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小说零落星光(陆苗时尧)精选章节阅读-耽美文零落星光陆苗时尧
“时……照顾好……妹妹,考上——”
她还想说“时尧考上好的大学让奶奶高兴一下”、还想说“苗苗以后就要听爸妈和哥哥的话”、还想说“大强什么时候回来”……
“滴——滴——”呼吸机上显示出一条绿色直线。
老人的嘴半开着,一句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奶奶——”
“奶奶!”
空荡的病房一下子爆发出凄惨的哭声。
“在一生中,人们不停地把自己的心一片片撕下来给爱你的人。
所以,一旦生命终结的时刻来临,
丧钟在敲响,
就会牵挂你的每一片心,而不愿离开尘世。”
——《桐花季节》
第51章 遗嘱
陆伟强和赵禾始终没能见上老人最后一面,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遗憾,估计不会吧。
葬礼的相关事宜由他们两夫妇操办,时尧知道后没有多说什么,和陆苗一起回家整理胡惜花的遗物。
但是,他怎么也想到他们两夫妇竟然会无耻到这种地步,连丧礼的钱都要省,骨灰盒都要买最便宜的那种。
时尧听到后恨不得冲上去将陆伟强暴打一顿,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不能让奶奶担心。
他冷着眼跟陆伟强说:“买最好的,我给钱,墓地、墓碑也选最好的。”
陆伟强看着他也一脸的愤恨,这时赵禾走过来拍了拍他的手,温声说:“好了,听他的吧。”
时尧将那张银行卡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主动交给了赵禾。
赵禾轻蔑地笑着说:“就这么点,得亏当年我们浪费了那么大一番功夫。”
时尧盯着她,手背的青筋凸起,好一会才冷着脸离开。
不过,所幸他们还有那么一点良知,没有从这些钱里面谋利。
接下来几天,时尧和陆苗跟在陆伟强夫妇后面按照边县的丧礼习俗,进行着一项又一项繁琐又庄重的仪式,两人都没有去上学。
最后,胡惜花葬在边县的陵园里,一块山清水秀、郁郁葱葱的风水宝地。
从此你与世长眠我常念。
第二天,时尧和陆苗就回了学校,两人现在都已经结课了,但是复习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一分一秒都不敢懈怠。
陆伟强和赵禾并没有那么快回坞市,还要留在这里处理老人的养老金、社区福利等,最重要的是这间房子。
这间屋子一直都是在胡惜花名下,如今他们得把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
但是当两人拿着各种证明来准备去房屋土地管理局过户时,却有一位律师找上门,说明胡惜花委托他立了遗嘱,将房子留给时尧。
陆伟强和赵禾听到都瞪圆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直到律师将白纸黑字的条约拿给他们看,他们才相信,胡惜花真的宁愿将房子留给毫无血缘关系的时尧,也不愿给自己亲生儿子。
陆伟强当场就暴怒,说要把时尧告上法庭,要求拿回房子。
律师只告诉他除非时尧主动提出放弃履行遗嘱,否则房子只会是他的。
那一刻,陆伟强和赵禾眼中的愤怒、恨意、嫉妒融汇在一起淬成毒,恨不得将时尧碎尸万段。
两人给时尧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接通,却不知他们早就在时尧的黑名单里面。
没有办法,当天晚上他们就闹到了边中,在学校门口拿着大喇叭大喊,骂时尧狼子野心、狼心狗肺、卑鄙无耻……
所有肮脏下流、恶毒无情的词语通通用在了这个名义上的“家人”身上。
好在高中部的教学楼离门口远,并没有多少人听到,而门口的保安也第一时间制止了他们的无赖行径。
最后他们只好回了家,刚进门他们就想到了陆苗,应该会是个好法子。
陆伟强一脸怒容地准备上楼去找陆苗,却被赵禾拉住了,她笑着说:“我来。”
笑容温柔,无懈可击,却蜜里藏刀,刀刀要人性命。
赵禾端了杯热牛奶走进陆苗的房间,放在桌面上,笑着说:“苗苗有把握考到市重点吗?”
陆苗抬起头看她,神情疑惑,隔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那就好,考到市重点就来和爸爸妈妈一起住怎么样?”赵禾坐在床上,交叠着双手放在膝上,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陆苗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但她下意识的想法是拒绝。
到时候她考上了坞市的高中,肯定是要住宿的,周末可以留在学校,但是寒暑假呢?
而且时尧也去了上大学,他寒暑假会怎样过?让他到坞市去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要不他们两个寒暑假回边县一起过?不知道时尧愿不愿意……
陆苗想得出神,赵禾微蹙了一下眉,又问了她一遍:“苗苗你不想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陆苗回过神来,想着眼下只好先答应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点了点头说:“不是,我愿意的。”
赵禾这才笑了笑,又说:“对了,你明天去找一下时尧,让他回家一趟,你奶奶留了个遗嘱,让他回来听听。”
陆苗没想到奶奶竟然提前立了遗嘱,一下子又红了眼眶,说:“好。”
赵禾摸了摸她的头,叮嘱说:“别伤心了,早点学完就睡觉吧,记得把牛奶喝了。”
“嗯。”
第二天下午放学,陆苗找到时尧跟他说了这件事,时尧没有多想就和陆苗一起回了家。
然而,陆伟强一看到他,直接就问:“你奶奶在遗嘱里说要把房子留给你,你知道吗?”
时尧皱了皱眉,有些惊讶,说:“不知道。”
“那行,你现在就去跟律师说你不要这房子。”
“我为什么不要?”时尧反问。
“时尧,你是谁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的,你还有脸跟我抢房子?”陆伟强立刻就暴怒,厉声说。
“我喊她奶奶!既然奶奶遗嘱里这样交代了,我就会听她的话!”时尧的气势一点也不输给陆伟强。
“时尧,你找打是吗?老子抽死你!”
