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菀季庭川免费阅读)岑菀季庭川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岑菀季庭川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列表-笔趣阁(岑菀季庭川)
岑菀安置好身上加起来比自己还要大的两个包裹,拉了拉打好的结,确保系结实了,才抬头嘱咐季庭川,“肖路,我上去上柱香,你在此处等着便好。”
季庭川依旧皱眉,正觉寺的住持是父亲的多年好友,与先帝也颇有交情。因着这层关系在,这寺庙虽不是皇家私有的寺庙,却也少有百姓来。
一是正觉寺与皇家显贵搭了关系,百姓不太敢来;二来雾凌峰山高路远,寻常没有马车的人家很是难行。
她却为何要一大早地赶来,求财还是要见什么人?
昨日在芙蓉阁那个叫晓月的人明摆着就是想要拖住他,好让岑菀脱身做什么。他之前便探查过芙蓉阁知道一些内幕便也没有刻意去打草惊蛇。
那今日呢,难不成这女人在正觉寺还有什么关系?
季庭川站在远处没有动,抬头,岑菀已经上到了几十个台阶之上。
小小一个身影背着偌大的两个包裹,摇摇晃晃的,好几次他都感觉她要被那包裹拉着往后倒去,沿着那台阶滚下来。
眉心越皱越紧,袖中的拳也被握得咯咯作响。
秋日天凉,山里更是气温低。岑菀还是出了满身的汗。
走出一半的路程,她才有些后悔,“早知道带白生一起了。”
鬓边的汗沿着细长的脖颈从衣服里滑了进去,棉布的领口黏在身上并不好受。岑菀停下来,曲腿弓着背,好叫背着的两个大包裹不至于将自己拽得向后倒去。
这才腾出手来,将领口往两边拉了拉,好凉快一些。
季庭川轻身追上来,提起她背上的包裹时,正好撞见她扯着两头的衣领,春光灼人,惊得他两手一缩,想背身过去。
岑菀却被他这一提一放拉得失去重心,身子往后倒去,眼看就要被两个包裹带着摔下去。腰间多出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捞进怀里的同时,顺手卸了背上的包裹。
隔着衣物,身前一片绵软,季庭川根本不敢低头,眼睛直愣愣看着一旁的树,却怎么也无法真的聚焦在哪一处。
到了这时,他的笨嘴拙舌便更明显,半天才僵硬地磕巴出声,“我,我,上去。送你上去。”
此刻,岑菀也羞臊地想将自己挖个坑就地埋了。平日她嘴上不饶人,调笑调笑他,手不老实时也只是在动别人而已。
自己从未这样狼狈又尴尬过。
岑菀不确定,方才他有没有看到别的,毕竟方才她仗着山路无人,又实在热得难受,将自己的内衬都几乎露了出来。
若是他的眼神再好一些,说不准将她贴身的桃粉色肚兜也……
头一次,岑菀也感觉脸上烧得慌。
挨着他觉得臊人,推开又不知道如何面对。
听他讲得磕磕绊绊,自己也脑子一片混沌,不知能说些什么。嗯了一声,又火速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才像是找回了些许安全感。
想了想,开了口:“天,是有些热哈。”
说完,又在心中狂躁大骂自己:啊啊啊啊啊,我在说些什么……
可能,天,是有些热。
那包裹对季庭川而言并不能算上重量,他还是出了满身的汗。
季庭川一手提着包裹,一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袖口,并不看路,余光紧随身后两步远的身影。
不多不少,他总能和她保持着两个台阶的距离。
这样,若是她有什么意外,他反手便可以将人拉住。
一直到寺院门口,岑菀除了尴尬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给我吧,你自己在这附近转转,不用跟着我。”岑菀拉住包裹的带子,没有拉过来,清了清嗓子,又补充道:“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她原本不必解释,或者她可以插科打诨用别的方法将人骗开。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整理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她确实有些私事,与权势利益无关的私事。
。
正觉寺几乎没什么人,扫院的小沙弥朝着来人双手合十行了礼,“女施主,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岑菀也恭谨回礼,“谢过小师父,一切安好。”
小沙弥眼神扫过季庭川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点头示意后问道:“这位施主也要跟着去吗?”
