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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杜丽莺脸色有些难看:“你说什么?!”
林初漫仰头看着她,可眼里却没有半点卑微。
“也许宋楚暮没爱过我,但我清楚,他想做一件事,从不假手于人。”
“杜小姐,这份离婚协议,宋楚暮真的知情吗?”
杜丽莺被问的脸色一阵青白,但很快她就找回了镇定。
她挺着自己的肚子,神色很是不屑:“一个丧家之犬,你神气什么?”
“你还以为你是林家大小姐呢?林家没了!你爸死了,你妈和你弟也根本不认你!林初漫,你凭什么跟我叫嚣!”
“你明知是楚暮害得你们林家家破人亡,你还是不要脸的想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你们林家的人都这么贱啊!?”
林初漫脸色一凝:“你说我可以,不准说我父母。”
见她变了神色,杜丽莺绽放出罂粟花般的微笑:“那就签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楚暮为什么要做这些吗?”
一直以来梗在心里的疑惑被触及,林初漫有些松动。
她看着杜丽莺:“我凭什么信你?”
“跟我来。”
杜丽莺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林初漫犹豫了瞬,就跟在她身后。
走廊里寂静无声,也是这时林初漫才知道,宋楚暮去参加一个商业论坛没在。
两人一直走到书房。
杜丽莺娴熟的推门而入。
林初漫看在眼里,却想起了和宋楚暮刚结婚时,他第一次对自己发脾气,就是因为她误入了书房。
“林初漫,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书房一步!”
可现在杜丽莺却能随意进出。
林初漫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还没等分辨出来,就听杜丽莺说:“进来吧。”
她回神上前,下一秒,却僵硬在原地。
眼前说是一个暗室,更是一个灵堂。
而灵位上女人的遗像,更让林初漫骇然!
“她……和宋楚暮是什么关系?”
杜丽莺靠着暗室门,轻声告知:“她是楚暮的母亲,九年前她找上林家门时,被你赶出来,最后跳楼自杀。”
“轰!”
窗外一记雷鸣乍响,林初漫踉跄后退了一步,却撞进一人怀里。
她怔怔回头,就对上宋楚暮冰冷的目光。
“你看到了。”
林初漫张了张嘴:“就是因为她吗?”
且不说她的死是不是因为自己,就为了这个满口谎言,造谣和父亲有染,上门要钱的女人,宋楚暮就让他们林家家破人亡!
宋楚暮看着没有半点心虚,愧疚的林初漫,眸色冷沉:“不该吗?”
林初漫被这话噎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这样沉默的她,令宋楚暮不满:“林初漫,说话!”
林初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说:“她和我爸没有那样的关系,至于她的死,我不知情,也怪不到我身上。”
宋楚暮剑眉冷蹙,像是被触怒。
他一把拽住林初漫的胳膊,将人扯出了暗室。
杜丽莺看在眼里连忙开口:“楚暮……”
后面的话,却噤声在宋楚暮冰冷的注视中。
林氏企业。
林初漫被宋楚暮一路带到了这里。 楼下,宋楚暮手指着天台:“她,就是从这儿跳下来。”
“林初漫,当初要不是你满口污秽,让她无地自容,她怎么这样结束生命!”
林初漫却满目茫然:“我说什么了?”
那天她是在家,可等她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宋芷兰已经走了。
自己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
宋楚暮却不信,他眼里尽是阴鸷:“你知道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吗?”
“林初漫,四年前你错过了父亲死去的痛苦。现在,我要你亲自体会!”
闻言,林初漫有些不安。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周围一阵阵吵闹声。
数不清的人围了过来,都仰头看着楼上。
林初漫满心恐慌,也抬头朝上看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空中砸落!
砰!
林母就这么直接摔在林初漫脚下,温热的血液四溅!
======第7章======
林初漫的眼前一片鲜红。
她颤着眸子,难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面颊。
指尖,是来自母亲的滚烫而带有腥味的血液。
一阵发软,林初漫颤抖着手脚踉跄的扑在母亲身前:“妈?妈你醒醒!妈!”
