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予薄廷修小说在哪里可以看-沈舒予薄廷修在线阅读
玉珠的话让府医也同样大吃一惊,谁都知道,石体是不可能怀孕的,难道真是他诊错了?
府医连忙上去再次把脉,然而仍旧是同样的结果。
“姨娘……”
绿儿抽回抱着李姨娘的手,这时她的手上全都是血,绿儿年纪不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立刻被吓的慌了神。
玉珠见状,略带几分僵硬的偏了偏头,收回目光,心底紧了紧,又强制自己心硬起来。
“那就麻烦先生,至少保住姨娘的性命。”
很快,丫鬟就端进来了一盆盆的热水,随后就是一盆盆血水出去,这屋子里的空气污浊,玉珠也不便多待,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衣服。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佟佳氏耳朵里,佟佳氏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就是吃惊和愤怒,佟佳氏身边的杜嬷嬷生怕佟佳氏动了胎气,硬是把人扣在了院子里等消息。
同样的,这事最后自然也惊动了董鄂七十。
“老爷,不好了,李姨娘小产了!”
下人来禀报的时候,董鄂七十正和九阿哥商量公事,听到有人小产,董鄂七十还以为是佟佳氏,然而听到了是李姨娘时,董鄂七十登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说谁?谁小产了?”
“老爷,是李姨娘!”
董鄂七十还没从消息中缓过神来,他下意识想的不是李姨娘为什么流产,而是想的,她怎么会有孩子呢!
一旁的九阿哥听罢,好看的眉头瞬间皱起,姨娘……流产?
九阿哥心思机敏,聪明如他几乎瞬间联想到了弘医馆,从董鄂七十的反应来看,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姨娘怀孕的事,可玉珠是怎么知道的?甚至还去打听了那个姨娘的安胎药,结果没过多久姨娘就小产了。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九阿哥不敢置信过后,心中涌出一丝怪异,他有些吃惊于玉珠下手如此果断狠辣,她长的实在太过乖巧,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旁人这样告诉他,他是断断不信的……
玉珠换好衣服再次前往李姨娘的院子时,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下了,抬眼看去,正是九阿哥。
九阿哥目光复杂的打量着玉珠,玉珠一张白净的脸上,唇不点而红,眸底清澈,最是温顺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温顺的人,竟能不声不响害了一个人的孩子。
“是你做的,对吧?”
九阿哥目光落在玉珠身上,这不是问句,似乎只是陈述事实。
玉珠看清来人,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默默与九阿哥拉开距离。
按理说九阿哥这个时候应该还不认识她才对,不过想到最近董鄂七十经常和九阿哥商量公事,玉珠想,在董鄂府见到九阿哥也就不奇怪了。
“见过九阿哥,臣女不知道,九阿哥在说什么?”
玉珠一头雾水,九阿哥莫名其妙拦住她的去路,还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上辈子也没这一出啊。
“弘医馆是我的产业。”
九阿哥几乎是立刻便补充道,待这话说完,两人一时无话。
可玉珠搭在翠心手上的手却不由得一紧,她明白了九阿哥的意思,也终于想了起来,前世她打理九阿哥府的产业时,的确有一家弘医馆。
百密一疏啊……
知道事情败露的玉珠神色逐渐淡然,身体也渐渐放松,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那种阴谋被发现的慌张,反而格外坦然。
玉珠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少年正是弱冠的年纪,身量很高,玉珠才堪堪到他胸前,少年剑眉星目,这张脸怕是几个阿哥里最好看的了,自然也最是风流贪玩,玉珠从前就是他的福晋,和他相处了一辈子,最了解他不过。
作为宜妃最小的儿子,九阿哥从小在宫里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又很得宜妃的疼爱,所以九阿哥最厌恶的就是女人间的种种阴私手段,因此他一直想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替他协调后院。
前世玉珠就是这样,为了得到九阿哥的信任和喜爱,她努力装的像个贤惠的妻子,将他的每一个妾室和孩子都照顾的十分妥帖,只为了九阿哥愿意听她的劝告,哪怕一句。
结果九阿哥用事实告诉了她,永远别试图改变一个男人,也别陪他成长。
现在这样,玉珠反倒觉得轻松了起来,她再也不用装什么贤惠了,太累了。
“未知全貌,不予评论,九阿哥,我董鄂家的家事,您还是别参与的好。”
玉珠后退一步,“臣女告辞。”
说罢,玉珠绕过九阿哥,准备离开。
即使他怀疑又如何呢,证据早就被销毁了。
“等等,爷就是好奇,你居然也会下此狠手吗?”
九阿哥叫住玉珠,他心中实在不解,听说玉珠待她的庶妹很好,也不是个容不下庶出的人,更何况一个姨娘罢了,也碍不着她的路,她何必下此狠手呢。
京城里都说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少有的知书达礼,可若连她都是如此心狠手辣,那京城里,还有真正贤惠的人吗?
九阿哥想到这里,便不敢想了……
玉珠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九阿哥,她看到了九阿哥眼底的不解,却也只是不解,没有谴责,更没有鄙夷,似乎只是好奇罢了,玉珠不明白为什么,也并不打算解释。
“九阿哥,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能保住我额娘的命,就算是用这天下所有人的命来换,我也十分乐意。”
顿了顿,玉珠突然笑出了声,难道九阿哥从小在宫中长大,这样的手段,见的还少不成?
左右她没准备嫁给九阿哥,至于她在九阿哥心里的形象如何,就更是管也不用管。
玉珠走了,只留九阿哥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九阿哥眼睁睁看着玉珠离开的身影,直到再也瞧不见,这才回过神来,刚才那女人是说他多管闲事?!
九阿哥心中莫名腾起了一股郁气,如鲠在喉,这女人,也未免太能装了吧?她甚至骗过了所有人,就连他差点就被这女人的假象骗了!
