小厮似是见惯,对这事毫不稀奇。
方大少时不时的挑起女子的下巴,惹得女子娇羞闪躲,正玩儿的兴起,前方忽然有人挡路,他顿时拉下脸,抬眸看去。
眼前的人正是姜亦依,她不着痕迹的在男子身上打量一番,微微蹙眉。
“好狗不挡道,给本少爷滚得远远的!”方大少厌恶的移开视线,将怀中女子搂的更紧,“又瘦又黑,跑方府外碍本少爷的眼。”
姜亦依:“......”
这狗东西,还带人身攻击的?
眼看着方大少搂着女子便要离开,姜亦依身子微移,开门见山的说道:“方少爷,不知你可否记得五年前的事?”
方大少本要发怒,一听“五年前”,脸色瞬间大变,连怀中的女子都顾不上,双眸微瞠:“好端端提五年前的事做什么?”
“我有一件事想同方少爷商量,不知道方少爷可否赏脸?”姜亦依面色如常,眸光却紧紧地盯着方大少,“与五年前的事情有关。”
女子被方大少推开,不悦的瞥了姜亦依一眼,不甘心的凑了上去,搔首弄姿:“大少爷,您不是要陪奴家去挑选首饰吗?还管五年前的事情做什么。”
哪知方大少猛的将她推开,不耐烦的呵斥:“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别在这儿烦本少爷。”
猝不及防间,女子跌倒在地,她诧异的看向方大少,却见他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她,片刻后哭哭啼啼的跑远。
姜亦依忍不住唇角抽搐,没想到这多情浪子竟如此薄情。
方大少早已没了方才那副孟浪的模样,眸中隐隐藏着一抹悲痛,若非姜亦依观察细致,怕是也会被他骗过去。
第118章
调查结果显示,方大少的妻子在五年前找到孩子尸体之后,没过几日便撒手人寰,方大少颓废了数日,之后便成了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也不知是在惩罚自己还是作践自己。
待姜亦依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方大少已然恢复成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斜睨了姜亦依一眼,嗤笑一声:“事情都过去了五年,还说它作甚?倒不如及时行乐,搂着美人,喝着美酒,做个活神仙岂不是更好?”
说罢,方大少便要转身回府。
“方大少,你是在逃避。”姜亦依斩钉截铁,成功的让方大少停下脚步。
她扯了扯唇角,继而说道:“我知晓你在想什么,五年前的事情给你造成的打击巨大,我能理解你颓废,但我着实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你这样对得起你妻子的在天之灵吗?”
“别和我提她!”方大少转头看向姜亦依,眼眶泛红,“她将我独自一人丢在这世上,可有想过我是否痛苦?”
姜亦依不免怔愣,眼前的男子双目赤红,肩膀都在颤抖。
触及了他的底线,的确是姜亦依的失误,她未曾想到这方大少对方才的女子那般狠心,却对逝世五年的妻子耿耿于怀至今。
方大少平复情绪,连看都不想再看姜亦依一眼,快步进入府中。
在方大少踏入府中的那一刻,姜亦依抬眸向他看去,“若是我说,我可以查清五年前的真相,不知方大少可否给我个机会?”
方大少脚步顿住,迟迟没有再迈步。
纠结了许久,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都喑哑了几分:“进来吧。”
姜亦依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方府比方才的王家更大一些,姜亦依随着方大少进了一处亭子。
此处幽深寂静,没有旁人前来打扰。
方大少也不想再装,他的面上满是疲累,说话都有气无力:“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
姜亦依也不耽搁,直截了当的将荆州的案件讲与方大少。
见方大少眉头越皱越紧,她趁机提出:“我此番前往京城,便是想要查明这两桩案件是否出自同一人的手。”
“你想让我怎么做?”方大少眉心一动,抬眸看向姜亦依,不说一句废话。
姜亦依微微抿唇,直勾勾的看向方大少:“我想要开棺验尸,看看五年前的孩子是否也是被人挖走了心脏。”
“荒谬!”方大少顿时沉下了脸,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姜亦依,“你可有听过死者为大?我的孩子刚出生便遭遇了那般残忍的事,死了也不想让他安生吗?”
姜亦依并不同意这句话,她随即反驳:“正因为想让孩子安生,才需要查清楚孩子死亡的真相,抓到凶手,送他下去给孩子赔罪!”