寺院住着贵客,若是有外人叨扰,他需要去通禀一声。
岑菀侧身快速扫了一眼季庭川,行礼回话,“他是我的侍卫,不跟着进去。有劳小师父带他四处转转,我自己进去便好。”
正院侧向的小门出去,是师父们平日里休息的禅房,有些空出的禅房修缮一番用来接待客人。
岑菀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在门口理了理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叩门。
里头传出略有虚弱的应答,听着似是一久病的女子,“谁呀?”
岑菀回话,声音甜甜的,烂漫又可爱,“是我,岑菀。”
“快进来。”
屋里传出嘻嘻索索的响动,岑菀快步进门,制止了要起身下床的人,娇滴滴揽着那人的手臂坐在床头,“萧夫人,您又要折煞我了。起身做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岑菀摇着床上妇人的胳膊撒娇,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知道了,定是我许久不来看您,您生气了,不愿意见我。”
说着,还要作势抹眼泪。
看得床上的人又是好笑又是气恼,点着岑菀的脑袋,嗔怪,“你呀,一天天油嘴滑舌的,小丫头一个却没个正形。”
说着还是要下床来,“我这身子拖沓多年,也就你每月来,风雨无阻的。我哪里就能怪你了,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别按着我,今日躺了够久了,可以下来走走。宫里送来两食盒的点心,我叫你萧伯伯给你带着了。我拿给你。”
岑菀拗不过萧夫人,只得搀着她下床,跟着她在柜子里翻找。
“这个,我估摸着你要来,前两日给你请的平安符。你性子要强,遇事多注意着些。”
“嗯。”岑菀接过带着温热的平安符,贴身放好。
“这是点心,你最爱吃甜的。都拿着走吧,分开吃,别贪嘴,小心坏了牙。”
“嗯。”
萧夫人又拿了好些玩意儿出来,哄小孩一样全塞给了她。岑菀眼角温热,有什么梗在喉间说不出话来,只跟着点头。
“傻孩子,哭什么。终归是我萧家对不住你,我们子彦没这个福分同你做夫妻。耽误了你一辈子,我和你萧伯伯很过意不去。”萧夫人也拿帕子拭了拭泪,拍拍岑菀的手,坐到窗前的软椅上。
“萧夫人,我的福分便是认识您和萧伯伯。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您二位给的,我不亏。”
岑菀曾以为被塞进萧家的花轿是她一生的结束,没成想却是她新生的开始。
萧家老将军和夫人很是慈善,她没喝合卺酒,没有敬改口茶,便一直没有改口喊爹娘。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拿她当女儿一样疼爱。
季庭川的死讯传来后,萧夫人一病不起。那般状况,他们还是想尽办法给她谋出路。这么些年来,有什么好玩意儿都紧着送给她,隔十天半月的四海楼便能收到神秘的包裹。
可能是半盒点心,可能是些补品,不名贵,但周到细致之处非寻常能及。
自母亲去世后,岑菀再也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来自长辈的关爱。
她喜欢挨着萧夫人和萧老将军,生意做惯了,人也戴了面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只有在萧夫人和萧老将军面前,她才能放下一切,做一个可以撒娇的晚辈,一个有人疼有人爱的孩子。
萧夫人见她眼角盛泪,知她心思敏感,伸手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傻孩子,说什么呢。有你这么个可心的孩子在身边,我和你萧伯伯才能觉得日子有些盼头在。” “萧老将军人呢?”
