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了张太医暂且不要将这事儿告诉萧郎。没想到他当着我的面应承得好好儿的,却一转头就去皇上跟前饶舌了。”
萧景珩敞声而笑,“这样的喜事,朕无论何时知晓,皆是心下欢愉。既如此,当然是越早知道越好。”
宋昭含羞带怯地垂下眼帘,半是欣喜半是忧虑地说:
“我心里也是欢喜得很,也有紧张。都说生育之苦犹如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忘却了从前事,纵是已为人母,心里还是怕的。”
萧景珩拥她更紧些,“别怕,朕会陪在你身边。”
宋昭浅浅颔首,这才抬眸目光清明地看着他,“我想着此番若是能得个皇子就好了,便与萧郎也有了儿女双全的福分。”
闻言,萧景珩眉宇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亦笑,“皇子当然好,但公主也不错。昭儿不必给自己这许多压力,只要是咱们的孩子在,朕都喜欢。”
短暂的欢喜过后,宋昭的神情却一点点落寞下去,瞧着闷闷不乐的。
萧景珩便问她,“这般喜事,昭儿为何瞧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宋昭蹙眉摇头,低声说:“我听说了瑶妃的事......心下一时觉得是不是对她惩罚太重了些,又一时想不明白,瑶妃平日里与我走得亲近,她何以要这般害我?”
缓了缓,又问:“是我从前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吗?”
萧景珩忙摇头否认,“从未。她这般待你,全然是因着嫉妒心在作祟。”
“只是因为嫉妒便要这般吗......”宋昭的神色愈发灰败下去,攥着萧景珩的手也更紧了些,“萧郎,我心里实在怕得很。”
她依偎在萧景珩怀中,密而长的睫毛微微发颤,显得是那样的脆弱与不安,
萧景珩不时宽慰着她,又听她说:
“自我醒来后,身边伺候我的人,也就云杉、小福子,还有春花与秋月她们亲近些。那日那些有毒的蝴蝶害死了春花和秋月,我看着她们死不瞑目,心里难过极了。近来也总是夜不能寐,闭上眼便会想到当日事......”
萧景珩道:“逝者已矣,昭儿也不必太过感怀。春花秋月此番横死,也实在是无妄之灾,若为图个心安,朕可让人入宫来替她们举行一场法事,超度了亡魂,盼着她们来生能过上富足日子。”
依着萧景珩所言,宋昭顺势应下,而此事萧景珩也就交给了小印子着手去办。
第二日小印子入长乐宫来与宋昭商量法事细节的时候,宋昭无意间提及了一句,
“既然请了法师入宫超度亡魂,本宫想着也别只管了春花和秋月她们两个。上个月寿康宫里接连去世了三位太妃、太嫔,让法师也走一趟寿康宫,一并超度了吧。”
小印子连声应下,直说宋昭心善。
宋昭淡淡一笑,又冷不丁提及一句,
“也别忘了宋常在,我虽不记得她是谁,但她与我到底是同宗。”
这话一出,倒要小印子听糊涂了。
他凝着眉头,搔了搔后脑勺,疑惑道:
“宋常在?娘娘是说谁?这宫中姓宋的后妃,就只有您一人啊。”
第360章 惊觉真相
“只我一人?”
宋昭霍然抬眉,双眸瞪得浑圆地盯着小印子,不解道:
“怎会只有我一人呢?那日我听见瑶妃和李常在她们说,从前宫中还有一位宋常在,她母家犯了大错,被皇上判处了死罪,连带着宋常在也被打入了冷宫,最终含恨而终......”
小印子听宋昭如此说,方才知道他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萧景珩让合宫都瞒着宋昭过往不豫之事,且还是下了死令,
小印子这会儿被吓得脸色都变了,忙想着法子找补,
“是是是,瞧奴才这记性!”
他猛地一拍后脑勺,赔笑道:“宫中原先是有一位宋常在,贵妃娘娘冷不丁提及,奴才糊涂的,倒给忘了。”
瞧他这般拙劣的演技,宋昭自然是不会信的,
“忘了?你是替皇上办事的,后宫里拢共就那么些后妃,宋常在母家获罪又死在了冷宫,这样大的事,你怎会忘了?”
