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眼睁睁地看着下面温朗的人被包围,在做困兽之斗。
温月初脚下一软,就跪了下去。
之所以温朗派出去了几拨哨兵都没能发现江阙身后有援兵,那是因为温笙笙并没有和江阙走这一条路。
她带着精锐部队,专挑崎岖蜿蜒的山路走,凶险是凶险了两分,可也是抄近路,日夜兼程地赶路,终于掐准时间,出其不意地支援。
下面的温朗如何能甘心,他趁着江阙被自己的人纠缠之际,紧了紧手里的剑,便拼尽全力地朝江阙攻了过去。
正打得激烈之际,温笙笙朝旁边的士兵伸了伸手,拿过一副弓箭。
她挽弓搭弦,眯了眯眼,那闪烁着银冷光泽的箭头便瞄准了温朗。
温笙笙勾了勾红唇,对温月初轻声笑语道:“温月初,不喊着救一救你的哥哥吗,若是再不喊,可就来不及了。”
话音儿一落,温月初便凄厉地嘶声叫了起来。
她脸色惨白,喊不出话,只能发出粗粝的嘎嘎声。
可正是由于温月初突然发出粗嘎的声音,使得温朗分神。他一击从江阙面前退开几步,侧身就循声望来。
尽管看不清温月初的模样,可是他能感觉到,那悲伤沉痛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然而也正是这一侧身,温笙笙在那一瞬间松了手指。
那枚利箭破空而去,精准地刺入了温朗的胸膛里。一箭耗去了他满身攻势。
眼睁睁看着温朗倒下时,温月初才终于明白了过来。温笙笙让她叫,不是想要让温朗能够躲开,而是要她吸引了温朗的注意力,把他的弱点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
随后温朗的那些人便如强弩之末,很快就被消灭了干净。
第255章 浮生爱恨
温笙笙从山坡上跑下来,迫不及待地跑到江阙面前。嗅着他那满身血腥气,摸摸他的袖角,眼神上上下下地看着,她紧着声音道:“怎么样,有受伤吗?啊?”
江阙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忽然一勾手臂,将她卷入怀中,用力地抱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道:“你来得很及时。”
温笙笙闷在他怀里,那时觉得,就连他满身的血腥气,也是那么的让她安宁。
温月初连滚带爬地来到温朗身边时,他身体里的血已经缓缓濡湿了地面。
温朗中了一箭,后又被补了两刀,已经死透了。温月初扑在他身上大哭时,他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瞳孔渐渐涣散,似望着她又似望着远方。
那股痛彻心扉在四肢百骸里扩散,温月初哭着哭着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心里清楚得很,终究是她害死了温朗。
温朗一直在给她善后,为了她撒谎,为了她背叛。
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劝温朗要择木而栖,其实是因为她不甘心。她没有能力孤军奋战,她为了报仇,为了一己之私,要把温朗拉到她这一边来。
呵,择木而栖,放眼徽州,还有比江阙更好的良木了吗?
即使后来温朗重新回到了江阙身边,温月初也还在劝他反。可事实上,他背叛了江阙,根本斗不过江阙啊。
温月初忽然忆起,多年前那一群人一起喝酒一起笑闹的光景。
她泪痕遍布地再抬头时,看见那边不远处紧紧相拥着的一双人,即使到今天这一步,后悔又如何,她也还是满心不甘啊!
可不甘又如何,温月初手筋尽断,她好不容易哆嗦着握起地上的一把剑,想要走过去刺进他们的身体里,为她的哥哥报仇。
但最终,她也没能做到。
江阙背对着她单手抱着怀中人,就在温月初踉跄地走了两步,他忽抬手腕,反手将手里的剑便射了出去。
听得一声闷哼,那剑正中温月初的心窝,她眼眶通红地望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缓缓地倒了下去。
温月初身体不住抽搐,温热的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她意识渐渐消散之时,她在想,那是她曾最爱的人,如果当初,她没有被嫉妒蒙蔽双眼,如果当初,她及时悬崖勒马,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最初时候的模样了?