一句话将方大少的嘴堵住,他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他径直与姜亦依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此事恕我不能答应,你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会有仆人将你领出去。”
接连拜访了两家,他们的反应都符合姜亦依心中所想。
她早已想到了这件事情有多么难办,却没想到怎么劝都无法将他们劝动。
从方府出来,已经是午时,心中挂念着姜小渊和夙遥识,姜亦依便打算回府,待到午后再前往其余三家。
第119章
即便这件事情非常困难,她也必须要做,为了她的孩子,她也必须要查清楚。
前方拐个弯便是宅子,忽而有几匹马疾驰而过,卷起一地尘埃。
姜亦依猝不及防吃了一嘴土,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马又折返回来,在距离她两三米的位置停下。
她狠狠咬牙,更准备发火,一抬头却看见那张讨厌的脸。
竟是夙沧墨?
缺德玩意儿。
他不好好的在宫里待着,出来遛什么马?
“江先生,许久未见。”夙遥识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姜亦依,似笑非笑,“苏某已命人将小识与姜小渊送到醉仙斋,江先生可要同去?”
许久未见个头!
明明昨晚才分道扬镳,这暴君什么破记性。
姜亦依的眸中明晃晃的写着“有病”两个大字,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能白嫖,不去白不去。
她微微敛眸,同夙沧墨道谢:“多谢大人挂念,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夙沧墨微抬右手,身后跟着的一人便翻身下马,将马匹牵到姜亦依面前。
“江先生可会骑马?”夙沧墨嘴上询问,却让随从直接跃上另一匹马背。
姜亦依眉毛微蹙,一时间陷入两难,她虽然会骑马,但技术实在有些差,跑得慢些还好,一旦跑得快了,难免不会出现意外。
她的视线从夙沧墨身上划过,随即落在两人同骑的那匹马上,犹豫片刻,同夙沧墨提道:“大人,在下并不精通马术,闹市之上,恐会发生意外,不如让这位兄弟下来,换我同乘如何?”
夙沧墨眉毛微挑,唇角微勾:“既然江先生不善骑马,那便与苏某同乘罢!苏某的马比他二人的还好些,不会让江先生陷入危险。”
姜亦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双眸微瞠,震惊的看向夙遥识。
这暴君向来挑三拣四,不愿让旁人接近,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搞这些无聊的把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牵着身侧的马匹的缰绳,皮笑肉不笑:“不劳大人费心,在下还是单骑一匹吧。”
生怕夙沧墨提出无理的要求,姜亦依迅速上马,丝毫不敢耽搁。
夙沧墨眸光微沉,紧紧抿唇,片刻后轻嗤一声,一扯缰绳,马儿朝前奔去。
姜亦依见状赶忙跟上。
许久未骑马,姜亦依难免生疏,好几次险些撞到人,直到落地,她依旧有些晃不过神。
醉仙斋外人来人往,姜亦依却恍若隔世。
果然她不适合骑马,日后还是安安分分的坐马车,舒适又省心。
夙沧墨轻拂衣袖,斜睨了姜亦依一眼:“江先生何必自讨苦吃?”
第120章
姜亦依咬牙切齿,这怪谁?倘若他一开始便同意让她与另一人同乘一匹马,她又何须受这等苦难。
果然只要与这暴君沾上边儿,都不会好受。
那男人已经悠哉悠哉的进去,姜亦依平复心中的情绪,也快步跟上。
径直上了二楼,李公公已经在楼梯口候着,见二人前来,赶忙迎了上来:“大人,江先生。”
姜亦依与李公公对视一眼,点头示意。
“大人,两位小公子就在前方。”李公公跟随在夙沧墨身后,指向前方。
入目便有一间房大开着房门,门外守着两个侍卫。
姜亦依扯了扯唇角,这架势未免太大了,只是吃一顿饭罢了,难不成还能遇到刺客不成?
姜小渊与夙遥识坐在一起,两人谁也没动筷子,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小识的面上竟露出浅浅的笑意。
大抵是听见了李公公的声音,三人刚刚踏进房间,两人的谈话顿时戛然而止,齐齐抬头看过来。
“爹爹。”姜小渊眼眸微亮,跳下凳子,跑到姜亦依身侧,后知后觉看向夙沧墨,仰头笑着唤了一声,“叔叔好。”
夙沧墨垂眸点头,径直在夙遥识的身侧坐下。
夙遥识微微抿唇,同姜亦依打招呼:“江先生。”
一旁的夙沧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微微挑眉,这小家伙,眼中怎的只有那个江一一,可是这江一一给他灌了迷魂汤?