面对宋昭的连声追问,小印子明显慌了,支支吾吾半晌接不上话。
正此时,萧景珩下早朝后来了长乐宫。
他入内时本还是笑着,“如何?法事的细节商量的怎么样了?”
待定睛一瞧,见宋昭神色惊诧,小印子更是满面的惶恐不安,
萧景珩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
却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听宋昭先声问他,
“萧郎,宫中从前可曾有还过一位宋常在?”
之前瑶妃胡言乱语的事情,云杉在私底下是跟萧景珩汇报过的,
那时候,众人凭空捏造出来了一名‘宋常在’,妄图以此将宋昭搪塞过去。
所以萧景珩听宋昭此问,也是心下有备,颔首应下,
“是有。好端端的,提起她做什么?”
说话间,余光顺势瞪了一眼已是满头大汗的小印子。
宋昭听萧景珩这般说,可脸上的疑色半分都没有消散,反倒还蕴得更浓了些。
她怔忡地摇头,口中喃喃道:
“云杉说我父母双亡,萧郎说若馨是因为自幼得病才养在宸贵妃宫中的。可是若馨被接回来后,我见她一点儿也不像有过重病的样子。
我本还在想,孩子有病为何不能养在我身边,难不成宸贵妃还会比我这个亲生母亲照顾自己的女儿照顾得更好吗?就算真是这样,可我做母亲的,又怎么会一次都不去看望若馨,以至于我的女儿对我那般陌生?难不成......”
宋昭自说自话,却是有条不紊地将所有的线索与疑点都串联到了一起,
她红着眼,眸光发颤看着萧景珩,语带哽咽道:
“难不成瑶妃口中的罪臣之女说的是我?被打入冷宫之人......也是我?”
见她情绪明显激动起来,萧景珩也一时慌乱无措,
他双手扣在宋昭的肩膀上,沉声道:“昭儿莫要胡思乱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朕......”
“为什么要骗我?”宋昭烈性子又发了起来,她蓦然推开萧景珩,连连向后退了数步,
“怪不得......怪不得瑶妃要置我于死地。是你让满宫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从前的事情,所以瑶妃在私底下议论我被我听见了后,她才会那样害怕,更随口编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来搪塞我!
她对我下毒手,也是害怕我发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质问与你,怕招惹麻烦,所以才想着不如叫我死了一了百了!”
宋昭的情绪一瞬崩溃,
她贴着墙角蹲下,双手死死地抓着青丝,扯得头皮生疼,绝望地痛哭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萧景珩心下了然,此刻再瞒下去,若让宋昭自己去问,只怕还得问出更多他不想让宋昭知晓的事。
于是他只能选择先一步向宋昭‘坦诚’。
他缓着步子,一步步试探地走向宋昭,
见她并不反抗,才蹲下身陪着她,心疼不已道:
“昭儿,朕......并非有意要瞒着你。”
宋昭抬起婆娑的泪眼,强忍着哭腔道:
“那萧郎可否与我说句实话?从前的我......到底都经历了何事?”
萧景珩以温热的指尖拭去宋昭脸颊上的泪渍,继而真诚地盯着她的眸子,沉声道:
“许多事,你失忆后朕选择瞒着你,是不想让你再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今日你既然问朕,那朕也不再隐瞒于你。你的父亲是本朝的护国公,他因犯了重罪,被朕贬职,差他去北寒川为持节使。却料不到他自觉愧对朝廷多年来的重用信赖,竟一时想不开自绝于世......
后宫与前朝本为一体,而你自入宫便得朕专宠,前朝那些食古不化的老臣,对你早有不满。你母家闹出这样的事,前朝众臣皆对你口诛笔伐,朕为了护着你,不惜与他们当朝动怒。可你......却为了不让朕为难,自请受罚入冷宫一年。”
他言至此,深情盈面,也是红了眼,
“若馨自幼一直都跟在你身边,而你执意要入冷宫之际,正也是她年岁稍长,记事之时。那时孩子被送去了宸贵妃宫中,所以便与宸贵妃亲近,无奈与你疏远。”
宋昭垂泪听着,萧景珩这一席话说得实在是漂亮极了,
仿佛