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免费小说惹了月亮念桃花(靳九洲孟周)主角靳九洲孟周全文在线完本阅读
靳九洲看着她往后退,紧皱眉头,给到她的情绪时又是一贯温和,烦躁的不好的情绪被悉数收敛。
“怕什么。”
“我在。”
那对小情侣似乎还没结束,孟周和靳九洲等于说被困在原地。
其实,要是说真的,这情况靳九洲都不带眼睛看的,直接走过去算了。但是孟周不行,她脸皮子薄。
他单手拎着她那件小西装,独属于他灼热滚烫的松香气息徘徊在孟周皮肤边际,她甚至没有觉得一点冷。
说不清是因为他的体温还是光照进了黑屋子,增了暖意。
苍茫夜色下,孟周感到腰间蓦然一紧,被狠狠压到他的怀抱里,他的指尖旋即落错而下,翻页音谱般迅疾,他将手上白色的小西装盖到两人头上。
靳九洲低头,注视着她,漆黑眼眸里隐隐约约倒映着火红的烟火。
低哑嗓音斑驳在安静的小巷,带了点哄诱意味,靳九洲痞笑了下,另一只手掌托着孟周的后脑勺问。
“尝试过偷偷接吻吗?”
孟周被他的问题搞的猝不及防,他的掌心捏着她后颈的软肉。
孟周摇摇头。
“那行。”靳九洲得到满意的答案,兀自低笑,凑近她的唇齿,含混说道:“要不要和我试试?”
“我教你。”
话音未尽,孟周的气息被他夺走,她原本捏成拳抵在他胸口的手慢慢松开,垂在腿侧。
屋檐滴水溅落于地的细碎声音被空旷无限放大,除了隔壁几条街巷开来开去出租车轮胎碾压凹凸地面的噪音,只剩下孟周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攻势很猛,几乎占据了主导地位,男人的结实的臂膀紧紧圈住孟周不盈一握的细腰。
不到一个巴掌大的腰身,黑色更显娇瘦,落在靳九洲眼里,无疑不成了主动发起接吻的导火索。
他从不是克制欲望的人,高中时突然对赛车来了兴趣,会逃课翻墙到京江北区参加极限方程式赛车,多次被人抓拍,一张颠倒众神的脸,红黑色头盔压住黑碎发,桃花眼轻松上挑,高挺的鼻梁锦上添花,随便一个眼神能让人下地狱也能让人上天堂。
拍摄者或许是随手拍的,没想把他放重点,但抱歉他就是最耀眼的那个,照片里大片都是赛道场地,占三分之一,站在拍照人的角度原先应该是张自拍,但可惜靳九洲太抢眼,只需要一个对焦的眼神就能成功抢镜。
铺满天空的火烧云顶悬在他背后,他坐在赛车内,红色胜利旗帜惯风作用下紧贴着车身,他就那么慵懒倚坐着,脑门挂着几滴酣畅淋漓的汗珠,视线后转瞧着被他帅了一整圈的竞争者,随即勾起一抹愉悦的笑。
镜头就定格在这一秒。
世界上怎么会有把什么事情都能做好的人?
靳九洲就是。
只要是他认定的,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得到。
唯独孟周,是他不可预料,也无从预料。
这照片被人放到网上火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孟周只要走到有女生闷头扎堆的地方,就必然会听到有关靳九洲那张神仙抓拍的网传照,就这样想认识他的人更多了。
不止本校的女生接二连三向他递情书,展开猛烈追求,就连外校的也经常堵在校门口。
那阵子孟周会坐靳九洲的车回家,而每每遇见他被一群女生包围都会找借口离开,靳九洲忍不了了,事不过三,第三天放学他直接拉着她的手走出校门,给她递了头盔,死死摁住她不让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搭她回家。
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消停了一阵子后,有个挺有钱上国际高中的大小姐找上靳九洲,故意抓人最多的点把靳九洲拦截在半路,大小姐趾高气昂,当场签下一张支票塞到他手上拿的头盔里,两手抱臂。
“说吧,多少钱坐你的后座?”
靳九洲看都没看支票数额一眼,手腕用力,一个优越抛物线,头盔连带支票一齐砸进门卫口的垃圾桶里。
大小姐脸色大变,指着刚半路折返回去拿试卷的孟周说:“拿凭什么她可以坐,她是你谁啊!”
孟周抱着书包没说话,模样乖的不行。
靳九洲瞧见她,接过她的书包背到肩上,对着大小姐变幻无常的脸也没有好脸色,他不动声色给孟周戴好专属于她的头盔,扯扯唇漫不经心道。
“我很喜欢你吗?”
