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叫沈绣苏预的小说-《沈绣苏预》沈绣苏预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姐姐,京口到了,镇江关就在前面。” 沈惜这手势打得慢,属意在她脸上神情。
“好。”
沈绣的脸色堪称平静,把摹写过的卷轴卷起来。沈惜走过去只瞧见几个字: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阿姐。” 沈惜开口能说的这两个字,说完眼泪就掉下来。
“京城时疾已消,药倒是早早运到京城,他人怎么不见了呢,阿惜。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沈绣撑着脸,看窗外江水,神色平静,旁边的阿惜却在替她掉眼泪。
“会是谁羁押了他,在南边还是北边。江口若是没消息,我还需再往南找。”
“阿姐。” 沈惜又是一声。
“我没事。” 沈绣闭上眼睛,向后靠着休息。
“只是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他在某处佛寺出家了,我四处寻不到,终于落脚佛寺,又和他相见不识。苏预他……瞧着很安然,好像我不过是他这辈子的劫数。”
沈绣微笑。
“阿惜。这孩子生下来,若苏预还未出现,便只能将孩子托付给你,我要继续找。”
“阿姐!” 这次沈惜真急了,她半蹲下去,看沈绣的脸tຊ,那几个字吐字不分明,但又斩钉截铁。
“姐夫的法事已做过了,仵作也验看过,是真……” 沈惜咽下最后几个字,不再说话。见沈绣恍惚,就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良久,沈绣终于开口。
“我们回姑苏吧,阿惜,我们回姑苏。”
***
冬去,春至。
金陵春熙堂人潮熙攘,来看病抓药的人排成长队,把街口堵得水泄不通。
街口有人吆喝,牛车赶着装满药草的货物往里走,押车的人戴着斗笠,坐在车上做酣睡状,待“春熙堂”三个字映入眼帘,他才抬起斗笠,往里面深深看了一眼。
恍如隔世。
车停了,他抖抖衣裳上的草料,押着车进门,仍旧是压低斗笠,从侧门一路瞧过去,往事历历在目,似从前又不似从前。
前院里喧嚷,算账的先生前襟挂着叆叇镜片,原本就眼神不好,更不可能认出他。他就低头去搬药材,清点货物,把通关账册交给对方,手掌展开,全是深浅伤痕。
安南待了半年,他肤色比从前更深,但终是杀了追他至天涯海角的高宪。镇抚司做事风格从不留余地,而沈苏两家又与他积怨太深,树倒猢狲散的最后一搏,往往是鱼死网破。
但幸好还是捡了条命回来,甚至还赶得上与她相约的日子。
但近乡情怯的反应,比他自己料想的更猛烈。
“先、先生。” 他咳嗽,看向账房。关在地牢时被烟熏过,他嗓子也比从前沙哑。
“敢问春熙堂如今的掌事是哪位。”
“沈姑娘啊。” 账房点着名册,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江南国医、伤寒圣手,你不知道?”
他欣慰一笑,又继续问:“那敢问她人在何处?”
“院里。” 账房又瞧他一眼,抬抬叆叇眼镜仔细端详他,他躲闪不及,立刻低头,账房就笑。
“怎么,你也想去递个名帖?算了吧啊,想入赘,也得瞧瞧自己的斤两。瞧这身打扮,怕你家里连头牛都没有,长得倒还能看。”
“什么名帖?什么入赘?”
他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勒得老账房涨红了脸:“哎哎哎你放开,急什么急?”
“你说清楚,是沈夫人要招婿?”
