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绾唐朔免费热门小说-宁绾唐朔小说完结版全文在线阅读
唐朔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不松……你身上的味道,朕很喜欢,今晚陪我。”
宁绾气得浑身哆嗦,喜欢?你怎么可能喜欢?
她抵着唐朔的胸膛,不肯让他再靠近:“你喝醉了就好好躺着,别耍酒疯!”
唐朔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抓住了宁绾的手,轻而易举地就禁锢在了她头顶,哪怕宁绾拼尽力气都没能挣脱分毫。
他这才俯下身来在宁绾鼻尖亲了一口:“朕好些日子都没靠你这么近过了……”
宁绾一滞,挣扎瞬间停了,他们之间岂止是好些日子,或许应该说从她进宫起,他们的心就隔着很远很远,哪怕曾经无数个夜晚他们都和现在似的紧紧相拥,也不曾靠近分毫。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宁绾心里又酸又涩,压抑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涌了出来,毛团一般紧紧堵在她咽喉,让她喘不上气来却又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不想失态,只好扭开头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唐朔似是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她颈侧:“我们不闹了……”
宁绾一怔,唐朔这真的是要和解吗?
她一时间百感交集,这是入宫这四年来,唐朔头一回愿意让步,还是用这么温柔的姿态,温柔的她都有些记不起来他们之间的恩怨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态度的变化,唐朔动作逐渐放肆,亲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沿着颈侧一路到了锁骨。
熟悉的情欲涌上来,宁绾默默攥紧了被子,纵容着唐朔的亲近。
她以为自己会贪恋这种柔情,放下芥蒂,让那件事就这么过去,可当唐朔的手解开她的衣带,掀开她的衣襟时,一道惊雷却骤然在耳边炸响。
“别碰朕,朕嫌脏!”
她浑身一颤,猛地推开唐朔坐了起来。
不行,还是不行。
她忘不了那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利剑,狠狠插进了她心口,明明已经鲜血淋漓,却无药可医。
她抓紧了衣襟,难过得浑身发抖。
唐朔也愣了,他没想到宁绾会再来一次这么激烈的反抗,就在刚才他还以为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他和宁绾可以回到从前。
他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脸色不自觉冷下去,可下一瞬他就缓和了下来,他现在是个醉鬼,不用在乎皇帝的颜面。
他声音放得更软:“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他试探着靠近,宁绾却开始后退:“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有了刚才的经验,唐朔怎么可能听话?
他不但没有停下,反而靠得更近了些:“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床榻之间太过狭窄,宁绾躲避不开,索性直接下了地:“皇上醉了就休息吧,奴婢告退……”
她紧紧抱着胸口凌乱的衣裳,狼狈地往外跑。
唐朔脸色一沉:“站住!”
他对宁绾习惯性的用这种语气,话一出口他才想起来今天他是个醉鬼,还是个求和的醉鬼。
他再次逼着自己缓和了脸色,下地朝宁绾走了过去:“我喝醉了容易失控,不是有意的,是不是弄疼你了?给我看看……”
他抬手想要安抚宁绾,却不等碰到,一声清脆的“啪”就响了起来,是宁绾拍开了他的手。
对方满脸抗拒地后退了两步,姿态里都是戒备:“奴婢不喜与人亲近,皇上自重。”
唐朔盯着自己被拍开的手看了半晌,脸色一点点凉了下去,再也没能缓和。
不喜与人亲近?
那祁砚碰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呢?你的不喜亲近,是只针对朕的对吗?!
他眼底全是怒火,气头上再也不肯顾及宁绾的抗拒,一只胳膊就把人拎起来扔到了龙床上,然后栖身压了下去,不客气地扯开了她的腰带。
宁绾浑身一颤,激烈地挣扎起来,可唐朔打定主意不松手,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像是意识到了这件事,她声音里满是绝望:“唐朔,不要……”
唐朔动作顿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宁绾的声音里听出了哀求,她似乎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
可刚才明明是可以的,她也是情动了的,为什么忽然就这么大的反应?
宁绾,你刚才想到了谁?你是为了谁在拒绝我?
齐王和祁砚的脸在他脑海里交替变化,激得他脸色变幻不定,愤怒也跟着越发高涨。
可宁绾在求他……
他一时陷入两难,宁绾连忙抓住他的手:“你如果真的有兴致,传召后妃好不好?”
唐朔一僵,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宁绾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她竟然宁肯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宁绾,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有一顶点的在意吗?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很想质问一句,却忽然想起了一封信,一封被他撕得四分五裂的信,在那封信里,宁绾说他们是孽缘,她盼着他能迷上哪个后妃。
她不在乎自己,六年前是,六年后还是。
他明明是知道的,怎么就忘了呢?
什么闹脾气,什么被伤了心,只是在借题发挥,她早就不想呆在他身边了,她早就想离开了!