大小姐答不上来,憋憋嘴。
“还没,但我可以让你喜欢……”
她的话被靳九洲无情打断,“如果你现在站在我面前说需要帮助,我兴许会帮你一把,但是如果是要我和你谈恋爱,那么我拒绝。”
“我不希望让我喜欢的人委屈半分。”他认真说道。
“老子的后座永远留给女朋友。”
他压根没给大小姐一分眼色,捏捏孟周的脸蛋,眉目不见戾气,发动摩托,扬长而去。
大小姐吃瘪,梗在心里,靳九洲的回答让她挑不出刺来,她气得跺脚,吸了一鼻子尾气,看到远方梧桐街道上行驶的摩托车,价值百万的顶配却速度如蜗牛,像是战战兢兢的,他空出一只手弯到腰后握住那女孩的手臂,生怕她哪怕跌倒摔倒。
不知女孩说了什么,那桀骜翩翩少年竟然笑了起来,嘴角勾出好看括弧。
时至今日,孟周被他亲着,眼前鼻尖睫毛相贴的少年已经长成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人,温热的唇瓣含住,火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精味,还有一丝纯纯的牛奶甜味。
这是重逢后真正意义上的一吻。
舌尖舐过岁月齿轮,推进每一次旋转。
热气吐纳在唇周,刻骨的惊颤,孟周睁开眼,望进他黑沉如深渊的眸,寒潭泗水飘起涟漪。
就这样,他们在危险的氛围里接了个安静温柔的吻。
大约十分钟后,他松开她,紧紧抱住她,一只手顺着她凌乱的长发,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到逗小孩似的。
“喝了几杯酒?”
孟周在他怀里艰难小口喘气,他的吻又沉又重,脱离时咬了下她的唇,现在她唇上火辣辣的,倒不至于疼。
孟周那点酒意没了大半,张张口想说话,结果打了个嗝。
靳九洲悄悄笑了下。
她伸出三根手指。
三杯酒。
靳九洲没来之前,她一个人无聊得慌,看梁言唱歌玩得嗨,不好坏了她的兴致,自己摸了几局小游戏,一边自娱自乐一边随手端了桌上摆的果酒喝,玩得太投入,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喝了三小杯了。
孟周去外边跟服务员要了杯牛奶解酒,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成想真有。
孟周心里暗暗骄傲,心想自己都能三杯不醉了,以前上学时都是一杯倒,那时候靳九洲都在身边,喜欢捏着她红彤彤的脸蛋说小醉鬼。
靳九洲把孟周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她得意的时候喜欢挑一小边眉毛。
他心里蓦地一酸。
心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滋味就像高中门口那家经常去吃的早饭店里卖的酸梅汁,又酸又甜。
以前她一沾酒就醉,现在却被社会历练到愈加成熟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孟周永远不要那么懂事,永远保持天真烂漫就好。
难的是世上没有如果。
他抬手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姑娘长大了。”
听到这,孟周眼眶一红,她抿下唇,牙齿咬着唇肉,憋回眼泪。
很久以前,靳九洲跟她说过一句话。
“我只想你在我面前做无忧无虑的小孩,快乐我们就亲吻,痛苦我们就拥抱,无论什么,都在一起。”
所以呢,他亲吻了她,又拥抱了她。
是痛苦还是快乐呢?
第21章 神秘快递
默默注视中,时间一分一秒踩过水洼,凹陷的水镜子倒映乌黑晚空。
高跟鞋哒哒作响,窸窸窣窣的动作和对话声几分钟后便消弭于耳。
那对做完的情侣走了。
停车场里的车所剩无几,孟周在一排排车位中一眼就看到了他前一晚停在她小区外边的大G ,与此同时,他摁下车钥匙,两道光闪了闪。
靳九洲正好走在他前头,挡住了刺眼的光。
孟周拉后车门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手,就被他用手背挡住,他转过头,跟她说:“坐前面。”
“后面没你的位置。”
孟周傻眼了,大G 里面空间大,后车座怎么可能没位置。
对上她怀疑的目光,靳九洲拉开后门把手,让开给她看。
足以坐下四个人的后座上,此时正满满当当被数不清的娃娃占据着,堆得很高,塞满了各个角落。
孟周头收回探头,只好去坐副驾驶。
这会也是,手又被他隔开了。
她搞不懂他什么意思,准备和他说自己打车算了。
半夜冷空气比白天更要难以忍受,温度低,一路来时,靳九洲和她并肩,他身上的热气过到她周围,前几秒分开一段距离,孟周就冷到不自觉搓手掌取暖。
