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谢危小说推荐姜雪宁谢危-姜雪宁谢危多人追
那一刻姜雪宁觉得有寒气朝自己骨头缝里钻。
谢危那双眼实在瞧不出什么异常,慢慢喝了一口水,向她道:“现在我已经没有用了。如果我是你,够聪明,就该带着东西,找雪停的那一天,走得远远的。”
姜雪宁想,这人怎么这样?
她不敢泄露半点多余的情绪,只道:“你难道想死在这里吗?”
谢危又咳嗽一声,唇畔的笑意轻轻漾开,道:“死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至少好过沦为人手中的筹码。
生由己,死由己。
姜雪宁却恍恍然如在幻梦之中,看着眼前平静又平凡的这个人,竟觉一股莫大的悲哀涌了上来,将她填满。
这是她两世都不曾见过的谢危。
可怎么会呢?
谢危怎么会是这样呢……
她退了一步,胸口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于是转身直接出了山洞。
外头刮面的寒风一吹,那口气才渐渐缓过来。
谢危从始至终坐在那边没动,慢慢塞上了水囊的塞子,将其轻轻靠在一旁。
他想,如果她真的走了就好了。
可过不久,脚步声便重新临近,进了山洞,她冷冷地说:“外面雪停了,出了太阳,天气很快会暖和起来,我们很快就能启程了。”
谢危几不可察地一笑,又怎么会信她?
下雪不冷,化雪才冷。
倘若真的出了太阳,雪还堆了满山,接下来的日子才难过。
姜雪宁根本不提走的事,仿佛从来没有听见谢危那番话。
从这一天开始,由她来烤吃的。
只是有时过火,有时不够,总要折腾上好几趟,才能顺顺利利吃到嘴里。
谢危并不抱怨。
但也许更是没力气抱怨。
他的咳嗽在天气越来越冷后,也变得越来越严重,末了有些烧起来,一闭上眼,妖魔鬼怪横行,魑魅魍魉当道。
一时是那些关押在一起的孩童们天真恐惧的眼,一时是平南王与天教逆党耸峙如山的刀剑……
那妖道的脸孔因为气急败坏而扭曲。
他们将他绑到了城墙上,刀架到他的脖子,意图以他的性命要挟城下退兵。
然后便是千军万马,尸山血海。
有谁在冥冥中呼喊着他。
于是他朝着那边走去。
可又有一只手从虚空中伸过来,死死地将他拽住,让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熬在油锅里,他好想大声地叫喊出来。
救我——
然而天地间没有他的声音。
他像是一只徘徊的游魂,顶着终将毁灭的躯壳,挣扎出满身疮痍,却凭着那口气藏在暗中窥伺!
一个声音从茫茫大雾的深处,焦急地传来,对他喊:“活着,活下去,活下去!”
另一个声音藏在黑暗里,桀桀怪笑:“你早该死了!这样苦,这样痛,为什么还不去死?!”
为什么还不去死?
为什么还不去死?
为什么还不去死?!
那魔鬼在噩梦中逡巡,从他躯壳深处生长而出,如同一张巨网捆缚了他的心魂。
他没有刀,没有剑。
也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直到在这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的境地里,一只冰沁沁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谢危感觉到了一阵战栗,终于从那压抑的梦境中逃了出来。
紧紧地,抓住了这只手!
姜雪宁本是想要探探他的脉搏,看他已然意志昏沉,不辨日夜,怎料突然有此变化?一时心跳骤停,惊呼了一声:“你醒了?”
他手指太过用力,抓得她生疼,于是稍微用力地挣扎起来。
然而他却握得更紧:“你去哪里?”
