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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四海本觉得左轻侯孩童般天真跳脱的外表下藏着人最原始的恶,可如今被她的坦诚暂时击败,松了手,道:“姑娘请说。”
“我在宾客万象楼就是个小喽啰,鼻烟壶之事他们不会全告诉我,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三十年前宾客万象楼帮助要除掉朱颜的义士在京城放了场大火,那场大火烧毁了几百亩的朱颜花,但春天一到,朱颜又长了出来,”左轻侯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真诚,可话却让人如坠冰窟,“朱颜根本除不尽。”
吴国在随国有那么多密探,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如今只有一种可能,吴国有人知而不报,故意隐瞒。这和他之前的猜想完全吻合。
随国有人和吴国世家有勾结。
左轻侯看着秦四海深皱的眉头,叹了口气,“有人说与江家的巫术有关,朱颜连着江家人的命,江家人不死,朱颜不绝。”
就算这是真的,江家人如何杀绝?
左轻侯见秦四海的脸色越来越沉,也不再说其他奇奇怪怪的传闻了,“山庄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不想让他们再次陷入绝境,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别利用他们。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这样的理由,秦四海不敢全信,便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多事我不能做,但你不同,”左轻侯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可以做。”
大概能猜到她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不利于摄政王或者朱颜的事,这与秦四海想做的一样,可他并未表态,只道:“在下只想手刃仇人。”
见秦四海防人之心太重,左轻侯知道该换个方法了,便也没再说,只道:“我突然这么说,正常人都接受不了,那你今晚能不能先忘掉这些,好好过个除夕夜?”
秦四海点点头,毕竟今天是除夕,他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两人偷偷溜回去,幸好投壶还没完,没几个人发现他们不见了。
等投壶一完,几个侍女换了北地羌族的服饰准备尽情纵舞,她们怂恿着左轻侯一起跳。
左轻侯笑骂:“知道我不会,就会拿我开心!”
左轻侯拿出了马头琴,她偷偷塞给秦四海一个手铃,小声道:“你要再不参与,阿叔一会儿拉你上去单独表演。”
管家阿叔抹了抹嘴上的油,起身松了松腰带。
左轻侯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她拍拍秦四海,示意秦四海看阿叔。
不止左轻侯,众人都静了下来,他们和左轻侯一样,屏气凝神注视着年迈的阿叔。
周围萦绕着急于破土而出的安静,静得听得见每个人的心跳。
秦四海拿着陌生的手铃,看客一般冷眼看着,他不觉得一个烟袋不离手的大叔能有什么好的表演,就算是有,他也不感兴趣。
阿叔干瘪的嘴慢慢张开,露出因常年抽旱烟而黑黄的牙齿。
——额日暮塔林色伯乐组萨拉汗。
只一开嗓,秦四海瞬间红了眼眶。
那雄厚深沉的声音直击秦四海天灵盖,仿佛将深埋的所有阴翳陈杂击得荡然无存。那声音如阅人无数的老者,在空旷的前厅信步,一遍一遍回荡过来,看尽席上每一个看客。
明明听不懂一句词,但秦四海莫名想到了父亲宽阔的背,想到了母亲做的菜饭,想到了吸食鼻烟壶的暴民带着炸药与全城军民同归于尽后,盘旋在空中的秃鹫。
他本觉得羞赧惭愧,听一首民谣都能听得这般动容。可他环顾四周,有人垂泪,有人热泪盈眶还低声合唱。
这不止是首民谣。
这是他们在民谣里才终得一见的故乡和家人,是他们经过鼻烟壶之乱的共鸣。
合唱声越来越大,秦四海情不自禁地跟着摇起了手铃,也许左轻侯确实没有骗人,守住这唯一的世外桃源,是她唯一的条件。
不知谁起的头,所有人起身围着篝火跳舞。
秦四海从没跳过舞,好在步子简单,他一看就tຊ会。秦四海也从未牵过别人的手,“好在”左轻侯和旁边的小哥自来熟,一下子就握住了他的手。
大家玩着闹着,守到了半夜。
左轻侯吃撑了去消食,秦四海想起整理典籍时发现关山道旁曾经长着大片的铜草花,铜草花是山野常见的野花,可大片的铜草花只会在铜矿、金矿上面生长,这很可能说明关山道附近有矿藏。
秦四海忙去书房找到那本古籍,敲响了左轻侯的门。
没人应门。
秦四海有些疑惑,这才这么一会儿,难道睡下了?秦四海不死心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应门。
“奇怪,侍女说她回了屋,怎么屋里没人呢?”秦四海心想,但转念想着明天再告诉她也行,刚要转身准备离开,门内就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
那声呻吟带着敲击木头的声音,绝不是愉快的声音。
秦四海心觉不妙,但碍于礼节,他又敲了敲门,大声道:“左姑娘,你没事吧?”