“来啊——”
瞬间,两人就拳打脚踢,扭打在一起。
拳头声、辱骂声、尖叫声一时间又混杂在一起,最后陆苗跑去喊来士多店的大叔过来才把他们分开。
大叔也看不惯陆伟强的为人,他自然站在时尧这边,把陆伟强骂了一顿。
最后,律师又来了一遍,问时尧是否同意接受遗嘱。
时尧看着陆伟强气到发青的脸,坚定地说:“同意。”
第三天,两人就去了土地房屋管理局办理好所有手续,时尧正式成为这幢房子的屋主。
陆伟强自知拿不回房子,气到一刻都不想再见到时尧,当天就回了坞市。
但是赵禾并没有和他一起回坞市,陆苗还有一个多月就中考了,她又住在家里,没个人照顾还真不行。
这时她倒是自己为人母的职责,主动提出等陆苗中考完再回坞市。
第52章 牛奶
比中考提前到来的是高考,高考前几天,就有学生提议能不能回家住,因为学校的宿舍环境实在不容乐观。
连空调都没有,只靠两台转得似乎要散架的风扇送来那么一点风,他们经常会热到失眠。
老师将问题反映给学校,没多久就批准了,保证睡眠质量才是关键。
时尧不想回家,但是他宿舍的另外七个人都回去了,只剩下他一个。
他担心自己高考那天会听不到闹钟,又没人提醒他,只好灰溜溜地回了家。
好在,他和赵禾的关系不至于差到能打起来,况且家里有陆苗,让她当个人形闹钟还能多一层保障。
于是,时尧在高考前一天就回了家,吹着家里的空调,他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第二天,时尧听到自己的闹钟响了就立刻关了,精神饱满地起床。
6月7日,全国高考开始。
时尧刚走出房门就看到陆苗从旁边的房间打开门,穿着睡衣看着他。
“醒了,你回去睡吧。”时尧淡淡地说。
“哦。”陆苗抿了抿唇,又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正当时尧准备出门时,陆苗又嗒嗒嗒地从楼梯下来,站在楼梯口看着他。
时尧听到声音后也转头看向她,神色淡然。
只留了一盏灯的客厅显得有些昏暗,却又静谧。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陆苗才小跑着过来,站在他面前仰着头对他说:“时尧哥哥,祝你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时尧还以为她又在闹什么别扭,结果就一脸郑重地说这些,搞得他都有些紧张了。
“得了,回去睡你的觉吧。”时尧笑着说,顺带揉了把她的脑袋。
两人这一年来先是不断地争吵和冷战,最近又经历了那么多悲伤的事,仿佛很久没有过这样轻松欢快的时刻了。
这一亲昵的动作,倒是唤醒了两人过去的情谊和美好回忆。
陆苗微笑着点了点头,露出六颗洁白的贝齿,有些娇憨可爱。
随后,陆苗送他出了门,看着他背负一身骄傲和自信奔赴高考战场。
除了等待发考卷的时间里时尧有点紧张外,拿到考卷后他就完全投入其中了。
经过那么多次的大考小考,他已经摸索出适合自己的一套答题套路,做起来还有些得心应手。
第一科的语文本来他还没抱多大希望,但是写着写着发现还行,特别是看到作文题目那一刻,他竟然猜中题了,昨晚背的一大堆素材都用上了。
写完全部题目那一刻,还剩下二十分钟,时尧的心都要飘起来了,真他妈幸运!
下午考完数学出来,他也是嘴角微微上扬,抑制不住地骄傲和欢喜。
周柏垂头丧气地来找他求安慰,他还大发善心地说了很多鸡汤。
晚上时尧回到家,发现陆苗竟然在厨房里忙活着。
过去的半个月里,几乎都是赵禾给他们做饭,反正她做什么时尧和陆苗就吃什么,喜欢就多吃两口,不喜欢也不会说出来。
不过今天晚上,时尧竟然看到了他最喜欢吃的小酥排骨,有点咸了,估计是陆苗做的。
三人坐在一起吃饭也从来不会说话,安静的气氛也算是和谐。
时尧吃完饭就去了洗澡,然后回房间复习。
陆苗瞄了一眼那碟吃了一大半的小酥排骨,一边低着头吃饭,一边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因为高考期间初中部是放假的,陆苗今天在家复习了一整天,吃完饭后她顺便把碗给洗了。
其实她早就完成了两轮复习,现在主要是看各科的重点,劳逸结合一下最好。
赵禾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着陆苗在厨房里走动的身影,沉思着什么。
时尧回了房间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陆苗也没有上楼去打扰他,还把电视机的音量调低了。
一直到十点左右,陆苗才洗完澡出来,准备去睡觉了。
这时赵禾坐在沙发上向她招了招手,笑着唤她:“苗苗,我温了点牛奶,过来喝了再睡。”
陆苗走过去,就看到茶几上一大壶纯白的牛奶,冒着热气。
“你现在十四岁了,女孩子这个年纪得补充多点营养,生长发育才会好。”赵禾用陆苗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牛奶,教导着她。
陆苗怔了怔,赵禾以前是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的,缺席了十四年的母亲职责,会因为奶奶的去世而一一弥补给她吗?
纯白的浆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陆苗也能闻到浓郁的香气。
她抿了抿唇,在沙发上坐下,对着赵禾说了句:“谢谢。”然后端起杯子一口一口地喝了。
不知道赵禾是因为她的这一句“谢谢”,还是别的什么,她的笑容更深,牵动着眼尾的细小纹路形成了一道道深邃的褶子。
赵禾看着她喝完了整杯牛奶,帮她把杯子放回到茶几上,笑着说:“喜欢喝就多喝点,等会早点休息不准熬夜哦,我也困了,先回房睡了。”
陆苗睁着水灵秀气的眼睛看着她,点了点头。 赵禾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回了房间,在陆苗看过去的那一刻关上了门。
陆苗收回视线,打了个饱嗝,她怕晚上会起来上厕所就不敢再喝了,但是壶子里还有一大半。
时尧应该还没有睡吧?