“哈哈,桐丫头来啦,我猜你这两天得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岑菀开心一笑,这爽朗铿锵的笑声不是萧老将军还能有谁。
“萧老将军。”
“诶,坐坐坐,坐着说话。”萧志毅将手中的药递到萧夫人面前,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是几个蜜饯,“给,漱漱口。”
“苦就苦些,我哪里吃得惯这些,给孩子吃。”
萧夫人去推,又被喂到了嘴边,“吃吧,孩子有呢,这是你的。你最怕苦了。我叫厨房蒸过了,不硬,咬得下。”
“哎呀呀呀,看不得看不得。”
岑菀捂着眼睛跑开,引得两人大笑不止。
又聊了许久,日头偏离了正当空,岑菀这才有些惋惜地起身,将那两个大包裹打开。
“萧老将军,萧夫人。过两天我得出趟远门,会有几个月不能来看你们。这是我让人准备的一些东西,你们先用着,缺什么就差人去四海楼递个话。”
“这是添了皮子的护膝,萧老将军你早些年在外打仗伤了腿,过段时间秋深了就把这个系在腿上。”说着还拿着在萧老将军的腿上比划着看了一下,“应该差不多大小,按照您往日的衣物尺寸做的,要是有哪里有松紧不舒服的叫人带到芙蓉阁改改。”
“这是给萧夫人的手炉,外头垫了隔层,不烫手。”
“这些药物是我搜寻来的,这些是给您二老补身体的。这一份是调理萧夫人身体的,我在上头标好了。能分清。”
……
萧老将军是个粗人,原以为儿子没了,这辈子再也不能体验天伦之乐,没成想捡了这么好个儿媳妇。虽说自己儿子没这个福分,但当个女儿来待也很好。
撑了撑有些酸涩的眼皮大笑几声,“哈哈哈,小小年纪,婆婆妈妈的。小心嫁不出去。”
话音刚落,三人皆是一愣。
禅房外有什么东西咯噔一声,也未曾引起几人的注意。
可能这个话题一直是横亘在三人之间的一道杠,有这一层的身份,她们才得以相识。也正是有这一层身份,她们才有所束缚。
萧家二老一直觉得对岑菀有一种愧疚之心,是因为他们看着她这些年的不容易。岑菀对两位老人,则是出于对长辈的尊敬,她害怕自己如果真的失去了这一层的关系,是不是也会失去这样两位可敬的长辈。
她已经没了母亲,那父亲……不提也罢。
这些年来确实累,很多次她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来正觉寺。萧家夫妇每逢月中便会来庙里居住一旬,她便是这时来探望。
与其说是她在接济贴补他们,不如说是她在从这里汲取关怀,索取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她太害怕面对这样一种切断了,仿若这层关系额隔离会剥去她的所有支撑。
岑菀摆着手起身,语气像极了一个被家长逼婚而烦躁逃离的孩子,“哎呀呀,哎呀哎呀。我好忙好忙,要走了要走了。”
“忙着赚钱,没时间想男人。”
她说话向来口无遮拦得恰到好处,逗得两人心下卸下防备,又无奈地打趣她。
萧老将军也起身将萧夫人扶了起来,“混丫头,没个姑娘样。时辰不早了,路上当心着些。出远门也要多上点心……”
“啊啊啊啊~~好忙好忙。走啦走啦。”
岑菀一直跑出院门,才落了眼色。
又听到身后传来喊叫,“给你带的点心,拿着。”
岑菀没有回身,垂在身侧的手被强塞进一个食盒。
“跑什么跑,你不愿意我们还能逼你不成。世道不安生,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多留着点心眼,听到没?”不听她回答,萧志毅直接用拳头空推了推她的背,沉声道:“到了哪里都是我萧志毅的好闺女,谁敢欺负你报我名号,吓死他。”
岑菀不敢回头,眼前模糊一片,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还是提着哽咽的嗓子应声,“好,提你名,不管用就回来找你算账。”
“嘿,你这丫头,没大没小……跑慢点,山路不好走,你看着点脚下……”
山路确实不好走,岑菀刚跑出寺院的门,还没到台阶前,便绊着脚摔倒在地。
也许是摔疼了吧。
她就那么抱着双膝坐着,将脸埋进胳膊里,放声哭了起来。
手里的食盒散落在一旁,有几块糕点掉了出来。
有人过来捡,她也没察觉。直到哭得心满意足,抬头才发觉身旁半跪着一高大的身影,提着食盒,看着她,一只手架在空中。
见她抬头,有些手足无措,很快又有些坚定地开口:“我捡起来了。”
刚哭完的女子眼角还挂着泪珠,微微撅起的殷红小嘴抽抽搭搭的,看得人喉头一紧。
伸手过来抢他手里的食盒,像极了护食的孩子,说话时还满是委屈,“你吃了没有?”
“没。都是你的。”
“本来就都是我的。”
季庭川少见地勾起了嘴角,笑得无声。
他自问行事坦荡,头一次遭人怀疑,还是为了几块点心。
眼前之人,实在难缠。
岑菀清点好食盒里的点心,才认真地抬眸看向季庭川,见他眼角红红的,不免诧异,“你等了很久?”