可没人回应。
只有涓涓的血,从林母的唇齿间,不断往外涌……
很快,救护车驶来,医护人员抬着担架。
“让让!赶紧让让!”
林初漫的手上满是血,她大哭:“妈,你醒醒啊妈!为什么要做傻事啊妈!”
医护人员将梅常青的尸体抬了救护车,随后扬长而去。
林初漫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看向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的宋楚暮:“宋楚暮,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母亲,你是杀人凶手!”
可宋楚暮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漫漫,你受刺激,发病了。”
“乖,我带你回家去看医生。”
话落,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林初漫带回了车上,驶回金銮别墅。
林初漫又被锁在了卧室。
她缩在床上,哆嗦着身子。
看着手上干涸的血迹,她又想起了母亲从楼上一跃而下的画面!
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没看清宋楚暮的狼子野心,偏要嫁给他,父亲不会死,林家不会倒,母亲也不会自杀……
都是自己的错!
林初漫环抱着自己,一声一声呢喃着。
此时,屋外走廊上。
宋楚暮看着家庭医生,指间的烟烧掉了半截。
“你的意思是,她受了很大的刺激,真的患上了精神类疾病?”
家庭医生点了点头,看着门缝里林初漫的状态,有些惋惜。
“以前林小姐是多耀眼的一个人啊,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真是可惜……”
宋楚暮也看向林初漫。
可惜?
不,是可恨。
他遣走了家庭医生后,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看着林初漫这么颤着身子缩在床的角落,宋楚暮神色冰冷:“林初漫,你疯了吗?”
无人回应。
林初漫像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喃喃重复的只有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宋楚暮没来由的烦躁,他伸手钳住林初漫下巴:“疯了没关系,等林鸣也为宋芷兰的死付出代价,我会让你继续回到精神病院。”
听到弟弟的名字,林初漫空洞的眼终于有了反应。
她看着宋楚暮,很久很久,倏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林初漫颤着嘴唇:“宋楚暮,你就是个魔鬼!我爸死了,我妈也没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小鸣!他根本就不知道宋芷兰这个人的存在!”
“不知道?”宋楚暮冷峭一笑,“可惜,我不信。”
他猛地松开手,看着摔倒在床上的林初漫:“给你五分钟,收拾好自己,我带你去参加你妈的葬礼。”
随后转身出门。
林初漫只呆了一瞬,便立刻按着他说的话做。
四年前,她没能送父亲最后一程。
现在,她不能再缺席母亲的送终。
一小时后。
宋楚暮带着林初漫来到了墓园。
墓前,只有林鸣一个人。
曾经如日中天的林氏,在林父失去后,大厦倾塌。如今林母逝世,竟无人来送。
林初漫看着弟弟单薄的身躯,眼眶滚烫:“阿鸣……”
“啪!”
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林初漫捂着刺痛的脸颊,耳边是林鸣声嘶力竭的质问:“你害死了父亲还不够,现在还要害死母亲!是不是要有一天我也得去死,好成全你的爱情!”
======第8章======
林鸣的质问像是一把刀,将林初漫的心劈成两半。
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血:“不是的阿鸣,我没有想过……”
林鸣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指着林初漫,神色愤怒:“死的不应该是妈,应该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是啊,死的应该是她。
林初漫内心也这么想,可她不想弟弟恨自己:“阿鸣,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信我,这一切我也是刚刚知道……”
林鸣却根本不听:“林初漫,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去死好不好?!”
林初漫沉默了,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无从开口。
一旁,宋楚暮看着姐弟决裂的这幕,很是满意。
他走上前,从后将林初漫搂进自己怀里,对着林鸣道:“小鸣,不管怎样我和你姐姐是夫妻,你作为弟弟,该祝福。”
林初漫想要摆脱他,双手却被钳住,无从挣扎。
林鸣也变了脸色,他看着‘恩爱’的两人,双眼赤红。
“宋楚暮!你该死!你们这对狗男女都该死!”