可笑他这些天还费尽心思地想要和解,愚蠢,愚蠢至极……
唐朔一瞬间眼底猩红,他狠狠盯着宁绾,你是不是觉得朕没有你不行?你是不是以为朕非你不可?
想把我推给别人是吧?好啊,我就移情别恋给你看!
他抬手,将那片衣襟用力撕下,在宁绾惊恐的眼神里慢慢笑开:“悦嫔,你在说什么?你不就是朕的后妃吗?”
第105章你叫我什么
宁绾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她怔怔地看着唐朔:“你叫我……什么?”
“悦嫔啊,”唐朔低下头,动作极轻地在她颈侧落下一吻,声音柔和又缱绻:“你不喜欢朕这么叫你吗?那朕喊你宝宝,可好?”
宁绾张了张嘴,她想让唐朔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声音却仿佛离她而去,她张嘴许久都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挣扎和抗拒也都消停了下来,仿佛再也没了力气。
唐朔原来把她当成了萧宝宝,怪不得刚才是那副态度,怪不得会让她误会他在哄自己……
不,不是误会,他真的在哄,只是哄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她茫然地看着床顶,心里一片混沌,却清楚的听见什么东西碎了,那是一直以来她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以为她和唐朔之间还是有情分的,虽然她绝口不提,虽然她不敢承认,可她心里一直是这么笃定的。
不管是唐朔口出恶言逼迫她的时候,还是他为了萧宝宝伤害她的时候,她心里再痛苦再委屈,也总觉得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他说那些话只是因为他在气恼当初的悔婚而已。
可当“宝宝”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外头更鼓声响起,她愣愣回神,这才察觉脸颊是湿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下来,她有些茫然,怎么会掉眼泪呢?明明她并不想哭的……
更鼓一连响过三遍,宁绾抬手慢慢擦干净了脸颊,然后撑着床榻坐起来,是该走了,离开这座龙床。
也离开这个她自欺欺人了很久的谎言。
一双手却忽然搂住了她的腰,温柔又强硬地将她拽回了被子里,然后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唐朔含糊开口,他自然而然地留了人过夜,再不见面对她时的苛刻。
这个怀抱也温暖又宽厚,被他这么环着,仿佛连被子都不需要了,可这个怀抱不是给她的,这份纵容和宠溺也不是给她的。
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不速之客……
宁绾合上眼睛,明明这对比如此鲜明,如此刺目,可她那颗跳动的心脏却麻木的没了感觉。
不闷,不涩,不疼。
大约是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连在意的资格都没有了。
唐朔,你总说主奴,总说身份,那以后我就只把你当主子,我会把那个还爱着你的宁绾,永远埋葬……
更鼓声再次响起,已经四更天了,真的该走了。
她轻轻掰开唐朔的手下了地,衣裳已经被撕破了,她细心地打理好穿在了身上,还拿外袍遮了遮,连带那些被唐朔撕碎的布条都捡了起来,揣进袖子里带走了。
可就算如此,她也仍旧算不上体面。
以往这幅样子,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人前的,哪怕是夜里也一样,可现在她心里却是一片漠然。
曾经看重的那些尊严,骄傲,忽然间都不值一提了,其实她早就该明白的,不管曾经怎么样,她现在只是个宫婢而已,她总想告诉旁人她还是不一样的,可其实……没有区别。
连唐朔都觉得没有区别。
是她自己放不下,是她自己在端着……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她推门走了出去,月色如水,天亮后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蔡添喜正守在门外,看她出来连忙唐勤地迎了上来,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之前说的扭了腰是假的。
宁绾并没有拆穿,客气疏离地问了好。
蔡添喜满脸堆笑,这个时辰才出来,可想而知在里头干了什么。
再打量一眼宁绾,她身上也没了之前那肉眼可见的拧巴,想来是唐朔把误会解开,两人重归于好了。
他由衷的高兴:“真是辛苦姑娘了,皇上难得醉酒,咱们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绾浅浅一笑:“伺候主子是做奴婢的本分,何谈辛苦。”
蔡添喜下意识想称赞宁绾这话说得好,可话到嘴边却是一愣,这可是宁绾,她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呢?
他不自觉看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探究。
宁绾仿佛并没有察觉:“皇上已经睡了,公公回去歇着吧,明日按时来伺候就好。”
蔡添喜回了神,连忙答应了一声,眼见宁绾走远,目光却怎么都收不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言观色久了,生出了些毛病,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宁绾有些古怪。
虽然那股闹别扭的样子是不见了,气质也平和得很,可这平和却很古怪,仿佛透着些……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琢磨着是自己想多了,摇摇头就打算回去睡觉,冷不丁身后的门却开了。
他唬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唐朔出来了。
不是说人睡着了吗?这怎么醒了?
“皇上,可是有吩咐?”
唐朔目光看向宫门口:“她人呢?是不是又出去了?哪个方向?”
蔡添喜被问得愣住,片刻后才回神:“皇上是问宁绾姑娘?大晚上的她出去干什么呀?回偏殿了,您瞧……”
他说着一指,就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偏殿里就亮起了灯烛,显然宁绾真的回去了。
唐朔却沉默了。
蔡添喜不明所以:“皇上,怎么了?”