陆苗想了想又帮时尧倒了一大杯,剩下半壶她放到了冰箱里,明天可以做早餐。
她刚准备端上去,又想到了什么,跑去厨房里拿了块方糖放到牛奶里,才上楼。
时尧不喜欢喝纯牛奶,挑剔得很。
陆苗端着杯子在时尧房前轻轻地敲了下门,没一会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时尧低头看着她,眼里有些疑惑。
陆苗向他展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小声说:“喝点热牛奶会好睡一点。”
时尧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捧着的一大杯牛奶,然后把门开大了一点让她进来。
陆苗走进去后将杯子放在桌面的一角,眼睛瞄到桌面上密密麻麻的复习资料。
“帮你加了糖的。”陆苗又说。
“哦,谢了。”时尧走过来在椅子上坐下,一手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
没一会,杯子就见了底。
“今天感觉怎么样?”陆苗站在桌子旁边,一只手撑着桌沿。
“还行啊,也不看看你哥是谁。”时尧骄傲着语气说。
“那就好,就说你肯定可以的”陆苗被他一句话给逗笑了,他都不知道谦虚的吗?
房间里的光线很充足,亮白的灯管光和暖黄的台灯光交织着映在时尧那张完美的脸庞上,陆苗看着他有一刻的出神。
或许是氛围太过温馨,她还想多待一会。
主动和他闲聊着说:“对了,你有理想中的大学吗?”
时尧这时也不看书,背往后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着,懒懒地说:“A大吧。”
陆苗听说过这个,A市的一所211名校,很不错的一所大学。
“嗯,你肯定可以考上的,相信你哦。”陆苗笑着鼓励他。
时尧听到她俏皮的语气,睁开双眼瞧他,也笑着回应:“考上了就带你去逛逛A大的校园,顺便请你吃顿饭吧。”
“好啊,你要是抵赖就是狗。”
女孩的笑容在灯光下越发的明艳灵动。
“嗤——睡你的觉去,别烦老子。”时尧一下子怼她。
陆苗轻哼了一声向他吐了吐舌头,拿上杯子出去,还不忘回头跟他说:“早点睡啦,复不完的。”
顺便把门关上了。
时尧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没好气地轻笑了一声:“小兔崽子。”
陆苗下楼放好杯子洗漱完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她还想玩一会手机,但是没多久她就顶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53章 药检
晨光熹微,天际泛起鱼肚白,过了一会,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冉冉升起。
街上逐渐变得熙熙攘攘,商贩扯着大嗓门吆喝着。
周围都是热闹的一片,唯有南北街最北端的那一幢房子安静得诡异,大门依旧紧闭着。
客厅里的窗帘放了下来,阳光还没照射到这一面的窗户,整个室内都是昏暗的光景。
楼上两个房间传出来的闹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断断续续地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可是依旧没有人醒过来。
终于,灼热的阳光落在了客厅里的一扇窗户上,投射进来几缕光线。
陆苗是被小腹的胀痛感痛醒的,昨晚上她喝了一大杯牛奶,又一觉睡到天亮,想必已经忍了很长时间。
整个脑袋仿佛悬浮在空中,昏昏沉沉的没有一丝实在感,陆苗还想继续睡。
可是小腹传来的痛感越来越明显,以及她听到了闹铃声,最后她咬咬牙赶跑困意,睁开了眼睛。
昨晚睡之前她没有拉上窗帘,如今室内一片光亮,亮得不正常。
陆苗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看清楚,太阳想必早就升起来了。
猛地一下子清醒过来,陆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
整个脑袋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棒子,砸得陆苗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她明明调了七点的闹钟,为什么她会在九点半才醒过来?!
没有一丝犹豫,她立刻跳下床冲出房间,满脑子都在安慰自己,时尧应该早就去了考试,没事的,冷静点。
刚打开房门,她就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铃声,一首欢快的纯音乐。
那一刻,陆苗的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一个不好的想法如电流般蹿过她的脑仁,刺激得她浑身颤栗。
没有敲门,她直接就推开了时尧的房门,时尧竟然还躺在床上——
陆苗不可置信又无比恐惧地瞪圆了双眼,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扑到他床边,狠命地推他:“时尧!醒醒啊,九点半了!”
7月8日上午9:00,文综和理综考试同时开始。
时尧睡得很沉,眉头紧拧着,表情有些痛苦,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中。
陆苗用力地推他,大声喊他,可是他就是醒不过来。
慌乱、无措、茫然如同一层又一层的迷雾笼罩着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陆苗想到了什么,跳下床迅速地下楼,跑进厨房用盆子装了一盆冷水又跑着上楼。
狭小的房间里,女孩的哭声特别的清晰,一声接一声地呼喊在四面墙壁之间不断碰撞。
毫不犹豫地,陆苗将一盆的凉水倒在时尧的头上,然后将盆子扔到一边,用手拍打着他的脸。
“时尧哥哥!醒醒!快点醒啊!”
时尧真的被梦魇困住了,梦境里他一直在追逐一团黑影,追着它穿过了树林、沼泽和荒漠……
他离家越来越远,他想停下来,可是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跑着,不知疲惫。
忽然,一抹刺骨的凉意当头淋下来,从额头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猛地惊醒。
凉水透过鼻子进入他的咽喉,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睫毛上的水珠滚落到眼眶里,让他视线模糊。
“时尧哥哥!”陆苗见他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喊出来,眼睛却还流着泪。
“陆苗?”时尧终于看清楚面前的人影,疑惑地问。
陆苗跑他面前哭什么?
还有泼他一脸的水干什么?
“时尧哥哥,九点半!去考试啊!”陆苗哭着大喊,拉他的手臂。
“什么?!”
时尧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看到陆苗惨白的神色和一脸的眼泪。
是真的。
没有问为什么,甚至没有说一句话,时尧蹿起来跳下床,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让他差点摔倒,抓起桌面上的笔袋就夺门而出。
陆苗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没一会,她就听到大门被猛地甩上发出巨大碰撞声。
冷静了好一会,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和时尧的状况根本就不是睡过头,而是昏迷!