“不算久。”
“累了?”
“没有。”
“那你哭什么?”
“。”
他哭什么,他能哭什么。
刚才小沙弥明摆着对他有所戒备,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偷溜开。本是想看看岑菀偷偷来见的人是谁,转弯便看见了自己年迈的父亲。
他自小养在云城的师父家中,和爹娘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为人子女不能在膝下尽孝已是大过,他还弄出一招假死的把戏,让二老被迫三度经历白发送黑发的疾苦。
两个哥哥和嫂嫂在他幼时便双双殒命北境,自己也不在跟前。他自知此生以命许国,只有彻底解决北境争端,萧家人的血,那些死在战场的战士们的血才没有白流。
一副血肉,许国难许家。他以为自己此生也不会再见到爹娘,此次回京也不敢去看他们,怕万一露出蛛丝马迹让人察觉,再给萧家带来什么祸端。届时,二老又得经历一次死别之苦。
也是没想到岑菀来见的人会是他们,他站在窗外,看着她蹲在他们身边玩闹。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调皮打闹,又是那么的美好,每一句都能逗乐爹娘。
萧家严肃,几时有过这样的画面。
刚才看见父亲提着食盒追出来的样子,哪里有杀伐大将的威压,分明是个拿孩子无奈的父亲。跟在后头念念叨叨那么久,又是提醒有门槛要迈开步子,又叮嘱跑慢些山路不好走。
季庭川躲在暗处偷偷抹了眼泪,这一世终究他还是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这无辜被连累进来的女子。
看着眼前那双吞噬人心的眼睛全然变得天真无辜,季庭川轻咳两声,提醒,“该回去了。”
“你背我,我摔到了腿,疼。”
再看,那一双眼又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勾着魂儿不知在算谋着什么。
岑菀拉着季庭川的手不起来,耍赖一般坐着不肯走。
直到身前站着的人挣扎一番,展开手伸过来,才借力起身。
季庭川看了一眼眼前又是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女子,心下叹了口气,背身半蹲下去。
哪里就能摔到腿,刚才她哭时,他蹲在旁边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除了衣裳沾了些土,连丝线都没抽一根。
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
一会儿可怜巴巴地让人心里揪着难受,转眼又能算计着让人不敢靠近。
季庭川依旧皱眉,正觉寺的住持是父亲的多年好友,与先帝也颇有交情。因着这层关系在,这寺庙虽不是皇家私有的寺庙,却也少有百姓来。
一是正觉寺与皇家显贵搭了关系,百姓不太敢来;二来雾凌峰山高路远,寻常没有马车的人家很是难行。
她却为何要一大早地赶来,求财还是要见什么人?
昨日在芙蓉阁那个叫晓月的人明摆着就是想要拖住他,好让岑菀脱身做什么。他之前便探查过芙蓉阁知道一些内幕便也没有刻意去打草惊蛇。
那今日呢,难不成这女人在正觉寺还有什么关系?
季庭川站在远处没有动,抬头,岑菀已经上到了几十个台阶之上。
小小一个身影背着偌大的两个包裹,摇摇晃晃的,好几次他都感觉她要被那包裹拉着往后倒去,沿着那台阶滚下来。
眉心越皱越紧,袖中的拳也被握得咯咯作响。
秋日天凉,山里更是气温低。岑菀还是出了满身的汗。
走出一半的路程,她才有些后悔,“早知道带白生一起了。”
鬓边的汗沿着细长的脖颈从衣服里滑了进去,棉布的领口黏在身上并不好受。岑菀停下来,曲腿弓着背,好叫背着的两个大包裹不至于将自己拽得向后倒去。
这才腾出手来,将领口往两边拉了拉,好凉快一些。
季庭川轻身追上来,提起她背上的包裹时,正好撞见她扯着两头的衣领,春光灼人,惊得他两手一缩,想背身过去。
岑菀却被他这一提一放拉得失去重心,身子往后倒去,眼看就要被两个包裹带着摔下去。腰间多出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捞进怀里的同时,顺手卸了背上的包裹。
隔着衣物,身前一片绵软,季庭川根本不敢低头,眼睛直愣愣看着一旁的树,却怎么也无法真的聚焦在哪一处。
到了这时,他的笨嘴拙舌便更明显,半天才僵硬地磕巴出声,“我,我,上去。送你上去。”
此刻,岑菀也羞臊地想将自己挖个坑就地埋了。平日她嘴上不饶人,调笑调笑他,手不老实时也只是在动别人而已。
自己从未这样狼狈又尴尬过。
岑菀不确定,方才他有没有看到别的,毕竟方才她仗着山路无人,又实在热得难受,将自己的内衬都几乎露了出来。
若是他的眼神再好一些,说不准将她贴身的桃粉色肚兜也……
头一次,岑菀也感觉脸上烧得慌。
挨着他觉得臊人,推开又不知道如何面对。
听他讲得磕磕绊绊,自己也脑子一片混沌,不知能说些什么。嗯了一声,又火速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才像是找回了些许安全感。
想了想,开了口:“天,是有些热哈。”
说完,又在心中狂躁大骂自己:啊啊啊啊啊,我在说些什么……
可能,天,是有些热。
那包裹对季庭川而言并不能算上重量,他还是出了满身的汗。