他抽出随身的弹簧刀,直直朝宋楚暮刺去。
弹簧刀的尖端直直刺去,宋楚暮侧身躲过,但是手臂还是被划伤。
林鸣满眼猩红,他还想回头再刺一次,却被涌上来的保镖拦住。
宋楚暮捂着受伤的胳膊,金丝眼眶后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
“把他拖走,带到警局。”
林鸣年纪还小,要是被送去了警局,他以后的一辈子就完了!
想着这一点,林初漫忙看向宋楚暮:“你放过他好不好?我愿意替罪!你送我去警局!好不好?!”7
宋楚暮面无表情。
而被保镖压着的林鸣也不领情:“我不用你假好心!”
“宋楚暮,你最好祈祷我这辈子都出不来,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替我爸妈报仇!”
宋楚暮只摆了摆手,保镖就将林鸣押走。
林初漫救不了他,只能祈求的看着宋楚暮:“宋楚暮,我求你,我求求你,你放过阿鸣吧!”
宋楚暮眸子中是无与伦比的寒意:“你拿什么求我?”
林初漫一怔:“你想我怎样?”
宋楚暮冰冷地看着林初漫:“给宋芷兰下跪磕头,什么时候我满意了,我就放过林鸣。”
林初漫身子一僵,望向宋楚暮的眼睛里从复杂到死寂。
“好。”
……
金銮别墅。
灵堂里。
林初漫看着面前宋芷兰的遗照,站了很久,重重的跪了下来。
“砰!”
“砰!”
“砰!”
“一个,两个,三个……”
林初漫不记得自己磕了多少个,她只记得起身,磕头间,遗像上宋芷兰的笑。
以及,宋楚暮站在一旁,冷漠的身影。
慢慢的,地上全是鲜血。
林初漫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继续磕着。
直到昏过去……
再醒来。
宋楚暮不知所踪,只有杜丽莺看着她,眸子里充满了异色。
林初漫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在乎,她只问:“宋楚暮放过阿鸣了吗?”
杜丽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这时,金銮别墅的门被敲响。
打开后,几个身穿警服的人走进来:“谁是林初漫?有人指控你涉嫌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林初漫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应该是宋楚暮做的。
她没否认,直接跟着走了。
一路到警局,审讯室。
林初漫听着警察的控诉,只问了一句:“您好,我想问一下,林鸣被放出去了吗?”
审讯的警察顿了下,神色异样。
“你认识林鸣?”
林初漫觉察到他们的奇怪,心里有些不安:“他是我弟弟,怎么了?”
审讯的警察相视后,眼神复杂:“指控你涉嫌杀人的……就是林鸣。”
======第9章======
林初漫脑袋嗡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什么?”
警察没有再重复,只是带着她往外走。
一路上,林初漫都还陷在那一句“指控你涉嫌杀人的……就是林鸣”里。
她没想到,弟弟竟然恨自己到了这个地步!
这时,凛冽的气息袭来。
林初漫抬头,就看到宋楚暮西装革履的站在走廊一侧。
四目相对,男人掩在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里尽是薄冰。
“林初漫,惊喜吗?”
林初漫眼睫一颤,明白了什么:“是你?!你对阿鸣做了什么?!”
宋楚暮扬了扬眉:“我什么都没做,是他恨你。”
“被自己弟弟亲手送进牢里的滋味,好受吗?”
林初漫身浑身都在打颤,这一刻,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恶劣。
她死死攥着手,盯着宋楚暮,却说不出一个字。
宋楚暮也不在乎:“想见林鸣吗?”
林初漫想,却又心生警惕:“你又想做什么?”
宋楚暮没回答,只是看着林初漫,等她自己选择。4
最后,林初漫还是去见了林鸣。
隔着一张长桌。
姐弟两个面对面坐着。
林初漫看着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少年,沉默了很久开口:“宋楚暮没有为难你吧?”
林鸣神色顿了顿,随即讥讽:“害死了爸妈,现在又装出这副关心我的模样,你恶不恶心?!”
林初漫呼吸一凝。
唯一亲人的厌恶,比宋楚暮的所作所为更能刺痛她的心。
所以……这就是宋楚暮报复自己的手段吗?