幽芒路灯在他身后跳闪,扯出他长长的影子,缤纷霓虹灯照亮他的面孔。
靳九洲从口袋里抽出一个淡青色手帕,抖散开,先她一步,包住副驾驶的门把手,替她拉开门。
车内暖气立刻袭上身体,孟周坐在车内望着他,衬衫被挽至胳膊肘,撑在门框上的手冷白有力,有雨顺着他掌纹流下来砸到孟周裙子上。
黑绸缎面料被染上深色水痕,靳九洲不由得烦躁。
风很急很冷,又很热。
大地炽热沉默,此刻不是一片静土,而是承载着所有人的心声和匍匐,勾芡心底的酸涩和悸动。
孟周的心此刻就如同这样,酸酸涨涨,有一根线条在她的脑中不断拉扯, 似要扯断她这些年构筑的基建围墙,好不容易冷冻的冰山一角在体温中不断融化,一寸寸,小锤般扣在她的心口,晃动心神。
孟周攥紧手,一滴带着他味道和温度的雨水砸到她手背,她微微动一下手腕,水滴流走,分支成几股浸入她内扣的掌心。
指腹被水沾湿,孟周内心有种沉甸甸的安全感,瞳孔聚焦重新落在靳九洲身上。
他站着甩甩手,微微拧眉,转而弯腰用手帕干净的一块地方去擦她沾在她小腿上的污渍,仔仔细细。
温柔细腻。
俊俏端正的眉眼笼罩在柔软的发丝下。
他在擦之前特意把手上的雨水抹到了自己衬衫上,痕迹很明显。
如同雾霭弥漫中的高山雪松被泥土裹挟。
擦完后,他笑了笑,状似随口道:“雨水凉,别沾着。”
半小时后,孟周到了家楼下,她伸手去开车门,发现却被靳九洲锁住了,孟周扭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靳九洲半张脸隐在晦暗不明处,远看令人生畏,但孟周不这样觉得,因为他低头的缘故,柔和了自带锋利锐气的眉眼,面前玻璃窗上照映出他淡然平和的样子。
若是有心人,必能窥见其中藏匿的心动情愫。
深黑眸子掺杂太多情绪。
想念、辛酸、痛苦……更多的是喜悦。
对于靳九洲来说,只要所爱之人在身边,便都是喜悦。
他盯着中控台上的打火机,转而凝视她,沉默片刻,忽然认真道。
“我挺羡慕光的。”
或许是因为他文理兼具,商场上谈判逻辑严谨滴水不漏,但有时候说话天马行空,让人猝不及防,孟周面露疑惑。
她说:“光有什么好羡慕的,什么时候都有。”
她本是无心而言,说出后却想到什么,身子狠狠一震,连着嗓音韵尾都软下去。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那光呢?
孟周的回答是:
世界上本没有光,他走来时,她便看见了唯一的救赎。
他是启明星,孟周一直都知道。
所以在她亲手遗弃本该牢牢握在手中的启明灯时,她生命里那束照亮她归途的光芒也跟着消失了。
灯光无处不在。
但孟周的灯只有一个。
靳九洲听到她略显敷衍的答案,也看到她第一时间的反应,他松软神经,肩膀一下子塌下来,咬着牙,下巴收紧,隐忍在孤独中。
黑暗的地方,唯有他的眼睛是亮的,无声无息吸引着孟周。
他露出脆弱的神色,额角短发像是听懂了主人的命令,一并搭在眉眼上,声线无比可怜,恍若受了莫大委屈。
高岭雪松在纷纷扬扬的白雾中吐出只言片语,他目不斜视,羡慕之情很明显。
车内暖色的蕴灼慢慢拨开迷茫的眼前雾,孟周陷进了那双眸子。
看到了星辰大海。 那里有九洲的蓝梦,有航行的船艇,还有一个站在海边的背影。
靳九洲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轻描淡写道。
“就因为什么时候都有,所以当光描摹你脸庞的每一秒,我都分外嫉妒。”
“嫉妒光的肆无忌惮,羡慕光无时无刻都能游走在你眼睑、鼻尖、唇瓣。”
他自嘲般仰头笑了笑,张开五指,让路灯余光渗透,他看到自己淡青色血管下的血肉。
“你看,光是离你最近的。”
孟周摇摇头,死死咬出唇,心脏被无数条刺枝捆绑碾压着,就要击破最后一道伪装的坚强外壳。
她想告诉他。
不是的。
不是的……
只有你,只有靳九洲在的地方,她才有被点燃的希望,她就像摇摇欲坠的蜡烛,风一吹,就能立刻熄灭,反复燃起吹灭,重复的程序使她麻木,但一想到点燃就能汲取暖意,她又心甘情愿自取灭亡。
孟周闭了闭眼,唇上还残留他的气息。
夜晚最能催生出真正的内心想法,尤其是在酒精作用下。
车门锁开了,孟周握住门把手,她起身站在水泥地上往楼梯口迈了几步又返回。
她扶着副驾驶门,探身看向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她衔接了他的对话。
“此时此刻,你是离我最近的。”
终于。
心里有一层硬邦邦的壳被泡软在泉水里般,咕哝沸腾的热水填补了她冷却多年的空缺,浇灌在被她强压在心底的情感禾苗。
她突然凑近靳九洲,情难自控,轻轻一吻。
“启明星,你忘记自己就是光了吗?”