“什么沈夫人,人家沈惜姑娘还没成婚呢。” 老账房白眼他,一把将衣领揪回去:“别瞎打听,你又不配。”
“那沈绣呢?” 苏预愣住了。
“沈绣?哦,嗐,原来你问的是沈小夫人。” 账房表情有些怅然。
“自从去世苏大人殁了,小夫人就爱往庙里跑,隔三岔五,就去烧香。今儿刚往夫子庙去了。”
苏预不说话了。
而此时前院里传来马车停靠声音,接着是杂乱脚步声,继而有个清冷声音响起,化成了灰,他也认得。
“箱笼放到后院里就好,包袱里的药草晾晒过交给何掌柜,另有三包春茶,让掌事分给诸位吧。”
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牢狱之苦不足为提、千里跋涉的劳累也变成轻烟。
但他不敢回头。
沈绣与她擦肩而过,没有停步。他闻见她身上熏香,却快忘了凉州甘松是什么味道。
蓦地他想起从前做过的梦,梦里他穿了袈裟,站在佛殿前看她上香,远远地俯首合十,她从未对他投注目光,但他听得见她所有祈愿。
待她回头下山,他不能自控地追出去,赫然看见一座舍利塔。
原来那就是他们的前缘。
佛殿又响三声钟,苏预惊醒,听见清脆孩童啼哭。
稚子在沈绣怀中,她拍了拍怀里的小孩,又继续往前走。
小孩只能呓语,沈绣站住了,还是没回头,声音温柔,如春风春水。
“待三月过去……”
沈绣抬头望天。
“娘就不想他了。”
***
“唉,听说了么?前院里来了个军营里逃出来的医户,看病拿药很有一手,长得跟从前没了的苏大人有三分像,夜里就住在前院守门,谁赶都不走。还给哥儿几个都塞了钱,打听小夫人什么时候出门,待人家出门他又跑了。”
入夜,看门的家丁闲谈。
“小夫人知道么?”
“知道啊,小夫人瞧都不瞧他一眼。我看那小子是失心疯,侯府夫人都敢惦记。”
“如此猖狂,赶他走算了,免得日后生事。”
“人手不够么这不是……开春全是病患,城东那个八十多岁的坐堂先生都给请出来了。那小子也确有一手,前日还给我瞧好了老胃病呢,嘿嘿。”
家丁叼着烟叶嚼了嚼,仰头望天,天边一轮圆月,照着江水绕城。
过了前院,绕过厅堂,后院里花荫环绕。
树影里有人影晃动,谁都看不见,假山树石、海棠花簌簌掉落,玉镯子叮铃一声撞在粉墙上,她的惊呼咽进手掌里。
“小夫人,再忍耐些时,快好了。”
他声音旖旎,触感粗糙掌心滑过,惊起涟漪与战栗。此处春情荡漾,她惊惶的神色在他看来又有些别的意思。
“小夫人当真已经忘了亡夫么?那又何必找我做替。人们都说我与他有几分像。”
“别多问。”
她撑着墙壁,也不回头看他,声音冷冷的。
“他做了错事,活该受罚。”
他低头笑,把她抱紧了,池塘后头就只剩水声。
“是。我……他做了错事,活该受罚。”
番外·小楼春雨
“小楼姑娘,柳公子说今夜不来,你还要等么?”
春夜里北曲楼上烧着沉水香,美人们穿梭往复,赤脚踩在桧木地板上。这是歌楼里的暗层,初到金陵的客商就算有巨资也摸不着进来的门路,需得熟人引荐能进入。但从江边船上望出去,却能看见高耸入云的歌楼中煌煌亮起的那一层,像巨龙口中的夜明珠。路过的客商们抬头,就能看见花颜翠钿们靠在阑干边,近得就像邻家多年未见的女孩,又远得像天边握不住的云。
但今夜靠在阑干边上的是个脸上带伤的女孩,她抱膝坐着,江上客船里憧憬夜明珠的男人们不知道,晚上只有犯了错误的歌伎才会被赶到这里吹冷风。料峭初春,隔着霞影纱立屛,里面有多暖,外面就有多冷。
“不来就不来,我才不等他呢。”
她缩在角落,把自己藏到客人看不见的暗处。骄傲地撑着背脊,不让屏风里的看客们目睹她的狼狈。
金陵最大的歌楼名“重泽”。被送进这里的女孩们都是被登入教坊名籍的歌伎,多数人一辈子都踏不出这座楼,或是不想,楼外是一样的屈辱、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