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来边关传来噩耗,说他遭到伏击,掉进了竹阵林中,万竹穿身而死。
她的二哥哥,皎洁如明月一般的少年郎,银鞍白马,意气风发,飒如流星,笑起来两个小酒窝都能把人的心融化了,死在了万竹阵中,一根根削尖的竹子倒立,刺穿他的身体,血尽而亡。
想下马车,凤道鸣拦住她,坐上车辕,牵起马缰,驾车往前走说:“这么久不见,想二哥了没有?”
去年有事没有回京,说起来他们都快两年没见了。
挪身向前挽住他的胳膊,凤青梧有些激动又有些难受的说:“想,一直想,二哥也不回来看我。”
多少次梦里相见他都哭了,她知道,他担心她,他始终都放不下他调皮捣蛋到处惹祸的小妹妹。
听她喉头哽咽声音都变了,凤道鸣知道她受委屈了,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她说:“都是二哥不好,以后不会了,以后二哥每年都回来看你。你猜猜,二哥这次回来给你带什么了?”
神秘兮兮,洋洋得意,心中欢喜。
不用猜都知道,是北国独有的曼陀罗花,他寻了许久,听别人说许愿很灵,特意为她找来并且让花匠一路精心养护带回京。
怕扫他兴,故意猜错,猜不着,凤道鸣不告诉她,说回家看,给她一个惊喜。
满眼期待,二人回府,暖翠知道她根本走不了路就想叫软轿过来,内宅也一直备着,主要是侯府太大了,方便内宅的主子们出入方便。
知道她落下悬崖昏迷数日身上多处受伤,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没有好利索,凤道鸣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天冷,凤大,不等了,二哥抱你进去吧。不过,你怎么轻了这么多,是不是又挑食不好好吃饭了?”
生来体弱,一直拿各种珍贵的药材养着,胃口不好,自幼挑食,为了能让她多吃两口饭大姐都愁死了。
说起挑食她和他正好相反,因为练武消耗大,他吃饭很好,打小就是出了名的好养活,不挑食,乖孩子。
亲兄妹,又是在家中,没有那么多忌讳,再加上她的确是腿疼的走不了路,自然而然的勾住他的脖子,凤青梧道:“没有,药太苦了,喝多了胃疼,吃不下。”
大实话,她有两次忍不住都想像从前一样倒了,拿来浇花,可想想身体是自己的,还有很多是要做,还是好好喝药尽快好起来吧。
一听就是找借口,凤道鸣抱着她穿过前院儿走向后宅,碰见父亲定平侯,立刻将她放下来行礼道:“父亲,妹妹腿伤痛的厉害,孩儿抱她回去休息。”
因为母亲难产离世父亲一直耿耿于怀,非常不喜欢小妹妹凤青梧,也见不得他们对她好。
父女缘浅,死过一回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厌恶,凤青梧不再强求,恭恭敬敬的行礼,淡淡的叫了一声:“父亲。”
背手于后,目光凌厉,定平侯满眼憎恶,疾言厉色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我却不想有你这样的女儿。跪下。”
第68章 新仇旧恨
心中一震,满脸惊讶,凤道鸣立时急了,冲口而出道:“父亲……”
摆手打断他的话,命人将他拉出去,定平侯道:“谁都不许管,今天我定要好好教训她。陈升,去请家法。”
供奉在祠堂的鞭子,乃开国之初圣元帝所赐,裹着荆棘满是刺,专门用来管教子孙用。
曾经的副将,如今的前院儿大管家,陈升可谓是看着凤青梧长大的。
知道她是顽皮了些,可到底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请家法呢,更何况上次在祠堂被打皇后知道差点没有撕吃了他,他害怕。
挤眉弄眼朝凤青梧打眼色,让她乖一点,识时务者为俊杰,转身之后立刻跪下,陈升为她求情道:“侯爷息怒,六姑娘坠崖身受重伤,前几天才刚刚醒来,打不得啊。”
还去了清凉山三拜九叩为阎良王祈福,腿都跪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一回府就听母亲与二弟媳哭诉,细数她十大罪状,定平侯气的不轻,再见陈升为她求情,想到这满府里的奴才都有可能被她收买了,拿出随身携带的铁链就往凤青梧身上抽。
猝不及防,凤青梧被细长的铁链抽中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刺骨的疼痛钻进心窝,立时见了血。
“姑娘……”目瞪口呆,满心惊骇,暖翠本能的扑上去,在第二次铁链落下前,紧紧的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凤青梧挡住了。
