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有了檀檀,有了小花,于是也相信了所谓的举头三尺有神灵。
“还愿的话,仅仅是送上来可不够。”方丈笑着说:“这院落里的枫叶,施主也一并扫了吧。”
周应淮淡淡地应下,没说半个拒绝的字眼。耨
当时倨傲冷淡,以为世间万物都在股掌之间,于是骄傲冷淡,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方丈这般说,多少是有教训的成分。
佛家管这叫做因果,如今便是偿还。
周应淮便真的一个人拿着扫帚,将普渡寺打扫了一遍。
是周末,四面里来的香客也多,很多人看着周应淮在那打扫,都难免侧目。
毕竟男人的衣着,实在是不像做这种活的人。
方丈一直远远看着,等到天色渐暗了,周应淮才将整个寺院打扫完毕。耨
方丈走到了周应淮面前,给了他一串檀香佛珠。
“檀香静气,虽说如今,施主大概用不上了。”方丈笑容和善:“只当一场善缘,结个善果。”
周应淮的表情轻松了些,从方丈的手中接过佛珠。
“多谢。”
“不用谢。”方丈顿了顿,道:“您的妻子在偏房等你很久了。”
周应淮表情有些微的怔然,之后才朝着方丈指的方向走过去。
偏房里,江檀一身职业装,坐在简陋的桌椅上。耨
她撑着腮,对着周应淮笑,问他累不累。
“不累。”周应淮走到了江檀身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今天提前下班,看见你不在家,就问了赵杞你去哪了。”江檀轻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周先生在还愿,所以就过来了。”
周应淮笑容温淡,“这么远,辛苦你跑一趟。”
江檀说不辛苦,又说:“你那时候来普渡寺的时候,我还在国外吧?周应淮,你那么早之前,就在惦记着让我回来了?”
周应淮笑容加深,他承认的足够坦然:“惦记了很久,那时候放不下脸面,不想做那个先低头的人。”
江檀想,周应淮确实足够坦诚。耨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拉长了语调:“那现在呢?”
“现在只是后悔,后悔那个时候,怎么就那么要面子,早点低头就好了,也不至于后来求了那么久,你才回到我身边。”
江檀听完,满意的笑了,“是啊,就该让你后悔。”
普渡寺的傍晚,香客散尽。
周应淮牵着江檀的手,走在安静的寺庙里。
寺庙正殿的中央,有一棵挂满了红绸的姻缘树。
江檀在树下站定,抬起头看着那树,眼神有片刻的恍惚。耨
“在看什么?”
江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棵树,长得好大啊!”
“好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据说很灵验。”周应淮笑意温雅,轻声道:“要求点什么吗?”
江檀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她没有告诉周应淮的是,她曾经求过。
那年的宁城大雪弥散,江檀独自一人来过普渡寺,烟熏火燎,人潮漫漫。
她逆着人流而行,走到了这棵没有名字的姻缘树下,挂上了红绸。耨
彼时,江檀所愿很简单。亦或者是她怕贪心太过不灵验,于是连爱都不求,只说喜欢。
她希望这个叫周应淮的人,每天都能多喜欢自己一点。
而如今,秋日黄昏风声簌簌,江檀抬起脸看着周应淮带着笑意的眼睛,喊他名字,“周应淮。”
“在的。”
“说你爱我。”
“江小姐,我非常爱你。”
(正文完)耨
赠他余温(一)
2021年,夏。矘
是夜,灯光昏昧,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和浅淡的花香,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好闻。
江檀刚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湿漉漉的,沾染着水汽。
她刚刚搬进来,没有找到吹风机,于是便一个乖乖的坐着。
江檀搬进来这几天,没有见过周应淮。
周应淮是很忙的。
江檀知道,这也并不是什么错觉,维熙集团的负责人,怎么可能不忙?
