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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骆!”沈寻突然出声喝止。
然而韩初蕴已经听到了。
她浑身一颤,眉心深深皱在一起:“你说什么?什么心理疾病?”
沈骆瞬间就明白,韩初蕴根本不知情。
他狠狠咬了下唇,把头转了回去一声不吭。
韩初蕴攥紧了手指:“沈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知道他有心理疾病?”
“因为……”沈骆开口。
却再次被沈寻警告打断:“沈骆。”
可沈骆却不管不顾,一口气给说了出来:“因为我哥就是他的心理医生!”
说完,他又看向沈寻:“哥,你觉得这件事还瞒得住吗?”
沈寻垂着头,一言不发。
这件事无疑像一个炸弹在韩初蕴的脑中炸开来。
厉衍琛有心理疾病,而他的心理医生就是沈寻?!
她怔怔地看向沈寻:“沈骆说的是真的吗?”
久久的沉默之后,沈寻很轻地点了下头:“是。”
韩初蕴呼吸一滞,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让她喘不上气。
怎么会这样?厉衍琛怎么可能会有心理疾病?
“你们从来没跟我说过,为什么?”
第八十一章
太寂静了,寂静到只能听见车外吹过的风声。
半晌,沈寻终于出声:“我们和厉衍琛都觉得,这件事不该让你知道。”
韩初蕴声音微颤:“所以你们就一起瞒着我……多久了?”
“两年。”
沈寻深吸了口气,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一句句传到韩初蕴的耳朵里。
“厉衍琛两年前确诊重度抑郁,伴随着中度焦虑,当时已经出现严重的躯体化症状,胃痛、呼吸困难。那时候……你刚出国不久。”
“我建议他做MECT,也即是无抽搐电休克治疗,但因为有副作用和后遗症,被他拒绝,坚持只吃药和做心理咨询。”
“你离开前的那一天去找他彻底摊牌,他一个在全黑的环境里呆了太久,引起了应激障碍,从此不能在没光的地方睡觉。”
“而他还有思维反刍,会不断重复回忆那些让他痛苦的事,还会不断地梦见所谓前世的那些梦。这导致他的失眠很严重。”
“服用药物之后,他虽然能睡着,却会间断性惊醒,总梦见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摔下去,所以他抗拒睡眠,不想梦见你走的样子。”
“这两年,他去过好几次巴黎,你的两次生日,其余几次就是看运气,因为不一定能碰见你,你一直待在公寓里不出门。”
“你回国之后,他的状态也很不好,因为遭到你的拒绝,之前他来医院,我给他做过心理检查,虽然结果是有所好转,但紧接着就发现他的脑部情况很不好。”
“他不愿意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想拿自己的病换你的一时心软,至于我和沈骆……也不希望是这样。”
听完,韩初蕴彻底失去了所有反应。
从她回国到现在的这一段时间,所有事情仿佛都有迹可循。
厉衍琛三番两次的进医院,迷糊中还说要吃药,不愿意关灯睡觉,以为她的出现是一场梦……
韩初蕴使劲地抹了一下眼睛,牙关打颤,不只是心脏,身体里的所有器官都好像被用力地攥成了一个团,在胸腔中撞来撞去,发出闷闷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不都说爱是好东西,怎么会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这样?
她宁愿厉衍琛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宁愿他真的爱上别人从此过上潇洒生活,也比见到他这样千疮百孔好得多。
他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会比她当初发病的时候更难熬吗?
原来……原来他们都在表面上像正常人一样地或者,背地里却始终没停止过自我折磨。
韩初蕴打开车门,不顾身后沈寻和沈骆的叫声,疯了一样地往前跑去。
她跑了很久,跑到呼吸道都好像在燃烧一样。
终于回到那个别墅。
韩初蕴站在不远处,通红着眼眶,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座曾经生活了八年的家。
她看见屋子里点着灯,像冰天雪地里的一团火,吸引着她往前走。
倏地,手机响起,韩初蕴拿起来看。
是厉衍琛发来的消息:“那我明天过去接你吗?”
所有呼之欲出的情绪在这一刻竟然通通偃旗息鼓。
韩初蕴深吸了口气,拨通了沈寻的电话。
“沈寻。”
“我在。”
“别告诉他我知道了这件事,好吗?”
第八十二章
挂断电话,韩初蕴蹲在原地,哭了很久。
将所有的情绪悉数发泄了出来之后,她擦干眼泪,深吸了口气重新站起身。
她一步步走到别墅门前,按下那串熟悉的密码。
门打开,正在客厅接水的厉衍琛一顿:“你不是回公寓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他又往她的身后张望了眼:“行李呢?”