包间并不小,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姜小渊想同夙遥识坐在一起,无奈之下,姜亦依只得挨着夙沧墨坐。
她不自在的挪动凳子,想要不着痕迹的离夙沧墨远些。
却不知她的小动作被夙沧墨尽数看在眼中,他眸光微沉,唇角落下,全然没有方才的好心情。
姜亦依偷偷瞄了男人一眼,不知这人发什么神经,忽然间开始散播冷气。
包间内放置着两个炭盆,即便大开着门也不会觉得冷,饭菜似乎是刚刚上桌没多久,此时正冒着热气。
姜亦依抬眼看去,只见姜小渊目光灼灼的盯着桌上的麻辣豆腐,口水都快要淌下来。
两个孩子大抵是饿极了,夙沧墨刚动筷子,两个小家伙也紧随其后,吃的格外香。
但是姜亦依没有太大的胃口,她心中记挂着下午的事情,竟也不觉得饿。
“江先生怎么不吃?”夙沧墨放下筷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难不成这饭菜不合胃口?”
姜亦依抽回思绪,缓缓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单纯的不想吃罢了。”
夙沧墨微微侧身,状似无意的询问:“因为这桩案子?”
“的确。”姜亦依没必要隐瞒,她轻叹一口气,“今日去了王家与方家,不出意外,他们都不同意开棺验尸。”
夙沧墨略一沉吟,漫不经心的同她讲:“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这几户人家实在不同意,那么便用武力镇压,只要能达成目的,背负一些骂名也无妨。”
姜亦依险些一口水喷出来,这未免也太随心所欲了。
第121章
她抬眸看向夙沧墨,却恰巧与他四目相对,姜亦依心中一惊,这人竟是在说真的!
难怪被人称作暴君。
虽然武力手段的确是一个捷径,但是姜亦依做不到。
她收回视线,不假思索的拒绝:“俗话说死者为大,即便是为了查清真相,也不能不顾家属的意愿,我下午再同剩下的三家好好谈一谈,若是实在不行......”
姜亦依微微抿唇,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实在不行,便麻烦大人明日将这些人都唤来醉仙斋,我再好好劝劝他们,总会将他们说动。”
夙沧墨眸光渐深,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他随心所欲惯了,遇到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考虑最简单的方式,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但是今日江一一的做法却实在颠覆了他的认知,这世上竟当真有愿意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人,恐怕偌大的朝廷,都没几个这样的人。
夙沧墨收敛心神,唇角似有似无的挂着一丝笑意,应了姜亦依的请求。
他倒要看看,这江一一如何能将那些人劝动,只怕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还得使用强硬的手段。
得到夙沧墨的应承,姜亦依便是多了一条后路,不免多吃了几口。
不得不说,醉仙斋的饭菜着实美味,难怪早早的便人来人往。
两个孩子开始犯困,姜亦依便带着两个孩子先行离去。
夙沧墨迟迟未动身,他起身打开窗户,恰好可以看见姜亦依牵着孩子离去的背影。
李公公站在夙沧墨的身后向下看去,不明所以。
冬日的风格外冷,李公公打了个寒颤,赶忙将斗篷取了过来,在夙沧墨身后低声提醒:“陛下,这天儿着实冷,您将这斗篷披上吧。”或者关上窗子也成。
夙沧墨自幼习武,身子强健,倒是并不觉得有多冷,他并未搭理李公公,视线肆意的落在姜亦依的身上。
下方的人儿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向这里,大抵是离得太远,并未看清,很快便离去。
直到姜亦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夙沧墨这才收回视线,准备合上窗子。
恰在此时,街上传来动乱,一辆马车飞快地驶来,车夫大声的叫唤:“快些闪开,莫要挡路。”
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躲向两侧,有人心惊胆战的骂骂咧咧,却在触及到马车上的标志时,戛然而止。
正是靖王府的马车。
好在并没有撞到人。
不多时,马车驶出了大街,此时街上才隐隐传来怒骂声。
夙沧墨微微皱眉,将窗子合上。
李公公被冻得瑟瑟发抖,总算等到窗子合上,他暗戳戳的搓了搓双手,忙不迭的跟上夙沧墨。
两人朝着楼下走去,下方有人正在议论方才的事,李公公也不免多嘴一句:“靖王爷如今在京城可是越发目中无人,在大街上如此快的驾驶马车,实在是不顾百姓安危。”
夙沧墨将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面色无波的向外头走去。
第122章
话音刚落,李公公顿时后悔,他赶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真是嘴贱!