林初漫落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爸妈的事我没琅嬛付费整理什么好说的,但阿鸣你不会有事,宋楚暮已经答应我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话没说完,就被林鸣的一声冷嗤打断。
他看着林初漫:“宋楚暮,宋楚暮!林初漫,你不提他是不是就不会说话?!”
“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一定会让宋楚暮血债血偿!”
林鸣眼中的恨意那么深切,让林初漫无法呼吸。
她有些慌:“阿鸣,你别冲动,爸妈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宋楚暮放过他一次,不代表会放过他第二次。
如果林鸣真的再做出些什么,林初漫不敢想象,宋楚暮会怎么对他!
“别提爸妈,你不配!”
扔下这句话,林鸣起身走了出去。
任凭林初漫如何叫他,都没有停下。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窄窄的门里,林初漫心里不安感越来越重。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林鸣离开后不久,警察进来,将林初漫带去了看守所。
一夜死寂。
这样的安静,让林初漫恍惚回到了精神病院的那四年。
1460天,35040个小时,都是这样的寂静。
林初漫蜷缩在铁床的角落里,在黑暗中,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清早,看守所的门被打开。
朝阳从敞开的门照进来,耀眼,刺目。
林初漫下意识闭上干涩的双眼,再睁开时,就看到宋楚暮走进来。
他还是昨天那身西装,唯一不同的,是袖口处的点点血色。
男人一步一步走来,高大的身影,将光一点点遮掩。
林初漫仰头看着宋楚暮,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你来干什么?”
宋楚暮嗓音凉淡:“带你去见林鸣,最后一面。”
======第10章======
景城人民医院。
林初漫看着浑身是血的林鸣,一直隐忍的坚强彻底破碎。
眼泪忍不住砸落下来。
她想去检查林鸣的伤,却手足无措:“阿鸣……”
看到她,林鸣少见的没有了之前的尖锐。
他只是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就深爱的姐姐,眼神里满是复杂。
“林初漫……”
“我在!我在呢!我马上就叫医生,你一定会没事的!”
林初漫慌忙按着呼叫铃,林鸣没力气阻止。
他清楚,自己的命到头了。
他只是不甘宋楚暮活的那么好,也不放心林初漫。
林鸣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林初漫的手,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好久的气。
“离……离开……他!好……好……活下……”
说完,林鸣的手就无力地垂下。
林初漫下意识的握住,“阿鸣,你别吓我,阿鸣你醒醒!”
可回应她的,只有病房里骤然响起的尖锐长鸣——
林初漫颤着身子,绝望地大叫:“不——!”
宋楚暮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抬脚走进来:“外出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1
林初漫看着弟弟死不瞑目的眼,脑海里都是他那句“离……离开……他!好……好……活下……”
她没看宋楚暮,只哑声问:“阿鸣是怎么回事?”
许是林初漫的语气太过平静,宋楚暮沉默了会儿,竟也告知:“昨晚回金銮别墅的路上,他开车来撞我,不想雨天路滑,他车速太快直接翻下了山。”
简单的三两句话,结束了她弟的生命。
林初漫抬手替林鸣擦去了脸上的血污,露出那张才十八岁的青涩面容。
她看了很久,才撑着病床站起身,看向宋楚暮:“现在你的仇,报得尽兴了吗?”
林初漫的眼底一片死寂空洞。
宋楚暮望着,心里无端一悸。
但只一瞬,他就压了下去:“是你们林家咎由自取。”
听着这句话,林初漫说不出一句话。
事已至此,她家破人亡,真相如何,还有谁在意?
林鸣告诉她好好活下去,可活着……太难了。
沉默在病房蔓延。
宋楚暮不知道林初漫在想些什么,也不在乎,直接将人送回了看守所。
走出医院的路上,车流汹涌。
林初漫站在路边,仰头望着天上的烈日,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宋楚暮。
她突然开口:“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九年前,我一定躲得你远远的。”
闻言,宋楚暮心里一动,像是被细小的针戳了下,又痒又麻。
林初漫仰头看着她,可眼里却没有半点卑微。
“也许宋楚暮没爱过我,但我清楚,他想做一件事,从不假手于人。”
“杜小姐,这份离婚协议,宋楚暮真的知情吗?”