唐朔神情复杂,眼底深处带着几分懊恼,他说错话了,在宁绾安静下来,一句话没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第106章他有些慌了
在他那句“宝宝”出口之后,宁绾忽然间就不动了。
她没再抗拒,没再挣扎,甚至连质问都没有,她就那么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床顶,目光空洞的让人心疼。
唐朔看见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和他设想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猜到了宁绾会生气,会骂他,说不定还会和上次似的动手,但他没猜到,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仿佛没了生气一样,安安静静地躺着,静得让人心慌。
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可事已至此,他再下不去手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他自欺欺人地扯下了床帐子,仿佛在昏暗里,看不见宁绾的眼睛,就可以忽略她的反常。
可他心里却有浓郁的不安涌上来,让他本能地开始讨好宁绾。 他极尽所能地挑逗取悦,本以为一场缠绵的情事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宁绾都毫无反应,甚至连身体都是干涩的,他怕弄伤她只能草草了事。
然而直到他离开宁绾的身体,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唐朔越发焦躁,脑海里总是会闪过宁绾失踪后回来时的样子,目光那么疏离,躲闪,碰都不给碰。
今天这次,她好像更在意,那会不会闹得更厉害?会不会连看都不让他看见了?
他心乱如麻,想和宁绾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可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她心里还装着别人,还为了别人拒绝自己……
一想到这茬,他就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只好给宁绾盖了盖被子,指尖却触碰到了一片濡湿,他一怔,确认似的又摸了一下,的确是湿的,那是宁绾的枕头,她在哭。
自打宁绾入宫,她就没少受委屈,忍不了的时候也会红眼睛,可却从来没在他面前掉过泪,何况还是哭得这么凶,连枕头都湿了。
可她偏又哭得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偶然碰触,唐朔根本不会发现。
宁绾……
他思绪乱成了一团,冷不丁外头响起了更鼓声,他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装睡,平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可僵硬了一晚上的宁绾却在此时坐了起来,她一向如此,会在三更鼓响起的时候离开,今天她似乎也不打算破例。
唐朔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规定惹人生厌,大半夜的让宁绾离开,她会不会又失踪一次?
他下意识伸手搂住了宁绾的腰,将她拉进了怀里,用力圈住。
今天允许你在龙床上过夜。
他想说这么一句,可话到嘴边却没能出口,稍微温柔一些吧,就看在她难受的份上。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他紧张的等着宁绾的回应,心脏怦怦直跳,可宁绾却仍旧一言不发,被圈进怀里时什么样子,她便维持了什么样子,仿佛连换个舒服姿势的思绪都没了。
他心里越发忐忑,却只能将人抱得更紧。
四更鼓响,宁绾再次坐了起来,唐朔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又收紧了胳膊,可宁绾这次没再停留,缓慢而坚定地移开了他搭在腰间的手,然后下了地。
殿门开了又关,宁绾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去哪了呢?是回了偏殿,还是和之前几次似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出去乱逛?
是的,他知道宁绾每次受了委屈都会离开乾元宫,可他并不在意,在宫里不会出事,就算她真的找到什么地方藏起来,最终也还是会回到这里。
这宫里,只有乾元宫才是她的归宿。
可这次,他却不敢如此笃定了,毕竟宁绾失踪过,如果再失踪一次……
他没怎么犹豫就起身追了出去,可一开门却看见蔡添喜在门口徘徊,他想知道人去了哪里,得到的回答却是在偏殿。
他愣住了,宁绾怎么可能会在偏殿呢?
晚上的事那么过分,她不可能不觉得委屈的,不可能不想出去散散心的……她怎么会在偏殿?
然而偏殿的灯的确亮了起来,他远远看见一道影子倒映在窗户上,那的确是宁绾。
她真的回去了。
唐朔却沉默了,宁绾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了,从刚才的不吵不闹,到现在的安居偏殿,今天的宁绾很不对劲,不对劲的让他心烦意乱。
他一时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和蔡添喜打听情况:“她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生气?”
蔡添喜被问懵了:“生气?没有啊,谢姑娘看着挺平和的,还和奴才说了好几句话呢……皇上,您不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吗?”
唐朔心里苦笑,说清楚?他不止没说清楚,还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你仔细想想,她真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吗?”
蔡添喜哭笑不得,怎么皇帝这副样子,像是盼着宁绾生气的?
可他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随即十分确定地摇头:“奴才没看清楚谢姑娘的脸色,但只听声音的话,的确不是生气的样子,就是那声音有点……”
“什么?”
蔡添喜脑海里蹦出死气沉沉四个字来,可皇上面前说那几个字太过不吉利,他犹豫片刻还是改了口:“听着有点没力气,可能是伺候皇上累了吧。”
累了吗?
那是不是今天的安静都是因为没精力才忍了呢?是不是等天一亮她就会发作了?