“进......来。”
秦四海没有犹豫,破门而入。
一缕幽香扑面而来。
昏暗的烛火下,只见左轻侯姿势痛苦地紧紧贴在床柱上,额头上满是血和汗。
秦四海微惊,以为有歹人闯入,谁知左轻侯低吼道:“锁门!”
秦四海锁上门,走近一看,原来左轻侯是被麻绳绑在了床柱上。他刚要伸手解开麻绳,却发现绳子头在左轻侯手里。
左轻侯粗喘着撞着床柱,“绑......紧。”
刚踏进来的时候他就该明白,这个味道,这个状态,吴国牢狱里都是这样的人——吸鼻烟壶的人。
第六十八面 心软
那时的秦四海不知道这是左轻侯顺水推舟装出来的,当然他此刻也不知道。他来不及想明白左轻侯为什么吸鼻烟壶,他只能重新把她绑起来,把手垫在床柱和她的额头间,保护她在挣扎的时候不伤到她自己。
癫狂混乱的状态持续了半个时辰,左轻侯终于没了力气,轻声道:“好了。”
压抑着愤怒的秦四海解开麻绳,还没等骂她。
左轻侯直接栽到了地上,就像是宾客散去后被人扔在一边的皮影,没有半分生气。
秦四海说了一声“得罪,”绷着脸把她抱到床上,他沾湿帕子帮虚脱的左轻侯擦脸,擦到眉眼处的时候,他看见了掩在眉毛里的一道疤,细细小小,不易察觉。
秦四海不禁有些失神,多看了一瞬。
活死人一般的左轻侯忽然断断续续道:“那年......大旱,朱颜活......不成了,多好啊......一把烧了永......绝后患。都快成......了,江林致......在我背后一刀......,为什么......是她......”
那样子实在可怜,秦四海轻轻拍着她,哄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感觉到有人安慰,陷入幻觉的左轻侯絮絮叨叨说着,她慢慢移向秦四海,在他腿边慢慢缩成一团。
“为什么......杀我?”
他不知道原因,不该随意怪她,怒气慢慢消散,秦四海叹了口气,不知如何作答。
今日不知为何,秦四海频频想起以前的事情。如今他又想起了小时候在城中帮母亲分发物资,那些犯了药瘾却得不到鼻烟壶的人可不会像左轻侯这么理智。
他们有的咬人打人,有的和蠕虫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有的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生吞,他见得太多了。
那都是城中的街坊,都是秦四海父母有事时就轮流接他去家中吃饭的好人,父亲舍不得处死他们。但他们越来越多,最后直接为了争夺鼻烟壶,将前来平息动乱的父亲乱棍打死。
对待这些人,杀死他们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如果当初父亲遵从朝廷命令,杀了这些人,他也不会死了还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
秦四海看着还在喃喃自语的左轻侯,忽然有些魔怔,如果刀子从纤细的脖颈处下去,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一道清泪无声滑进鬓角,秦四海蓦地惊醒,他刚刚竟然又想直接杀死左轻侯。
这是今晚的第二次了。
秦四海把陷入了昏睡的左轻侯放到床上,喘息着平复刚刚嗜血的想法。
如果左轻侯真到失智要解决的地步,他再动手也不迟。
那晚的事,秦、左两人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秦四海多少明白了她一个随国人,为什么会纵容他查阅宾客万象楼的情报书籍。
因为同样的恨。
朱颜撑住了随国,但这不妨碍很多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