杜丽莺被问的脸色一阵青白,但很快她就找回了镇定。
她挺着自己的肚子,神色很是不屑:“一个丧家之犬,你神气什么?”
“你还以为你是林家大小姐呢?林家没了!你爸死了,你妈和你弟也根本不认你!林初漫,你凭什么跟我叫嚣!”
“你明知是楚暮害得你们林家家破人亡,你还是不要脸的想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你们林家的人都这么贱啊!?”
林初漫脸色一凝:“你说我可以,不准说我父母。”
见她变了神色,杜丽莺绽放出罂粟花般的微笑:“那就签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楚暮为什么要做这些吗?”
一直以来梗在心里的疑惑被触及,林初漫有些松动。
她看着杜丽莺:“我凭什么信你?”
“跟我来。”
杜丽莺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林初漫犹豫了瞬,就跟在她身后。
走廊里寂静无声,也是这时林初漫才知道,宋楚暮去参加一个商业论坛没在。
两人一直走到书房。
杜丽莺娴熟的推门而入。
林初漫看在眼里,却想起了和宋楚暮刚结婚时,他第一次对自己发脾气,就是因为她误入了书房。
“林初漫,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书房一步!”
可现在杜丽莺却能随意进出。
林初漫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还没等分辨出来,就听杜丽莺说:“进来吧。”
她回神上前,下一秒,却僵硬在原地。
眼前说是一个暗室,更是一个灵堂。
而灵位上女人的遗像,更让林初漫骇然!
“她……和宋楚暮是什么关系?”
杜丽莺靠着暗室门,轻声告知:“她是楚暮的母亲,九年前她找上林家门时,被你赶出来,最后跳楼自杀。”
“轰!”
窗外一记雷鸣乍响,林初漫踉跄后退了一步,却撞进一人怀里。
她怔怔回头,就对上宋楚暮冰冷的目光。
“你看到了。”
林初漫张了张嘴:“就是因为她吗?”
且不说她的死是不是因为自己,就为了这个满口谎言,造谣和父亲有染,上门要钱的女人,宋楚暮就让他们林家家破人亡!
宋楚暮看着没有半点心虚,愧疚的林初漫,眸色冷沉:“不该吗?”
林初漫被这话噎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这样沉默的她,令宋楚暮不满:“林初漫,说话!”
林初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说:“她和我爸没有那样的关系,至于她的死,我不知情,也怪不到我身上。”
宋楚暮剑眉冷蹙,像是被触怒。
他一把拽住林初漫的胳膊,将人扯出了暗室。
杜丽莺看在眼里连忙开口:“楚暮……”
后面的话,却噤声在宋楚暮冰冷的注视中。
林氏企业。
林初漫被宋楚暮一路带到了这里。 楼下,宋楚暮手指着天台:“她,就是从这儿跳下来。”
“林初漫,当初要不是你满口污秽,让她无地自容,她怎么这样结束生命!”
林初漫却满目茫然:“我说什么了?”
那天她是在家,可等她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宋芷兰已经走了。
自己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
宋楚暮却不信,他眼里尽是阴鸷:“你知道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吗?”
“林初漫,四年前你错过了父亲死去的痛苦。现在,我要你亲自体会!”
闻言,林初漫有些不安。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周围一阵阵吵闹声。
数不清的人围了过来,都仰头看着楼上。
林初漫满心恐慌,也抬头朝上看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空中砸落!
砰!
林母就这么直接摔在林初漫脚下,温热的血液四溅!
======第7章======
林初漫的眼前一片鲜红。
她颤着眸子,难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面颊。
指尖,是来自母亲的滚烫而带有腥味的血液。
一阵发软,林初漫颤抖着手脚踉跄的扑在母亲身前:“妈?妈你醒醒!妈!”