九阿哥反应过来后气的跳脚,他的贴身太监何玉柱见状,只能叹了口气,安慰自家主子爷。
“爷,其实这董鄂家的大小姐也未必就是您想的那样,据奴才所知,这李姨娘是声称自己不能生养,才逼得董鄂夫人同意她入府的,这如今她不声不响有了孩子,安的什么心啊。”
当年李姨娘的父亲是因公殉职,把女儿托付给了董鄂七十,董鄂七十本想将她配给什么秀才当个正头娘子,可李姨娘却说自己天生石体,不能生育,谁家也不会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且若她一生没孩子,拿什么来保障她的后半生,董鄂七十自然也不能把她给了别人做妾,两难之下,佟佳氏才不得已同意了李姨娘进府的,图的就是她不能生育,不会添麻烦,可谁能知道,会出今天这档子事呢?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若是换到爷手上……”
九阿哥不再说话了,他也不得不承认,董鄂氏的做法,好像也没毛病,一个不安分的女人,要是落到了他手上,下场恐怕得比现在还惨吧……
想到这里,九阿哥又觉得没那么生气了,又看向了玉珠离开的方向,轻哼了一声,这个粗心大意的丫头,既然都动手了,怎么也不醒的把弘医馆的人打点一下,是准备让人问了弘医馆的人后东窗事发吗?
“何玉柱,去走一趟弘医馆……”
九阿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还替玉珠收拾了残局,事后,就连九阿哥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十分诧异……
玉珠不慌不忙到了李姨娘的院子时,人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董鄂七十来问了问情况就回去了,佟佳氏压根没来。
玉珠进屋子瞧了眼,李姨娘还在昏睡,身边就只有一个绿儿陪着。
用帕子捂着口鼻,玉珠被翠心扶着款款走近内室,在距离李姨娘几步远时停下,道,“来人,这屋子里的东西不能留了,见了血的东西,不吉利,都拿去烧了。”
“大小姐,奴才斗胆,可否等我家姨娘好些了再烧,我家姨娘还虚弱着,经不起折腾。”
“小蹄子,大小姐的话你也敢驳,这儿有你说话的分儿吗!”
绿儿才说一句话,就被翠桃给喝骂了回去,玉珠当然不会在这时候产生什么同情心,因为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药枕,加上出了九阿哥的事,谁知道九阿哥会不会突然发疯出来揭发她,所以得快点处理掉了。
第6章 送李姨娘去庄子
不由绿儿阻拦,翠桃带着人三下五除二将屋子里的东西处理了个干净,玉珠看着药枕被火蛇渐渐吞没,嘴角的笑容就越来越大。
现在最后的证据已经被销毁,虽然九阿哥是个变数,但玉珠了解九阿哥,他轻易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也应当没兴趣专程来揭发她才是。
如今九阿哥发现了她的真面目,不出意外也不会再娶她做福晋,谁让九阿哥的理想型是贤妻良母呢,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生活即将变得越来越好。
她比九阿哥还要小三岁,按照年纪来看,十三阿哥胤祥才是她最理想的成婚对象,最重要的是,十三是四爷党。
“咳咳咳……”
屋子外面焚毁东西的浓烟把李姨娘呛醒了,安静了一会儿后,李姨娘大概是从绿儿口中得知了自己小产的消息,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很快传到了玉珠耳朵里。
玉珠收敛了笑容,扶着翠心的手又进了屋子,在桌子旁坐下,静静的看着李姨娘,玉珠不打算说话,就只是默默品茶。
被玉珠这么看着,李姨娘一时间都忘了哭,因为玉珠平淡到没有一丝波动的目光看起来更加瘆人。
这时,杜嬷嬷从佟佳氏处赶过来,佟佳氏有孕不便过来,特意派了杜嬷嬷来处理这事,杜嬷嬷看到玉珠时显然愣了一下,但很快脸上就堆满了笑容,这是找到了主心骨。
“奴才见过大小姐。”
“杜嬷嬷不必客气,你来是奉了我额娘的命吧?这事发生的突然,额娘可有想好该怎么解决?”
玉珠收回目光,看向杜嬷嬷时,脸上又有了笑容,杜嬷嬷福了福身子,回答道,“夫人的意思,这件事是李姨娘自作自受,若非她有意瞒着其有孕的消息,也就没这回事,所以等她身子养好了,就送到庄子去吧。”
玉珠点点头,额娘的处置很稳妥,没什么问题。
“不……不是这样的,夫人呢,让我见见夫人!”
李姨娘原本还躺在自己床上,听到这话立刻急了,她挣扎着就要爬下床,她费尽心思想有个孩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往上爬吗?想要让她去庄子上过苦日子,绝对不可以!
“哼,不怀好意的东西,还想见夫人?夫人怀着小公子,可没空见你!”
杜嬷嬷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她,要不是当初她说自己是石女,这府里压根就不会多她这么一位姨娘,如今她想见夫人,就是打量着夫人心软好说话罢了!
“杜嬷嬷,你出去吧,我来处理。”
玉珠拦下就要动手的杜嬷嬷,杜嬷嬷气鼓鼓的瞪了李姨娘一眼,便出去了。
绿儿和翠桃她们也被杜嬷嬷带了出去,这屋子里就剩下了玉珠和李姨娘二人。
李姨娘怔怔的看着杜嬷嬷出去的身影,缓了很久,才看向静静坐在不远处,同样看着她的玉珠。
二人对视良久,李姨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只觉得嗓子干涩什么都说不出来,然而玉珠却显得很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李姨娘睫毛轻颤,看向玉珠的眼神忽的不确定起来,恍然间,一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了李姨娘脑海里,玉珠或许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是你……是你做的?”