唐朔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宁绾这次会闹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眼蔡添喜:“明天让她歇着吧,她想干什么都别拦她,要是摔了什么砸了什么,也都由着她。”
蔡添喜听得一愣,脸色顿时古怪起来,皇上这的是作了个多么大的死啊?全身上下嘴最硬的人,竟然破天荒地把心虚写在了脸上。
“那要是正殿里的古董……”
“让她砸。”
蔡添喜听他说得斩钉截铁,连忙答应下来,心里有些纳闷,这要是真如皇上所说,这宁绾姑娘怕是气得不轻啊,刚才怎么那么平静?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主子吩咐,他照做就是了。
“对了,多派两个人看着她,别再让她走丢了。”
唐朔又吩咐了一句,蔡添喜知道他这是因为上回的事,心有余悸了,不敢耽误立刻就去挑了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唐朔要起身的时辰,他边往乾元宫走,边嘱咐两个宫女待会要小心些,不要把宁绾吵起来。
可一进乾元宫,就瞧见外殿燃起了灯烛,宁绾竟然已经来了。
第107章宁绾有些不对劲
蔡添喜“哎哟”了一声,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姑娘怎么起这么早?皇上才说昨天劳累了你,让你今天歇着呢。”
他是特意说这句话的,一是想替唐朔给宁绾卖个好,说不定能缓和两人的关系;二是说给两个新来的宫女听的,免得她们到了御前,就觉得自己有了机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宁绾一颔首算作见礼,脸色却平静无波:“皇上体恤,做奴婢的总不能真的不懂事。”
她说着话,就将待会唐朔要穿的内衫鞋袜搁在了熏笼上,手边还温着待会洗龙沟要用的茶。
习惯的周全细致,仿佛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可蔡添喜还是觉得不对劲,宁绾虽是奴婢,可她从来也没真的在心里这么看过她自己,自然也不会说这种话,可这两天……
八成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蔡添喜腆着脸凑了过去:“姑娘这话说的,你到底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真劳累了,皇上该心疼了。”
心疼?不会的。
宁绾浅笑摇头:“到时辰了,公公进去吧。”
蔡添喜看了眼更漏,连忙去了内殿,临进门前他又回头看了眼宁绾,对方在探茶杯的水温,神态平和冷清,完全看不出要摔东西的迹象来。
难道皇上昨天是睡糊涂了才会交代他那些话?
他揣着困惑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皇上,到时辰了,该起了。”
“进来。”
唐朔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从门里传出来,却听着十分清醒。
蔡添喜推门进去,人正坐在床上走神,身上却不见丝毫慵懒,果然不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有些不敢打扰,可惦记着时辰还是开了口:“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唐朔“嗯”了一声才回神,起身后直愣愣地站在床边等着宫人伺候。
不多时就有人端了热水过来,他心不在焉地清洗漱口,思绪却还停留在晚上,宁绾这次会做什么呢……
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冷不丁瞧见面前低着头给他系腰带的人有些眼熟,他一愣,猛地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宁绾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是你?”
他很是惊讶,每次他们闹腾过后,第二天宁绾都是不大想来伺候的,今天也该是这样才对。
难道是气不过要来找他算账?
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细细体会身上的感受,可除了脑袋之外身上并没有哪里不对劲,而脑袋的不舒服也不能怪在宁绾身上,是他自己一宿未眠。
“奴婢职责所在,若是皇上不喜,换人也可。”
唐朔有些不自在:“朕不是那个意思……”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宁绾,见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怒的样子,心里越发意外,从昨天开始,宁绾的举动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可以松手吗?奴婢还没系完腰带。”
宁绾忽然又开口,唐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掐着她的下巴,连忙松了手。
宁绾再次低下头,认真地替他将腰带系好,又选了禁步和丝绦,耐心细致的模样和往常并无二致。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唐朔垂眼看向自己的手,宁绾不喜欢旁人用那种强势的姿态面对她,哪怕自己这个皇帝也不行。
以往他捏住宁绾的下巴,她眼底都是要有恼怒的,可刚才她却十分安静,连挣扎都没有,甚至最后开口让他松手的时候,语气还说得上恭谨。
唐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而又想到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宁绾为什么让他碰了?
就在昨天她还是连靠近都不愿意的,现在却能被他捏着下巴面不改色……
哪里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可他找不到缘由,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宁绾态度如此大变……难道是体会到他原本的用意了?
这想法他自己都觉得离谱,闹成昨天那样子,就算宁绾再聪明都不可能察觉的到。
那还能是为什么?
他不自觉看向宁绾,眼见她半蹲在地上拿了鞋袜来要伺候自己穿,他下意识把人拽了起来。
“这个不用你做。”
话音落下,他紧紧盯着宁绾被自己抓住的手,没有颤,没有躲,只是默默攥紧了。
她果然是让自己碰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唐朔心里却古怪得十分忐忑,他指尖下滑,慢慢将宁绾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今天没什么事,你忙完就回偏殿歇着吧。”
“是。”
宁绾气得浑身哆嗦,喜欢?你怎么可能喜欢?