江檀并没有打算打搅周应淮,她对自己的定位认知清晰,于是安安静静的,从不多问一句。矘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江檀正在用毛巾拧干头发上的水迹。
男人站在门口,身材比例优越,一张淡漠的脸,矜贵而疏离,他的眸色很深,就这般不动声色的看着江檀,叫人觉得捉摸不透。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周应淮语调淡淡的。
江檀无措的放下毛巾,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的像是小学生的模样,“我...我没有找到吹风机。”
“管家白天不是在吗?”他问的平淡。
江檀却顿时觉得更极拘谨,她低垂着眉眼,声量更轻:“抱歉。”
周应淮没有见过江檀这种性子的人,太软了,软的没有一点点棱角。矘
亦或者说,他没有和女人相处过。
但是家中长辈给他定的未婚妻,那位楚家的小姐,完全不是江檀这种性格。
江檀不敢看周应淮的眼睛,低着头,水珠一滴一滴的砸在手背上。
她看见周应淮折身,去了一旁的盥洗室。
片刻,男人手中拿着吹风机,喊她名字,他说:“江檀,过来。”
江檀便站了起来,朝着他跑了过去。
她走的着急,连鞋子都没有穿。矘
周应淮等在盥洗室,看见江檀光着脚走了进来。
冒冒失失。
“你的鞋子呢?”他的嗓音很好听,是那种带着故事感,偏低沉的音色。
江檀顺着他的话,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她的耳根泛红:“忘记了。”
话落,男人掐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在盥洗台上。
江檀吓得屏住了呼吸,睁着一双圆而湿润的眼睛,看着他。
周应淮平素待人接物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劲,他脸上不怎么有表情,总会叫人觉得心思莫测。矘
可是这一刻,他看着江檀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
“怕成这样干什么?”他的语调难得带上了一点笑意:“我长得很吓人吗?”
江檀摇头,确实是诚实的小姑娘,一本正经的看向他,说:“你长得很好看。”
周应淮知道,自己的皮囊对于年轻小女孩,应该是算好看的。
但是鲜少有人敢这么夸他。
对于一个靠玩权弄势高居上位的人,皮囊微不足道,如若去夸,反而显得有些头重脚轻。
江檀说得很认真。矘
周应淮眼中带着点慵懒的笑意,摸了摸江檀的头发,“嗯,坐好。”
“哦...”
江檀不知所措的坐好,一直到听见吹风机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想要去拿,“我自己可以...”
周应淮眉眼低垂,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把吹风机给了她。
他不是那种会拉扯的人,江檀说不要,他就真的不给了。
江檀看着手中的吹风机,又抬头看了看周应淮已经走远的背影,不知怎的,没忍住,唇角莫名其妙的有了笑意。矘
她将头发吹干,重新走回房间里时,周应淮已经将西装外套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只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正背对着自己在打电话,手腕的表散发出金属的光泽,有一根筋络从表带往外延伸,肤色冷白,偏青色的tຊ经脉明显。
江檀站在他的身后,有点拘谨。
他在说的是外语,江檀没有听过这个国家的语言,只是感觉每一句的咬字都偏冷隽,平铺直叙,没什么温度。
江檀后来细细想过,应该这是周应淮一贯说话的语气。
她乖乖的站着,直到周应淮打完电话,转过身看向她。
男人眼神微顿,将电话挂了,朝着微微招了招手,“过来。”矘
江檀像是某种小动物,两只眼睛一亮,朝着周应淮快步走过去。
她实在是太年轻,连心中所想,也不会掩饰,脸上都是明显的情绪。
“这几天,一个人住的还好吗?”
“挺好的。”江檀说:“就是太大了,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几次差点迷路了。”
“嗯,新买的,我也不熟。”
本属博物馆的明园,如今是周大少爷金屋藏娇的地儿。
周应淮摸了她的头发,满意的摸到了干了的发丝,“以后,头发都要吹成这样,才能出来。”矘
江檀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好。”
她说完,脸有点红红的,眼睛也更亮,“谢谢周先生关心!”
周应淮有点想笑。
他喜欢把丑话说到前头,尤其是在私人的事情上,更不喜欢有什么误会。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看着江檀,指尖穿过她的发丝,手掌稳稳的扣在她的后脑勺上,他说:“没想关心你,只是不想在做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