沙哑的嗓音低沉极了,听得人心惊肉跳。
现下正是夜深。
他们捡来的柴禾即便省着烧,到这时候也不剩下几根。
火堆上的火苗黯淡极了。
连他们的轮廓都照不清晰。
那股不安再一次从姜雪宁心底浮了出来,她能感觉到他一双眼锁住了自己,却镇定地道:“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
谢危说:“你是小骗子,撒谎成性。”
他五指深深楔入她指缝,强将两只手扣紧在一起,平静如深海的瞳孔深处却隐约蕴蓄了一股蛰伏已久的疯狂。他掐住她下颌,用力地、惩罚似的吻了过去。
这是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戾吻。
咬破了她的唇瓣,卷着那一股鲜血的腥甜深入,逼迫着她的舌尖,带着一种释放的极端,让她喘不过气来,近乎窒息。
姜雪宁被他吓住了。
黑暗里她胸腔起伏,而他居高临下地压制着她,俯视着她。
谢危的大拇指,用力地擦过她破损的唇角,直到看见她眼底露出些微的痛色,才慢慢收了力,问她:“你怎么喜欢张遮?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我可以读懂你。”
沙哑的嗓音,像是春日里的飘絮。
可落入姜雪宁耳中,却激起她阵阵战栗。
她终于察觉到了,在这副圣人躯壳下,深藏了不知多少年的朽败和阴暗,那种逼仄的隐忍,病态的偏执……
谢危将她抵在岩壁上,紧贴着一片冰冷。
温热的唇却顺着耳廓,落到颈侧。
他另一只手掌,悄然握住她纤细的脖颈,覆上那脆弱的咽喉:“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姜雪宁感觉到有什么灼烫的东西坠入她颈窝,流淌下去。
她为之发颤。
谢危却呓语似的贴在她耳廓,说:“我想杀了你。”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心,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墙。
他缓缓地收紧了手掌,却并不转头看一眼她此刻的表情。寂冷到深处声音,浸染了绝望,又带着一种蛊惑,却不知是蛊惑她,还是蛊惑自己:“姜雪宁,就在这里,和我死在一起,好不好?”
姜雪宁慢慢闭上眼。
那一刻,竟觉这个让自己怕了半辈子的人,可恨,可悲,甚至可怜!
她想要给他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
可眼泪却淌下来。
他炽烈、疯狂的情绪,将她携裹在内,让她想起过去那些难熬的日子,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近乎哽咽地道:“不好,谢居安,一点也不好。是我救了你,这条命不是你的,是我的!我还没有答应……”
不要当懦夫。
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第200章 活着
谢危终于还是慢慢放开了她。
黑暗是静谧的。
只有在这样谁也看不清谁的时候, 才有人敢剖开这具正常光鲜的躯壳,显露出里面比黑暗更黑暗的东西,让人一窥皮囊之下的究竟。
他的手还同她的手扣在一起, 十指相交。
姜雪宁道:“去睡会儿吧。”
谢危的手指却一点一点地挪移了到她手腕, 摸到了那道已经不剩下多少痕迹的浅浅的疤痕,垂眸轻轻摩挲。
他说:“我以为你不稀罕。”
姜雪宁站起来,给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堆添柴,也不管明天是不是还够, 只看着那慢慢重新高起来的火焰,将这昏暗冷寂的山洞照亮,一颗心才渐渐恢复平静。
她头也不回:“你也配死么?”
谢危在她身后沉默了许久, 才轻声笑:“你说得对, 我不配。”
这一夜,相安无事。
谢危真的睡着了。
什么梦也没有做。
姜雪宁却守着火堆, 枯坐了一晚上,直到天明,干柴烧完了, 慢慢熄灭, 只留下些许暗红的余烬散发着温度。
回过神来时,谢危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坐在她对面, 平静地提醒:“烤糊了。”
姜雪宁低头去看。
的确, 叉在竹竿上的獐子肉已经焦了一片,甚至发出了不大好闻的味道。
她意兴阑珊:“眼睛看不清,鼻子倒很灵。”
谢危没有问她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实在是太显而易见了,只问:“昨晚, 为什么不答应?”
姜雪宁冷笑:“答应和你一起死?”
谢危静默半晌,神情与昨夜相比,却换了个人似的,长眉挺鼻,狭眼薄唇,有种渺然的旷然,一点没有否认的意思:“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
哪个正常人想去死!
姜雪宁用力地撕掉了烤坏的那部分,想说几句不客气的话,临出口到底还是妥协了,放软了。
因为她知道,昨晚这个人是认真的。
于是道:“我怕疼。”
岂料谢危竟然续问:“倘若不疼呢?”
死怎么可能不疼?
姜雪宁看着那片烤焦的肉,恍惚了一下,才重新看向谢危,难得认真地回答他:“活着可以吃,可以喝,万般享受不尽。我不仅巴望活着,还巴望能活得久一点,长一点。谢先生,你那句话,我想了两年。人生在世不自由,你很对。我惦记殿下,挂心燕临,想念芳吟……那么多人需要我,喜欢我;让我去死,我舍不得。能活一天我就活一天,没有一天,哪怕一个时辰也快乐。”
从前她觉得谢危是圣人,后来觉得谢危是魔鬼。
可其实都错了。
谢危也只肉i体凡胎,确如吕显所言,不过这红尘炼狱挣扎,活得甚至还不如她的普通人罢了。
在他说出“只有我可以读懂你”这句话时,姜雪宁便也完完全全地将他读透了。
前世尤芳吟没有猜错。
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那个身份的谢危,才是真正身负萧燕两氏血脉、得天垂怜,方得侥幸活下来的定非世子。
不需要认祖归宗。
不需要血脉亲情。
从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