她抵着唐朔的胸膛,不肯让他再靠近:“你喝醉了就好好躺着,别耍酒疯!”
唐朔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抓住了宁绾的手,轻而易举地就禁锢在了她头顶,哪怕宁绾拼尽力气都没能挣脱分毫。
他这才俯下身来在宁绾鼻尖亲了一口:“朕好些日子都没靠你这么近过了……”
宁绾一滞,挣扎瞬间停了,他们之间岂止是好些日子,或许应该说从她进宫起,他们的心就隔着很远很远,哪怕曾经无数个夜晚他们都和现在似的紧紧相拥,也不曾靠近分毫。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宁绾心里又酸又涩,压抑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涌了出来,毛团一般紧紧堵在她咽喉,让她喘不上气来却又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不想失态,只好扭开头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唐朔似是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她颈侧:“我们不闹了……”
宁绾一怔,唐朔这真的是要和解吗?
她一时间百感交集,这是入宫这四年来,唐朔头一回愿意让步,还是用这么温柔的姿态,温柔的她都有些记不起来他们之间的恩怨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态度的变化,唐朔动作逐渐放肆,亲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沿着颈侧一路到了锁骨。
熟悉的情欲涌上来,宁绾默默攥紧了被子,纵容着唐朔的亲近。
她以为自己会贪恋这种柔情,放下芥蒂,让那件事就这么过去,可当唐朔的手解开她的衣带,掀开她的衣襟时,一道惊雷却骤然在耳边炸响。
“别碰朕,朕嫌脏!”
她浑身一颤,猛地推开唐朔坐了起来。
不行,还是不行。
她忘不了那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利剑,狠狠插进了她心口,明明已经鲜血淋漓,却无药可医。
她抓紧了衣襟,难过得浑身发抖。
唐朔也愣了,他没想到宁绾会再来一次这么激烈的反抗,就在刚才他还以为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他和宁绾可以回到从前。
他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脸色不自觉冷下去,可下一瞬他就缓和了下来,他现在是个醉鬼,不用在乎皇帝的颜面。
他声音放得更软:“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他试探着靠近,宁绾却开始后退:“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有了刚才的经验,唐朔怎么可能听话?
他不但没有停下,反而靠得更近了些:“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床榻之间太过狭窄,宁绾躲避不开,索性直接下了地:“皇上醉了就休息吧,奴婢告退……”
她紧紧抱着胸口凌乱的衣裳,狼狈地往外跑。
唐朔脸色一沉:“站住!”
他对宁绾习惯性的用这种语气,话一出口他才想起来今天他是个醉鬼,还是个求和的醉鬼。
他再次逼着自己缓和了脸色,下地朝宁绾走了过去:“我喝醉了容易失控,不是有意的,是不是弄疼你了?给我看看……”
他抬手想要安抚宁绾,却不等碰到,一声清脆的“啪”就响了起来,是宁绾拍开了他的手。
对方满脸抗拒地后退了两步,姿态里都是戒备:“奴婢不喜与人亲近,皇上自重。”
唐朔盯着自己被拍开的手看了半晌,脸色一点点凉了下去,再也没能缓和。
不喜与人亲近?
那祁砚碰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呢?你的不喜亲近,是只针对朕的对吗?!
他眼底全是怒火,气头上再也不肯顾及宁绾的抗拒,一只胳膊就把人拎起来扔到了龙床上,然后栖身压了下去,不客气地扯开了她的腰带。
宁绾浑身一颤,激烈地挣扎起来,可唐朔打定主意不松手,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像是意识到了这件事,她声音里满是绝望:“唐朔,不要……”
唐朔动作顿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宁绾的声音里听出了哀求,她似乎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
可刚才明明是可以的,她也是情动了的,为什么忽然就这么大的反应?
宁绾,你刚才想到了谁?你是为了谁在拒绝我?
齐王和祁砚的脸在他脑海里交替变化,激得他脸色变幻不定,愤怒也跟着越发高涨。
可宁绾在求他……
他一时陷入两难,宁绾连忙抓住他的手:“你如果真的有兴致,传召后妃好不好?”
唐朔一僵,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宁绾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她竟然宁肯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宁绾,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有一顶点的在意吗?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很想质问一句,却忽然想起了一封信,一封被他撕得四分五裂的信,在那封信里,宁绾说他们是孽缘,她盼着他能迷上哪个后妃。
她不在乎自己,六年前是,六年后还是。
他明明是知道的,怎么就忘了呢?
什么闹脾气,什么被伤了心,只是在借题发挥,她早就不想呆在他身边了,她早就想离开了!
可笑他这些天还费尽心思地想要和解,愚蠢,愚蠢至极……
唐朔一瞬间眼底猩红,他狠狠盯着宁绾,你是不是觉得朕没有你不行?你是不是以为朕非你不可?