玉珠沉默,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李姨娘却好像是确定了什么,她神色激动起来,又十分后怕,“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你又做了什么……”
李姨娘絮絮叨叨了很久,玉珠仍旧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李姨娘。
这让李姨娘更加后怕,她突然从床上翻找起来,但一无所获。
“是那个药枕对不对!药枕呢,药枕去哪了!”
听到这里,玉珠蓦然笑了,“见了血的东西,自然是烧了啊。”
李姨娘愣住,随之目光都变得无神起来,许久之后,她低低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啊,董鄂家最深藏不露的,竟然是你!你要杀了我吗,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屋子里,安神香的味道萦绕鼻尖,阳光透过窗子,让空气中的细小浮尘皆无处遁形。
玉珠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怒自威,“李姨娘,你若真的是石女该多好呢……”
话说到这里,玉珠从腰间抽出帕子,转身就要出去,要离开的时候,玉珠想了想,又停下,说道,“庄子里不会少你的吃喝,你若真聪明,就安生度日。”
言尽于此,这已经是玉珠最后的慈悲。
没有理会身后人的神色,玉珠推开门,空气中烧焦的味道仍没有散去,杜嬷嬷等在外头良久,见玉珠出来点了点头,杜嬷嬷才有喜笑颜开,“还是我家小姐有本事!”
绿儿则第一时间跑了进去,并没有人拦着她,这对主仆的下场,早就是看得见的了。
一个明媚的午后,李姨娘被人悄悄送去了庄子,玉珠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好绣完小衣的最后一针。
佟佳氏的身子也三个月有余,这胎坐稳了,佟佳氏也就能随意走动了。
“额娘,明日我想带着月儿去皇觉寺祈福。”
玉珠一口一口喂佟佳氏喝安胎药,佟佳氏擦了擦嘴,慈爱的看着玉珠,说道,“去吧,多带上些护卫就是,早些回来。”
得了佟佳氏的应允,玉珠终于能出一次门了,她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出门。
还得多亏上辈子九阿哥和四阿哥作对,将对手的行程打探的清清楚楚,每到初一十五,十三都要陪着四阿哥去皇觉寺上香,玉珠这次就是奔着十三去的,十三跟着四阿哥混,前途大大的光明,做他的福晋事还少,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原本十三的福晋应该是尚书之女兆佳氏,家室和她比是差上一些,她父亲董鄂七十是一品都统,虽没有爵位,但祖父是一等公哲尔本,根正苗红,和兆佳氏竞争,玉珠的赢面很大。
相信九阿哥那个狗男人回去肯定要和宜妃吐槽她品性不端,九福晋的位子大概率要落在别人头上,她再努力努力,说不准能靠上十三这座大靠山,靠不上也没关系,就像明月说的,她总不会当个侧福晋,落选了也是好事一桩嘛,怎么想怎么划算。
这时候的玉珠属实有些得意的忘了形,竟然忘了,不仅是十三阿哥和四阿哥有每逢初一十五来皇觉寺上香的习惯,九阿哥也同样有上香的习惯。
玉珠带着明月去皇觉寺上香,过了正午,便理所应当的留在皇觉寺用斋饭。
皇觉寺的后山是一片桃林,正逢桃花盛开的时节,也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前来赏花。
玉珠在后山赏花时,不出意外,远远就看到了同样在赏花的十三。
靠着一首文采斐然的诗词,玉珠亦吸引了十三的注意,十三本身能文能武,最是欣赏同样有文采的女子,况且玉珠容貌更是不俗,总之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在玉珠掌握之中。
“姑娘这诗意境非凡,看来也是对此处有着独到的见解啊。”
十三出现在玉珠身后时,玉珠丝毫不感到意外,她嘴角轻轻勾了勾,立刻就装作惊慌的转身,看到十三后,又后退了一小步,连忙行礼。
“多谢这位公子夸奖,民女献丑……”
玉珠故意扮成电视剧中的柔弱小白兔样,假装不认识十三,她知道,十三就吃这一套。
十三果然很喜欢她这样子,再次跟玉珠说话时,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就着十三的话头,玉珠轻而易举就和对方相谈甚欢,然而所谓算无遗策,玉珠万万没算到,她会在这里碰到九阿哥。
“沈舒予?还真是巧……”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相谈甚欢的两人,玉珠明显愣了一下,十三则是立刻冷了脸,看向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看起来有几分桀骜的九阿哥吗? “是九哥啊,见过九哥!”
十三阿哥回头看去,便见到了从旁边石子路出来的九阿哥,见到九阿哥,十三语气表情都淡淡的,这也正常,两人向来关系淡泊。
这时候太子还没倒台,四阿哥和十三都是太子阵营的人,八阿哥也还锋芒未露,两方人没什么大的冲突,九阿哥和十三完全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关系向来不咸不淡。
十三和四阿哥一样,性格沉稳正派,九阿哥则是自幼被宠坏,性子跳脱,又喜好西洋物件,自然和十三相处不来。
玉珠则暗自咬牙,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坏她好事,可又有什么办法,演都演了,她总不能在十三面前露馅吧。
“臣女见过九爷。”
说罢,玉珠转身又看向十三,略带羞怯的行礼,“竟不知是哪位阿哥,臣女先前失礼了……”
九阿哥闻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女人的性子,怎么在十三面前装的这么温柔小意?虽然他平时也喜欢这样的女子,可一想到玉珠是装的,他就浑身不舒服。
“无妨,玉珠姑娘不必多礼。”
十三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从九阿哥口中听,她是叫沈舒予,那就是董鄂七十的女儿了,那位京中传闻十分温柔贤惠的女子。
“你怎么在这里,还和爷的十三弟碰上了?”