多少个日夜,孟周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看着地铁上一对又一对甜蜜的情侣相互依靠,女生枕在男生肩膀上,男生伸出手揽住女生的腰。孟周也看过漫天雪夜下隔着围巾亲吻的青涩学生,女孩子害羞地躲在男孩胸口,后来,她看得更多的是年至耄耋的两位老人,相互搀扶,手上拎着菜,有说有笑,白发苍苍也阻止不了他们相爱。
那一刻,孟周才意识到,纵观万家灯火,也抵不过他走来时盈盈一盏。
靳九洲保持姿势不变,黑眸无声凝视着她,一双皓月瞳眸,眼尾湿润,春茶雾气般,丝丝绕绕,牵引一副幽怜小画。
说没醉是假的,孟周脸颊泛红,粉色蔓延到了耳朵根子,但不影响她依旧美得动人,让靳九洲恨不得带她回家。
告诉她,无论我们未来会面临什么困难险阻,他都会陪伴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这句话大多数人说得理直气壮,言之凿凿,却少有人能真的做到。
可靳九洲不同。
他从不当行动上的矮子。
孟周望着他的眉眼,心尖一动,想起少年当初带她到餐厅吃狮子头问她有没有受委屈的那个晚上,也是这般场景,光落在他身上, 她只要看着,就觉得温暖无比。
终于,被忙碌的生活节奏打乱的心找到了栖息地。
干涸的鱼儿被主人放回到池中,呼吸的空气都是顺畅甘甜的。
剩余的酒意在体内横冲直撞,孟周眼角很热。
很多以前的场景在这短短几天在脑海中回荡。
她有记日记的习惯,早些年,也就是她刚迈入社会工作的头一年,压力重重,很多个走夜路的晚上都战战兢兢,加班任务又多,张青竹的无理压榨劳动力让她筋疲力尽,那个时候她还是租的这套房子,捉襟见肘,省钱不打车,坐地铁,只在非常恶劣天气或者真的无法回家的时候,她才会狠下心来打车。
回到家躺在床上,孟周才觉得有那么点安稳,她洗过澡打开日记本,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写完了一本,打开新的一本,她提笔,停顿几秒,思绪蔓延,回神后才发现已经过了好久了。
只开了个小灯,发光板上映着四个字,一路有你。
下面是一副简笔画的图案,少年骑着自行车,少女坐在后座,双手无措地小心翼翼地扯着少年的衣角。
这是她在商家搞活动时随手点了下转盘,抽中的奖品。
那段日子孟周情绪将近崩溃,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感觉有一只藤蔓在以加速度缠住她的脖子,一寸寸挤压本就稀薄的空气,她白天时常会感到头疼、无力,晚上失眠。
直到突然有一天,她收到一个快递电话。
可是孟周记得自己那段日子没有买快递。
第22章 我抱抱你
回忆里,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快递员说:“孟周,对吧?”
那会儿孟周不舒服睡了会刚醒,紧接着手边电话嗡嗡震动不停,她的嗓音还保留着沙哑:“是的。”
快递员“哦”了声,说:“你的快递,一个灯,下来拿一下。”
快递员嗓门很大,叫人无法漏听。
同时,也叫孟周一颗被海水淹没的心脏复活。
仅仅一个字眼,就足以让她激动到浑身发抖。
她几乎是冲出去的,同事都看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向冷静淡然的孟周竟然也有如此慌张的时刻。
电梯太慢,孟周推开安全门,改走楼梯,跑得太急,跌了好多次,磕在坚硬的台阶上,皮肤被一处尖锐划伤,出了血痕。
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她一路狂奔,手心沾满了扶手的灰尘,纷纷扬扬,被她的动作带起,又落下。
快递员看她牛仔裤上划拉开的口子还有灰尘,笑道:“不是多贵重的快递,别着急。”
快递员把东西递给她,孟周指尖刚触及,便紧急缩回。
“怎么了?”快递员一脸懵。
孟周笑了笑,露出久违的笑。
在快递员的注视中,她双手背后,擦掉了掌心的黑灰。
白生生的手指再接过那个快递,四方立体纸盒子,因为长途运输颠簸,经历风吹雨打,跌跌撞撞,几经辗转,从一个陌生的地方远寄而来。
快递员没见过拿个简单货物还要有仪式感的人,面前的女人实在过分漂亮,就算几分苍白,也遮不住的漂亮。
便多嘴说了几句:“你还是我干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瞧见拿快递这样郑重的,基本上其他人都随手接过或者让我放在一个快递点代收,多贵重的都有,见你这样还曾所未有,今天算开了首例了。”
快递员目光落在她手中木盒上又离开,好奇问道:“这个东西对你很贵重吗?我看只是个普通的灯。”
有棱有角的木盒子抱在怀里,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孟周有了踏实感。
太阳照在她后背,映出一个影子。
影子的主人站得笔直,风轻飘飘的,霎时间吹断她艰难筑起的伪装。
简单又突然。
孟周低头,盯着快递单上的“灯”字良久,而后冲快递员笑了笑。
“是啊,很贵重,是我的一盏灯。”
有且仅有。
唯一的一盏灯。
冥冥之中,为她指路。
从那以后,每晚孟周回家只要一看到那盏灯,所有的劳累都化成了泡沫,构成了思念。
也正是这盏灯,陪孟周走过了最难的那段孤独日子。
翻开崭新日记本扉页,淡淡木香扑面而来,不及少年身上味道的澄澈,纸面夹杂着油墨味。
孟周写下一行小字。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像在种一朵玫瑰。】
生根发芽,浇灌等待。
遇见靳九洲第一眼,种子牢牢种下。
“怕什么。”
“我在。”
那对小情侣似乎还没结束,孟周和靳九洲等于说被困在原地。
其实,要是说真的,这情况靳九洲都不带眼睛看的,直接走过去算了。但是孟周不行,她脸皮子薄。
他单手拎着她那件小西装,独属于他灼热滚烫的松香气息徘徊在孟周皮肤边际,她甚至没有觉得一点冷。
说不清是因为他的体温还是光照进了黑屋子,增了暖意。
苍茫夜色下,孟周感到腰间蓦然一紧,被狠狠压到他的怀抱里,他的指尖旋即落错而下,翻页音谱般迅疾,他将手上白色的小西装盖到两人头上。
靳九洲低头,注视着她,漆黑眼眸里隐隐约约倒映着火红的烟火。
低哑嗓音斑驳在安静的小巷,带了点哄诱意味,靳九洲痞笑了下,另一只手掌托着孟周的后脑勺问。
“尝试过偷偷接吻吗?”
