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云栖信奉神灵,或许,这世间真有神灵。
所以神灵在替她惩罚他。
他甘愿受着。
从书房离开时,外面暴雪纷飞。森*晚*整*理
时和辰没有回屋,径直去了陶云栖的屋子。
这是时隔三月,他第一次踏入此处。
屋内的摆设落了灰。
她的牌位就这么孤零零摆在最前方,旁边放着一个被踩得破烂的风车。
时和辰眸色轻眯,盯着它看了许久。
他在屋子里待了很久,直到半夜才离去。
关门走时,却隐约听见隔着一个院子里那边传来窸窣动静。
原本他是不在意的,却又忽地记起来——那是青松的屋子。
比起陶云栖,青松的屋子他没多在意,可不论如何,深更半夜也不该有人在里面。
靠近几分。
他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没想到青松还真有不少家当,存这么多金银!”
是有人正在行窃。
时和辰眸色泛冷,正要推门。
却听里头人又道:“快看,这有字条,赠吾妹荔儿嫁妆。”
“青松何时有个妹妹了?”“谁知道呢!”
放在门口的手倏地僵住。
时和辰脑中轰然一下,明白了之前青松所作所为。
青松不惜一切也要送陶云栖自由的强大执念,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亲情!
光是意识到这点。
时和辰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竟有些发白。
第16章
屋门吱呀被人从里打开。
偷了满怀金银的两人走出来,撞见门口的时和辰时,霎时吓得脸上失了血色,当即跪了下来。
“主子!主子恕罪!”
时和辰冷冷看着:“将东西放回原处。”
“是是是!”
两人惊慌失措放回了东西,随即脚下抹油溜走了。
而时和辰就这么站在屋门前,竟觉脚下如千斤重,一步也迈不动。
他的喉咙堵涩。
若青松是她哥哥……是她哥哥……
这个可能性在时和辰的耳边环绕,竟叫他满心生出从未有过的愧。
最终,他还是没能踏入屋内,将门关好,转身离去
翌日时和辰重新下令,任何人同样不得踏入青松的屋内。
全府众人虽有不解,却只得应了。
这天夜晚。
暗卫首领提着那富商的人头回了暗卫营复命。
同时附上的还有张罪状书。
“主子,这是其生前亲手写下的罪状书。”
上面清晰记载着他如何同十王爷勾结,又如何布下天罗地网,将时和辰派去的暗卫一个个抓住,更记载了陶云栖和青松曾经被带去十王爷府中暗室经受的折磨。
而这些折磨,只为了让他们画出府中地下暗室所在的地形图!
——陶云栖拒不张口,甚至试图咬舌自尽,被十王爷所阻;在遭受四肢断经脉后,仍未松口,十王爷便命人将其十指指甲尽拔,痛晕数次,被冷水泼醒;此女坚韧,十王爷气急,生剐其左眼,以数鞭笞之刑;最终以利刃刺心而亡。
陶云栖在那几日所受的痛楚。
落在富商纸上,不过寥寥百字不到。
时和辰目光翻来覆去看了那百字,眸底点点泛起赤红。
此等折磨,她竟生生受了那么多日。
可陶云栖,分明是最怕疼的。
时和辰紧紧攥着那页纸,手都泛着抖。
“主子,十王爷那边?”暗卫首领询问。
时和辰眸色沉沉:“不急,这些罪证还不够,父皇总有一颗无用的怜悯心,这些事最多不过是让祁元皓流放,而我要的,是他死。”
顿了片刻。
时和辰的目光又落在了那颗血淋淋的富商人头上。
他冷冷扯起嘴角:“不过,倒是可以适当震慑他一下。”
……
三日过后。
是程永啸程将军的回京之日。
皇帝亲驾于城门前,迎他回京,声势浩大。
时和辰称病告假未曾前往。
于公,他此时正韬光养晦,不宜过度张扬。
于私,关于陶云栖和青松的可能性,让他对程永啸于心有愧。
京城热闹了一整日。
听闻程将军的府邸坐落在最清净的落英街,距离时和辰的王府仅有一街之遥。
还听闻,祁元皓已经上门去拜访了程永啸数次,但每次都被程永啸拒之门外,吃了个闭门羹,慕府同样如此。
这位程将军一如既往刚正中立。
时和辰并不意外。
然而他未曾料到的是,他不就山,山却来就他。
程永啸主动派人来了他的府上,递了请柬,请他赴宴。
那张请柬未曾说是何宴会,大抵便是驻京的乔迁宴了。
主动邀约,时和辰再不去便说不过去。
赴宴当日。
他准备前去送了贺礼便回。
然而抵达之时,却听程永啸喜笑颜开宣布——
“今日,我邀京中诸位到此,是想介绍一下我失踪多年终于寻回的女儿!”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忽地一静。
本欲道别的时和辰更是一怔。
程将军的女儿……寻到了?
带着惊疑,他凝眸看去,正好对上跟在程永啸身后走进来的那名女子的双眼。
那一刻,万籁俱静。
时和辰陡然震住。
他眸色猩红,顾不得丝毫礼仪大步上前,伸手紧紧拽住了她的手!
第17章
这双眼睛。
竟与陶云栖生得有九分相似,叫他险些认错。
可一秒,在看清女子的全貌时,他总算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程永啸当即将女儿护在身后,神色有些僵硬:“王爷,您这是……”
时和辰目光还留在那双眼睛上。
话却是温声道:“抱歉,本王失态了,认错了人。”
身旁的宾客安静一瞬。
很快有人笑着转移话题道喜:“程将军,这实乃大喜啊!”
程永啸笑了笑,随即却还是朝时和辰拱手相谢。
“说来这事我该多谢四王爷!多亏四王爷相助,我才能寻回荔儿!”
此番道谢让时和辰还未反应过来。
他却又猛地意识到什么,凝神问:“程将军,您刚说令媛名字是……”
“程央,未央花的央!”程将军笑笑,“本来啊,我们家里给她取的名字不叫这个,叫程琬,可寻她回来时,她对‘琬’字十分不喜,说要叫央字,我就随她了。”
琬……
恰跟慕晚琬的‘琬’也同字。
时和辰定定望着那抹娇弱的身影,忽而,他勾了抹笑:“程姑娘。”
那程央看了他一眼,却并不说话,只往程永啸身后躲去。
程永啸神色闪过一丝痛惜,随即又道:“四王爷,别见怪,荔儿她……是哑的。”
此话一出。
时和辰神色微诧,最终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
从程府回来后。
时和辰当即召来幕僚询问。
“那程央是怎么回事?”
幕僚是急匆匆赶过来的,带了一身风雪,听闻这话,神色松了下来:“主子,您这般急,我正准备明日跟您说这件事。”
时和辰眉头轻挑:“说。”
“您之前提过,若是寻到人,便立即送去程将军府上,以免留久了频生事端,因此前些日子我们刚寻到人,确认完身份就将其送去与程将军相认了。”
时和辰的神色却依旧沉沉:“你确认那女子定然是程永啸之女?”
此话一出。
幕僚身形微顿,他问:“主子有何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