九阿哥看见玉珠的样子,心中就觉得不舒服,额娘给他看了好多姑娘的画像,其中额娘最满意的就是沈舒予,不出意外的话,这次选秀,玉珠就会被指给他做福晋,虽然现在他还在考虑要不要玉珠做他的福晋,但他却总有一种媳妇要跑了的感觉。
玉珠只能用笑意来掩盖尴尬,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九阿哥的问题,其实如果有可能,她根本不想和九阿哥说话。
好在十三及时替玉珠解了围,大概是觉得九阿哥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客气,又或者单纯的和九阿哥作对。
“是我见玉珠姑娘方才所吟诗歌甚好,才主动上前搭话,倒是不知道九哥和玉珠姑娘认识,正好,我还有事要去找四哥,就先告辞了。”
十三拱了拱手就要离开,玉珠也垂眸,款款行礼,“十三爷慢走。”
十三笑着同玉珠点点头,见十三走远了,玉珠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了下来,见状,九阿哥就更加不爽了。
“怎么,看上老十三了?”
九阿哥表情不悦的说道,他算是看出点苗头了,这沈舒予一见到老十三,就是殷切柔和的笑容,一到了他这儿,就是一张冷脸,难不成他这张脸,还不比胤祥好?
玉珠心里咯噔一下,并没有回答,耐着性子反问道,“九爷何出此言,方才十三爷也说了,是恰巧碰上,您来之前,我尚且还不知道是十三爷呢。”
玉珠朝着山下走去,九阿哥快步跟上,一副爷不在意的样子反问玉珠,但却忍不住打量玉珠的神色。
“那你怎么见到他就是那样,见到爷就是这样?演的一手好戏。”
玉珠心里好笑,惊讶的看向九阿哥,“臣女似乎并没有对您失礼。”
“不是失礼,就是……哎呀,反正你对他就是不一样!”
少年急了,玉珠心中更觉好笑,还挺聪明的,这时候的九阿哥真是少年心性,玉珠其实很喜欢这时候的九阿哥,直爽还没城府。
九阿哥前世对她算是不错,新婚时也热切过一阵,后来总觉得她神神叨叨好像失心疯,也就渐渐淡了,但即使九阿哥遇到了他最宠爱的妾室完颜氏,也没有半分亏待她,仍然以福晋之礼待她,给足了她尊贵体面,如果没有所谓九龙夺嫡,其实玉珠也能过的十分舒服。
“九爷,臣女要去和家妹用膳,您还要跟着吗?”
掰扯不清的事,玉珠干脆转移了话题,只捏着帕子,维持着端庄的笑容,定定的看着九阿哥。
“切,爷就是告诉你,老十三的福晋,德妃娘娘早就看好了,是兆佳家的女儿,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玉珠笑眯眯的看着一脸得意的九阿哥,一看见他这副样子,她就莫名来气!
压下心中怒火,玉珠心想用得着你说,她能不知道吗!
“十三爷的婚事,与臣女无关,臣女的婚事,同样也与九爷无关,您也不用多操这份心。”
玉珠这回没再和九阿哥客气,转身就走了,九阿哥一急,刚要追上去,就被翠心给拦下。
“给爷让开!”
九阿哥看着已经走远,都快看不见人的玉珠,很不服气,心想怎么不关爷的事,你可是爷半个福晋!
翠心无奈的接着拦住九阿哥,恭恭敬敬的道,“九爷息怒,实在是男女有别,前方都是女眷,我家小姐也是为您考虑。”
何玉柱也忙拦住自家主子爷,颇为无奈的开口道,“主子爷,前面确实都是女眷……”
九阿哥只能停下脚步,心里越是被玉珠气的跳脚,就越忍不住想捉弄玉珠,想看到玉珠也被他气的失态的模样。
不就是婚事吗?谁说爷管不着了?
九阿哥邪气的笑了笑,看着玉珠离开的方向,满是不怀好意。
玉珠转天就收到了一封信,没有署名,但玉珠一看那龙飞凤舞的字体,立刻就气的半死。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你的婚事,爷管定了!”
可不就是九阿哥的字迹吗?!
玉珠紧抿着唇,转头就把信撕的粉碎,气鼓鼓的扔到地上,呸,阴魂不散!
初春过后,天气转暖,太子大抵是闷了,给京城中的公子小姐,皇子格格们都下了帖子,去西郊赛马。
上辈子玉珠没去,属实是想不开了,毕竟不能为了躲九阿哥,连十三爷也一块躲了啊。
于是玉珠给明月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后,到了日子就带着人去了西郊马场。
西郊马场外围被护卫团团围住,巡逻的护卫隔几个时辰换一班,皇子们都携着家眷在马场的一边,另一边是未婚的公子小姐。
明月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马场里的人来人往,她向来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
玉珠刚穿来的时候和明月一样爱热闹,一开始她还想着什么人人平等,民主自由那一套,但后来自从被现实磋磨过后,尤其是当了九福晋,在宜妃手底下吃过一阵苦头,玉珠学聪明了,就是心里再有现代人的气节,在这里,也得装的像个古代人。
“明月,几位主子爷都在,你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随心所欲,还记得额娘出门前跟你叮嘱过什么吗?”
“记得,额娘说不能惹事,不要说错话,不要冲撞贵人。”
“嗯,记好了,要是闯祸,回去就没收你的首饰。”
玉珠的威胁很管用,明月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动作也规矩了很多。
见明月似乎记住了,玉珠也就放她出去玩了,满人规矩没有汉人森严,婚前女子自由度还是比较高的,所以只要明月不惹什么惹不起的人,她们董鄂家都接的住。
“二小姐谁的话都不听,就独独听小姐的话。”
翠心在旁边感叹道,玉珠就笑着摇了摇头,“她哪是听我的话,还不是从小闯了祸,都是我替她遮掩。”
玉珠走到看台上坐下,眸光转到看台另一边,精准的找到了十三,他正和太子聊的欢,并没有注意到玉珠的目光,反而是旁边的九阿哥,见到玉珠正在看老十三后,不动声色的挡住了玉珠的目光,顺便给了玉珠一个灿烂的微笑。
玉珠气结,将头转回来,看也不看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见状,不服气的转过头打量十三,想看看自己哪里不如对方,直看的对方心里发毛。
府医连忙上去再次把脉,然而仍旧是同样的结果。
“姨娘……”
绿儿抽回抱着李姨娘的手,这时她的手上全都是血,绿儿年纪不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立刻被吓的慌了神。
玉珠见状,略带几分僵硬的偏了偏头,收回目光,心底紧了紧,又强制自己心硬起来。
“那就麻烦先生,至少保住姨娘的性命。”
很快,丫鬟就端进来了一盆盆的热水,随后就是一盆盆血水出去,这屋子里的空气污浊,玉珠也不便多待,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衣服。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佟佳氏耳朵里,佟佳氏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就是吃惊和愤怒,佟佳氏身边的杜嬷嬷生怕佟佳氏动了胎气,硬是把人扣在了院子里等消息。
同样的,这事最后自然也惊动了董鄂七十。
“老爷,不好了,李姨娘小产了!”