牛奶!昨晚那杯牛奶有问题,她和时尧都喝了,时尧喝得还比她多。
由牛奶又想到了赵禾,一切都清明起来,就是赵禾要还时尧!
一颗破碎的心被人捡起来拼凑粘合,然后再次狠狠地砸在地上看它是如何再碎一遍,如何碎得更彻底。
那种感觉只会更痛。
她真的配为人母吗?她真的配当人吗?
那一刻,陆苗彻底对她的父母死心了。
愤怒与绝望将她狠狠撕裂,她冷着脸跑到一楼去拍打赵禾的房门,怒声说:“赵禾!你出来,给我出来。”
没一会,赵禾打开了门,面无表情地看着陆苗,看着面前这个怒气冲天的女儿。
“是不是你在牛奶里下了东西?时尧哥哥今天还得高考的你知不知道!”陆苗冷声质问。
赵禾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样,秀眉微蹙疑惑地看着她,说:“苗苗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妈妈说话呢?”
“你别在这假惺惺了,我不会相信你的。”陆苗现在看到她端着这副温柔端庄的模样就直犯恶心。
“呵——我真不懂你在说什么,牛奶我是好心喊你喝,你反倒这样错怪我,况且我可没让时尧喝。”赵禾轻笑着,笑声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陆苗看着她,脸色苍白又麻木。
那颗愤怒又破碎的心又一点点地冷却,拽着她往下沉。
牛奶是她主动拿给时尧喝的。
说不清什么滋味,陆苗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时尧错过了考试,开考十五分钟就已经停止进入考场了,而他迟到了整整四十五分钟。
警戒线外,时尧没有大哭大闹着求考官放他进去,得到考官的拒绝后,他平静着一张脸离开了学校。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脑袋里的昏沉感还在,路过医院的时候,他走了进去。
时尧也怀疑到了昨晚那杯牛奶,里面应该加了别的成分。
他跟医生说明现在的状况,然后医生让他去做了药检。
第54章 往后
尽管理综没有考,但是下午时尧还是参加了英语考试。
他依旧心无旁骛地做题,像是在完成一项使命。
五点,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交完考卷后,学生陆续走出来。
一时间,有人欢呼有人哭。
时尧始终很平静,心像是平静的海面,可谁都不知道,这片海面下是一滩死水还是波涛汹涌。
他回了宿舍收拾东西,全部舍友都在,估计大家都考得不怎么样,气氛很是沉默。
时尧随便收拾了几样东西,最后装进了一个行李箱,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后就一个人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舍友纷纷看过去,只当他考得十分不好,不然不会这么冷漠。
时尧一直往校门口走,没有回教室,放教室的书他全都不打算要了,因为他不会复读,复读要钱,而他身无分文。
如果说人生是辆列车,高考是其中一个站点,有人遗憾下车,有人继续前进。
而他时尧,则是在这里出了车祸,受了伤,但没死。
想弄死他?
没门。
时尧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鸷之色,眼中的恨意不加遮掩。
刚走出校门,时尧就看到陆苗,站在对面紧张地张望着。
两人对视了一秒,时尧没理她,拉着行李箱走了。
陆苗赶紧跑过来跟上,来到他身边,想去牵他的衣摆,手瑟缩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时尧哥哥。”她小声地喊了一句。
时尧没理她,只是目视着前方走着。
“时尧哥哥。”她又喊了一句,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
这次,时尧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冰冷狠厉,像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陆苗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离我远点。”时尧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陆苗感到心慌,这一刻她真的意识到,那个说好会永远护着她的哥哥,不见了。
眼睛酸痛,泪意一下子涌上来,她又不争气地哭了。
怔了好一会,她才往前小跑着,远远地跟在时尧后面,在看得到他又不会被他发现的范围里。
时尧去了医院拿到了药检单,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上面的数据。
安眠药使用过量导致的昏迷。
“呵——真够狠的。”时尧勾起嘴角,诡异地轻笑着。
一回到家,时尧猛地将药检单甩在赵禾脸上,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地说:
“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下安眠药导致我昏迷属故意伤人罪,等着收律师函吧。第二件,立刻、马上给我滚出这间屋子,不然报警。”
赵禾没想到还真是小瞧他,能做那么狠,不过她很快又笑着说:“安眠药是我让你吃的吗?你别忘了是陆苗,你最疼的妹妹,亲自端上去给你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喝一点?”
那张温柔如水的脸配上诡异恶毒的笑容,像是一群蝼蚁啃着你的肌肤一样,恶心无比。
时尧听到这话后太阳穴猛地跳了跳,目光阴鸷地看着她。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你要告的话尽管告她去吧,就是不知道胡惜花在地下看到了会不会伤心。”她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
“你知不知道安眠药吃多了会死人?”时尧压抑着语气说。
难道你就不怕陆苗把那一壶的牛奶都喝了,然后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时尧以为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还会保留一丝的怜悯和人性,然而他却忘了,眼前这个女人,连人都不配做。
“噢,这不是还没死嘛,我还等我这个乖女儿好好孝顺我呢。”赵禾轻笑着,然后不疾不徐地起身,回房收拾东西。
等陆苗回到家时,赵禾拎着一个包刚好出门。
两人什么都没说,赵禾给了她一个含笑的眼神,转身离开了。
陆苗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如当年狠心抛下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陆苗收回视线,走到时尧面前,低着头小声地喊了句:“时尧哥哥。”
时尧冷冷地睨着她,丢下一句“中考完你就滚回你妈那”然后无情离开。
之后的日子,时尧和陆苗两人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几乎都没有交流,陆苗有时候会跟他说话,但是时尧全程保持冷漠。
慢慢地,陆苗也不敢再多说,生怕他会厌烦,一怒之下就把她赶走。
陆苗白天在学校,午饭和晚饭都在学校解决。
而时尧问周柏借了几千块,报了名去学车,也是几乎一整天都在外面。
中考第一天是周一,周日的时候陆苗留在家里看书。
本来她以为时尧又会到了晚上才回来,结果下午陆苗在房间里复习时突然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她还想说“时尧考上好的大学让奶奶高兴一下”、还想说“苗苗以后就要听爸妈和哥哥的话”、还想说“大强什么时候回来”……
“滴——滴——”呼吸机上显示出一条绿色直线。
老人的嘴半开着,一句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奶奶——”
“奶奶!”