季庭川一手提着包裹,一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袖口,并不看路,余光紧随身后两步远的身影。
不多不少,他总能和她保持着两个台阶的距离。
这样,若是她有什么意外,他反手便可以将人拉住。
一直到寺院门口,岑菀除了尴尬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给我吧,你自己在这附近转转,不用跟着我。”岑菀拉住包裹的带子,没有拉过来,清了清嗓子,又补充道:“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她原本不必解释,或者她可以插科打诨用别的方法将人骗开。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整理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她确实有些私事,与权势利益无关的私事。
。
正觉寺几乎没什么人,扫院的小沙弥朝着来人双手合十行了礼,“女施主,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岑菀也恭谨回礼,“谢过小师父,一切安好。”
小沙弥眼神扫过季庭川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点头示意后问道:“这位施主也要跟着去吗?”
寺院住着贵客,若是有外人叨扰,他需要去通禀一声。
岑菀侧身快速扫了一眼季庭川,行礼回话,“他是我的侍卫,不跟着进去。有劳小师父带他四处转转,我自己进去便好。”
正院侧向的小门出去,是师父们平日里休息的禅房,有些空出的禅房修缮一番用来接待客人。
岑菀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在门口理了理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叩门。
里头传出略有虚弱的应答,听着似是一久病的女子,“谁呀?”
岑菀回话,声音甜甜的,烂漫又可爱,“是我,岑菀。”
“快进来。”
屋里传出嘻嘻索索的响动,岑菀快步进门,制止了要起身下床的人,娇滴滴揽着那人的手臂坐在床头,“萧夫人,您又要折煞我了。起身做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岑菀摇着床上妇人的胳膊撒娇,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知道了,定是我许久不来看您,您生气了,不愿意见我。”
说着,还要作势抹眼泪。
看得床上的人又是好笑又是气恼,点着岑菀的脑袋,嗔怪,“你呀,一天天油嘴滑舌的,小丫头一个却没个正形。”
说着还是要下床来,“我这身子拖沓多年,也就你每月来,风雨无阻的。我哪里就能怪你了,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别按着我,今日躺了够久了,可以下来走走。宫里送来两食盒的点心,我叫你萧伯伯给你带着了。我拿给你。”
岑菀拗不过萧夫人,只得搀着她下床,跟着她在柜子里翻找。
“这个,我估摸着你要来,前两日给你请的平安符。你性子要强,遇事多注意着些。”
“嗯。”岑菀接过带着温热的平安符,贴身放好。
“这是点心,你最爱吃甜的。都拿着走吧,分开吃,别贪嘴,小心坏了牙。”
“嗯。”
萧夫人又拿了好些玩意儿出来,哄小孩一样全塞给了她。岑菀眼角温热,有什么梗在喉间说不出话来,只跟着点头。
“傻孩子,哭什么。终归是我萧家对不住你,我们子彦没这个福分同你做夫妻。耽误了你一辈子,我和你萧伯伯很过意不去。”萧夫人也拿帕子拭了拭泪,拍拍岑菀的手,坐到窗前的软椅上。
“萧夫人,我的福分便是认识您和萧伯伯。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您二位给的,我不亏。”
岑菀曾以为被塞进萧家的花轿是她一生的结束,没成想却是她新生的开始。
萧家老将军和夫人很是慈善,她没喝合卺酒,没有敬改口茶,便一直没有改口喊爹娘。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拿她当女儿一样疼爱。
季庭川的死讯传来后,萧夫人一病不起。那般状况,他们还是想尽办法给她谋出路。这么些年来,有什么好玩意儿都紧着送给她,隔十天半月的四海楼便能收到神秘的包裹。
可能是半盒点心,可能是些补品,不名贵,但周到细致之处非寻常能及。
自母亲去世后,岑菀再也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来自长辈的关爱。
她喜欢挨着萧夫人和萧老将军,生意做惯了,人也戴了面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只有在萧夫人和萧老将军面前,她才能放下一切,做一个可以撒娇的晚辈,一个有人疼有人爱的孩子。
萧夫人见她眼角盛泪,知她心思敏感,伸手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傻孩子,说什么呢。有你这么个可心的孩子在身边,我和你萧伯伯才能觉得日子有些盼头在。” “萧老将军人呢?”