下人来禀报的时候,董鄂七十正和九阿哥商量公事,听到有人小产,董鄂七十还以为是佟佳氏,然而听到了是李姨娘时,董鄂七十登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说谁?谁小产了?”
“老爷,是李姨娘!”
董鄂七十还没从消息中缓过神来,他下意识想的不是李姨娘为什么流产,而是想的,她怎么会有孩子呢!
一旁的九阿哥听罢,好看的眉头瞬间皱起,姨娘……流产?
九阿哥心思机敏,聪明如他几乎瞬间联想到了弘医馆,从董鄂七十的反应来看,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姨娘怀孕的事,可玉珠是怎么知道的?甚至还去打听了那个姨娘的安胎药,结果没过多久姨娘就小产了。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九阿哥不敢置信过后,心中涌出一丝怪异,他有些吃惊于玉珠下手如此果断狠辣,她长的实在太过乖巧,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旁人这样告诉他,他是断断不信的……
玉珠换好衣服再次前往李姨娘的院子时,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下了,抬眼看去,正是九阿哥。
九阿哥目光复杂的打量着玉珠,玉珠一张白净的脸上,唇不点而红,眸底清澈,最是温顺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温顺的人,竟能不声不响害了一个人的孩子。
“是你做的,对吧?”
九阿哥目光落在玉珠身上,这不是问句,似乎只是陈述事实。
玉珠看清来人,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默默与九阿哥拉开距离。
按理说九阿哥这个时候应该还不认识她才对,不过想到最近董鄂七十经常和九阿哥商量公事,玉珠想,在董鄂府见到九阿哥也就不奇怪了。
“见过九阿哥,臣女不知道,九阿哥在说什么?”
玉珠一头雾水,九阿哥莫名其妙拦住她的去路,还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上辈子也没这一出啊。
“弘医馆是我的产业。”
九阿哥几乎是立刻便补充道,待这话说完,两人一时无话。
可玉珠搭在翠心手上的手却不由得一紧,她明白了九阿哥的意思,也终于想了起来,前世她打理九阿哥府的产业时,的确有一家弘医馆。
百密一疏啊……
知道事情败露的玉珠神色逐渐淡然,身体也渐渐放松,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那种阴谋被发现的慌张,反而格外坦然。
玉珠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少年正是弱冠的年纪,身量很高,玉珠才堪堪到他胸前,少年剑眉星目,这张脸怕是几个阿哥里最好看的了,自然也最是风流贪玩,玉珠从前就是他的福晋,和他相处了一辈子,最了解他不过。
作为宜妃最小的儿子,九阿哥从小在宫里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又很得宜妃的疼爱,所以九阿哥最厌恶的就是女人间的种种阴私手段,因此他一直想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替他协调后院。
前世玉珠就是这样,为了得到九阿哥的信任和喜爱,她努力装的像个贤惠的妻子,将他的每一个妾室和孩子都照顾的十分妥帖,只为了九阿哥愿意听她的劝告,哪怕一句。
结果九阿哥用事实告诉了她,永远别试图改变一个男人,也别陪他成长。
现在这样,玉珠反倒觉得轻松了起来,她再也不用装什么贤惠了,太累了。
“未知全貌,不予评论,九阿哥,我董鄂家的家事,您还是别参与的好。”
玉珠后退一步,“臣女告辞。”
说罢,玉珠绕过九阿哥,准备离开。
即使他怀疑又如何呢,证据早就被销毁了。
“等等,爷就是好奇,你居然也会下此狠手吗?”
九阿哥叫住玉珠,他心中实在不解,听说玉珠待她的庶妹很好,也不是个容不下庶出的人,更何况一个姨娘罢了,也碍不着她的路,她何必下此狠手呢。
京城里都说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少有的知书达礼,可若连她都是如此心狠手辣,那京城里,还有真正贤惠的人吗?
九阿哥想到这里,便不敢想了……
玉珠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九阿哥,她看到了九阿哥眼底的不解,却也只是不解,没有谴责,更没有鄙夷,似乎只是好奇罢了,玉珠不明白为什么,也并不打算解释。
“九阿哥,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能保住我额娘的命,就算是用这天下所有人的命来换,我也十分乐意。”
顿了顿,玉珠突然笑出了声,难道九阿哥从小在宫中长大,这样的手段,见的还少不成?
左右她没准备嫁给九阿哥,至于她在九阿哥心里的形象如何,就更是管也不用管。
玉珠走了,只留九阿哥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九阿哥眼睁睁看着玉珠离开的身影,直到再也瞧不见,这才回过神来,刚才那女人是说他多管闲事?!
九阿哥心中莫名腾起了一股郁气,如鲠在喉,这女人,也未免太能装了吧?她甚至骗过了所有人,就连他差点就被这女人的假象骗了!