想把我推给别人是吧?好啊,我就移情别恋给你看!
他抬手,将那片衣襟用力撕下,在宁绾惊恐的眼神里慢慢笑开:“悦嫔,你在说什么?你不就是朕的后妃吗?”
第105章你叫我什么
宁绾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她怔怔地看着唐朔:“你叫我……什么?”
“悦嫔啊,”唐朔低下头,动作极轻地在她颈侧落下一吻,声音柔和又缱绻:“你不喜欢朕这么叫你吗?那朕喊你宝宝,可好?”
宁绾张了张嘴,她想让唐朔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声音却仿佛离她而去,她张嘴许久都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挣扎和抗拒也都消停了下来,仿佛再也没了力气。
唐朔原来把她当成了萧宝宝,怪不得刚才是那副态度,怪不得会让她误会他在哄自己……
不,不是误会,他真的在哄,只是哄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她茫然地看着床顶,心里一片混沌,却清楚的听见什么东西碎了,那是一直以来她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以为她和唐朔之间还是有情分的,虽然她绝口不提,虽然她不敢承认,可她心里一直是这么笃定的。
不管是唐朔口出恶言逼迫她的时候,还是他为了萧宝宝伤害她的时候,她心里再痛苦再委屈,也总觉得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他说那些话只是因为他在气恼当初的悔婚而已。
可当“宝宝”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外头更鼓声响起,她愣愣回神,这才察觉脸颊是湿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下来,她有些茫然,怎么会掉眼泪呢?明明她并不想哭的……
更鼓一连响过三遍,宁绾抬手慢慢擦干净了脸颊,然后撑着床榻坐起来,是该走了,离开这座龙床。
也离开这个她自欺欺人了很久的谎言。
一双手却忽然搂住了她的腰,温柔又强硬地将她拽回了被子里,然后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唐朔含糊开口,他自然而然地留了人过夜,再不见面对她时的苛刻。
这个怀抱也温暖又宽厚,被他这么环着,仿佛连被子都不需要了,可这个怀抱不是给她的,这份纵容和宠溺也不是给她的。
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不速之客……
宁绾合上眼睛,明明这对比如此鲜明,如此刺目,可她那颗跳动的心脏却麻木的没了感觉。
不闷,不涩,不疼。
大约是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连在意的资格都没有了。
唐朔,你总说主奴,总说身份,那以后我就只把你当主子,我会把那个还爱着你的宁绾,永远埋葬……
更鼓声再次响起,已经四更天了,真的该走了。
她轻轻掰开唐朔的手下了地,衣裳已经被撕破了,她细心地打理好穿在了身上,还拿外袍遮了遮,连带那些被唐朔撕碎的布条都捡了起来,揣进袖子里带走了。
可就算如此,她也仍旧算不上体面。
以往这幅样子,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人前的,哪怕是夜里也一样,可现在她心里却是一片漠然。
曾经看重的那些尊严,骄傲,忽然间都不值一提了,其实她早就该明白的,不管曾经怎么样,她现在只是个宫婢而已,她总想告诉旁人她还是不一样的,可其实……没有区别。
连唐朔都觉得没有区别。
是她自己放不下,是她自己在端着……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她推门走了出去,月色如水,天亮后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蔡添喜正守在门外,看她出来连忙唐勤地迎了上来,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之前说的扭了腰是假的。
宁绾并没有拆穿,客气疏离地问了好。
蔡添喜满脸堆笑,这个时辰才出来,可想而知在里头干了什么。
再打量一眼宁绾,她身上也没了之前那肉眼可见的拧巴,想来是唐朔把误会解开,两人重归于好了。
他由衷的高兴:“真是辛苦姑娘了,皇上难得醉酒,咱们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绾浅浅一笑:“伺候主子是做奴婢的本分,何谈辛苦。”
蔡添喜下意识想称赞宁绾这话说得好,可话到嘴边却是一愣,这可是宁绾,她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呢?
他不自觉看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探究。
宁绾仿佛并没有察觉:“皇上已经睡了,公公回去歇着吧,明日按时来伺候就好。”
蔡添喜回了神,连忙答应了一声,眼见宁绾走远,目光却怎么都收不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言观色久了,生出了些毛病,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宁绾有些古怪。
虽然那股闹别扭的样子是不见了,气质也平和得很,可这平和却很古怪,仿佛透着些……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琢磨着是自己想多了,摇摇头就打算回去睡觉,冷不丁身后的门却开了。
他唬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唐朔出来了。
不是说人睡着了吗?这怎么醒了?
“皇上,可是有吩咐?”
唐朔目光看向宫门口:“她人呢?是不是又出去了?哪个方向?”
蔡添喜被问得愣住,片刻后才回神:“皇上是问宁绾姑娘?大晚上的她出去干什么呀?回偏殿了,您瞧……”
他说着一指,就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偏殿里就亮起了灯烛,显然宁绾真的回去了。
唐朔却沉默了。
蔡添喜不明所以:“皇上,怎么了?”