铁链精细,内藏玄机,前面有三个弯钩状的小爪子,是定平侯专门为自己定制的暗器。
皮开肉绽大叫出声痛的直打颤,暖翠抱住凤青梧大喊:“老爷,您有气往奴婢身上撒,奴婢自知有罪不敢辩驳,您打奴婢吧。”
“姑娘被绑架,跌落悬崖,到处是伤,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有,腿都不能走,您就看在他是您亲生女儿的份上饶过她。您打奴婢,您打死奴婢吧。”声泪俱下,高声哭喊,想引来府中其他人,想让人赶紧去请凤道琛。
可惜,凤道琛天不亮就入宫上早朝去了,还没有回来,其夫人孕中难受尚未起身,她院子里的人有意保护,未敢惊动。
听到绑架,跌落悬崖,想到自己入京后所听到的种种传言,不堪入耳,定平侯怒发冲冠,目眦尽裂:“打死你有什么用,打死你别人就不笑凤家了,她闯的祸就平息了?”
抬手一指,怒到极点,定平侯指着凤青梧的鼻子破口大骂:“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凤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打祁阳郡主,竟然敢忤逆不孝,不敬长辈,还跑出去。”
“那些土匪怎么不杀了你,你怎么不死,不摔死在悬崖下面,你回来干什么,你去死啊。”歇斯底里,咆哮出声,早在她出生那一刻他就想她死了。
纵然早就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打小就不喜欢,凤青梧的心还是痛了。
扯着肝,扯着肺,扯着脾,扯着肾,交叉纵横全揪在一起,痛的一抽一抽的,泪盈于眶:“是啊,我怎么不死呢,我早该死了啊。”
早在出生前,舍小保大,她的母亲说不定不会死,她的哥哥姐姐们也都能tຊ在母亲的疼爱庇护下长大,都是因为她,全都是因为她。
上过战场,在定平侯身边做过几年副将,陈升清楚的感觉到了腾腾杀意,立刻跪上前道:“侯爷,祁阳郡主之事皇后娘娘已经查清楚,全是她一面之词,是她故意激怒,寻衅滋事,辱骂六姑娘,六姑娘气不过才出手教训。没有下重手,就是女儿家玩闹打了两巴掌,已经没事了。”
说来也是长公主教女无方,纵的她和凤青梧一样骄纵跋扈,再加上两个人自小就看不顺眼,一见面就掐,不是动手就是吵架,习以为常。
提起长女凤青黛,想到她平日里对凤青梧的百般维护以及对他的各种不满,怒火更胜,再见陈升也护着她,彻底爆发:“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御史揪着不放,参我的奏折多如雪花,说我教女无方,有碍风化。皇太后下旨,赐她为妾,为妾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百年来,凤家女儿只为后,从没有人为过妾,更没有人像她一样顽劣,简直是气死他。
身为凤府的大管家,陈升懂,只是赐婚的旨意未下,宫里也没有人来传话,他不知道:“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大小姐在宫里,绝不可能让六姑娘做妾。”
别说是凤青梧,任何一个凤家姑娘都不可能。
定平侯也希望是弄错了,可宫里有他埋的眼线,绝不会有错,皇太后故意为之,长女凤青黛必然不肯,他昨日就传话进去,眼下还没有结果,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她和她的母亲太像了,心性坚毅,出了名的护短,凤青梧又是她一手带大的,跟亲生女儿一样,估计不会听他的话,更不会按照他说的做,定平侯说:“不可能,这天下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我好好的在边关,在军中,接连遭皇上贬斥。我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惹的龙颜大怒,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你这个小畜生。”
“凤青梧,我问你,你和二皇子季云临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私定终生,私相授受,私下里见面,搂搂抱抱不成体统?”二弟媳所言,京城里还有人看到了,他气的半死,一怒之下将她院儿里的丫鬟小厮全抓了,严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