孟周被他的问题搞的猝不及防,他的掌心捏着她后颈的软肉。
孟周摇摇头。
“那行。”靳九洲得到满意的答案,兀自低笑,凑近她的唇齿,含混说道:“要不要和我试试?”
“我教你。”
话音未尽,孟周的气息被他夺走,她原本捏成拳抵在他胸口的手慢慢松开,垂在腿侧。
屋檐滴水溅落于地的细碎声音被空旷无限放大,除了隔壁几条街巷开来开去出租车轮胎碾压凹凸地面的噪音,只剩下孟周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攻势很猛,几乎占据了主导地位,男人的结实的臂膀紧紧圈住孟周不盈一握的细腰。
不到一个巴掌大的腰身,黑色更显娇瘦,落在靳九洲眼里,无疑不成了主动发起接吻的导火索。
他从不是克制欲望的人,高中时突然对赛车来了兴趣,会逃课翻墙到京江北区参加极限方程式赛车,多次被人抓拍,一张颠倒众神的脸,红黑色头盔压住黑碎发,桃花眼轻松上挑,高挺的鼻梁锦上添花,随便一个眼神能让人下地狱也能让人上天堂。
拍摄者或许是随手拍的,没想把他放重点,但抱歉他就是最耀眼的那个,照片里大片都是赛道场地,占三分之一,站在拍照人的角度原先应该是张自拍,但可惜靳九洲太抢眼,只需要一个对焦的眼神就能成功抢镜。
铺满天空的火烧云顶悬在他背后,他坐在赛车内,红色胜利旗帜惯风作用下紧贴着车身,他就那么慵懒倚坐着,脑门挂着几滴酣畅淋漓的汗珠,视线后转瞧着被他帅了一整圈的竞争者,随即勾起一抹愉悦的笑。
镜头就定格在这一秒。
世界上怎么会有把什么事情都能做好的人?
靳九洲就是。
只要是他认定的,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得到。
唯独孟周,是他不可预料,也无从预料。
这照片被人放到网上火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孟周只要走到有女生闷头扎堆的地方,就必然会听到有关靳九洲那张神仙抓拍的网传照,就这样想认识他的人更多了。
不止本校的女生接二连三向他递情书,展开猛烈追求,就连外校的也经常堵在校门口。
那阵子孟周会坐靳九洲的车回家,而每每遇见他被一群女生包围都会找借口离开,靳九洲忍不了了,事不过三,第三天放学他直接拉着她的手走出校门,给她递了头盔,死死摁住她不让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搭她回家。
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消停了一阵子后,有个挺有钱上国际高中的大小姐找上靳九洲,故意抓人最多的点把靳九洲拦截在半路,大小姐趾高气昂,当场签下一张支票塞到他手上拿的头盔里,两手抱臂。
“说吧,多少钱坐你的后座?”
靳九洲看都没看支票数额一眼,手腕用力,一个优越抛物线,头盔连带支票一齐砸进门卫口的垃圾桶里。
大小姐脸色大变,指着刚半路折返回去拿试卷的孟周说:“拿凭什么她可以坐,她是你谁啊!”
孟周抱着书包没说话,模样乖的不行。
靳九洲瞧见她,接过她的书包背到肩上,对着大小姐变幻无常的脸也没有好脸色,他不动声色给孟周戴好专属于她的头盔,扯扯唇漫不经心道。
“我很喜欢你吗?”