空荡的病房一下子爆发出凄惨的哭声。
“在一生中,人们不停地把自己的心一片片撕下来给爱你的人。
所以,一旦生命终结的时刻来临,
丧钟在敲响,
就会牵挂你的每一片心,而不愿离开尘世。”
——《桐花季节》
第51章 遗嘱
陆伟强和赵禾始终没能见上老人最后一面,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遗憾,估计不会吧。
葬礼的相关事宜由他们两夫妇操办,时尧知道后没有多说什么,和陆苗一起回家整理胡惜花的遗物。
但是,他怎么也想到他们两夫妇竟然会无耻到这种地步,连丧礼的钱都要省,骨灰盒都要买最便宜的那种。
时尧听到后恨不得冲上去将陆伟强暴打一顿,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不能让奶奶担心。
他冷着眼跟陆伟强说:“买最好的,我给钱,墓地、墓碑也选最好的。”
陆伟强看着他也一脸的愤恨,这时赵禾走过来拍了拍他的手,温声说:“好了,听他的吧。”
时尧将那张银行卡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主动交给了赵禾。
赵禾轻蔑地笑着说:“就这么点,得亏当年我们浪费了那么大一番功夫。”
时尧盯着她,手背的青筋凸起,好一会才冷着脸离开。
不过,所幸他们还有那么一点良知,没有从这些钱里面谋利。
接下来几天,时尧和陆苗跟在陆伟强夫妇后面按照边县的丧礼习俗,进行着一项又一项繁琐又庄重的仪式,两人都没有去上学。
最后,胡惜花葬在边县的陵园里,一块山清水秀、郁郁葱葱的风水宝地。
从此你与世长眠我常念。
第二天,时尧和陆苗就回了学校,两人现在都已经结课了,但是复习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一分一秒都不敢懈怠。
陆伟强和赵禾并没有那么快回坞市,还要留在这里处理老人的养老金、社区福利等,最重要的是这间房子。
这间屋子一直都是在胡惜花名下,如今他们得把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
但是当两人拿着各种证明来准备去房屋土地管理局过户时,却有一位律师找上门,说明胡惜花委托他立了遗嘱,将房子留给时尧。
陆伟强和赵禾听到都瞪圆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直到律师将白纸黑字的条约拿给他们看,他们才相信,胡惜花真的宁愿将房子留给毫无血缘关系的时尧,也不愿给自己亲生儿子。
陆伟强当场就暴怒,说要把时尧告上法庭,要求拿回房子。
律师只告诉他除非时尧主动提出放弃履行遗嘱,否则房子只会是他的。
那一刻,陆伟强和赵禾眼中的愤怒、恨意、嫉妒融汇在一起淬成毒,恨不得将时尧碎尸万段。
两人给时尧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接通,却不知他们早就在时尧的黑名单里面。
没有办法,当天晚上他们就闹到了边中,在学校门口拿着大喇叭大喊,骂时尧狼子野心、狼心狗肺、卑鄙无耻……
所有肮脏下流、恶毒无情的词语通通用在了这个名义上的“家人”身上。
好在高中部的教学楼离门口远,并没有多少人听到,而门口的保安也第一时间制止了他们的无赖行径。
最后他们只好回了家,刚进门他们就想到了陆苗,应该会是个好法子。
陆伟强一脸怒容地准备上楼去找陆苗,却被赵禾拉住了,她笑着说:“我来。”
笑容温柔,无懈可击,却蜜里藏刀,刀刀要人性命。
赵禾端了杯热牛奶走进陆苗的房间,放在桌面上,笑着说:“苗苗有把握考到市重点吗?”
陆苗抬起头看她,神情疑惑,隔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那就好,考到市重点就来和爸爸妈妈一起住怎么样?”赵禾坐在床上,交叠着双手放在膝上,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陆苗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但她下意识的想法是拒绝。
到时候她考上了坞市的高中,肯定是要住宿的,周末可以留在学校,但是寒暑假呢?
而且时尧也去了上大学,他寒暑假会怎样过?让他到坞市去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要不他们两个寒暑假回边县一起过?不知道时尧愿不愿意……
陆苗想得出神,赵禾微蹙了一下眉,又问了她一遍:“苗苗你不想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陆苗回过神来,想着眼下只好先答应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点了点头说:“不是,我愿意的。”
赵禾这才笑了笑,又说:“对了,你明天去找一下时尧,让他回家一趟,你奶奶留了个遗嘱,让他回来听听。”
陆苗没想到奶奶竟然提前立了遗嘱,一下子又红了眼眶,说:“好。”
赵禾摸了摸她的头,叮嘱说:“别伤心了,早点学完就睡觉吧,记得把牛奶喝了。”
“嗯。”
第二天下午放学,陆苗找到时尧跟他说了这件事,时尧没有多想就和陆苗一起回了家。
然而,陆伟强一看到他,直接就问:“你奶奶在遗嘱里说要把房子留给你,你知道吗?”
时尧皱了皱眉,有些惊讶,说:“不知道。”
“那行,你现在就去跟律师说你不要这房子。”
“我为什么不要?”时尧反问。
“时尧,你是谁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的,你还有脸跟我抢房子?”陆伟强立刻就暴怒,厉声说。
“我喊她奶奶!既然奶奶遗嘱里这样交代了,我就会听她的话!”时尧的气势一点也不输给陆伟强。
“时尧,你找打是吗?老子抽死你!”