唐朔神情复杂,眼底深处带着几分懊恼,他说错话了,在宁绾安静下来,一句话没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第106章他有些慌了
在他那句“宝宝”出口之后,宁绾忽然间就不动了。
她没再抗拒,没再挣扎,甚至连质问都没有,她就那么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床顶,目光空洞的让人心疼。
唐朔看见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和他设想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猜到了宁绾会生气,会骂他,说不定还会和上次似的动手,但他没猜到,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仿佛没了生气一样,安安静静地躺着,静得让人心慌。
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可事已至此,他再下不去手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他自欺欺人地扯下了床帐子,仿佛在昏暗里,看不见宁绾的眼睛,就可以忽略她的反常。
可他心里却有浓郁的不安涌上来,让他本能地开始讨好宁绾。 他极尽所能地挑逗取悦,本以为一场缠绵的情事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宁绾都毫无反应,甚至连身体都是干涩的,他怕弄伤她只能草草了事。
然而直到他离开宁绾的身体,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唐朔越发焦躁,脑海里总是会闪过宁绾失踪后回来时的样子,目光那么疏离,躲闪,碰都不给碰。
今天这次,她好像更在意,那会不会闹得更厉害?会不会连看都不让他看见了?
他心乱如麻,想和宁绾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可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她心里还装着别人,还为了别人拒绝自己……
一想到这茬,他就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只好给宁绾盖了盖被子,指尖却触碰到了一片濡湿,他一怔,确认似的又摸了一下,的确是湿的,那是宁绾的枕头,她在哭。
自打宁绾入宫,她就没少受委屈,忍不了的时候也会红眼睛,可却从来没在他面前掉过泪,何况还是哭得这么凶,连枕头都湿了。
可她偏又哭得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偶然碰触,唐朔根本不会发现。
宁绾……
他思绪乱成了一团,冷不丁外头响起了更鼓声,他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装睡,平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可僵硬了一晚上的宁绾却在此时坐了起来,她一向如此,会在三更鼓响起的时候离开,今天她似乎也不打算破例。
唐朔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规定惹人生厌,大半夜的让宁绾离开,她会不会又失踪一次?
他下意识伸手搂住了宁绾的腰,将她拉进了怀里,用力圈住。
今天允许你在龙床上过夜。
他想说这么一句,可话到嘴边却没能出口,稍微温柔一些吧,就看在她难受的份上。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他紧张的等着宁绾的回应,心脏怦怦直跳,可宁绾却仍旧一言不发,被圈进怀里时什么样子,她便维持了什么样子,仿佛连换个舒服姿势的思绪都没了。
他心里越发忐忑,却只能将人抱得更紧。
四更鼓响,宁绾再次坐了起来,唐朔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又收紧了胳膊,可宁绾这次没再停留,缓慢而坚定地移开了他搭在腰间的手,然后下了地。
殿门开了又关,宁绾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去哪了呢?是回了偏殿,还是和之前几次似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出去乱逛?
是的,他知道宁绾每次受了委屈都会离开乾元宫,可他并不在意,在宫里不会出事,就算她真的找到什么地方藏起来,最终也还是会回到这里。
这宫里,只有乾元宫才是她的归宿。
可这次,他却不敢如此笃定了,毕竟宁绾失踪过,如果再失踪一次……
他没怎么犹豫就起身追了出去,可一开门却看见蔡添喜在门口徘徊,他想知道人去了哪里,得到的回答却是在偏殿。
他愣住了,宁绾怎么可能会在偏殿呢?
晚上的事那么过分,她不可能不觉得委屈的,不可能不想出去散散心的……她怎么会在偏殿?
然而偏殿的灯的确亮了起来,他远远看见一道影子倒映在窗户上,那的确是宁绾。
她真的回去了。
唐朔却沉默了,宁绾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了,从刚才的不吵不闹,到现在的安居偏殿,今天的宁绾很不对劲,不对劲的让他心烦意乱。
他一时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和蔡添喜打听情况:“她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生气?”
蔡添喜被问懵了:“生气?没有啊,谢姑娘看着挺平和的,还和奴才说了好几句话呢……皇上,您不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吗?”
唐朔心里苦笑,说清楚?他不止没说清楚,还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你仔细想想,她真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吗?”
蔡添喜哭笑不得,怎么皇帝这副样子,像是盼着宁绾生气的?
可他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随即十分确定地摇头:“奴才没看清楚谢姑娘的脸色,但只听声音的话,的确不是生气的样子,就是那声音有点……”
“什么?”
蔡添喜脑海里蹦出死气沉沉四个字来,可皇上面前说那几个字太过不吉利,他犹豫片刻还是改了口:“听着有点没力气,可能是伺候皇上累了吧。”
累了吗?
那是不是今天的安静都是因为没精力才忍了呢?是不是等天一亮她就会发作了?