“哈哈,桐丫头来啦,我猜你这两天得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岑菀开心一笑,这爽朗铿锵的笑声不是萧老将军还能有谁。
“萧老将军。”
“诶,坐坐坐,坐着说话。”萧志毅将手中的药递到萧夫人面前,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是几个蜜饯,“给,漱漱口。”
“苦就苦些,我哪里吃得惯这些,给孩子吃。”
萧夫人去推,又被喂到了嘴边,“吃吧,孩子有呢,这是你的。你最怕苦了。我叫厨房蒸过了,不硬,咬得下。”
“哎呀呀呀,看不得看不得。”
岑菀捂着眼睛跑开,引得两人大笑不止。
又聊了许久,日头偏离了正当空,岑菀这才有些惋惜地起身,将那两个大包裹打开。
“萧老将军,萧夫人。过两天我得出趟远门,会有几个月不能来看你们。这是我让人准备的一些东西,你们先用着,缺什么就差人去四海楼递个话。”
“这是添了皮子的护膝,萧老将军你早些年在外打仗伤了腿,过段时间秋深了就把这个系在腿上。”说着还拿着在萧老将军的腿上比划着看了一下,“应该差不多大小,按照您往日的衣物尺寸做的,要是有哪里有松紧不舒服的叫人带到芙蓉阁改改。”
“这是给萧夫人的手炉,外头垫了隔层,不烫手。”
“这些药物是我搜寻来的,这些是给您二老补身体的。这一份是调理萧夫人身体的,我在上头标好了。能分清。”
……
萧老将军是个粗人,原以为儿子没了,这辈子再也不能体验天伦之乐,没成想捡了这么好个儿媳妇。虽说自己儿子没这个福分,但当个女儿来待也很好。
撑了撑有些酸涩的眼皮大笑几声,“哈哈哈,小小年纪,婆婆妈妈的。小心嫁不出去。”
话音刚落,三人皆是一愣。
禅房外有什么东西咯噔一声,也未曾引起几人的注意。
可能这个话题一直是横亘在三人之间的一道杠,有这一层的身份,她们才得以相识。也正是有这一层身份,她们才有所束缚。
萧家二老一直觉得对岑菀有一种愧疚之心,是因为他们看着她这些年的不容易。岑菀对两位老人,则是出于对长辈的尊敬,她害怕自己如果真的失去了这一层的关系,是不是也会失去这样两位可敬的长辈。
她已经没了母亲,那父亲……不提也罢。
这些年来确实累,很多次她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来正觉寺。萧家夫妇每逢月中便会来庙里居住一旬,她便是这时来探望。
与其说是她在接济贴补他们,不如说是她在从这里汲取关怀,索取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她太害怕面对这样一种切断了,仿若这层关系额隔离会剥去她的所有支撑。
岑菀摆着手起身,语气像极了一个被家长逼婚而烦躁逃离的孩子,“哎呀呀,哎呀哎呀。我好忙好忙,要走了要走了。”
“忙着赚钱,没时间想男人。”
她说话向来口无遮拦得恰到好处,逗得两人心下卸下防备,又无奈地打趣她。
萧老将军也起身将萧夫人扶了起来,“混丫头,没个姑娘样。时辰不早了,路上当心着些。出远门也要多上点心……”
“啊啊啊啊~~好忙好忙。走啦走啦。”
岑菀一直跑出院门,才落了眼色。
又听到身后传来喊叫,“给你带的点心,拿着。”
岑菀没有回身,垂在身侧的手被强塞进一个食盒。
“跑什么跑,你不愿意我们还能逼你不成。世道不安生,你一个小姑娘出门多留着点心眼,听到没?”不听她回答,萧志毅直接用拳头空推了推她的背,沉声道:“到了哪里都是我萧志毅的好闺女,谁敢欺负你报我名号,吓死他。”
岑菀不敢回头,眼前模糊一片,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还是提着哽咽的嗓子应声,“好,提你名,不管用就回来找你算账。”
“嘿,你这丫头,没大没小……跑慢点,山路不好走,你看着点脚下……”