最后死在他手上也好,浮生爱恨皆斩断,千丈红尘了如烟。
江放在行军往南阳的途中,本以为温朗势在必得的,结果传回来的消息竟是彻底失败、全军覆没。
温朗也死了。
没想到江阙果然留了后手!
他手底下的副将对江阙都相当忌惮。现在江阙没死,他们是该继续开往南阳,还是该撤回柳城?
很快,据哨兵传来的消息,连他们撤回柳城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温笙笙兵分两路,趁江放率军离开柳城时,她南营大军便抵达接收了柳城,并放出了话,道是江放私自率兵进攻南阳,意图破坏威远侯与南阳王的关系,是为江家叛徒。
而温笙笙的另一队兵马,正在行往南阳的途中捉拿江家叛贼。
南阳王得到了消息,当即召集南阳兵力,准备应对江放。
这样一来,前有虎后有狼形成夹击之势,江放的兵马便陷在了中间进退两难。
这次打算占领南阳乃是秘密进行的,他甚至留了足够的兵镇守柳城,装出大军还在营地的假象。
可没想到,还不待他以江家的名义让南阳王开城相迎,温笙笙便断他后方,先发制人。
现在他不仅没能讨到一点好处,反而落得个叛徒之名,柳城肯定是回不去了。私自调兵发往南阳,本就坏了兵家大忌,被说成是叛徒也无从辩驳。
如果他还回去,除非他愿意交出兵权,受江家军法处置,这件事可能才就此揭过。
可那样一来,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坐实叛徒之名,用手里的兵另谋一条出路。
后来江放的兵与温笙笙追上来的将士交过几次手。
江放吃了亏,折损了兵力。
他一直看不起温笙笙是个女人,可如今真的在她手上吃亏的时候,才明白这个女人不可小觑。
这样一步一逼,最终势必会逼得江放无处可逃。
然而就在这时,西蜀的魏兵却突然发难,拖住了南阳王的兵力。让江放寻得了一个突破口,从两面夹击的形势里抽身出来,往西蜀的方向逃窜。
南阳的形势,对抗不了西蜀的魏兵,温笙笙不得不当机立断,带着兵马发往南阳支援。
江放如今已是残兵败将,但南阳不能失守。
南营大军坐镇南阳以后,没多久魏兵不敌,就撤了。
而这次彻底把江放的势力打出徽州,使得温笙笙在军营里的威望高涨,将士们对她心悦诚服。
江放反叛在前,温笙笙发兵在后,从此以后江放便不再是江家人。他敢几次三番谋害江阙,在温笙笙看来,如今沦落为丧家之犬,也是他该得的。
魏兵撤兵以后,南阳王在府里设宴招待温笙笙和江阙,以及若干将士。
江阙的随从当时遭伏击时各有负伤,在南阳终于可以好生养伤两天。而江阙也受了点轻伤,好在伤口不深,包扎几天便渐渐好转了。
是夜,南阳王府的后院儿里,暂且空出客院儿供温笙笙和江阙休息。
温笙笙连日奔波,终于可以好好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的衣裳便出门准备去前厅赴宴。
刚一开门,看见江阙正站在她门口,愣了愣。
江阙也清洗过,身上清清润润的,气息有些像青草浸着露水的清爽味道。
温笙笙望着他低下来的视线,心头一紧,就不住发悸,道:“二哥,你也收拾好了,那我们一同去前厅吧。”
哪想江阙丝毫没有打算让开的意思,反而抬脚走进了她的房间。
温笙笙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二哥你干,干什么?”
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那种感觉一涌上心头,温笙笙就两腿发软。
第256章 我便是来讨谢礼的
原本以为这段时间忙碌下来,她已经可能惯和江阙的单独相处了,起码能够克制着不再在他面前腿软了。
温笙笙正要庆幸,自己的这个毛病总算能够克服了呢。
可是眼下才发现,哪里是克服了,分明是又犯病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江阙转身把房门关上,讷讷道:“要去前厅赴宴了啊……”
江阙再回头盯着她时,她便再一个字说不出来。
江阙往前走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直至最后,她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