可没人回应。
只有涓涓的血,从林母的唇齿间,不断往外涌……
很快,救护车驶来,医护人员抬着担架。
“让让!赶紧让让!”
林初漫的手上满是血,她大哭:“妈,你醒醒啊妈!为什么要做傻事啊妈!”
医护人员将梅常青的尸体抬了救护车,随后扬长而去。
林初漫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看向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的宋楚暮:“宋楚暮,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母亲,你是杀人凶手!”
可宋楚暮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漫漫,你受刺激,发病了。”
“乖,我带你回家去看医生。”
话落,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林初漫带回了车上,驶回金銮别墅。
林初漫又被锁在了卧室。
她缩在床上,哆嗦着身子。
看着手上干涸的血迹,她又想起了母亲从楼上一跃而下的画面!
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没看清宋楚暮的狼子野心,偏要嫁给他,父亲不会死,林家不会倒,母亲也不会自杀……
都是自己的错!
林初漫环抱着自己,一声一声呢喃着。
此时,屋外走廊上。
宋楚暮看着家庭医生,指间的烟烧掉了半截。
“你的意思是,她受了很大的刺激,真的患上了精神类疾病?”
家庭医生点了点头,看着门缝里林初漫的状态,有些惋惜。
“以前林小姐是多耀眼的一个人啊,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真是可惜……”
宋楚暮也看向林初漫。
可惜?
不,是可恨。
他遣走了家庭医生后,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看着林初漫这么颤着身子缩在床的角落,宋楚暮神色冰冷:“林初漫,你疯了吗?”
无人回应。
林初漫像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喃喃重复的只有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宋楚暮没来由的烦躁,他伸手钳住林初漫下巴:“疯了没关系,等林鸣也为宋芷兰的死付出代价,我会让你继续回到精神病院。”
听到弟弟的名字,林初漫空洞的眼终于有了反应。
她看着宋楚暮,很久很久,倏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林初漫颤着嘴唇:“宋楚暮,你就是个魔鬼!我爸死了,我妈也没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小鸣!他根本就不知道宋芷兰这个人的存在!”
“不知道?”宋楚暮冷峭一笑,“可惜,我不信。”
他猛地松开手,看着摔倒在床上的林初漫:“给你五分钟,收拾好自己,我带你去参加你妈的葬礼。”
随后转身出门。
林初漫只呆了一瞬,便立刻按着他说的话做。
四年前,她没能送父亲最后一程。
现在,她不能再缺席母亲的送终。
一小时后。
宋楚暮带着林初漫来到了墓园。
墓前,只有林鸣一个人。
曾经如日中天的林氏,在林父失去后,大厦倾塌。如今林母逝世,竟无人来送。
林初漫看着弟弟单薄的身躯,眼眶滚烫:“阿鸣……”
“啪!”
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林初漫捂着刺痛的脸颊,耳边是林鸣声嘶力竭的质问:“你害死了父亲还不够,现在还要害死母亲!是不是要有一天我也得去死,好成全你的爱情!”
======第8章======
林鸣的质问像是一把刀,将林初漫的心劈成两半。
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血:“不是的阿鸣,我没有想过……”
林鸣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指着林初漫,神色愤怒:“死的不应该是妈,应该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是啊,死的应该是她。
林初漫内心也这么想,可她不想弟弟恨自己:“阿鸣,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信我,这一切我也是刚刚知道……”
林鸣却根本不听:“林初漫,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去死好不好?!”
林初漫沉默了,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无从开口。
一旁,宋楚暮看着姐弟决裂的这幕,很是满意。
他走上前,从后将林初漫搂进自己怀里,对着林鸣道:“小鸣,不管怎样我和你姐姐是夫妻,你作为弟弟,该祝福。”
林初漫想要摆脱他,双手却被钳住,无从挣扎。
林鸣也变了脸色,他看着‘恩爱’的两人,双眼赤红。
“宋楚暮!你该死!你们这对狗男女都该死!”
