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演员大赛,获得一二三等奖的在咱们这个剧里演女一女二男一男二,怎么样?”
付朝阳脑子什么时候这么活了?都快赶上我了,就这么办,郭京京当场拍板。
几个人鼓捣一番,演员大赛声势太大,不好操作,但是可以挂上全国海选女主角的名头,让全国选出来的女演员演一个女演员。付朝阳跟着去各大艺术类高校,男学生女学生们见到剧组都是一脸向往,老师单辟出一个教室让学生们展示才艺,付朝阳坐在中间,他很拘谨,比学生们还要紧张,已经成了制片助理的红满天在他耳边念叨,“这女孩不错,就是腿再长一点就好了……这个凑合,就是,面部线条太硬了,让人看着产生不了怜爱的感觉……”一上午下来他如坐针毡。
微妙的情绪是在一瞬间起的变化,组织选拔的老师本来想请他们到饭馆吃午饭,付朝阳说不用了,食堂随便吃一口就成。几个女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在他们的桌旁停下来,激动的问,“老师,咱们的选拔下午还有吗?现在有人选了吗?”这几个女孩子上午有事没来成。
老师?老师!这声老师是叫自己的吗?付朝阳的心猛然一动,三十岁了,他这几年全国各地的奔波,人也溜瘦了,岁数一大脸上的肉退了一层,头发剃成利落的平头,手上青筋起凸,很有几分成熟稳重。
几个女孩子跟一桌人都在等着他定夺,本来下午还真安排了别的事,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说下午还有一场。女孩子们欢喜雀跃,一个个乐的跟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又是“谢谢老师”。付朝阳并不是对她们有什么想法,而是被人尊重的感觉让他太舒服了。
付朝阳的舒服才刚刚开个头,第一轮结束,别人拿着面试女孩们的照片让他挑选,谁能进入下一轮他说了算。手里的一摞小卡片,青春逼人,漂亮可爱,就是长得都差不多。“是不是以前皇上就这感觉?”红满天的把话说的直白露骨,付朝阳照他脑袋就是一下,把照片倒扣在桌上,右脚搭在左腿上,脚丫子晃晃悠悠闭目养神,这感觉确实更好了。
一轮一轮的名单都由付朝阳拍板定,一番吹嘘之下还有老板带着他们的女眷来请付朝阳喝酒,目的是把人塞进剧组里。剧组八字没一撇,扯个大旗招兵买马,还吸引来了投资,付朝阳先是有点慌,随后适应,最后终于开始飘了。
二甜知道能演电视剧也想插一脚,能拿下付朝阳很好,能当上女演员更好。她趁没人的时候找付朝阳撒娇,“哥,我也想演戏。”
付朝阳见她把手往自己身上搭一骨碌从沙发上跳起来,人虽然飘了,但是精神上那根红线不能崩,“行行行,回头看看有没有女配角什么的。”
二甜俩胳膊还是把付朝阳的脖子钳住了,在他脸上盖了戳。“谢谢哥,给我多写两句台词啊。”
付朝阳对沈玉玲一点不防备,大夫说她是什么抑郁什么症,反正是精神上受了打击,行为举止回到儿童时代,付朝阳第一次见她就觉着她跟陈俊玲有点像,她病了之后的一举一动,更让他想起陈俊玲小时候那样。
投资定的差不多,演员也一个一个定下来,下一步要选拍摄地了。那一页纸上说女演员是从东北农村走出来的姑娘,那就先上趟黑龙江。他走是走,沈玉玲是他放心不下的。
“哥,我跟你去东北吧?”沈玉玲说的慢悠悠。
付朝阳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你跟我去东北?”
沈玉玲点头。
付朝阳想想,说东北太冷,冻着你,你别去了。
沈玉玲往他身边挤挤,“哥,我老家是黑龙江的啊。”
付朝阳把这茬忘了,他盘算一下,也成,把她送回家过年也算是安顿,总看着她什么都干不了。
去东北的票给沈玉玲买了,二甜的没买,二甜又哭又闹,“凭什么你带她不带我?我还是女二号呢。”
“她有病,而且你的戏都在城市拍,你上东北干嘛?”
二甜把自己的长头发捣乱了胡噜到脸前,“她有病就有理啊?我还有病呢!”
付朝阳把门撞上走了。
剧组准备一星期后出发,先到哈尔滨,剧本里的女演员生在一个小山村,冬天气温零下二三十度,环境荒芜,村景萧瑟。
“我家就这样。”沈玉玲说。
“好,那就先送你回家。”付朝阳说。
等到万事俱备,就差出发了,这天晚上要吃夜宵的时候,红满天把付朝阳那份端过来,在他耳边鬼鬼祟祟,“出事咧!”