“来啊——”
瞬间,两人就拳打脚踢,扭打在一起。
拳头声、辱骂声、尖叫声一时间又混杂在一起,最后陆苗跑去喊来士多店的大叔过来才把他们分开。
大叔也看不惯陆伟强的为人,他自然站在时尧这边,把陆伟强骂了一顿。
最后,律师又来了一遍,问时尧是否同意接受遗嘱。
时尧看着陆伟强气到发青的脸,坚定地说:“同意。”
第三天,两人就去了土地房屋管理局办理好所有手续,时尧正式成为这幢房子的屋主。
陆伟强自知拿不回房子,气到一刻都不想再见到时尧,当天就回了坞市。
但是赵禾并没有和他一起回坞市,陆苗还有一个多月就中考了,她又住在家里,没个人照顾还真不行。
这时她倒是自己为人母的职责,主动提出等陆苗中考完再回坞市。
第52章 牛奶
比中考提前到来的是高考,高考前几天,就有学生提议能不能回家住,因为学校的宿舍环境实在不容乐观。
连空调都没有,只靠两台转得似乎要散架的风扇送来那么一点风,他们经常会热到失眠。
老师将问题反映给学校,没多久就批准了,保证睡眠质量才是关键。
时尧不想回家,但是他宿舍的另外七个人都回去了,只剩下他一个。
他担心自己高考那天会听不到闹钟,又没人提醒他,只好灰溜溜地回了家。
好在,他和赵禾的关系不至于差到能打起来,况且家里有陆苗,让她当个人形闹钟还能多一层保障。
于是,时尧在高考前一天就回了家,吹着家里的空调,他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第二天,时尧听到自己的闹钟响了就立刻关了,精神饱满地起床。
6月7日,全国高考开始。
时尧刚走出房门就看到陆苗从旁边的房间打开门,穿着睡衣看着他。
“醒了,你回去睡吧。”时尧淡淡地说。
“哦。”陆苗抿了抿唇,又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正当时尧准备出门时,陆苗又嗒嗒嗒地从楼梯下来,站在楼梯口看着他。
时尧听到声音后也转头看向她,神色淡然。
只留了一盏灯的客厅显得有些昏暗,却又静谧。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陆苗才小跑着过来,站在他面前仰着头对他说:“时尧哥哥,祝你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时尧还以为她又在闹什么别扭,结果就一脸郑重地说这些,搞得他都有些紧张了。
“得了,回去睡你的觉吧。”时尧笑着说,顺带揉了把她的脑袋。
两人这一年来先是不断地争吵和冷战,最近又经历了那么多悲伤的事,仿佛很久没有过这样轻松欢快的时刻了。
这一亲昵的动作,倒是唤醒了两人过去的情谊和美好回忆。
陆苗微笑着点了点头,露出六颗洁白的贝齿,有些娇憨可爱。
随后,陆苗送他出了门,看着他背负一身骄傲和自信奔赴高考战场。
除了等待发考卷的时间里时尧有点紧张外,拿到考卷后他就完全投入其中了。
经过那么多次的大考小考,他已经摸索出适合自己的一套答题套路,做起来还有些得心应手。
第一科的语文本来他还没抱多大希望,但是写着写着发现还行,特别是看到作文题目那一刻,他竟然猜中题了,昨晚背的一大堆素材都用上了。
写完全部题目那一刻,还剩下二十分钟,时尧的心都要飘起来了,真他妈幸运!
下午考完数学出来,他也是嘴角微微上扬,抑制不住地骄傲和欢喜。
周柏垂头丧气地来找他求安慰,他还大发善心地说了很多鸡汤。
晚上时尧回到家,发现陆苗竟然在厨房里忙活着。
过去的半个月里,几乎都是赵禾给他们做饭,反正她做什么时尧和陆苗就吃什么,喜欢就多吃两口,不喜欢也不会说出来。
不过今天晚上,时尧竟然看到了他最喜欢吃的小酥排骨,有点咸了,估计是陆苗做的。
三人坐在一起吃饭也从来不会说话,安静的气氛也算是和谐。
时尧吃完饭就去了洗澡,然后回房间复习。
陆苗瞄了一眼那碟吃了一大半的小酥排骨,一边低着头吃饭,一边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因为高考期间初中部是放假的,陆苗今天在家复习了一整天,吃完饭后她顺便把碗给洗了。
其实她早就完成了两轮复习,现在主要是看各科的重点,劳逸结合一下最好。
赵禾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着陆苗在厨房里走动的身影,沉思着什么。
时尧回了房间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陆苗也没有上楼去打扰他,还把电视机的音量调低了。
一直到十点左右,陆苗才洗完澡出来,准备去睡觉了。
这时赵禾坐在沙发上向她招了招手,笑着唤她:“苗苗,我温了点牛奶,过来喝了再睡。”
陆苗走过去,就看到茶几上一大壶纯白的牛奶,冒着热气。
“你现在十四岁了,女孩子这个年纪得补充多点营养,生长发育才会好。”赵禾用陆苗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牛奶,教导着她。
陆苗怔了怔,赵禾以前是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的,缺席了十四年的母亲职责,会因为奶奶的去世而一一弥补给她吗?
纯白的浆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陆苗也能闻到浓郁的香气。
她抿了抿唇,在沙发上坐下,对着赵禾说了句:“谢谢。”然后端起杯子一口一口地喝了。
不知道赵禾是因为她的这一句“谢谢”,还是别的什么,她的笑容更深,牵动着眼尾的细小纹路形成了一道道深邃的褶子。
赵禾看着她喝完了整杯牛奶,帮她把杯子放回到茶几上,笑着说:“喜欢喝就多喝点,等会早点休息不准熬夜哦,我也困了,先回房睡了。”
陆苗睁着水灵秀气的眼睛看着她,点了点头。 赵禾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回了房间,在陆苗看过去的那一刻关上了门。
陆苗收回视线,打了个饱嗝,她怕晚上会起来上厕所就不敢再喝了,但是壶子里还有一大半。
时尧应该还没有睡吧?