他抽出随身的弹簧刀,直直朝宋楚暮刺去。
弹簧刀的尖端直直刺去,宋楚暮侧身躲过,但是手臂还是被划伤。
林鸣满眼猩红,他还想回头再刺一次,却被涌上来的保镖拦住。
宋楚暮捂着受伤的胳膊,金丝眼眶后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
“把他拖走,带到警局。”
林鸣年纪还小,要是被送去了警局,他以后的一辈子就完了!
想着这一点,林初漫忙看向宋楚暮:“你放过他好不好?我愿意替罪!你送我去警局!好不好?!”7
宋楚暮面无表情。
而被保镖压着的林鸣也不领情:“我不用你假好心!”
“宋楚暮,你最好祈祷我这辈子都出不来,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替我爸妈报仇!”
宋楚暮只摆了摆手,保镖就将林鸣押走。
林初漫救不了他,只能祈求的看着宋楚暮:“宋楚暮,我求你,我求求你,你放过阿鸣吧!”
宋楚暮眸子中是无与伦比的寒意:“你拿什么求我?”
林初漫一怔:“你想我怎样?”
宋楚暮冰冷地看着林初漫:“给宋芷兰下跪磕头,什么时候我满意了,我就放过林鸣。”
林初漫身子一僵,望向宋楚暮的眼睛里从复杂到死寂。
“好。”
……
金銮别墅。
灵堂里。
林初漫看着面前宋芷兰的遗照,站了很久,重重的跪了下来。
“砰!”
“砰!”
“砰!”
“一个,两个,三个……”
林初漫不记得自己磕了多少个,她只记得起身,磕头间,遗像上宋芷兰的笑。
以及,宋楚暮站在一旁,冷漠的身影。
慢慢的,地上全是鲜血。
林初漫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继续磕着。
直到昏过去……
再醒来。
宋楚暮不知所踪,只有杜丽莺看着她,眸子里充满了异色。
林初漫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在乎,她只问:“宋楚暮放过阿鸣了吗?”
杜丽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这时,金銮别墅的门被敲响。
打开后,几个身穿警服的人走进来:“谁是林初漫?有人指控你涉嫌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林初漫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应该是宋楚暮做的。
她没否认,直接跟着走了。
一路到警局,审讯室。
林初漫听着警察的控诉,只问了一句:“您好,我想问一下,林鸣被放出去了吗?”
审讯的警察顿了下,神色异样。
“你认识林鸣?”
林初漫觉察到他们的奇怪,心里有些不安:“他是我弟弟,怎么了?”
审讯的警察相视后,眼神复杂:“指控你涉嫌杀人的……就是林鸣。”
======第9章======
林初漫脑袋嗡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什么?”
警察没有再重复,只是带着她往外走。
一路上,林初漫都还陷在那一句“指控你涉嫌杀人的……就是林鸣”里。
她没想到,弟弟竟然恨自己到了这个地步!
这时,凛冽的气息袭来。
林初漫抬头,就看到宋楚暮西装革履的站在走廊一侧。
四目相对,男人掩在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里尽是薄冰。
“林初漫,惊喜吗?”
林初漫眼睫一颤,明白了什么:“是你?!你对阿鸣做了什么?!”
宋楚暮扬了扬眉:“我什么都没做,是他恨你。”
“被自己弟弟亲手送进牢里的滋味,好受吗?”
林初漫身浑身都在打颤,这一刻,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恶劣。
她死死攥着手,盯着宋楚暮,却说不出一个字。
宋楚暮也不在乎:“想见林鸣吗?”
林初漫想,却又心生警惕:“你又想做什么?”
宋楚暮没回答,只是看着林初漫,等她自己选择。4
最后,林初漫还是去见了林鸣。
隔着一张长桌。
姐弟两个面对面坐着。
林初漫看着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少年,沉默了很久开口:“宋楚暮没有为难你吧?”
林鸣神色顿了顿,随即讥讽:“害死了爸妈,现在又装出这副关心我的模样,你恶不恶心?!”
林初漫呼吸一凝。
唯一亲人的厌恶,比宋楚暮的所作所为更能刺痛她的心。
所以……这就是宋楚暮报复自己的手段吗?
