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语气淡淡发话:“白尚书,本座近日信佛,不想见红。”
白尚书连连恭敬应“是。”
白映竹艰难地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向他。
陆时安这是在……保她?
是不是他想起了他们从前的一切?
“时安……”
白映竹下意识低喃想要求证。
可下一瞬,白尚书便指着地上意识昏沉的白映竹:“把这个不肖女逐出我白家大门,生死由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映竹终于撑不住,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已是夜晚。
白映竹稍一动弹,浑身上下的痛楚就将她裹挟了起来。
她缓了许久,撑着墙艰难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被白家丢进了破庙里。
如今已经无处可去,白映竹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试试……
踉跄挪着步子走了两条街,她凭着前世的记忆找到了陆府。
看着大门上那气派的鎏金牌匾,她心里有些忐忑。
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凭上辈子了解到的事情,在陆时安身边留下来……
正想着,一辆马车从皇城方向驶来,在大门口停下。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掀开帘子,陆时安一身玄衣自马车上下来。
一抬眸,便对上一双热切的视线。
陆时安挑了挑眉:“白映竹?”
白映竹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上前,轻声哀求:“九千岁,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吧,我保证,我会很有用。”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那些朝廷的辛秘。
这辈子,她要尽自己所能,改写他的命运。
可陆时安沉冷的眸子盯着她,打量了白映竹片刻后,唇角缓缓勾起笑意。
“看在你无家可归的份上,本座倒是可以发发善心。”
白映竹双眸登时亮了几分,心中又燃起希望。
他果然还是不会不管她!
只要她再努努力,陆时安一定会想起一切!
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听陆时安懒懒地唤:“小顺子。”
他掀起眼皮,看向垂手候在一旁的小太监,眼中带着残忍的笑意。
“你不是想娶媳妇么?本座就将白小姐赏给你,做对食儿。”
第4章
吃对食?!
白映竹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时安。
第一次,她觉得这张脸看起来这么陌生!
明明顶着同样一张脸。
陆时安上辈子将她如珍宝般捧在掌心呵护:“竹竹,我只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辈子却随意将她赏给别人!
他怎么能……
一旁的小顺子面露喜色上前,恭敬地答:“多谢干爹!”
骇人的寒意自足底上涌。
白映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慌乱地跌倒在地:“不……我不要……我不要……”
见她如此,陆时安下意识上前半步,锦袍中的手竹竹抬起。
可转瞬,那丝情绪波动便风过无痕。
他止住脚步,垂眼俯视着她:“你不是喜欢跟着太监么?小顺子性子温顺,是个良配。”
白映竹心头的痛楚无以复加:“我只是喜欢你,和你是什么样子、什么身份,都没有关系!”
她声音哽咽得厉害:“你明明说过,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要向阎王讨个下辈子继续和我做夫妻的命,为什么重活一世,你却这样对我……”
可陆时安只是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演得倒是真。”
话落,他径直迈步进了府中。
白映竹眨了眨眼,忍住又一次上涌的泪意。
她恍然发觉,这一世的自己,总是在看他远去的背影……
陆时安的命令无人敢违抗。
小顺子强行将她架起,在府上一间下人房安顿下来。
就在白映竹焦急的想尽办法,不想嫁给小顺子时,宫中传来了一个消息——
皇帝驾崩了。
天下守孝,陆时安这几日都在宫中,鲜少回府,无人能顾的上她和小顺子。
白映竹站在廊下,看着沉沉夜色,心有隐忧。
上一世,皇帝在半年后才会驾崩,陆时安追随的四皇子成功上位,却也在帝位稳固之后,赐了陆时安一杯毒酒。
这一世,皇帝提前驾崩了,那陆时安的死……会不会也提前?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映竹转过头,就见陆时安披着斗篷站在不远处。
恍然看去,一如当年。
她垂眸敛了思绪,朝他福了福身,问:“九千岁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陆时安语气淡淡:“先皇明日出殡,本座回来做些准备。”
人走近了,她才看清陆时安眉眼间难掩的倦色。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想说些关切的话。
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她没资格。
正有些伤神,忽听陆时安吩咐:“去温壶酒来,陪本座喝两杯。”
说着,他解了斗篷,随手丢给白映竹,一身玄衣走向庭中石桌。
白映竹抱紧了带着体温与淡香的衣物,心头泛起点点涟漪……
直到坐下,白映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切。
和陆时安这般月夜对酌,前世她唾手可得。
可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
白映竹温了陆时安最爱的贡酒,静静的陪着他,又想找机会提醒他小心。
但陆时安却先一步开口:“你嫡姐入宫五日,先皇点名要她也陪葬。”
白映竹一愣。
才反应过来白忆卿还是进宫了,如今还要被拉去陪葬。
所以陆时安这是为了白忆卿在借酒消愁……
她心尖发酸,抬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干巴巴的安慰:“嫡姐吉人自有天相。”
陆时安定定地看她片刻,破天荒地给她倒了杯酒:“你说的对。”
白映竹诧异地看向他,眼中仿佛盛着点点星光。
可还不等她欢喜的久一点。
陆时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等福分本就该是你的,你便再替她一回吧。”
他轻柔的嗓音里仿佛掺了什么鸩药,危险又渺远。
白映竹心口发紧,慌乱地起身:“你……”
话刚开口,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她眼前一黑,立刻便失去了意识。
只依稀感觉自己倒进一个暗香幽淡的怀里。
……
白映竹再次醒来时,额尖眩晕发疼,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成片的哭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钉钉子的声音却在头顶一下下炸响。
“有人吗?!”她惊慌的问。
不想一伸手,就触到了一块木板。
幽闭黑暗……四四方方……
白映竹惊恐地瞪大眼,这是棺材!
第5章
白映竹脊背一凉。
陆时安竟然真的会为了白忆卿,让她去死!
死亡的恐惧像剑悬在头上,白映竹的心在胸腔内狂跳。
她疯狂拍打顶上的棺材板,用尽力气大喊:“放我出去!我不是白忆卿!你们弄错人了!放我出去!”
打钉子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听见小顺子尖锐的声音问:“九千岁,这……”
陆时安冰冷的声音紧接响起:“不用理会,继续。”
打钉子的声音重新响起
一下又一下仿佛催命铃。
白映竹一阵窒息。
慌乱中,她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陆时安!你不能这么对我!放我出去!”
甚至说出了前世和他之间的种种。
“香积寺的住持出家前是你的父亲,你在进宫前他送了你一块贴身玉佩!”
“一直想除掉你的丞相利用工部尚书在濮阳兴修水利之便,贪墨千万两白银!”
“还有,你从前住在如意胡同,最爱吃巷东口的大叔卖的糖饼……明明入宫出宫都不顺路……却总要从那边走……”
她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声音也低了下去。
眼泪不知不觉间,爬了白映竹满脸。
“陆时安,你明明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仿佛间,她又看见穿着深红袍衫的陆时安悠悠朝她走来,手上还拿着两份糖饼……
正当白映竹以为,这辈子就要结束时。
陆时安冷沉的呵声从上方传来。
“慢着。”
“把棺材打开。”
敲钉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是起钉的一阵杂响。
厚重的棺材盖被推开,刺眼的光线进来的那瞬。
白映竹下意识闭上眼。
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缓过来,就被人拉到地上。
身着缟素的陆时安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神阴冷:“你还知道什么?”
白映竹抬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