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元卿戚知非在线阅读 付元卿戚知非无广告小说
唐之未心惊胆战的回到家,发现了锦衣卫已经包围了唐府,而此刻,戏楼上的热闹还正在继续,小锣当当当的敲打着,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所以,她的心魔其实是两段锣声。一段是大锣,是她的心上人被前呼后拥,在锣鼓声中,走上人生的最顶峰。”
戚知非:“一段是小锣,戏台上的戏刚刚开演,但属于唐家的那一幕,要落下了。”
陆时点点头,“世人都说戏如人生,却不知人生比戏难多了,戏里好歹还有花好月圆。”
轻轻一句话,不知藏了多少辛酸。
戚知非、付元卿、裴笑都沉默了。
抄家这种事情,半年前他们刚刚经历过。
哗啦啦大厦倾倒,任凭你从前再高再贵再显赫,到头来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块肉,任人欺辱、宰割。
小裴爷叹了口气,“老大人知道后,一定心急如焚吧。”
“何止心急如焚,挫骨扬灰也不过如此。”
陆时望着水榭外的灯笼,“那是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种滋味我浅尝过。
小裴爷又叹了口气,“后来呢,老大人?”
“后来,有人找到我。”
戚知非心头一动,“这人是谁?”
陆时恍若未闻,眼神渐渐陷入迷离。
“他告诉我,这案子人证物证都在,是铁案,翻不了;他告诉我,先生在牢里传给他一句话,山石可担重任;他还问我,愿不愿意走另一条路,还唐家一个清白?”
何止戚知非怔住,付元卿和裴笑也都听傻了。
敢情陆时的背后,还藏着一个人?
付元卿和裴笑扭头看向戚知非:这人会是谁?
还能是谁!
能在半天之内查探到案件证据,能把手伸到锦衣卫的牢狱里,放眼那个时候的天下,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戚知非心惊胆战地问:“是唐之未拒了的那个人吗?”
陆时轻轻点了下头。
他永远记得那天暗室里,很静,他只听到自己的喘息。
那种喘息声,就好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最后的几声急促的苟延残喘。
良久,那人说话了。
“我不知道谁在背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我贵为太子,也有诸多事情是不能做的,哪怕替他喊一声冤枉,这一声冤枉的代价,或许是万劫不复。”
陆时看着他,感觉浑身的衣裳都被冷汗打湿了。
“青山若在,柴火依旧,我们都要先保住自己,才能保住他们。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天亮之前给我一个答案。”
那天的夜,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陆时一个人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像一块真正的山石。
他仿佛又回到了六合县的那个夜里,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浑身冰冷,期待着有只温柔的手,摸上他的额头,把他阎王殿里救上来。
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手再也不会有了。
陆时弯下腰,把脸捂在掌心,泪水从指缝里滑落,止都止不住。
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痛哭,为那个女孩儿,为这该死的命运。
天微微亮时。
陆时走出那间暗房,一眼就看到了太子站在树下。
陆时走上前,与他对望。
一夜之间,他的脸色似乎衰败了很多,眼里都是一条条的血丝。
“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别让她受太多的罪。”
陆时眼眶有些泛红,“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折辱不起。”
太子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有点颤抖。
“陆时,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三岁,十六年,我是一点一点看着她长大的。她喊我哥哥,她看我眉头总皱着,叫我不要皱眉,说那样老得快。”
陆时不想再听下去。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了三个字:
“我愿意。”
……
太子,竟然是先太子。
戚知非三人面面相觑,过往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此刻一通百通了。
为什么陆时不在那张血书上签字,拒绝为唐岐令平反?
因为他提前知道了,这些雕虫小技,对案子根本没有用。
为什么他在唐岐令一事中,毫发无损,还能到御史台做小官?
因为有太子暗中帮忙。
为什么他常年不在京城?
因为他要让所有人淡忘他和唐家的关系,为以后唐家平反一步一步做铺垫。
为什么拒绝褚言停的提议,不做唐之未花魁之夜的入室之宾?