“出什么事啊?”红满天一向神神叨叨,小事也要说成大事。
“出大事咧!”红满天手划出一个大球。
他们负责财务的制片副主任,说先一步回东北,到了那就联系不上了。
“人没事吧?”付朝阳想的是交通事故或者让人劫了一类的。
“不是,哎呀,卷包会,十万,都让他拿跑咧,这还砸开机嘛。”
付朝阳在天上飘了一阵终于落回地面,又碰见坏人了。
人吃马喂成本太高,他决定就带沈玉玲一个人走,到那先送她回家,然后他去找狗日的副主任。
中央大街一条道上的小旅馆里,付朝阳在做最后的准备,他买了一把小匕首插进靴子,身上套上厚皮子当护甲,另外准备了一个酒瓶子放包里。他问了沈玉玲一路,“你家到底住哪?”她就是不说,一句话:“哥,我不走,我跟着你。”她说这话时候眼圈通红,当初多伶俐的人现在变成这样,付朝阳唏嘘又心疼。正好赶上那两天下暴雪,付朝阳说那也成,你在屋里好好等着。
他独自到老道外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找人,到了地方是一片杂乱的小平房,门牌上没号,这 202 号难道是编的吗?
付朝阳一早出门,找到下午才摸到一户,看着像。扒着门往里瞧,窗帘挂的严实,屋里黑乎乎,没人。
付朝阳不敢走远,披着军大衣在门前围着圈小跑,跑着暖和。跑到太阳落山也没等来人,妈的,都冻僵了,不成,出胡同到小酒馆点一碗面一小瓶白酒,上桌先喝一大口。
吃完喝完,付朝阳又回去蹲点,一个大爷出来倒尿盆,“小伙子,你是找这家人?”
付朝阳说是,男的个子不高,扎个小辫,歪嘴。
大爷说,他家就他一个人,临时在这住的,回老家了。
“那人老家哪的啊?”付朝阳问。
大爷想想,红岗吧?那人说是搞艺术的,其实就是没正经工作。
晚上回旅馆,沈玉玲看他愁眉苦脸,说是人不给钱吗?
付朝阳说人没找到。
沈玉玲伸手胡噜付思超的后背:“哥,你别着急,咱们再想办法。”她这会又不疯了,跟姐姐似的。她说话慢,动作也慢,倒是比没生病的时候惹人怜爱。
付朝阳低头托着腮,说那人跑回红岗了。
沈玉玲眼睛久违的一亮,我二舅母就是红岗的,那边我很熟。
第二天天不亮,两个人坐长途汽车到红岗,这是哈尔滨西边的一座小城,小地方找人其实很容易,沈玉玲的小舅母的老邻居的侄子认识这个人,是个盲流,后来搞录像厅,又搞起演出,然后就在组穴的时候跟郭京京勾搭上了。
录像厅已经发展成伊丽莎白娱乐城,小小门脸别有洞天,录像台球舞厅都涉及。一进门就是放录像的,黑漆漆。等转到舞厅,灯光好一点,一对一对男女搂搂抱抱,个子都不矮,他扫了一圈,没有。
付朝阳这两天肚子不太舒服,正事还没办好就想去厕所。闻着味就找到了,在后门旁边,大概从没人打扫,地上满是黄的,有揉成团的草纸还有用过的避孕套。看了一眼不想进去,正犹豫,制片主任刚好从他眼前经过。
顾不上这地方多脏,把那人从脖子锁住抵在墙上,“记得我是谁吗?”
那人吓了一跳,他好赌,债主子一串一串,他跟付朝阳其实也没多熟,忙问,“大哥,大哥,你先松手,你是谁啊?我欠你钱?”
付朝阳把小刀子没来及拔出来,干脆把他按进水池子:“你再看看我是谁!”
小个子灌了两口脏水,不知道是想起来了还是害怕了,“大哥,你别伤我,我把钱还你,但是现在给不了那么多,我手里就五万……都赌了。”
两个人以很难受的姿势合二为一,付朝阳从背后搂着他脖子一步一步挪出厕所,小个子刚一出门就大喊,嘴里吐着脏水还呛了一口:“来人呐,抢劫。”
身边来了一帮盲流把付朝阳围住,他后悔死把小刀插靴子里了,他搂住小个子的脖子往后退,从后门一步一步退出去,门外就是冰天雪地,付朝阳不像是要拍电影,反而像是亲自走进了电影之中,他变成了一个亡命之徒,人走到这份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付朝阳也是紧张也是冷,脚下一滑的功夫,小个子从他手底下挣开就跑,跑着跑着,脚底下好像踩了个空井盖还是怎么着,人一下又矮了一大块,然后倒下,正在这时,旁边的一跟铁栏杆还是什么也朝他砸过来……
小个子被救护车拉走,起先付朝阳以为他是装死,跟到医院送进抢救室,这小个子有老婆也有孩子,在楼道里哭成一片,付朝阳去问,大夫说情况不好,不一定能醒来,或者睡个三年五载也不一定。
晚上,沈玉玲看付朝阳回来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