本以为夙沧墨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并未怪罪。
李公公心下诧异,像个鹌鹑一样跟在夙沧墨的身后。
直到夙沧墨翻身上马,李公公正要松一口气,却听上方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多嘴,回宫领罚。”
李公公欲哭无泪,连忙应了一声,猝不及防间吃了一嘴土。
夙沧墨策马进入一个巷子,李公公手脚并用爬上一匹马,忙不迭的追上去。
这个巷子一般没人经过,今日他便是从这里抄近路来的醉仙斋,此时原路返回,李公公却觉得怪异得很。
他没有多想,不多时便追上了夙沧墨。
夙沧墨扯住缰绳,抬头望向前方,双眸微眯。
李公公总算意识到不对劲,注意到夙沧墨的手势,他连忙上前,等候吩咐。
“派人将宅子看管好,务必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夙沧墨语气平淡,却透出几分不容置喙。
一听“宅子”二字,李公公赶忙打起精神,面色严肃地应下。
将两个孩子安顿好,姜亦依正准备回房间歇息,身后传来破空声,她眸光一凛,侧身闪躲,一支箭擦着她的发丝而过,直直的嵌入门板内。
姜亦依转头看过去,却只看见一道黑影离去。
她微微抿唇,上前将箭一把拔出,箭头处插着一张纸条,她将箭扔掉,打开纸条。
上头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莫要多管闲事。
姜亦依眸光微顿,将纸条收起。
昨日她刚进入京城,今日便被盯上,看来幕后之人也是慌了,这才不惜大白天的就给她威慑。
姜亦依垂下眼睑,轻嗤一声,不说此事涉及到了她儿子,就算没有六年前那档子事,她也断不能将这案子搁置,毕竟她插手了荆州一案,想要脱身都难。
幕后之人没有选择直接将她杀掉,定然心中有顾虑,姜亦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两个孩子,夙沧墨定然不会让夙遥识陷入危险,而姜小渊有自保的能力,实在不济,夙遥识也不会让姜小渊陷入危险之中。
将事情捋通,姜亦依闭目养神,待到时间差不多,她起身准备前往第三户人家。
第三户人家的来头不小,折子上特意做了标记,乃是大理寺少卿。
姜亦依微微挑眉,大理寺少卿似乎同左相走的很近,六年前恰好左相被夙沧墨针对,元气大伤,连带着大理寺少卿都不得不暂避锋芒,故而只能将此事压下。
寻常人家还比较容易拜访,这官员怕是有些难了。
姜亦依沉吟片刻,准备去试试,看看能否见上大理寺少卿一面,若是能说服大理寺少卿,其余人应当就不成问题。
这般想着,姜亦依漫步过去,她刚刚靠近,便有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在少卿府外停下。
帘子掀开,一雍容华贵的妇人被嬷嬷搀扶着下了马车,注意到不远处又瘦又黑的男子,她的眉头微微隆起。
第123章
身旁的嬷嬷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姜亦依一番,在妇人耳旁轻声道了几句话,妇人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视线如同刀子一般剜在姜亦依身上。
姜亦依只觉莫名其妙,她并未招惹过京城中的贵妇,这人怎么一见她便像见了仇人一般。
她双眸微眯,毫不畏惧的看了过去。
妇人微怔,显然没有见过如此大胆的人,正欲发怒,一旁的嬷嬷连忙在她耳边低语,妇人的脸色逐渐缓和。
姜亦依看着嬷嬷递给了把守的侍卫一份拜帖,随即被人恭敬地请了进去。
她眉头微皱,一阵风袭来,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被带了过来。
这两人虽然稍显憔悴,却面色红润,不像是需要泡在药罐子里的模样,除非是家中有重疾之人,常年侍候左右,身上才会染上如此种的药草味。
姜亦依不免对妇人的身份感到好奇,正当她仔细琢磨的时候,把守的侍卫上前驱赶她:“闲杂人等,速速滚开。”
这素质未免太差了。
这侍卫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大概是见姜亦依穿着并不富贵,对她没有一点好脸色,不耐烦的摆摆手:“少卿府可不是你这么个叫花子能来的地儿,赶紧滚开,不要挡了贵人的路。”
叫花子?
姜亦依:“......”
拳头硬了!