大小姐答不上来,憋憋嘴。
“还没,但我可以让你喜欢……”
她的话被靳九洲无情打断,“如果你现在站在我面前说需要帮助,我兴许会帮你一把,但是如果是要我和你谈恋爱,那么我拒绝。”
“我不希望让我喜欢的人委屈半分。”他认真说道。
“老子的后座永远留给女朋友。”
他压根没给大小姐一分眼色,捏捏孟周的脸蛋,眉目不见戾气,发动摩托,扬长而去。
大小姐吃瘪,梗在心里,靳九洲的回答让她挑不出刺来,她气得跺脚,吸了一鼻子尾气,看到远方梧桐街道上行驶的摩托车,价值百万的顶配却速度如蜗牛,像是战战兢兢的,他空出一只手弯到腰后握住那女孩的手臂,生怕她哪怕跌倒摔倒。
不知女孩说了什么,那桀骜翩翩少年竟然笑了起来,嘴角勾出好看括弧。
时至今日,孟周被他亲着,眼前鼻尖睫毛相贴的少年已经长成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人,温热的唇瓣含住,火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精味,还有一丝纯纯的牛奶甜味。
这是重逢后真正意义上的一吻。
舌尖舐过岁月齿轮,推进每一次旋转。
热气吐纳在唇周,刻骨的惊颤,孟周睁开眼,望进他黑沉如深渊的眸,寒潭泗水飘起涟漪。
就这样,他们在危险的氛围里接了个安静温柔的吻。
大约十分钟后,他松开她,紧紧抱住她,一只手顺着她凌乱的长发,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到逗小孩似的。
“喝了几杯酒?”
孟周在他怀里艰难小口喘气,他的吻又沉又重,脱离时咬了下她的唇,现在她唇上火辣辣的,倒不至于疼。
孟周那点酒意没了大半,张张口想说话,结果打了个嗝。
靳九洲悄悄笑了下。
她伸出三根手指。
三杯酒。
靳九洲没来之前,她一个人无聊得慌,看梁言唱歌玩得嗨,不好坏了她的兴致,自己摸了几局小游戏,一边自娱自乐一边随手端了桌上摆的果酒喝,玩得太投入,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喝了三小杯了。
孟周去外边跟服务员要了杯牛奶解酒,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成想真有。
孟周心里暗暗骄傲,心想自己都能三杯不醉了,以前上学时都是一杯倒,那时候靳九洲都在身边,喜欢捏着她红彤彤的脸蛋说小醉鬼。
靳九洲把孟周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她得意的时候喜欢挑一小边眉毛。
他心里蓦地一酸。
心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滋味就像高中门口那家经常去吃的早饭店里卖的酸梅汁,又酸又甜。
以前她一沾酒就醉,现在却被社会历练到愈加成熟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孟周永远不要那么懂事,永远保持天真烂漫就好。
难的是世上没有如果。
他抬手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姑娘长大了。”
听到这,孟周眼眶一红,她抿下唇,牙齿咬着唇肉,憋回眼泪。
很久以前,靳九洲跟她说过一句话。
“我只想你在我面前做无忧无虑的小孩,快乐我们就亲吻,痛苦我们就拥抱,无论什么,都在一起。”
所以呢,他亲吻了她,又拥抱了她。
是痛苦还是快乐呢?
第21章 神秘快递
默默注视中,时间一分一秒踩过水洼,凹陷的水镜子倒映乌黑晚空。
高跟鞋哒哒作响,窸窸窣窣的动作和对话声几分钟后便消弭于耳。
那对做完的情侣走了。
停车场里的车所剩无几,孟周在一排排车位中一眼就看到了他前一晚停在她小区外边的大G ,与此同时,他摁下车钥匙,两道光闪了闪。
靳九洲正好走在他前头,挡住了刺眼的光。
孟周拉后车门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手,就被他用手背挡住,他转过头,跟她说:“坐前面。”
“后面没你的位置。”
孟周傻眼了,大G 里面空间大,后车座怎么可能没位置。
对上她怀疑的目光,靳九洲拉开后门把手,让开给她看。
足以坐下四个人的后座上,此时正满满当当被数不清的娃娃占据着,堆得很高,塞满了各个角落。
孟周头收回探头,只好去坐副驾驶。
这会也是,手又被他隔开了。
她搞不懂他什么意思,准备和他说自己打车算了。
半夜冷空气比白天更要难以忍受,温度低,一路来时,靳九洲和她并肩,他身上的热气过到她周围,前几秒分开一段距离,孟周就冷到不自觉搓手掌取暖。