九阿哥反应过来后气的跳脚,他的贴身太监何玉柱见状,只能叹了口气,安慰自家主子爷。
“爷,其实这董鄂家的大小姐也未必就是您想的那样,据奴才所知,这李姨娘是声称自己不能生养,才逼得董鄂夫人同意她入府的,这如今她不声不响有了孩子,安的什么心啊。”
当年李姨娘的父亲是因公殉职,把女儿托付给了董鄂七十,董鄂七十本想将她配给什么秀才当个正头娘子,可李姨娘却说自己天生石体,不能生育,谁家也不会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且若她一生没孩子,拿什么来保障她的后半生,董鄂七十自然也不能把她给了别人做妾,两难之下,佟佳氏才不得已同意了李姨娘进府的,图的就是她不能生育,不会添麻烦,可谁能知道,会出今天这档子事呢?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若是换到爷手上……”
九阿哥不再说话了,他也不得不承认,董鄂氏的做法,好像也没毛病,一个不安分的女人,要是落到了他手上,下场恐怕得比现在还惨吧……
想到这里,九阿哥又觉得没那么生气了,又看向了玉珠离开的方向,轻哼了一声,这个粗心大意的丫头,既然都动手了,怎么也不醒的把弘医馆的人打点一下,是准备让人问了弘医馆的人后东窗事发吗?
“何玉柱,去走一趟弘医馆……”
九阿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还替玉珠收拾了残局,事后,就连九阿哥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十分诧异……
玉珠不慌不忙到了李姨娘的院子时,人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董鄂七十来问了问情况就回去了,佟佳氏压根没来。
玉珠进屋子瞧了眼,李姨娘还在昏睡,身边就只有一个绿儿陪着。
用帕子捂着口鼻,玉珠被翠心扶着款款走近内室,在距离李姨娘几步远时停下,道,“来人,这屋子里的东西不能留了,见了血的东西,不吉利,都拿去烧了。”
“大小姐,奴才斗胆,可否等我家姨娘好些了再烧,我家姨娘还虚弱着,经不起折腾。”
“小蹄子,大小姐的话你也敢驳,这儿有你说话的分儿吗!”
绿儿才说一句话,就被翠桃给喝骂了回去,玉珠当然不会在这时候产生什么同情心,因为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药枕,加上出了九阿哥的事,谁知道九阿哥会不会突然发疯出来揭发她,所以得快点处理掉了。
第6章 送李姨娘去庄子
不由绿儿阻拦,翠桃带着人三下五除二将屋子里的东西处理了个干净,玉珠看着药枕被火蛇渐渐吞没,嘴角的笑容就越来越大。
现在最后的证据已经被销毁,虽然九阿哥是个变数,但玉珠了解九阿哥,他轻易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也应当没兴趣专程来揭发她才是。
如今九阿哥发现了她的真面目,不出意外也不会再娶她做福晋,谁让九阿哥的理想型是贤妻良母呢,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生活即将变得越来越好。
她比九阿哥还要小三岁,按照年纪来看,十三阿哥胤祥才是她最理想的成婚对象,最重要的是,十三是四爷党。
“咳咳咳……”
屋子外面焚毁东西的浓烟把李姨娘呛醒了,安静了一会儿后,李姨娘大概是从绿儿口中得知了自己小产的消息,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很快传到了玉珠耳朵里。
玉珠收敛了笑容,扶着翠心的手又进了屋子,在桌子旁坐下,静静的看着李姨娘,玉珠不打算说话,就只是默默品茶。
被玉珠这么看着,李姨娘一时间都忘了哭,因为玉珠平淡到没有一丝波动的目光看起来更加瘆人。
这时,杜嬷嬷从佟佳氏处赶过来,佟佳氏有孕不便过来,特意派了杜嬷嬷来处理这事,杜嬷嬷看到玉珠时显然愣了一下,但很快脸上就堆满了笑容,这是找到了主心骨。
“奴才见过大小姐。”
“杜嬷嬷不必客气,你来是奉了我额娘的命吧?这事发生的突然,额娘可有想好该怎么解决?”
玉珠收回目光,看向杜嬷嬷时,脸上又有了笑容,杜嬷嬷福了福身子,回答道,“夫人的意思,这件事是李姨娘自作自受,若非她有意瞒着其有孕的消息,也就没这回事,所以等她身子养好了,就送到庄子去吧。”
玉珠点点头,额娘的处置很稳妥,没什么问题。
“不……不是这样的,夫人呢,让我见见夫人!”
李姨娘原本还躺在自己床上,听到这话立刻急了,她挣扎着就要爬下床,她费尽心思想有个孩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往上爬吗?想要让她去庄子上过苦日子,绝对不可以!
“哼,不怀好意的东西,还想见夫人?夫人怀着小公子,可没空见你!”
杜嬷嬷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她,要不是当初她说自己是石女,这府里压根就不会多她这么一位姨娘,如今她想见夫人,就是打量着夫人心软好说话罢了!
“杜嬷嬷,你出去吧,我来处理。”
玉珠拦下就要动手的杜嬷嬷,杜嬷嬷气鼓鼓的瞪了李姨娘一眼,便出去了。
绿儿和翠桃她们也被杜嬷嬷带了出去,这屋子里就剩下了玉珠和李姨娘二人。
李姨娘怔怔的看着杜嬷嬷出去的身影,缓了很久,才看向静静坐在不远处,同样看着她的玉珠。
二人对视良久,李姨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只觉得嗓子干涩什么都说不出来,然而玉珠却显得很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李姨娘睫毛轻颤,看向玉珠的眼神忽的不确定起来,恍然间,一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了李姨娘脑海里,玉珠或许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是你……是你做的?”
玉珠沉默,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李姨娘却好像是确定了什么,她神色激动起来,又十分后怕,“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你又做了什么……”
李姨娘絮絮叨叨了很久,玉珠仍旧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李姨娘。
这让李姨娘更加后怕,她突然从床上翻找起来,但一无所获。
“是那个药枕对不对!药枕呢,药枕去哪了!”