她冷眼瞧着这侍卫,气势陡生:“在下前来寻少卿大人有要事相商,烦请通报一声。”
侍卫被姜亦依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惊了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语气更是冲的很:“少卿大人不在,快些滚开。”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远处驶来一辆马车,不住的传来銮铃清脆的响声。
侍卫赶忙正色,顾不得姜亦依,快步迎了上去。
“你呀,鬼点子真多。”马车内传出妇人苍老的声音,语气中满是笑意。
紧接着一个妙龄女子探出身来,小心翼翼的将白发苍苍的妇人搀扶出来,且笑盈盈的回应着:“祖母,我说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真话哩。”
两人说说笑笑下了马车,方才的那侍卫毕恭毕敬的跟在两人身侧。
姜亦依愈发觉得这位老夫人眼熟,脑海中猝然闪过一个片段,是原主参加宴会时的场景,这位老夫人赫然在其中。
想来正是大理寺少卿之母。
姜亦依心中有了底,想要通过老夫人来见上大理寺少卿一面。
“咦,你是何人?”女子搀扶着老夫人,见姜亦依站在府外,不由得打量一番。
未等姜亦依说话,那侍卫赶忙请罪:“老夫人,姑娘恕罪,这人方才一直待在府外,形迹可疑,小的本以为已经将他劝离,未曾想到她依旧在此处,扰了老夫人和姑娘的兴致。”
这侍卫的嘴长的实在多余了些。
姜亦依暗自翻了个白眼,同老夫人行了个礼,温声解释:“老夫人,在下今日前来,意图寻少卿大人商议要事,并未有其他想法。”
老夫人眉眼温和,观姜亦依知书达礼,行事大方,并非侍卫口中形迹可疑之人,她示意姜亦依免礼,看向身侧的孙女:“你父亲今日可在府内?”
第124章
女子思索片刻,如实道出:“今日休沐,应当是在府中的。”
这番话实属将侍卫的脸打的啪啪作响,姜亦依睨了侍卫一眼,只见他面红耳赤的候在一旁,羞愧不已。
“既然小二在,那么公子便随我进来吧。”老夫人一锤定音,同姜亦依点了点头。
姜亦依心存感激之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幸好遇上老夫人回府,否则今日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老夫人腿脚不便,姜亦依便放慢脚步,在她身旁跟着。
进了府中,女子安静的搀扶着老夫人,全然没有方才活泼的样子。
经过一处亭子,里头传来妇人的谈笑声,老夫人眉头微微蹙起,不知是对这声音感到厌烦,还是不喜这几个人。
姜亦依朝里头看去,其中有一人便是方才进来的妇人,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跟在老夫人身旁,一言不发。
大理寺少卿的书房距离府门有一段路程,老夫人任由女子搀扶着,同姜亦依搭话:“公子似是执意要见小儿?”
“确有要事。”姜亦依话音微顿,将实情告知老夫人,“此番前来求见少卿大人,主要是关于五年前一案。”
女子传来一声惊呼,姜亦依看过去,只见老夫人紧扣着女子的手腕,看上去格外的用力。
老夫人缓缓松开手,面色隐隐难看,却并未多言。
老夫人的院子还在深处,女子欲继续搀扶着老夫人往里走,却被老夫人制止:“你回你院子里,我去你父亲书房一趟。”
女子诧异的看过来,秀眉紧蹙:“可是祖母,你的腿。”
“没事,虽是老胳膊老腿,却不至于连这点路都走不了。”老夫人将胳膊抽了回来,转眼看向姜亦依,“更何况还有这位公子同行,由他来搀扶一段也并无不妥。”
姜亦依顺势应了下来,搀上老夫人的另一条胳膊,同女子说道:“我会照顾好老夫人,你莫要担心。”
老夫人看上去有些急切,她甚至都不想再同女子多话,迈腿就往书房走去。
姜亦依连忙跟上,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脚下的路。
书房的门紧闭,外头有一人候着,着管家服饰,见老夫人前来,忙不迭的迎了上来:“老夫人,您怎的来了?”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暗自打量姜亦依,见着一个生面孔,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我找小二有事要谈。”老夫人面色微沉,同方才慈眉善目的模样全然不同,自带一股压迫感,她径直向里头走去,吩咐道,“快去开门。”
管家意识到事情的严峻,快步上前,顾不得知会大理寺少卿,将书房门打开。
里头除了大理寺少卿外,还有一个下人在,姜亦依心中一跳,连忙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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