幽芒路灯在他身后跳闪,扯出他长长的影子,缤纷霓虹灯照亮他的面孔。
靳九洲从口袋里抽出一个淡青色手帕,抖散开,先她一步,包住副驾驶的门把手,替她拉开门。
车内暖气立刻袭上身体,孟周坐在车内望着他,衬衫被挽至胳膊肘,撑在门框上的手冷白有力,有雨顺着他掌纹流下来砸到孟周裙子上。
黑绸缎面料被染上深色水痕,靳九洲不由得烦躁。
风很急很冷,又很热。
大地炽热沉默,此刻不是一片静土,而是承载着所有人的心声和匍匐,勾芡心底的酸涩和悸动。
孟周的心此刻就如同这样,酸酸涨涨,有一根线条在她的脑中不断拉扯, 似要扯断她这些年构筑的基建围墙,好不容易冷冻的冰山一角在体温中不断融化,一寸寸,小锤般扣在她的心口,晃动心神。
孟周攥紧手,一滴带着他味道和温度的雨水砸到她手背,她微微动一下手腕,水滴流走,分支成几股浸入她内扣的掌心。
指腹被水沾湿,孟周内心有种沉甸甸的安全感,瞳孔聚焦重新落在靳九洲身上。
他站着甩甩手,微微拧眉,转而弯腰用手帕干净的一块地方去擦她沾在她小腿上的污渍,仔仔细细。
温柔细腻。
俊俏端正的眉眼笼罩在柔软的发丝下。
他在擦之前特意把手上的雨水抹到了自己衬衫上,痕迹很明显。
如同雾霭弥漫中的高山雪松被泥土裹挟。
擦完后,他笑了笑,状似随口道:“雨水凉,别沾着。”
半小时后,孟周到了家楼下,她伸手去开车门,发现却被靳九洲锁住了,孟周扭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靳九洲半张脸隐在晦暗不明处,远看令人生畏,但孟周不这样觉得,因为他低头的缘故,柔和了自带锋利锐气的眉眼,面前玻璃窗上照映出他淡然平和的样子。
若是有心人,必能窥见其中藏匿的心动情愫。
深黑眸子掺杂太多情绪。
想念、辛酸、痛苦……更多的是喜悦。
对于靳九洲来说,只要所爱之人在身边,便都是喜悦。
他盯着中控台上的打火机,转而凝视她,沉默片刻,忽然认真道。
“我挺羡慕光的。”
或许是因为他文理兼具,商场上谈判逻辑严谨滴水不漏,但有时候说话天马行空,让人猝不及防,孟周面露疑惑。
她说:“光有什么好羡慕的,什么时候都有。”
她本是无心而言,说出后却想到什么,身子狠狠一震,连着嗓音韵尾都软下去。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那光呢?
孟周的回答是:
世界上本没有光,他走来时,她便看见了唯一的救赎。
他是启明星,孟周一直都知道。
所以在她亲手遗弃本该牢牢握在手中的启明灯时,她生命里那束照亮她归途的光芒也跟着消失了。
灯光无处不在。
但孟周的灯只有一个。
靳九洲听到她略显敷衍的答案,也看到她第一时间的反应,他松软神经,肩膀一下子塌下来,咬着牙,下巴收紧,隐忍在孤独中。
黑暗的地方,唯有他的眼睛是亮的,无声无息吸引着孟周。
他露出脆弱的神色,额角短发像是听懂了主人的命令,一并搭在眉眼上,声线无比可怜,恍若受了莫大委屈。
高岭雪松在纷纷扬扬的白雾中吐出只言片语,他目不斜视,羡慕之情很明显。
车内暖色的蕴灼慢慢拨开迷茫的眼前雾,孟周陷进了那双眸子。
看到了星辰大海。 那里有九洲的蓝梦,有航行的船艇,还有一个站在海边的背影。
靳九洲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轻描淡写道。
“就因为什么时候都有,所以当光描摹你脸庞的每一秒,我都分外嫉妒。”
“嫉妒光的肆无忌惮,羡慕光无时无刻都能游走在你眼睑、鼻尖、唇瓣。”
他自嘲般仰头笑了笑,张开五指,让路灯余光渗透,他看到自己淡青色血管下的血肉。
“你看,光是离你最近的。”
孟周摇摇头,死死咬出唇,心脏被无数条刺枝捆绑碾压着,就要击破最后一道伪装的坚强外壳。
她想告诉他。
不是的。
不是的……
只有你,只有靳九洲在的地方,她才有被点燃的希望,她就像摇摇欲坠的蜡烛,风一吹,就能立刻熄灭,反复燃起吹灭,重复的程序使她麻木,但一想到点燃就能汲取暖意,她又心甘情愿自取灭亡。
孟周闭了闭眼,唇上还残留他的气息。
夜晚最能催生出真正的内心想法,尤其是在酒精作用下。
车门锁开了,孟周握住门把手,她起身站在水泥地上往楼梯口迈了几步又返回。
她扶着副驾驶门,探身看向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她衔接了他的对话。
“此时此刻,你是离我最近的。”
终于。
心里有一层硬邦邦的壳被泡软在泉水里般,咕哝沸腾的热水填补了她冷却多年的空缺,浇灌在被她强压在心底的情感禾苗。
她突然凑近靳九洲,情难自控,轻轻一吻。
“启明星,你忘记自己就是光了吗?”