听到这里,玉珠蓦然笑了,“见了血的东西,自然是烧了啊。”
李姨娘愣住,随之目光都变得无神起来,许久之后,她低低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啊,董鄂家最深藏不露的,竟然是你!你要杀了我吗,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屋子里,安神香的味道萦绕鼻尖,阳光透过窗子,让空气中的细小浮尘皆无处遁形。
玉珠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怒自威,“李姨娘,你若真的是石女该多好呢……”
话说到这里,玉珠从腰间抽出帕子,转身就要出去,要离开的时候,玉珠想了想,又停下,说道,“庄子里不会少你的吃喝,你若真聪明,就安生度日。”
言尽于此,这已经是玉珠最后的慈悲。
没有理会身后人的神色,玉珠推开门,空气中烧焦的味道仍没有散去,杜嬷嬷等在外头良久,见玉珠出来点了点头,杜嬷嬷才有喜笑颜开,“还是我家小姐有本事!”
绿儿则第一时间跑了进去,并没有人拦着她,这对主仆的下场,早就是看得见的了。
一个明媚的午后,李姨娘被人悄悄送去了庄子,玉珠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好绣完小衣的最后一针。
佟佳氏的身子也三个月有余,这胎坐稳了,佟佳氏也就能随意走动了。
“额娘,明日我想带着月儿去皇觉寺祈福。”
玉珠一口一口喂佟佳氏喝安胎药,佟佳氏擦了擦嘴,慈爱的看着玉珠,说道,“去吧,多带上些护卫就是,早些回来。”
得了佟佳氏的应允,玉珠终于能出一次门了,她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出门。
还得多亏上辈子九阿哥和四阿哥作对,将对手的行程打探的清清楚楚,每到初一十五,十三都要陪着四阿哥去皇觉寺上香,玉珠这次就是奔着十三去的,十三跟着四阿哥混,前途大大的光明,做他的福晋事还少,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原本十三的福晋应该是尚书之女兆佳氏,家室和她比是差上一些,她父亲董鄂七十是一品都统,虽没有爵位,但祖父是一等公哲尔本,根正苗红,和兆佳氏竞争,玉珠的赢面很大。
相信九阿哥那个狗男人回去肯定要和宜妃吐槽她品性不端,九福晋的位子大概率要落在别人头上,她再努力努力,说不准能靠上十三这座大靠山,靠不上也没关系,就像明月说的,她总不会当个侧福晋,落选了也是好事一桩嘛,怎么想怎么划算。
这时候的玉珠属实有些得意的忘了形,竟然忘了,不仅是十三阿哥和四阿哥有每逢初一十五来皇觉寺上香的习惯,九阿哥也同样有上香的习惯。
玉珠带着明月去皇觉寺上香,过了正午,便理所应当的留在皇觉寺用斋饭。
皇觉寺的后山是一片桃林,正逢桃花盛开的时节,也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前来赏花。
玉珠在后山赏花时,不出意外,远远就看到了同样在赏花的十三。
靠着一首文采斐然的诗词,玉珠亦吸引了十三的注意,十三本身能文能武,最是欣赏同样有文采的女子,况且玉珠容貌更是不俗,总之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在玉珠掌握之中。
“姑娘这诗意境非凡,看来也是对此处有着独到的见解啊。”
十三出现在玉珠身后时,玉珠丝毫不感到意外,她嘴角轻轻勾了勾,立刻就装作惊慌的转身,看到十三后,又后退了一小步,连忙行礼。
“多谢这位公子夸奖,民女献丑……”
玉珠故意扮成电视剧中的柔弱小白兔样,假装不认识十三,她知道,十三就吃这一套。
十三果然很喜欢她这样子,再次跟玉珠说话时,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就着十三的话头,玉珠轻而易举就和对方相谈甚欢,然而所谓算无遗策,玉珠万万没算到,她会在这里碰到九阿哥。
“沈舒予?还真是巧……”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相谈甚欢的两人,玉珠明显愣了一下,十三则是立刻冷了脸,看向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看起来有几分桀骜的九阿哥吗? “是九哥啊,见过九哥!”
十三阿哥回头看去,便见到了从旁边石子路出来的九阿哥,见到九阿哥,十三语气表情都淡淡的,这也正常,两人向来关系淡泊。
这时候太子还没倒台,四阿哥和十三都是太子阵营的人,八阿哥也还锋芒未露,两方人没什么大的冲突,九阿哥和十三完全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关系向来不咸不淡。
十三和四阿哥一样,性格沉稳正派,九阿哥则是自幼被宠坏,性子跳脱,又喜好西洋物件,自然和十三相处不来。
玉珠则暗自咬牙,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坏她好事,可又有什么办法,演都演了,她总不能在十三面前露馅吧。
“臣女见过九爷。”
说罢,玉珠转身又看向十三,略带羞怯的行礼,“竟不知是哪位阿哥,臣女先前失礼了……”
九阿哥闻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女人的性子,怎么在十三面前装的这么温柔小意?虽然他平时也喜欢这样的女子,可一想到玉珠是装的,他就浑身不舒服。
“无妨,玉珠姑娘不必多礼。”
十三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从九阿哥口中听,她是叫沈舒予,那就是董鄂七十的女儿了,那位京中传闻十分温柔贤惠的女子。
“你怎么在这里,还和爷的十三弟碰上了?”