陆苗想了想又帮时尧倒了一大杯,剩下半壶她放到了冰箱里,明天可以做早餐。
她刚准备端上去,又想到了什么,跑去厨房里拿了块方糖放到牛奶里,才上楼。
时尧不喜欢喝纯牛奶,挑剔得很。
陆苗端着杯子在时尧房前轻轻地敲了下门,没一会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时尧低头看着她,眼里有些疑惑。
陆苗向他展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小声说:“喝点热牛奶会好睡一点。”
时尧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捧着的一大杯牛奶,然后把门开大了一点让她进来。
陆苗走进去后将杯子放在桌面的一角,眼睛瞄到桌面上密密麻麻的复习资料。
“帮你加了糖的。”陆苗又说。
“哦,谢了。”时尧走过来在椅子上坐下,一手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
没一会,杯子就见了底。
“今天感觉怎么样?”陆苗站在桌子旁边,一只手撑着桌沿。
“还行啊,也不看看你哥是谁。”时尧骄傲着语气说。
“那就好,就说你肯定可以的”陆苗被他一句话给逗笑了,他都不知道谦虚的吗?
房间里的光线很充足,亮白的灯管光和暖黄的台灯光交织着映在时尧那张完美的脸庞上,陆苗看着他有一刻的出神。
或许是氛围太过温馨,她还想多待一会。
主动和他闲聊着说:“对了,你有理想中的大学吗?”
时尧这时也不看书,背往后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着,懒懒地说:“A大吧。”
陆苗听说过这个,A市的一所211名校,很不错的一所大学。
“嗯,你肯定可以考上的,相信你哦。”陆苗笑着鼓励他。
时尧听到她俏皮的语气,睁开双眼瞧他,也笑着回应:“考上了就带你去逛逛A大的校园,顺便请你吃顿饭吧。”
“好啊,你要是抵赖就是狗。”
女孩的笑容在灯光下越发的明艳灵动。
“嗤——睡你的觉去,别烦老子。”时尧一下子怼她。
陆苗轻哼了一声向他吐了吐舌头,拿上杯子出去,还不忘回头跟他说:“早点睡啦,复不完的。”
顺便把门关上了。
时尧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没好气地轻笑了一声:“小兔崽子。”
陆苗下楼放好杯子洗漱完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她还想玩一会手机,但是没多久她就顶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53章 药检
晨光熹微,天际泛起鱼肚白,过了一会,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冉冉升起。
街上逐渐变得熙熙攘攘,商贩扯着大嗓门吆喝着。
周围都是热闹的一片,唯有南北街最北端的那一幢房子安静得诡异,大门依旧紧闭着。
客厅里的窗帘放了下来,阳光还没照射到这一面的窗户,整个室内都是昏暗的光景。
楼上两个房间传出来的闹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断断续续地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可是依旧没有人醒过来。
终于,灼热的阳光落在了客厅里的一扇窗户上,投射进来几缕光线。
陆苗是被小腹的胀痛感痛醒的,昨晚上她喝了一大杯牛奶,又一觉睡到天亮,想必已经忍了很长时间。
整个脑袋仿佛悬浮在空中,昏昏沉沉的没有一丝实在感,陆苗还想继续睡。
可是小腹传来的痛感越来越明显,以及她听到了闹铃声,最后她咬咬牙赶跑困意,睁开了眼睛。
昨晚睡之前她没有拉上窗帘,如今室内一片光亮,亮得不正常。
陆苗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看清楚,太阳想必早就升起来了。
猛地一下子清醒过来,陆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
整个脑袋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棒子,砸得陆苗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她明明调了七点的闹钟,为什么她会在九点半才醒过来?!
没有一丝犹豫,她立刻跳下床冲出房间,满脑子都在安慰自己,时尧应该早就去了考试,没事的,冷静点。
刚打开房门,她就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铃声,一首欢快的纯音乐。
那一刻,陆苗的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一个不好的想法如电流般蹿过她的脑仁,刺激得她浑身颤栗。
没有敲门,她直接就推开了时尧的房门,时尧竟然还躺在床上——
陆苗不可置信又无比恐惧地瞪圆了双眼,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扑到他床边,狠命地推他:“时尧!醒醒啊,九点半了!”
7月8日上午9:00,文综和理综考试同时开始。
时尧睡得很沉,眉头紧拧着,表情有些痛苦,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中。
陆苗用力地推他,大声喊他,可是他就是醒不过来。
慌乱、无措、茫然如同一层又一层的迷雾笼罩着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陆苗想到了什么,跳下床迅速地下楼,跑进厨房用盆子装了一盆冷水又跑着上楼。
狭小的房间里,女孩的哭声特别的清晰,一声接一声地呼喊在四面墙壁之间不断碰撞。
毫不犹豫地,陆苗将一盆的凉水倒在时尧的头上,然后将盆子扔到一边,用手拍打着他的脸。
“时尧哥哥!醒醒!快点醒啊!”
时尧真的被梦魇困住了,梦境里他一直在追逐一团黑影,追着它穿过了树林、沼泽和荒漠……
他离家越来越远,他想停下来,可是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跑着,不知疲惫。
忽然,一抹刺骨的凉意当头淋下来,从额头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猛地惊醒。
凉水透过鼻子进入他的咽喉,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睫毛上的水珠滚落到眼眶里,让他视线模糊。
“时尧哥哥!”陆苗见他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喊出来,眼睛却还流着泪。
“陆苗?”时尧终于看清楚面前的人影,疑惑地问。
陆苗跑他面前哭什么?
还有泼他一脸的水干什么?
“时尧哥哥,九点半!去考试啊!”陆苗哭着大喊,拉他的手臂。
“什么?!”
时尧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看到陆苗惨白的神色和一脸的眼泪。
是真的。
没有问为什么,甚至没有说一句话,时尧蹿起来跳下床,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让他差点摔倒,抓起桌面上的笔袋就夺门而出。
陆苗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没一会,她就听到大门被猛地甩上发出巨大碰撞声。
冷静了好一会,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和时尧的状况根本就不是睡过头,而是昏迷!