因为他要扮演一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角色,让世间所有人看到他无情无义的一面。
“这件事,唐之未知道吗?”戚知非问。
第三百九十九章支撑
“在教坊司的八年,她不知道。”
“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戚知非垂下目光:“她知道后,能让她有动力活下去啊!”
“你错了,孩子。”
陆时眼底结出一层霜。
“如果让她知道,她活不下去的,要么一头撞死,要么一根绳子吊死,再或者在夜里吞块金子。”
戚知非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是她不想连累你吗?”
“我记得季府的九姑娘,在牢里自尽了。”
戚知非淡淡看了裴笑一眼,“是。”
“她为什么活不下去?”
陆时冷笑:“只是因为她被男人轻薄了一下,听旁人说了几句风凉话,被自家亲娘骂了几句吗?”
小裴爷眼皮一跳,“那是因为什么?”
陆时一字一句,“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希望,没有牵挂,还要忍受侮辱,不如去死。”
戚知非听出这话里的深意,“你的意思是,她恨你,所以支撑到了八年后?”
“晏姑娘,如果你原来是青云顶端的人,手一伸,什么都能触碰到,最后落进了教坊司,倚门卖笑……”
陆时肃穆地看着她:“你能活吗?”
“我……”
戚知非:“为着深仇大恨,或许我能咬牙活下去。”
“能活几年呢?”
陆时平静道:“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
戚知非被这一连串的数字给惊到,一下子明白过来——
她是个没有记忆的人。
她的记忆是在每一次化念解魔后,靠着一个一个的梦才能找到。
她期盼着每一个心魔的到来,她破解它们,替一个又一个的死人合上棺材……
心魔给了她生的希望,找到自己的根给了她生的希望,查出那把大火给了她生的希望。
如果没有这些……
她不可能一年一年的坚持下去。
而支撑一个从青云顶端,最后沦落为妓女的人活下去,仅凭着前太子上位那一点希望是不够的。
她能撑过一年,两年……绝撑不到八年。
还得加上心上人的背弃。
陆时,一个穷书生,靠着唐家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和她花前月下,为她亲手搭一座戏台,许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誓言……
到头来不仅不救她,不救唐家,而是像缩头乌龟一样远远避开了,没有只言片语,换了谁,谁会甘心?
谁能不恨?
于是,戚知非回答陆时刚刚的问题。
“唐家的案子,是死不瞑目的不甘;大人的背弃,是刻骨铭心的恨;再加上太子是储君这一点希望,这三样东西,才能支撑唐之未在教坊司那种地方,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陆时目光幽深不见底:“孩子,你真的很聪明。”
戚知非被夸了也没有多少开心。
因为晏行的原因,她总觉得男女之间的那点情爱,充满了算计和利用,都是各有所需,各有所图。
却不曾想这世间还有一个陆时。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用心良苦?是到了水月庵吗?”
“如果我猜,她在教坊司的第六年就知道了,你们信吗?”
小裴爷等不及的问一声:“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成亲。”
戚知非:“别人只知道他不成亲,是因为命根子坏了。只有唐之未知道,他的命根子没有坏。”
小裴爷脸色一红:“哎啊,他们还未成亲,就已经……”
“裴明亭。”
戚知非觉得这小子多说一个字,都是对老大人的侮辱。
“要是他的命根子是坏的,他先生能放心让他入赘吗?”
小裴爷偷瞄了陆时一眼,乖乖闭上了嘴巴。
无论这个世道怎么变,男人下半身惦记的那点破事儿,总不会变的。
六年过后,陆时三十五,无妻无子,仍是赤条条一个人,以唐之未的聪明,一定能琢磨出些什么来。
而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想死了,教坊司的外面,有一个人在苦等她,她若死了,那个人怎么办?
人一旦生出了牵挂,也是死不了的。
这时,戚知非又问:“老大人,你不在京城的那几年,除了做御史外,是不是还在暗中调查唐岐令的案子?”
陆时坦承:“是!”
戚知非:“调查到了什么?”
陆时回了两个字:“很多。”
戚知非:“能具体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