唐朔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宁绾这次会闹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眼蔡添喜:“明天让她歇着吧,她想干什么都别拦她,要是摔了什么砸了什么,也都由着她。”
蔡添喜听得一愣,脸色顿时古怪起来,皇上这的是作了个多么大的死啊?全身上下嘴最硬的人,竟然破天荒地把心虚写在了脸上。
“那要是正殿里的古董……”
“让她砸。”
蔡添喜听他说得斩钉截铁,连忙答应下来,心里有些纳闷,这要是真如皇上所说,这宁绾姑娘怕是气得不轻啊,刚才怎么那么平静?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主子吩咐,他照做就是了。
“对了,多派两个人看着她,别再让她走丢了。”
唐朔又吩咐了一句,蔡添喜知道他这是因为上回的事,心有余悸了,不敢耽误立刻就去挑了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唐朔要起身的时辰,他边往乾元宫走,边嘱咐两个宫女待会要小心些,不要把宁绾吵起来。
可一进乾元宫,就瞧见外殿燃起了灯烛,宁绾竟然已经来了。
第107章宁绾有些不对劲
蔡添喜“哎哟”了一声,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姑娘怎么起这么早?皇上才说昨天劳累了你,让你今天歇着呢。”
他是特意说这句话的,一是想替唐朔给宁绾卖个好,说不定能缓和两人的关系;二是说给两个新来的宫女听的,免得她们到了御前,就觉得自己有了机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宁绾一颔首算作见礼,脸色却平静无波:“皇上体恤,做奴婢的总不能真的不懂事。”
她说着话,就将待会唐朔要穿的内衫鞋袜搁在了熏笼上,手边还温着待会洗龙沟要用的茶。
习惯的周全细致,仿佛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可蔡添喜还是觉得不对劲,宁绾虽是奴婢,可她从来也没真的在心里这么看过她自己,自然也不会说这种话,可这两天……
八成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蔡添喜腆着脸凑了过去:“姑娘这话说的,你到底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真劳累了,皇上该心疼了。”
心疼?不会的。
宁绾浅笑摇头:“到时辰了,公公进去吧。”
蔡添喜看了眼更漏,连忙去了内殿,临进门前他又回头看了眼宁绾,对方在探茶杯的水温,神态平和冷清,完全看不出要摔东西的迹象来。
难道皇上昨天是睡糊涂了才会交代他那些话?
他揣着困惑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皇上,到时辰了,该起了。”
“进来。”
唐朔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从门里传出来,却听着十分清醒。
蔡添喜推门进去,人正坐在床上走神,身上却不见丝毫慵懒,果然不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有些不敢打扰,可惦记着时辰还是开了口:“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唐朔“嗯”了一声才回神,起身后直愣愣地站在床边等着宫人伺候。
不多时就有人端了热水过来,他心不在焉地清洗漱口,思绪却还停留在晚上,宁绾这次会做什么呢……
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冷不丁瞧见面前低着头给他系腰带的人有些眼熟,他一愣,猛地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宁绾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是你?”
他很是惊讶,每次他们闹腾过后,第二天宁绾都是不大想来伺候的,今天也该是这样才对。
难道是气不过要来找他算账?
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细细体会身上的感受,可除了脑袋之外身上并没有哪里不对劲,而脑袋的不舒服也不能怪在宁绾身上,是他自己一宿未眠。
“奴婢职责所在,若是皇上不喜,换人也可。”
唐朔有些不自在:“朕不是那个意思……”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宁绾,见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怒的样子,心里越发意外,从昨天开始,宁绾的举动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可以松手吗?奴婢还没系完腰带。”
宁绾忽然又开口,唐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掐着她的下巴,连忙松了手。
宁绾再次低下头,认真地替他将腰带系好,又选了禁步和丝绦,耐心细致的模样和往常并无二致。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唐朔垂眼看向自己的手,宁绾不喜欢旁人用那种强势的姿态面对她,哪怕自己这个皇帝也不行。
以往他捏住宁绾的下巴,她眼底都是要有恼怒的,可刚才她却十分安静,连挣扎都没有,甚至最后开口让他松手的时候,语气还说得上恭谨。
唐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而又想到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宁绾为什么让他碰了?
就在昨天她还是连靠近都不愿意的,现在却能被他捏着下巴面不改色……
哪里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可他找不到缘由,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宁绾态度如此大变……难道是体会到他原本的用意了?
这想法他自己都觉得离谱,闹成昨天那样子,就算宁绾再聪明都不可能察觉的到。
那还能是为什么?
他不自觉看向宁绾,眼见她半蹲在地上拿了鞋袜来要伺候自己穿,他下意识把人拽了起来。
“这个不用你做。”
话音落下,他紧紧盯着宁绾被自己抓住的手,没有颤,没有躲,只是默默攥紧了。
她果然是让自己碰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唐朔心里却古怪得十分忐忑,他指尖下滑,慢慢将宁绾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今天没什么事,你忙完就回偏殿歇着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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