牛奶!昨晚那杯牛奶有问题,她和时尧都喝了,时尧喝得还比她多。
由牛奶又想到了赵禾,一切都清明起来,就是赵禾要还时尧!
一颗破碎的心被人捡起来拼凑粘合,然后再次狠狠地砸在地上看它是如何再碎一遍,如何碎得更彻底。
那种感觉只会更痛。
她真的配为人母吗?她真的配当人吗?
那一刻,陆苗彻底对她的父母死心了。
愤怒与绝望将她狠狠撕裂,她冷着脸跑到一楼去拍打赵禾的房门,怒声说:“赵禾!你出来,给我出来。”
没一会,赵禾打开了门,面无表情地看着陆苗,看着面前这个怒气冲天的女儿。
“是不是你在牛奶里下了东西?时尧哥哥今天还得高考的你知不知道!”陆苗冷声质问。
赵禾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样,秀眉微蹙疑惑地看着她,说:“苗苗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妈妈说话呢?”
“你别在这假惺惺了,我不会相信你的。”陆苗现在看到她端着这副温柔端庄的模样就直犯恶心。
“呵——我真不懂你在说什么,牛奶我是好心喊你喝,你反倒这样错怪我,况且我可没让时尧喝。”赵禾轻笑着,笑声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陆苗看着她,脸色苍白又麻木。
那颗愤怒又破碎的心又一点点地冷却,拽着她往下沉。
牛奶是她主动拿给时尧喝的。
说不清什么滋味,陆苗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时尧错过了考试,开考十五分钟就已经停止进入考场了,而他迟到了整整四十五分钟。
警戒线外,时尧没有大哭大闹着求考官放他进去,得到考官的拒绝后,他平静着一张脸离开了学校。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脑袋里的昏沉感还在,路过医院的时候,他走了进去。
时尧也怀疑到了昨晚那杯牛奶,里面应该加了别的成分。
他跟医生说明现在的状况,然后医生让他去做了药检。
第54章 往后
尽管理综没有考,但是下午时尧还是参加了英语考试。
他依旧心无旁骛地做题,像是在完成一项使命。
五点,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交完考卷后,学生陆续走出来。
一时间,有人欢呼有人哭。
时尧始终很平静,心像是平静的海面,可谁都不知道,这片海面下是一滩死水还是波涛汹涌。
他回了宿舍收拾东西,全部舍友都在,估计大家都考得不怎么样,气氛很是沉默。
时尧随便收拾了几样东西,最后装进了一个行李箱,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后就一个人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舍友纷纷看过去,只当他考得十分不好,不然不会这么冷漠。
时尧一直往校门口走,没有回教室,放教室的书他全都不打算要了,因为他不会复读,复读要钱,而他身无分文。
如果说人生是辆列车,高考是其中一个站点,有人遗憾下车,有人继续前进。
而他时尧,则是在这里出了车祸,受了伤,但没死。
想弄死他?
没门。
时尧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鸷之色,眼中的恨意不加遮掩。
刚走出校门,时尧就看到陆苗,站在对面紧张地张望着。
两人对视了一秒,时尧没理她,拉着行李箱走了。
陆苗赶紧跑过来跟上,来到他身边,想去牵他的衣摆,手瑟缩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时尧哥哥。”她小声地喊了一句。
时尧没理她,只是目视着前方走着。
“时尧哥哥。”她又喊了一句,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
这次,时尧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冰冷狠厉,像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陆苗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离我远点。”时尧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陆苗感到心慌,这一刻她真的意识到,那个说好会永远护着她的哥哥,不见了。
眼睛酸痛,泪意一下子涌上来,她又不争气地哭了。
怔了好一会,她才往前小跑着,远远地跟在时尧后面,在看得到他又不会被他发现的范围里。
时尧去了医院拿到了药检单,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上面的数据。
安眠药使用过量导致的昏迷。
“呵——真够狠的。”时尧勾起嘴角,诡异地轻笑着。
一回到家,时尧猛地将药检单甩在赵禾脸上,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地说:
“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下安眠药导致我昏迷属故意伤人罪,等着收律师函吧。第二件,立刻、马上给我滚出这间屋子,不然报警。”
赵禾没想到还真是小瞧他,能做那么狠,不过她很快又笑着说:“安眠药是我让你吃的吗?你别忘了是陆苗,你最疼的妹妹,亲自端上去给你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喝一点?”
那张温柔如水的脸配上诡异恶毒的笑容,像是一群蝼蚁啃着你的肌肤一样,恶心无比。
时尧听到这话后太阳穴猛地跳了跳,目光阴鸷地看着她。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你要告的话尽管告她去吧,就是不知道胡惜花在地下看到了会不会伤心。”她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
“你知不知道安眠药吃多了会死人?”时尧压抑着语气说。
难道你就不怕陆苗把那一壶的牛奶都喝了,然后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时尧以为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还会保留一丝的怜悯和人性,然而他却忘了,眼前这个女人,连人都不配做。
“噢,这不是还没死嘛,我还等我这个乖女儿好好孝顺我呢。”赵禾轻笑着,然后不疾不徐地起身,回房收拾东西。
等陆苗回到家时,赵禾拎着一个包刚好出门。
两人什么都没说,赵禾给了她一个含笑的眼神,转身离开了。
陆苗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如当年狠心抛下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陆苗收回视线,走到时尧面前,低着头小声地喊了句:“时尧哥哥。”
时尧冷冷地睨着她,丢下一句“中考完你就滚回你妈那”然后无情离开。
之后的日子,时尧和陆苗两人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几乎都没有交流,陆苗有时候会跟他说话,但是时尧全程保持冷漠。
慢慢地,陆苗也不敢再多说,生怕他会厌烦,一怒之下就把她赶走。
陆苗白天在学校,午饭和晚饭都在学校解决。
而时尧问周柏借了几千块,报了名去学车,也是几乎一整天都在外面。
中考第一天是周一,周日的时候陆苗留在家里看书。
本来她以为时尧又会到了晚上才回来,结果下午陆苗在房间里复习时突然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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