林初漫落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爸妈的事我没琅嬛付费整理什么好说的,但阿鸣你不会有事,宋楚暮已经答应我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话没说完,就被林鸣的一声冷嗤打断。
他看着林初漫:“宋楚暮,宋楚暮!林初漫,你不提他是不是就不会说话?!”
“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一定会让宋楚暮血债血偿!”
林鸣眼中的恨意那么深切,让林初漫无法呼吸。
她有些慌:“阿鸣,你别冲动,爸妈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宋楚暮放过他一次,不代表会放过他第二次。
如果林鸣真的再做出些什么,林初漫不敢想象,宋楚暮会怎么对他!
“别提爸妈,你不配!”
扔下这句话,林鸣起身走了出去。
任凭林初漫如何叫他,都没有停下。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窄窄的门里,林初漫心里不安感越来越重。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林鸣离开后不久,警察进来,将林初漫带去了看守所。
一夜死寂。
这样的安静,让林初漫恍惚回到了精神病院的那四年。
1460天,35040个小时,都是这样的寂静。
林初漫蜷缩在铁床的角落里,在黑暗中,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清早,看守所的门被打开。
朝阳从敞开的门照进来,耀眼,刺目。
林初漫下意识闭上干涩的双眼,再睁开时,就看到宋楚暮走进来。
他还是昨天那身西装,唯一不同的,是袖口处的点点血色。
男人一步一步走来,高大的身影,将光一点点遮掩。
林初漫仰头看着宋楚暮,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你来干什么?”
宋楚暮嗓音凉淡:“带你去见林鸣,最后一面。”
======第10章======
景城人民医院。
林初漫看着浑身是血的林鸣,一直隐忍的坚强彻底破碎。
眼泪忍不住砸落下来。
她想去检查林鸣的伤,却手足无措:“阿鸣……”
看到她,林鸣少见的没有了之前的尖锐。
他只是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就深爱的姐姐,眼神里满是复杂。
“林初漫……”
“我在!我在呢!我马上就叫医生,你一定会没事的!”
林初漫慌忙按着呼叫铃,林鸣没力气阻止。
他清楚,自己的命到头了。
他只是不甘宋楚暮活的那么好,也不放心林初漫。
林鸣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林初漫的手,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好久的气。
“离……离开……他!好……好……活下……”
说完,林鸣的手就无力地垂下。
林初漫下意识的握住,“阿鸣,你别吓我,阿鸣你醒醒!”
可回应她的,只有病房里骤然响起的尖锐长鸣——
林初漫颤着身子,绝望地大叫:“不——!”
宋楚暮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抬脚走进来:“外出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1
林初漫看着弟弟死不瞑目的眼,脑海里都是他那句“离……离开……他!好……好……活下……”
她没看宋楚暮,只哑声问:“阿鸣是怎么回事?”
许是林初漫的语气太过平静,宋楚暮沉默了会儿,竟也告知:“昨晚回金銮别墅的路上,他开车来撞我,不想雨天路滑,他车速太快直接翻下了山。”
简单的三两句话,结束了她弟的生命。
林初漫抬手替林鸣擦去了脸上的血污,露出那张才十八岁的青涩面容。
她看了很久,才撑着病床站起身,看向宋楚暮:“现在你的仇,报得尽兴了吗?”
林初漫的眼底一片死寂空洞。
宋楚暮望着,心里无端一悸。
但只一瞬,他就压了下去:“是你们林家咎由自取。”
听着这句话,林初漫说不出一句话。
事已至此,她家破人亡,真相如何,还有谁在意?
林鸣告诉她好好活下去,可活着……太难了。
沉默在病房蔓延。
宋楚暮不知道林初漫在想些什么,也不在乎,直接将人送回了看守所。
走出医院的路上,车流汹涌。
林初漫站在路边,仰头望着天上的烈日,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宋楚暮。
她突然开口:“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九年前,我一定躲得你远远的。”
闻言,宋楚暮心里一动,像是被细小的针戳了下,又痒又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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