山路确实不好走,岑菀刚跑出寺院的门,还没到台阶前,便绊着脚摔倒在地。
也许是摔疼了吧。
她就那么抱着双膝坐着,将脸埋进胳膊里,放声哭了起来。
手里的食盒散落在一旁,有几块糕点掉了出来。
有人过来捡,她也没察觉。直到哭得心满意足,抬头才发觉身旁半跪着一高大的身影,提着食盒,看着她,一只手架在空中。
见她抬头,有些手足无措,很快又有些坚定地开口:“我捡起来了。”
刚哭完的女子眼角还挂着泪珠,微微撅起的殷红小嘴抽抽搭搭的,看得人喉头一紧。
伸手过来抢他手里的食盒,像极了护食的孩子,说话时还满是委屈,“你吃了没有?”
“没。都是你的。”
“本来就都是我的。”
季庭川少见地勾起了嘴角,笑得无声。
他自问行事坦荡,头一次遭人怀疑,还是为了几块点心。
眼前之人,实在难缠。
岑菀清点好食盒里的点心,才认真地抬眸看向季庭川,见他眼角红红的,不免诧异,“你等了很久?”
“不算久。”
“累了?”
“没有。”
“那你哭什么?”
“。”
他哭什么,他能哭什么。
刚才小沙弥明摆着对他有所戒备,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偷溜开。本是想看看岑菀偷偷来见的人是谁,转弯便看见了自己年迈的父亲。
他自小养在云城的师父家中,和爹娘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为人子女不能在膝下尽孝已是大过,他还弄出一招假死的把戏,让二老被迫三度经历白发送黑发的疾苦。
两个哥哥和嫂嫂在他幼时便双双殒命北境,自己也不在跟前。他自知此生以命许国,只有彻底解决北境争端,萧家人的血,那些死在战场的战士们的血才没有白流。
一副血肉,许国难许家。他以为自己此生也不会再见到爹娘,此次回京也不敢去看他们,怕万一露出蛛丝马迹让人察觉,再给萧家带来什么祸端。届时,二老又得经历一次死别之苦。
也是没想到岑菀来见的人会是他们,他站在窗外,看着她蹲在他们身边玩闹。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调皮打闹,又是那么的美好,每一句都能逗乐爹娘。
萧家严肃,几时有过这样的画面。
刚才看见父亲提着食盒追出来的样子,哪里有杀伐大将的威压,分明是个拿孩子无奈的父亲。跟在后头念念叨叨那么久,又是提醒有门槛要迈开步子,又叮嘱跑慢些山路不好走。
季庭川躲在暗处偷偷抹了眼泪,这一世终究他还是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这无辜被连累进来的女子。
看着眼前那双吞噬人心的眼睛全然变得天真无辜,季庭川轻咳两声,提醒,“该回去了。”
“你背我,我摔到了腿,疼。”
再看,那一双眼又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勾着魂儿不知在算谋着什么。
岑菀拉着季庭川的手不起来,耍赖一般坐着不肯走。
直到身前站着的人挣扎一番,展开手伸过来,才借力起身。
季庭川看了一眼眼前又是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女子,心下叹了口气,背身半蹲下去。
哪里就能摔到腿,刚才她哭时,他蹲在旁边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除了衣裳沾了些土,连丝线都没抽一根。
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
一会儿可怜巴巴地让人心里揪着难受,转眼又能算计着让人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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