“没拿,明天再拿。”韩初蕴弯下身去换鞋,用头发来遮住自己有些红的眼睛,“想你了,就回来了。”
厉衍琛走过去,声音温柔:“应该让我去接你的。”
韩初蕴起身,先一步抱住他:“没关系,我想回来。”
她感觉眼睛酸的不行,松开他往浴室走:“我先去洗个澡,今天杀青宴上他们抽烟的特别多,一身味。”
但手臂被拉住,厉衍琛又从身后抱住了她。
韩初蕴摸摸他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你每次突然出现的时候,我都觉得像做梦。”厉衍琛低声说。
韩初蕴喉间一梗,用了些力气才压下眼泪:“那是好梦还是噩梦?”
厉衍琛吻了下她的耳朵:“最好的梦。”
洗完澡,韩初蕴很累,熟悉地推开主卧的门找到床躺上去。
身边还有厉衍琛身上的味道,她觉得好安心。
厉衍琛在书房吃了药之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看见韩初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露出个脑袋。
这一幕,是他曾经拥有但后来失去,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又最终破灭的场景。
韩初蕴动了动,厉衍琛走过去轻声问:“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也没有睡太熟。”韩初蕴摇摇头,伸手攀上他的脖颈。
厉衍琛回抱住她,叹了口气:“我怎么总想抱你。”
韩初蕴没说话,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刻,拥抱和陪伴比任何话语都有效。
她抬起头,轻轻地亲厉衍琛的脖子、喉结、下颌、脸颊。
厉衍琛的呼吸重了点,在黑暗中找到她的唇,吻了下去。
亲累了,韩初蕴躺在他的手臂上,问:“学校的事都办好了吗?”
厉衍琛点了下头:“校长一直不舍得我走,还留着位置给我,等办好重新入职的手续,我就回去了。”
“人生重新回到正轨了,阿衍。”韩初蕴有些困了,往他怀里蹭了蹭,“我很开心。”
许久没有听到她这样喊自己,厉衍琛的心脏猛地停了拍。
他更用力的抱住怀中的她,那样真实,那样温暖,那样让他贪恋。
“柠柠,我也很开心。”
凌晨三点,韩初蕴听见阳台门被打开的轻微声响,缓缓睁开眼,厉衍琛果然不在身边。
她转了个身看过去,只见他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月光撒了他一身。
侧脸看起来有些悲伤。
韩初蕴轻声下了床走过去,遮挡了些厉衍琛头顶上的光:“做噩梦了?”
厉衍琛垂着眼不说话,他不想让她看出自己不正常。
由许多个类似的深夜,他惊醒时汗如雨下,枕边空无一人。
今天韩初蕴终于就睡在他身边,但他怕自己的失态吓到她,才躲到阳台上缓解。
韩初蕴蹲下身,牵住他的手,自下而上地和他对视:“阿衍,我陪着你呢。”
厉衍琛感觉身体里痛而冷的情绪一点点融化消退,逐渐平息。
“以后我都陪着你。”
第八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厉衍琛并不在身边。
韩初蕴揉着眼走出卧室,推门就闻见一股浓郁的粥香味。
找到厨房,厉衍琛围着围裙站在炉灶前,正小心翼翼地打开砂锅盖子。
她倚着门框,浅浅一笑:“总感觉身份互换了,以前都是我给你准备早餐的。”
厉衍琛回身对她笑:“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韩初蕴走上前抬手去抱他,却突然看见手指上什么东西反光。
她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无名指上一枚钻戒。
“这……”
厉衍琛抿了抿唇:“这是我们离婚时,你还给我的。我本来想重新去买的……但是没忍住,就想给你戴上。”
韩初蕴盯着钻戒,伸手摸了下。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她这里了。
“不用买新的,这个就很好。”
厉衍琛摘下围裙,将她拥入怀中:“好,都听你的。”
……
半年后,上海大学。
一万人的小礼堂中,几束聚光灯打在站着讲台上的男人身上。
他一身合体西装,身姿欣长,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睛,看上去冷静又绅士。
底下的女生们忍不住小声讨论:“天哪,顾老师也太帅了吧,我可以!”
“你可以顾老师也不可以啊,看见第一排坐着的那个美女了吗,那是顾老师的妻子,还是编剧呢!”
演讲结束,厉衍琛对台下微微鞠躬,从一侧走下来,走到韩初蕴身边坐下。
他凑过去低声问:“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我可以带你先离开。”
韩初蕴摇摇头:“不会呀,而且大家好像都想多看看你呢。”
厉衍琛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无名指上吻了一下:“但我只看得见你。”
“顾老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韩初蕴笑起来,很灿烂,像阳光一样。
也是他生命中的阳光,厉衍琛想。
半晌,厉衍琛拉起韩初蕴:“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韩初蕴没什么异议,任由他把自己带出了小礼堂。
回家的路上,厉衍琛突然把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韩初蕴转头看他。
他指了下路边的冰淇淋店:“你想吃冰淇淋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韩初蕴看过去,却见冰淇淋店旁正是民政局。
耳边同时传来声音:“然后……顺便领个证。”
原来是这个心思。
韩初蕴收回目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