多少个日夜,孟周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看着地铁上一对又一对甜蜜的情侣相互依靠,女生枕在男生肩膀上,男生伸出手揽住女生的腰。孟周也看过漫天雪夜下隔着围巾亲吻的青涩学生,女孩子害羞地躲在男孩胸口,后来,她看得更多的是年至耄耋的两位老人,相互搀扶,手上拎着菜,有说有笑,白发苍苍也阻止不了他们相爱。
那一刻,孟周才意识到,纵观万家灯火,也抵不过他走来时盈盈一盏。
靳九洲保持姿势不变,黑眸无声凝视着她,一双皓月瞳眸,眼尾湿润,春茶雾气般,丝丝绕绕,牵引一副幽怜小画。
说没醉是假的,孟周脸颊泛红,粉色蔓延到了耳朵根子,但不影响她依旧美得动人,让靳九洲恨不得带她回家。
告诉她,无论我们未来会面临什么困难险阻,他都会陪伴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这句话大多数人说得理直气壮,言之凿凿,却少有人能真的做到。
可靳九洲不同。
他从不当行动上的矮子。
孟周望着他的眉眼,心尖一动,想起少年当初带她到餐厅吃狮子头问她有没有受委屈的那个晚上,也是这般场景,光落在他身上, 她只要看着,就觉得温暖无比。
终于,被忙碌的生活节奏打乱的心找到了栖息地。
干涸的鱼儿被主人放回到池中,呼吸的空气都是顺畅甘甜的。
剩余的酒意在体内横冲直撞,孟周眼角很热。
很多以前的场景在这短短几天在脑海中回荡。
她有记日记的习惯,早些年,也就是她刚迈入社会工作的头一年,压力重重,很多个走夜路的晚上都战战兢兢,加班任务又多,张青竹的无理压榨劳动力让她筋疲力尽,那个时候她还是租的这套房子,捉襟见肘,省钱不打车,坐地铁,只在非常恶劣天气或者真的无法回家的时候,她才会狠下心来打车。
回到家躺在床上,孟周才觉得有那么点安稳,她洗过澡打开日记本,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写完了一本,打开新的一本,她提笔,停顿几秒,思绪蔓延,回神后才发现已经过了好久了。
只开了个小灯,发光板上映着四个字,一路有你。
下面是一副简笔画的图案,少年骑着自行车,少女坐在后座,双手无措地小心翼翼地扯着少年的衣角。
这是她在商家搞活动时随手点了下转盘,抽中的奖品。
那段日子孟周情绪将近崩溃,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感觉有一只藤蔓在以加速度缠住她的脖子,一寸寸挤压本就稀薄的空气,她白天时常会感到头疼、无力,晚上失眠。
直到突然有一天,她收到一个快递电话。
可是孟周记得自己那段日子没有买快递。
第22章 我抱抱你
回忆里,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快递员说:“孟周,对吧?”
那会儿孟周不舒服睡了会刚醒,紧接着手边电话嗡嗡震动不停,她的嗓音还保留着沙哑:“是的。”
快递员“哦”了声,说:“你的快递,一个灯,下来拿一下。”
快递员嗓门很大,叫人无法漏听。
同时,也叫孟周一颗被海水淹没的心脏复活。
仅仅一个字眼,就足以让她激动到浑身发抖。
她几乎是冲出去的,同事都看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向冷静淡然的孟周竟然也有如此慌张的时刻。
电梯太慢,孟周推开安全门,改走楼梯,跑得太急,跌了好多次,磕在坚硬的台阶上,皮肤被一处尖锐划伤,出了血痕。
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她一路狂奔,手心沾满了扶手的灰尘,纷纷扬扬,被她的动作带起,又落下。
快递员看她牛仔裤上划拉开的口子还有灰尘,笑道:“不是多贵重的快递,别着急。”
快递员把东西递给她,孟周指尖刚触及,便紧急缩回。
“怎么了?”快递员一脸懵。
孟周笑了笑,露出久违的笑。
在快递员的注视中,她双手背后,擦掉了掌心的黑灰。
白生生的手指再接过那个快递,四方立体纸盒子,因为长途运输颠簸,经历风吹雨打,跌跌撞撞,几经辗转,从一个陌生的地方远寄而来。
快递员没见过拿个简单货物还要有仪式感的人,面前的女人实在过分漂亮,就算几分苍白,也遮不住的漂亮。
便多嘴说了几句:“你还是我干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瞧见拿快递这样郑重的,基本上其他人都随手接过或者让我放在一个快递点代收,多贵重的都有,见你这样还曾所未有,今天算开了首例了。”
快递员目光落在她手中木盒上又离开,好奇问道:“这个东西对你很贵重吗?我看只是个普通的灯。”
有棱有角的木盒子抱在怀里,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孟周有了踏实感。
太阳照在她后背,映出一个影子。
影子的主人站得笔直,风轻飘飘的,霎时间吹断她艰难筑起的伪装。
简单又突然。
孟周低头,盯着快递单上的“灯”字良久,而后冲快递员笑了笑。
“是啊,很贵重,是我的一盏灯。”
有且仅有。
唯一的一盏灯。
冥冥之中,为她指路。
从那以后,每晚孟周回家只要一看到那盏灯,所有的劳累都化成了泡沫,构成了思念。
也正是这盏灯,陪孟周走过了最难的那段孤独日子。
翻开崭新日记本扉页,淡淡木香扑面而来,不及少年身上味道的澄澈,纸面夹杂着油墨味。
孟周写下一行小字。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像在种一朵玫瑰。】
生根发芽,浇灌等待。
遇见靳九洲第一眼,种子牢牢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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