九阿哥看见玉珠的样子,心中就觉得不舒服,额娘给他看了好多姑娘的画像,其中额娘最满意的就是沈舒予,不出意外的话,这次选秀,玉珠就会被指给他做福晋,虽然现在他还在考虑要不要玉珠做他的福晋,但他却总有一种媳妇要跑了的感觉。
玉珠只能用笑意来掩盖尴尬,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九阿哥的问题,其实如果有可能,她根本不想和九阿哥说话。
好在十三及时替玉珠解了围,大概是觉得九阿哥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客气,又或者单纯的和九阿哥作对。
“是我见玉珠姑娘方才所吟诗歌甚好,才主动上前搭话,倒是不知道九哥和玉珠姑娘认识,正好,我还有事要去找四哥,就先告辞了。”
十三拱了拱手就要离开,玉珠也垂眸,款款行礼,“十三爷慢走。”
十三笑着同玉珠点点头,见十三走远了,玉珠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了下来,见状,九阿哥就更加不爽了。
“怎么,看上老十三了?”
九阿哥表情不悦的说道,他算是看出点苗头了,这沈舒予一见到老十三,就是殷切柔和的笑容,一到了他这儿,就是一张冷脸,难不成他这张脸,还不比胤祥好?
玉珠心里咯噔一下,并没有回答,耐着性子反问道,“九爷何出此言,方才十三爷也说了,是恰巧碰上,您来之前,我尚且还不知道是十三爷呢。”
玉珠朝着山下走去,九阿哥快步跟上,一副爷不在意的样子反问玉珠,但却忍不住打量玉珠的神色。
“那你怎么见到他就是那样,见到爷就是这样?演的一手好戏。”
玉珠心里好笑,惊讶的看向九阿哥,“臣女似乎并没有对您失礼。”
“不是失礼,就是……哎呀,反正你对他就是不一样!”
少年急了,玉珠心中更觉好笑,还挺聪明的,这时候的九阿哥真是少年心性,玉珠其实很喜欢这时候的九阿哥,直爽还没城府。
九阿哥前世对她算是不错,新婚时也热切过一阵,后来总觉得她神神叨叨好像失心疯,也就渐渐淡了,但即使九阿哥遇到了他最宠爱的妾室完颜氏,也没有半分亏待她,仍然以福晋之礼待她,给足了她尊贵体面,如果没有所谓九龙夺嫡,其实玉珠也能过的十分舒服。
“九爷,臣女要去和家妹用膳,您还要跟着吗?”
掰扯不清的事,玉珠干脆转移了话题,只捏着帕子,维持着端庄的笑容,定定的看着九阿哥。
“切,爷就是告诉你,老十三的福晋,德妃娘娘早就看好了,是兆佳家的女儿,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玉珠笑眯眯的看着一脸得意的九阿哥,一看见他这副样子,她就莫名来气!
压下心中怒火,玉珠心想用得着你说,她能不知道吗!
“十三爷的婚事,与臣女无关,臣女的婚事,同样也与九爷无关,您也不用多操这份心。”
玉珠这回没再和九阿哥客气,转身就走了,九阿哥一急,刚要追上去,就被翠心给拦下。
“给爷让开!”
九阿哥看着已经走远,都快看不见人的玉珠,很不服气,心想怎么不关爷的事,你可是爷半个福晋!
翠心无奈的接着拦住九阿哥,恭恭敬敬的道,“九爷息怒,实在是男女有别,前方都是女眷,我家小姐也是为您考虑。”
何玉柱也忙拦住自家主子爷,颇为无奈的开口道,“主子爷,前面确实都是女眷……”
九阿哥只能停下脚步,心里越是被玉珠气的跳脚,就越忍不住想捉弄玉珠,想看到玉珠也被他气的失态的模样。
不就是婚事吗?谁说爷管不着了?
九阿哥邪气的笑了笑,看着玉珠离开的方向,满是不怀好意。
玉珠转天就收到了一封信,没有署名,但玉珠一看那龙飞凤舞的字体,立刻就气的半死。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你的婚事,爷管定了!”
可不就是九阿哥的字迹吗?!
玉珠紧抿着唇,转头就把信撕的粉碎,气鼓鼓的扔到地上,呸,阴魂不散!
初春过后,天气转暖,太子大抵是闷了,给京城中的公子小姐,皇子格格们都下了帖子,去西郊赛马。
上辈子玉珠没去,属实是想不开了,毕竟不能为了躲九阿哥,连十三爷也一块躲了啊。
于是玉珠给明月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后,到了日子就带着人去了西郊马场。
西郊马场外围被护卫团团围住,巡逻的护卫隔几个时辰换一班,皇子们都携着家眷在马场的一边,另一边是未婚的公子小姐。
明月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马场里的人来人往,她向来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
玉珠刚穿来的时候和明月一样爱热闹,一开始她还想着什么人人平等,民主自由那一套,但后来自从被现实磋磨过后,尤其是当了九福晋,在宜妃手底下吃过一阵苦头,玉珠学聪明了,就是心里再有现代人的气节,在这里,也得装的像个古代人。
“明月,几位主子爷都在,你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随心所欲,还记得额娘出门前跟你叮嘱过什么吗?”
“记得,额娘说不能惹事,不要说错话,不要冲撞贵人。”
“嗯,记好了,要是闯祸,回去就没收你的首饰。”
玉珠的威胁很管用,明月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动作也规矩了很多。
见明月似乎记住了,玉珠也就放她出去玩了,满人规矩没有汉人森严,婚前女子自由度还是比较高的,所以只要明月不惹什么惹不起的人,她们董鄂家都接的住。
“二小姐谁的话都不听,就独独听小姐的话。”
翠心在旁边感叹道,玉珠就笑着摇了摇头,“她哪是听我的话,还不是从小闯了祸,都是我替她遮掩。”
玉珠走到看台上坐下,眸光转到看台另一边,精准的找到了十三,他正和太子聊的欢,并没有注意到玉珠的目光,反而是旁边的九阿哥,见到玉珠正在看老十三后,不动声色的挡住了玉珠的目光,顺便给了玉珠一个灿烂的微笑。
玉珠气结,将头转回来,看也不看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见状,不服气的转过头打量十三,想看看自己哪里不如对方,直看的对方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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